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萬裕長的大掌柜吩咐人把張友和叫去了。

太春：「還是友和哥哥有能耐，別人咋就碰不上呢？」

太春搖頭：「不，我還是想著學做買賣。」

萬裕長的十幾個小夥計站在布攤前，不停地嘩嘩地撕著白布，從早到晚地忙著，連口水都顧不上喝；

太春：「我知道做生意不容易。可你不是說過嗎，一等人做買賣，二等人念書，三等人種莊稼，四等人當兵，我就想做個一等人。友和哥你是有本事的人，你得幫幫我。」

張友和進來后興奮地叫道：「大掌柜！」

文全葆坐在太師椅上望著里裡外外繁忙的景象，手裡捧個紫砂壺，不時地抿一口水，笑模悠地，臉上泛著油汪汪的光亮！

太春：「友和哥哥，我倆想請你吃頓飯。」

店鋪前還停著小推車，毛驢車，馬車，成匹的白布被裝車，拉走。

張友和忙起身過去把門關上，回過身來坐在八仙桌旁。

張友和：「怎麼，你不想去？」

張友和興奮地：「下午關板，不賣了。從明天開始，每個布漲一吊錢！」

紅日當空，太春站在地頭上，望著地里即將收割的麥子，他人顯得憔悴了許多，他獃獃地望著一望無際的麥田，悔恨不已，他蹲下身子禁不住嗚嗚地哭了。

柜上，賬房先生使出渾身的本事，雙手開弓打著算盤，一封封的銀子被裝箱入庫。

第二天一早，萬裕長店鋪門前，搭起了一長溜鋪板，等著買白布的人們排起了長隊；

三人邊吃邊聊，氣氛很是不錯。

張友和：「這做生意可不像種莊稼，不光得憑辛苦，那還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是個耍心計的營生。要想成點氣候，也不是容易的事！」

李掌柜耳語道：「誰敢拿這事鬧著玩呢？我的一位遠房舅舅在宮裡做太監，是伺候皇上的，看著吧，這事啊……多則半年少則兩月就見底兒了。」

張友和走在街上，聽到這個消息后，九-九-藏-書他急急地來到萬裕長門前，啪啪地拍打著店鋪的大門，喊道：「大掌柜！大掌柜！快開門！」

夥計開門后，張友和迫不及待地鑽了進去。

太春和黃羊從張友和那裡出來，倆人走在街上，黃羊不高興地說：「不就一個小掌柜嗎，架子倒不小！」

太春忙說：「友和哥哥，那可使不得，說好了是我們請你嗎！」

哭夠了，太春站起來，望著天上的紅日發誓道：「老天爺，你聽著，從今往後我許太春要是再賭，就遭天打雷劈！」

張友和：「大掌柜，除去本錢，有零有整賺了三萬八千兩銀子！」

張友和見狀：「還不好意思了，你們到底有什麼事？」

說完，文全葆鑽進了轎子，封建馬上吩咐道：「起轎！」

張友和：「好端端的吃什麼飯啊。」

此刻，萬裕長店鋪斜對面的茶樓上，張友和正坐在臨窗的位置上喝茶，眼睛卻始終關注著對麵店鋪里的情況，臉上掛著得意的微笑。

文全葆打斷張友和的話：「你來萬裕長的年頭也不短了，柜上的規矩你不是不明白！在萬裕長還從來沒出過這種事，該怎麼處罰你心裏應該清楚。」

黃羊：「想你了，想一塊兒說說話。」

文全葆：「畢竟是街談巷議，萬一賠了呢？」

李掌柜：「老弟，咱們說話哪兒起哪兒落，傳出去可是殺頭的罪啊！」

張友和：「大掌柜，你聽我說……」

李掌柜：「不用你囑咐，我知道！」

就在這時，黃羊和太春從外面進來，他們看到幾個小夥計們正在整理著滿屋子的布匹。

文全葆：「這樣吧，我把封建也給你，讓他給你跑個腿兒什麼的。」

恰在這時，張友和從裏面出來。

張友和沉吟著：「哦……」

就在許太春和雲黃羊念叨張友和的時候，張友和正在茶館的雅間里會客，客人是個中年男人，剛從北京來。

張友和：「去，把你們九_九_藏_書最好的茶沏一壺上來！」

各字型大小都明白，發財的機會來了！可是當他們回過神來后才記起，庫里所有的白布在前些日子都被萬裕長的小掌柜張友和給掏騰走了！那個恨呀，唉，說什麼都晚了！他們知道，他們再從萬裕長手裡往出弄白布，那就是天價了！

太春點點頭。

文全葆接著張友和的話茬說：「友和，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張友和說：「還是我請吧，你們倆，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夥計，上酒上菜，今天我要和我的倆兄弟一醉方休！」

張友和忙吩咐小夥計搬了把椅子出來。

封建：「我？」

「皇上駕崩了？」

張友和謙和地：「謝謝大掌柜，全憑大掌柜栽培！」

張友和：「你們找我？」

黃羊：「再忙也得吃飯吧？」

張友和忙說：大掌柜，我不敢。

張友和指揮著夥計們卸完車后，正在自己的屋子裡洗臉，一邊洗一邊盤算著，這幾車布到時候能賺多少錢，想到這裏，他自語道：「封建，你就等著吧，到時候我張友和叫你看看，什麼叫本事！」

張友和想了一下：「俗話說，『大樹底下長不起樹來』，歸化城不行，你們本錢太少，租房子買地皮的，禁不住一張羅。這樣吧，我給你們指條路，現在正好有個機會，河口的碼頭前幾年被大水沖了，碼頭移到了薩拉齊，那兒的生意好做。」

當天晚上，張友和把太春和黃羊請到一家小飯館，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對他們說：「今天我請客！」

張友和話裡有話地：「哪裡，大掌柜不處罰我就知足了。」

一個驚天的消息像風吹樹葉唰唰響似的在歸化城大街小巷傳開了，在商鋪、在牲畜市場、在召廟殿堂，人們到處在說著悄悄話：「聽說了吧，……同治皇上駕崩了！」

「做買賣？」黃羊說，「哥，你當是說話哩，咱要啥沒啥的能做起買賣？」

正在卸車的https://read.99csw.com張友和是何等機靈的人，就在轎子剛落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準是封建這傢伙在大掌柜跟前說了什麼。張友和快步來到大掌柜文全葆跟前，謙恭地：「大掌柜來了，大掌柜屋裡請。」

太春：「這事咱得跟友和哥商量商量，聽聽他的話。」

太春：「哥哥，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張友和：「說夢話哩，做生意都是從小學出來的，看人家古海、文全葆現在威風，那是從小住地方熬出來的，提茶壺倒夜壺的，沒個十年八年成不了氣候！」

當天下午，上面就正式發下話來，說皇上晏駕了，要掛國孝，各字型大小、各鋪面要備好白布！

張友和得意地笑笑：「也沒啥，碰到手跟前的買賣，捎帶著就做了！」

過了好一會兒，黃羊說：「哥，別想那麼多了，該吃吃，該喝喝，愁壞了身子就不划算了。」

張友和附在文全葆的耳朵邊說幾句話。

張友和：「真打算學做生意？」

張友和：「大掌柜——」

文全葆：「你不要說了，封建！你，通知賬房，給張友和結算工錢！」

張友和：「慢！大掌柜，既然事情到了這個分上，我也不得不說了！」

太春：「要不咋說哥哥有能耐呢，歸化城這麼大，別人想不到的事你想到了，這是什麼？這就是本事！」

張友和想了一下：「那——你去賣布！」

茶樓夥計跑過來：「來了！客官有何吩咐？」

封建來到張友和跟前，急道：「友和，買布的人太多，人手不夠了！」

張友和：「你們現在有多少本錢？」

黃羊：「友和哥哥，這下你可露臉了！全歸化城的人都誇哥哥你有本事呢！」

張友和小心問：「李大哥，你從北京來，最近可聽到宮裡有什麼消息嗎？」

黃羊：「我們不買東西，找人。」

張友和自得地笑笑。

「哎呀，皇上駕崩了，那得戴國孝啊！」

文全葆：「上萬rｅａd•99csw.coｍ匹布的生意，你竟敢自作主張，將來還不得騎我脖子上拉屎撒尿啊？」

李掌柜：「你沒聽人說么，家花不如野花香，同治皇上他愛這口兒。」

張友和看封建一眼：「三年的工錢一文不要，我捲鋪蓋走人！」

……

太春：「行了黃羊，你不見人家正忙著嗎！」

這時，聽得樓梯一陣響，張友和回頭，只見封建上來了。

太春道：「黃羊，反正咱們的心到了，來不來的，隨緣吧！」

張友和望著文葆全和封建遠去的背影，冷笑一聲，轉過身來對夥計們說：「快點卸！」

張友和喝了一口茶，喊道：「小二！」

聽了張友和的話后，文全葆一臉驚訝，他問道：「這話當真？」

張友和：「對了，上回你們到萬裕長找我，到底有啥事？」

張友和：「要不這樣吧，這會兒我正忙著，等忙完手上的事我找你們怎麼樣？」

小夥計答應著走了。

太春不好意思地看看黃羊。

張友和驚詫道：「噢，原來是你們倆呀，可有些日子沒見了！哎，你倆還好吧？」

太春不好意思地笑笑：「友和哥，我們倆是特意來見你的。」

黃羊：「要不，還是跟我去走駝道吧，販馬也行，這些我都在行。」

張友和略一遲疑，答應道：「好吧。」

文全葆愜意地鬆了口氣：「啊，一寸布一條線事小，透的是人的能耐！友和，你給咱們萬裕長立大功了！」

太春：「總不能餓著肚子說話吧。」

文全葆哈哈一笑：「友和，我準備把錢莊交給你，讓你去當掌柜子，怎麼樣啊？」

張友和：「張大哥放心，這些規矩我懂。」

一乘轎子往這邊來了，旁邊跟著一個精幹的小夥子，這小夥子是萬裕長的夥計，叫封建。

不一刻，又一個夥計來到張友和身邊：「小掌柜，山西、寧夏和甘肅也來了不少客戶要買白布，您看……」

張友和：「你們倆連夜到薩拉齊，先佔塊地皮兒，去晚了就沒好地方九-九-藏-書了，別的事下一步再說。」

太春：「別擔心黃羊，哥能想得開。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沙格德爾王爺說了，歸化城裡商家指頭縫裡灑的漏的就養活了一城人，放心吧，咱餓不死。」

張友和：「我就奇怪了，皇上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什麼好女人沒有？他怎麼……」

封建指著張友和與車上的白布對文全葆說：「大掌柜，你看看，我說的沒錯吧？」

轎子停在店鋪門前時，紅光滿面的文全葆走了出來。

張友和：「這我知道。哎，不過……皇上病重的事，不會是訛傳吧？」

黃羊：「沒多少……也就一百多兩吧。」

封建不悅地：「我去我去！」

一小夥計迎上去問道：「兩位買點什麼？」

太春和黃羊答應道：「好！我們聽哥哥的！」

文全葆：「快說，多少？」

文全葆落座后問張友和道：「張友和，你的翅膀硬了，越來越不把我放眼裡了。」

文全葆不悅地：「不進去了，我說兩句話就走。」

張友和：「大掌柜，我敢拿我的性命做擔保！」

這天，萬裕長店鋪門前停著好幾輛馬車，車上全是一水兒的白布。張友和站在門前正指揮著小夥計們在卸車，將一捆捆的白布搬進了店鋪里。

回家后，太春和黃羊面對面坐著抽旱煙，誰都不說話。

太春：「哥哥，你的意思……」

李掌柜左右看看，欲言又止。

李掌柜壓低聲音：「老弟啊，咱們的同治皇上病情加重，眼看就撐不住了……唉，是那種病！」

太春：「小掌柜，我們找柜上的張友和張掌柜。」

張友和：「李大哥，這件事你再不要對第二個人說了，切記！」

太春：「友和哥，我們……想跟你學做生意。」

黃羊：「太春哥說了，還是做生意出息人，啥時候也像人家古海、文全葆似的，做個大掌柜。」

太春笑著點點頭。

張友和：「說話就說話唄，還吃什麼飯。」

太春不好再說什麼，應道：「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