又押了一局，還是浩三強輸了，此刻他顯得格外煩躁，沒好氣地催促說：「再來再來，快！」

卜泰：「玩吧玩吧，還是老規矩，贏了歸你，輸了歸我！」

外面沒有動靜了。

浩三強：「那好，八月初八，咱們一言為定！」

太春：「出啥事了，快說！」

卜泰聽了哈哈大笑：「浩老爺，我卜泰的為人你是清楚的，人們都說我嗜賭如命，我呀，一聽說有賭局就連腿都邁走不動嘍！」

太春：「好！浩老爺，你先請！」

有人舉著一個盒子在搖色子。

太春走到工棚門口，猛轉身，看見桃兒也跟了來。

漢子：「開！」

忽然，太春明白過來，轉身疾步向工棚方向走去。

卜泰：「一言為定！」

卜泰：「不行了不行了，瞌睡死了！各位老爺，天不早了，我看咱們是不是該歇著了？」

浩三強一把拉住卜泰：「慢著！誰說我沒銀子了？我有！我還有個寶貝沒拿出來呢！再賭一把，咱們一把定乾坤，怎麼樣？」

色子滾動著，最後停了下來，是九。

接下來的幾局在下注時，卜泰總是要問問身後的太春，由於贏了一局，太春的膽子漸漸大了起來，令他想不到的是他押的點居然次次全都贏了！

「賭就賭！我怕誰？」卜泰說：「來——太春，這最後一把你來賭！」

桃兒：「我哪兒也去不了，只能跟著你了！」

開始兩局，大家有輸有贏。

卜泰對浩三強說：「浩老爺，這最後一把有什麼條件，由你開！」

太春回頭，只見一個民工慌慌張張地https://read.99csw.com向這邊跑來。

本來太春不想來，人家有錢人耍錢我一個窮小子跟著算個啥？可後來卜泰竟然生氣了，他指著太春罵道：「許太春，你個死狗扶不上牆的！你給我聽著，你拿我的工錢就得聽我使喚，跟我走！」

浩三強叫道：「下注！快下注！」

一個漢子抱拳道：「各位老爺，今日大家有緣能在這大渠上一聚，祝各位老爺官運亨通，財源廣進！咱們閑話少說，現在就開始吧！」

太春不懂得牌場上的規矩，他已經犯了忌諱，「四」，即是「死」。

卜泰：「那好，既然話說到這個分兒上，我就奉陪到底！」

太春慌亂地：「不行不行，你快走！」

卜泰和浩三強等人說笑著走過來，太春跟在卜泰身後走著，看著，說實話，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陣勢，心裏想：「到底是有錢人，耍個錢也弄得這麼排場。弄出個花樣……」

太春忐忑地坐下。

所有的人都很緊張。

太春回頭：「哎呀，你跟著我幹什麼？你快走吧！」

桃兒：「浩老爺給美人橋的老鴇子花了錢，說好半個月的期限，誰贏了就是誰的，你說我不跟著你能到哪兒去？」

卜泰：「浩老爺，我看你今天氣色不大好，要不我們還是改日再賭？」

來到桌子旁，浩三強道：「卜老爺請！」

浩三強：「卜老爺，贏了銀子就想走？不夠意思吧！」

太春扔下桃兒和民工跑進黑暗中。

太春忍不住要開門，忽然又住了手。

浩三強：「卜九九藏書老爺，你是怕輸吧？」

卜泰：「浩老爺，兌現吧，你的寶貝該拿出來了！」

忽然那漢子大聲喝道：「開——」

話說到這兒，卜泰也不好立刻走開，只好勉強賭了下去。太春站在卜泰的身後，不時地出個點子，他們身旁的口袋裡，銀子已經滿得收不住口兒。

太春驚慌地：「為啥？」

卜泰適時地說：「浩老爺，我看今天就到這兒吧！」

這浩三強是當地一個財主，長得瘦小枯乾卻是強悍十分。他地多，牲口多，銀子也多，手下還養著十幾個壯漢給他看家護院，在這方圓一二百里，也是個跺跺腳地上顫三顫的人物兒！

眾人大喊：「九！九！」

太春：「卜老爺，這可不行！」

浩三強怔在了那裡。

桃兒不說話，只朝他笑了笑，待太春轉身走時，她依舊不離不棄地跟在後面。

浩三強：「好說！你的銀子，我的寶貝，我們一把清，怎麼樣？」

卜泰：「查看一下水情。怎麼，有事？」

浩三強眼看著自己押出的銀子全都被卜泰拿胳膊摟了過去，心下自然是懊惱異常。喊道：「再押！」

桃兒在外面抽抽搭搭地哭了。

浩三強：「好！卜老爺，我來就是告訴你，六月初八，我還在這兒設賭局，咱們再豪賭一把，怎麼樣？」

太春無奈地打開門，桃兒一隻貓似的嫵媚地貼了上來。

黑夜，寬闊的大渠上，只見四周燃著熊熊的篝火，將黑沉沉的夜生硬撕開了一個紅彤彤的口子。篝火的中間，擺開了碩大的一張桌子，桌子中央擱著一盞缽read.99csw.com碗大的洋油燈。十幾個隨從們規規矩矩地站在桌子的四周，每人手裡舉一隻燃燒著的火把，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太春根本睡不著，他掀開被子，在地鋪上翻來覆去地「烙餅」，心裏想道：哎呀，那女子也不知道去哪兒了，黑燈瞎火的可別出什麼以外……後來實在忍不住爬起來，悄悄來到門口，順著門縫向外望去——

民工：「你那個山西小老鄉，讓卜泰給捆起來了，要扔到黃河裡餵魚呢！」

浩三強道：「說好了要豪賭一把，這才到哪兒啊？來人！給篝火填上木柴！」

太春：「為啥？」

桃兒在外面叫道：「大哥！大哥！你讓我進去！」

浩三強向旁邊的夥計喊道：「快，把咱的銀子都拿出來！」

眾人紛紛落座。太春懷裡抱著錢口袋，站在卜泰的身後。

那個漢子開始搖色子。

民工：「太春，出事了！」

浩三強傻了。

太春進了工棚，坐在地鋪上，仄著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卜泰在臨來時喝了兩碗酒，此時有了睡意，不斷地打著哈欠，顯得有些睏倦，他對浩三強說：「浩老爺，天不早了，你看咱們是不是……」

太春沒辦法，只好背起卜泰的錢口袋跟來了。唉，誰叫自己端著人家的飯碗呢？

轉眼的工夫，眾人都散了，若大的場子上就剩下了太春和桃兒。面對桃兒，太春呆在了那裡。

太春竭力推辭：「哎呀卜老爺，我真的不行！」

浩三強急赤白臉的，顯然已經沉不住氣了。

太春：「哎，你怎麼還跟著我？」

人們的眼睛盯在read.99csw.com那隻寶盒上，尤其是浩三強，盡露的眼珠幾乎要滾下來。

沒想到卜泰呵呵一笑，說：「好，後生，聽你的，押四！」

說話就到了八月初八。

越賭越輸，浩三強心裏十分惱火。

太春脫口而出：「九！」

外面桃兒叫道：「大哥，開門！」

太春靠著門板一屁股坐下來。

卜泰：「浩老爺，我是不想讓你輸得太慘！太春，來，你替卜老爺玩兩把！」

太春：「這我就不管了，你哪兒來哪兒去！」

太春在旁邊說：「卜老爺，押四！押四吧！」

桃兒在後面喊道：「大哥，你別走，我咋辦呀！」

卜泰：「怕？白花花的銀子一輸一口袋，我什麼時候皺過一下眉頭？」

第三局開始時，卜泰抬頭問太春道：「太春，你說咱們押三呢還是押四？」

大塊的木頭投進了火堆，篝火又呼呼地燃燒起來。

民工：「哎呀快走吧，去了你就知道了！」

一個晴朗的上午卜泰騎在一頭騾子上沿黃河大堤上走著，騾子身上馱著簡單的行李和乾糧。

浩三強對太春說：「這是美人橋的桃兒，我花錢租了兩個月。現在，她歸你了！」

月光下，桃兒倚著一棵樹靜靜地站著，顯得很嫵媚。

人們的目光順夥計望去——。不一刻，夥計領著一個年輕女子走過來。女子款款地來到浩三強跟前：「桃兒侍候浩老爺。」

桃兒來到門前，拍拍門：「大哥，你讓我進去吧，我怕……」

卜泰哈哈地笑著，拍了拍太春的肩膀，搖晃著走了。

桃兒：「黑更半夜的，你讓我去哪兒？」

太春躲閃著ｒｅaｄ.９９ｃsｗ•ｃoｍ：「哎，使不得使不得！我看你一個女人家也挺可憐的，要不這樣吧，要不這樣吧，你先在這——」

人們各自把銀子押在面前。

太春慌張地：「半個月？哎呀不行，你還是走吧。」

桃兒嬉笑道：「你贏了我，我就是你的女人了，不跟你跟誰？」

卜泰：「我說你行你就行！來，坐下！」

太春正要對桃兒說什麼，猛聽得有人喊道：「太春哥，快，出事了！」

色子落定后，正是四點！

桃兒叫道：「大哥……」說著就要往太春的懷裡鑽。

太春嘆口氣：「唉……」

太春說完慌忙進了工棚，轉身把門掩上。

夥計小心地來到浩三強的身邊：「老爺，一兩銀子都沒有了……」

卜泰也很有氣派地擺拜拜手：「各位請！」

桌子周圍，卜泰、浩三強等人神色莊重，注視著對方，都企圖要在氣勢上壓倒對方。

浩三強輕蔑地瞅了太春一眼：「押四？」接著便暴發出一陣哈哈大笑。

浩三強：「上回賭完錢你悄沒聲地就走了，怎麼，輸怕了？」

浩三強來到跟前：「卜老爺，你這是要去哪兒？」

浩三強：「六！」

太春索性在地鋪上躺下，用被子蒙住頭。

卜泰回頭看時，只見浩三強打馬向這邊跑過來：「卜老爺——，慢走！」

太春向後退著：「卜老爺，……這可是不行！我不行！」

桃兒緊跟在太春的後面，一步不拉。

卜泰高興地喊起來：「我贏了！」

浩三強朝身後的夥計揮揮手「你去，把桃兒帶來吧。」

卜泰剛下了大堤不遠，就聽見後面有「得得」的馬蹄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