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無以言退：生意做塌了
第二節
卜泰喝道：「太春，不得胡來！」
嘴上說不去，卜泰走後，太春想著卜泰的話，心裏怪痒痒的。說實話，太春也知道自己不笨，以前那兩回還不是贏了嗎？
人們望著那群馬，眼睛里流露出貪婪的神色。
卜泰興奮得滿臉泛著油光，他叫道：「快快，下注！」
七月十三，黃河大堤兩側搭起了一溜大大小小的帳篷。河灘上有耍把式的、玩雜技的，有唱戲、拉洋片的，有賣麻花涼粉燒賣大力丸的，還有提籃吆喝著賣小玩意的……
那些賭客們一個挨個走了下去。
人們亂糟糟地喊著：「快下快下，不下就走開！」
浩三強：「卜老爺，你不想破了賭場的規矩吧？當初輸了自己心愛的女人給他許太春，我可是二話沒說！」
再賭，太春又輸了。
這時，卜泰騎著一頭騾子顫顫悠悠地向這邊走來。
浩三強說：「天不早了，走，下船喝酒去！」
卜泰被噎了回去。
卜泰：「唉，太春，我真後悔不該叫你來。」
情緒最激動的恐怕要數太春了，他飛快地在心裏盤算著：「地，有了。要是再把浩三強這一群馬贏回來，我許太春就成財主了！到那時候，展堂堂蓋它一處院子，然後再把老娘和玉蓮接過來，一家人磬等著過好日子吧！」
卜泰指著岸上樹林前的馬群說：「大家看見了吧，這一群馬是浩老爺剛剛從外蒙趕回來的，都是上好的喀爾喀馬，至少值兩萬兩銀子。要是趕到漢口騾馬大市價碼至少翻一番！」
浩三強：「還賭？拿什麼賭，你有本錢嗎？」
這些老爺們都是有錢的主，說好了今天是豪賭，無論輸贏，圖的是個痛快！只有許太春不同，他輸不起，他就是來贏錢的。
卜泰：「銀子一千兩！九*九*藏*書」
忽然，太春把手往賭案上一拍：「我押二百畝水地！」
太春的眼眶潮濕了，他哽咽道：「黃羊……」
有人叫道：「下注啦——！」
卜泰來到太春跟前：「太春！」
人們的目光集中在那盒子上，太春的眼睛幾乎要滴出血來。
寶盒子繼續在搖。
恍惚間，太春彷彿看到了自己那一大片土地，那些水靈靈的莊稼……難道真的是別人的了？
太春猶豫著。
浩三強心裏雖然還在為開閘放水的事耿耿於懷，可是礙於情面，依然談笑風生，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他問道：「但不知卜老爺所說的花樣是——」
卜泰來到浩三強跟前：「浩老爺，你還當真了？」
太春聽到了人聲，掙扎著抬起頭望過去，忽然，他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太春啞著嗓子喊道：「黃羊……黃羊！」
頭一局下來太春輸了。
「卜老爺，真有你的！」
這時候，卜泰對大家說：「各位老少爺們，開始吧！」
那牛皮筏子果然不小，十幾個人上去后還顯得很寬敞。筏子的中央是一張大桌子，桌上鋪著大紅的絨毯，筏子的四個角上綁著四根杆子，卜泰吩咐道：「去，把燈籠點起來！」
太春慢慢走到筏子邊上，慢慢地脫衣服。
許太春身置其中，此時已經有些身不由己了。
人們讚歎道：「好！這地方不錯，涼快，別有一番景緻！」
浩三強猶豫再三，謹慎下注。
立刻，八盞明黃色的燈籠點了起來，牛皮筏子上的氣氛一下子熱烈起來。
好在這一段河床比較平坦，河水也比較平穩。
卜泰騎著騾子走到跟前時，太春正在嚼著干餅子。
太春望著卜泰的背影：「不去！我說不去就不去！」
浩三強有意激著太春：「哼，上回贏了我個女人，這回還想贏我一群騾馬，是吧？」
黃羊此時也看到了泥水中的人，他愣怔片刻，疑惑道：「太春哥？」
太春被噎了一下。
浩三強：「沒錯後生，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卜泰：「去不去你看著辦，反正我是把話擱這兒了！」
太春吼道：「押上，我這條命！」
太春回過神來：「哦，卜老爺，有事兒？」
浩三強：「許太春，下面該怎麼辦，就看你自己的了！」
卜泰不耐煩地對太春說：「還是個男人呢，到底下是不下，有點剛勁兒！」
太春一雙眼睛盯視著寶盒子，像要冒出火來。
下注。開寶盒。
寶盒子搖得嘩嘩響。
惆悵著，忽然太春一拍大腿，有了主意。
一個浪頭打過來，太春不見了。
大堤上，卜泰、浩三強等一些賭客們說笑著走來，太春跟在卜泰身後。
卜泰：「太春，我只是路過，順便告訴你一聲，七月十三黃河上有一個賭局，你可得來啊。」
夜裡，太春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睡不著，索性爬起來，點著燈抽開了旱煙。唉，黃羊不在了，眼前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咳！
在一個河灣子里，黃河水把昏迷不醒的太春拋下后，又忽悠忽悠地流走了。
寶盒打開之後，浩三強突然興奮地叫道：「贏了！」
浩三強：「騾馬一群！」
入夜後，黃河邊上，有不少人在放河燈。河面上各色花燈順流而下，水波搖曳、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出乎上所有人的意料reａd•９9cｓw•ｃｏｍ，這一次具有九條明的許太春並沒有死。
小夥子已經在搖寶盒：「開——」
太春沮喪地把水葫蘆扔在地上，拿出一塊餅子嚼著。
太春坐在那裡，完全傻了。
「賭了半輩子，還頭一回見這種場面！」
忽然，卜泰聽得身後「撲通」一聲，他急轉身，只看見太春已經跳進了黃河的滾滾波濤里……
卜泰呵呵地笑著，上來勸道：「太春，你還是下去吧，筏子上有酒有肉，自己吃喝去吧。」
浩三強嘲笑太春道：「哈哈，我也看出來了，你現在是關二爺賣豆腐——人強貨不做主！對不對？」
太春吼道：「這算不算本錢？你說，算不算！」
浩三強又贏了！
浩三強把銀子摟到自己跟前，得意地說：「卜老爺，對不住了！」
開寶——
七月的黃河水雖然不像春秋那麼扎骨頭地寒冷，但是泡得時間長了人也照樣受不住，尤其是在夜裡。太春跳進黃河的一剎那，他就不想活了，他大喊一聲：「娘！玉蓮！我對不住你們了……」在冷森森的河水裡，太春很快就失去了知覺，他隨波逐流，向河的下游漂去。
浩三強：「好，我輸了，那群騾馬歸你；你輸了，自己了斷，脫|光了衣裳從這兒跳下去！」
卜泰說：「好，你來就你來！卜老爺今天手氣背，全指著你這年輕人翻本了。」
人們紛紛下注。
卜泰：「太春！」
卜泰手裡搖一把黑色的大摺扇，笑著說道：「各位，今日之賭，我們要玩出個花樣來才好！」
太春腦門子上的汗一下子就出來了，還沒想明白自己的錢是怎麼輸掉的，桌子上的那些銀子已經被浩三強摟走了。
夜色中的黃河，泛著白花花的光亮，水聲嘩嘩的河面上不時有各色河燈飄
read.99csw.com過。忽然，一個浪頭打過來，河面上的一盞盞河燈被打翻了。太春邊幹活邊自言自語：「黃羊，你個沒良心的，果真丟下哥哥自己跑了，這麼大的一片地，你是要哥哥的好看呀！唉，哥哥也不對，不該跟你發脾氣，不該拿你當牲口似的使喚……不管你啥時候回來，你還是哥的好兄弟……」
結果讓太春徹底崩潰了——他又輸了！筏子上所有的人們又將目光集中在太春身上——
卜泰說完，打著騾子走了。
忽然，太春一把抓住卜泰和浩三強：「不行！誰都不許走！爺爺還沒賭夠呢！」
太春一咬牙：「二百畝水地，押上了！」
太春：「一言為定！」
太春捧著竹籤給廟裡的廟祝看，廟祝一看，讚歎道：「好籤啊，好籤！」接著如此這般地給太春解說了一番。太春一臉欣喜，思忖道：「這麼說，這回的賭去的？」
卜泰在筏子上頓足道：「太春！是我害了你呀！——」
卜泰：「慢！太春，今天你走背字兒，我勸你還是下去吧。」
卜泰：「哦，是這樣。為了有興緻，我特意讓人預備了一個牛皮大筏子。我們大家坐在牛皮筏上命人把筏子劃到黃河河心，然後再賭，你們以為如何？」
浩三強：「好！不過咱說好了，誰要輸光了就罰他跳到黃河裡去。」
卜泰、浩三強等賭客圍坐在桌子旁，一個精幹小伙手捧寶匣伺立在旁邊。
卜泰：「好！這就越發有意思了！」
太春心裏想，浩三強今天晚上贏了錢，正在得意的興頭上，不如趁這個機會來一把，或許正是贏錢的好機會！於是太春對卜泰說：「卜老爺，要不……我試一把？」
人們的眼睛盯在那個蹦跳著的「色子」上——
浩三強輕蔑地看了太春一眼：「後https://read.99csw.com生，賭場無父子，拿好主意啊！」
水浪一擁一擁的，把太春拱到了岸邊，太春赤|裸著身子趴在泥水裡，幾隻水鳥飛過來啄著他身上的小蟲兒，竟然把他給啄醒了過來。太春從泥水裡抬起頭來，望著周圍陌生的環境，精疲力竭；他想爬起來，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
太春也瞥了浩三強一眼，心裡話：我就好似來贏你浩三強的！他將自己的銀子押了上去，緊張地望著那個寶盒，心裏念叨說：財神爺，這是我辛辛苦苦攢下的，可不能輸啊！
幾個赤膀露臂的壯漢划著槳，牛皮筏子向黃河河心劃去。
浩三強不陰不陽地說：「這馬是不錯，可東西再好是浩老爺我的，看著眼饞吧？好，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就看今天誰的運氣好了！」
太春頭上的汗冒出來了。
「來來！今天晚上咱們豪賭一把！」
黃河河灘上的小樹林旁，用椽子圍起一個牲口欄，裏面圈著一群活蹦亂跳的騾馬。
浩三強哈哈笑道：「老天爺開眼了！」
塞外的盛夏天上好似在下火，驕陽下太春一個人在地里瘋狂地鋤地。
浩三強附和道：「——開始！」
遠處，有一個男人走過來，身上背著一個簡單的行李捲兒，胡亂哼著什麼曲子。
太春「嘶啦」一下撕開衣裳，裸|露出胸膛——
說著話，一伙人已經來到那個碩大的牛皮筏子跟前，卜泰對大家說：「各位，請！」
太春為難地：「卜老爺，我就不去了，你看我這地里……」
剛開始賭博的時候，太春只是站在後面觀看著。人們大呼小叫的，賭博很快便進入高潮中。
太春來到地頭，提起水葫蘆想喝口水，可是裏面已經空了。
浩三強：「現在走了顯得我不仗義，好，我浩三強奉陪到底。押上，還是我那群騾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