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羊抓起帽子扣在頭上，冷冷地對張友和說：「往後你有啥事別找我雲黃羊！」

文全葆見張友和說得急切，只好按他說的脫了自己外面的衣裳。黃羊穿了文全葆的衣服，又將帽子壓低些，然後大搖大擺地向美人橋走去。

張友和得意地：「啥事情別管它有多複雜，就看你怎麼運籌帷幄，在這件事上，我是既幫了李泰掌柜，又救了文全葆，自己還白揀了個錢莊的掌柜子，一舉三得，你們說，我張友和還行吧？」

文全葆甩開張友和朝美人橋走去。

黃羊一直沒停手，他問道：「啥事情值得你這麼高興？」

大約四更天的時候，果果在屋子裡睡得正香，忽然感到有人在搖晃她，果果蒙矇矓矓地醒過來睜眼看時，看見兩個蒙面大漢站在床前，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她剛要喊，其中的一個漢子立刻用手捂住她的嘴，低聲喝道：「不許喊！再喊捏死你！趕緊起來，穿上衣裳！」

文全葆迫不及待地：「好，去吧去吧，越快越好。」

李泰掌柜不溫不火地：「文全葆，你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裡淫|亂下流，你字型大小里的夥計賭博你能把他開銷了，可你作為大掌柜嫖妓，我看你還有啥可說的？」

張友和應道：「大掌柜，我知道了。」

張友和愣在那裡，他沒想到雲黃羊給了他個下不了台。

文全葆立刻站起來：「你血口噴人！」

李泰掌柜朝站在大門邊的一個夥計擺擺手，那夥計點點頭出去了。

聽到這裏黃羊和太春都覺得很敗味兒了，他倆竟然糊裡糊塗地給張友和當槍使了，真是人心隔肚皮啊！

張友和向黑暗中招招手，巷子的深處走出一個人，是雲黃羊。

張友和：「李泰掌柜於是開始動文全葆的心思。不知怎麼他打聽到文全葆在美人橋包著一個妓|女，可就是不知道那妓|女是誰。這個李泰掌柜也是個老滑頭，他下帖子請我在麥香村吃飯，讓我幫他打聽文全葆在美人橋包妓的事。」

張友和說：「大掌柜，你還信不過我嗎？你按我說的做就是了！」

蒙面人說：「這你就別管了！」

約摸有一盞茶的功夫，李泰掌柜派去的那個夥計回來了，他剛推開門。屋子裡所有人的人目光便都集中了過去。只有文全葆臉上是滿不在乎的神情。

太春在後面喊道：「黃羊！黃羊！」

太春：「要不這樣吧，你不回家我們給你找個地方，你躲過這一陣子再回來。你看行不？」

張友和：「大掌柜，那我就去了。」

晚間的大觀園，客人並不太多。太春、張友和、黃羊九九藏書三個人圍著一張桌子喝酒，桌上是涼拌豆芽、豬頭肉、花生米等幾樣簡單的菜肴。

黃羊大聲道：「你這人好沒道理，你仔細看看爺爺是誰！」

深夜，萬裕長字型大小內，張友和端了一杯茶放在文全葆面前：「大掌柜，您喝口茶壓壓驚。」

黃羊攏著轅馬的套繩，太春在前面指揮著：「慢一點！……哎，對對，拉住大繩！」

一個漢子叫道：「李大掌柜，人已經拿住了！」

說罷，黃羊就朝外走。

黃羊：「沒事，你們歇著。我不累。」

太春不以為然地：「文全葆提拔你和我倆有啥關係？」

張友和：「文大掌柜，咱是男人，沒事時不惹事，有了事不怕事。依我看這件事情還不能算完。」

只見那個夥計急匆匆地進來在的身邊，胸有成竹地問：「人呢，帶來了嗎？」

張友和趕上幾步將文全葆攔住：「文大掌柜若要不信，我讓你看個究竟。」

張友和推辭著：「這也太見外了吧，大掌柜。」

「這事盤根錯節複雜著哩。」張友和喝了一口酒：「文全葆要想當副會長，李泰掌柜也想當，所以，好戲開台了。」

李泰掌柜大驚失色：「這是怎麼回事？」

歸化通司商會寬大的會客廳里，通司商會各大商號的掌柜子們都來了，有古海、萬裕長的文全葆、天義德的李泰掌柜等歸化城商界知名的人士。通司商會的古會長向大家招招手，原本嗡嗡的會場立刻安靜了下來。

張友和：「雖然沒有……可是據說李泰他從果果那裡得到你的幾個物件，其中包括三件內衣，他還是可以拿來做文章的。」

果果無可奈何地：「好吧。」

另一個蒙面人說話顯得溫和些：「你不要害怕，穿起衣服跟我們走。」

張友和附在文全葆耳邊說了句什麼。

黑衣人不由分說地拽著文全葆就跑：「你跟我來！」

太春說：「你放心，我們不是壞人。」

太春問張友和說：「哥哥這時候過來，是有什麼事吧？」

太春笑道：「我猜的。」

文全葆竭力使自己鎮靜下來，說：「好，就算為了一個副會長的位子，你也用不著這麼算計我，俗話說捉賊拿贓，捉姦拿雙，證據何在？拿不出來證據我就告你個誣陷罪。」

天亮了，黃羊趕著大車向城門口走去。正巧城門剛開，馬車順順利利地向城外駛去。

文全葆一驚：「這……友和，你說這可如何是好？友和，你給我出個主意，你要是幫我躲過這一劫，我文全葆絕虧待不了你。」

果果哀求道：「你們不會害我九_九_藏_書吧？」

黃羊站起來：「你這是哄著王八下枯井呢！」

文全葆：「我文全葆在歸化城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誰這樣大胆，竟敢在我的頭上動土？今天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

太春招呼了幾個漢子過來，大家七手八腳地卸車。他們先將一塊大木板支在車上，然後拿繩子把石盤拽住一點一點地往下滑。

黃羊：「不然沒你的好果子吃。李泰掌柜還要把你弄到通司商會的大會上去，讓你當面與文全葆對質。」

這時，古掌柜咳嗽了一聲：「肅靜！下面接著開會！」

焦急地等了一整天，好容易盼到天黑，文全葆便忙著吩咐夥計們掌燈上門板。看見張友和從外面回來，他說：「友和，下午包頭那邊來了兩個客商，我過去應酬一下，店裡的事情你多操點心。」

文全葆：「你的聲音好熟悉？揭開你的面巾！」

這時張友和神秘地：「忘了？我要你們替我到美人橋打聽果果的事？」

巷子里顯得十分幽靜。

果果哆嗦著問：「去……去那兒？」

文全葆意外地：「張友和？怎麼是你？」

「吁！」馬車停在了三義泰的門前，趕車人正是雲黃羊。

張友和在心裏算了一下，今天正好是初十，便笑著說：「大掌柜儘管去忙你的事情，友和謹慎些就是了。」

張友和揀了幾粒花生米丟進嘴裏嚼著，笑望著黃羊和太春並不說話，故意賣著關子。

黃羊一邊給大家倒酒一邊問道：「友和哥，你剛才說什麼事還有我倆的功勞，咋回事？」

文全葆走入內間，出來時手上多個小布袋，他把布袋交在張友和手上：「友和，這是二百兩銀子，你拿著。」

黃羊：「打聽果果是我們為哥哥你做事，啥功勞不功勞的，再說了，那事跟你被提拔有啥關係？」

黃羊揶揄道：「噢，原來是這樣，你這個坐莊掌柜就是這麼得到的呀。」

太春：「我猜……敢是友和哥哥被提拔了？」

就在文全葆要進大門的時候，突然一個身穿黑衣的蒙面人從黑暗中衝出來，拉著文全葆就跑。

文全葆竭力地掙脫著對方：「休要騙人！這裡是歸化城，是講規矩的地方，你敢胡來小心你的腦袋！……放開我！」

張友和：「兄弟，這關係大了去了！還記得不？前些日子，我叫你倆到美人橋去打聽果果的事？」

張友和說：「這是我的把兄弟，大掌柜，你把衣服換給他。」

文全葆：「你說！」

張友和急切地：「大掌柜，趕快離開這裏！」

果果沉吟道：「家裡也沒什麼人了，我回去咋ｈｔtps://reａd•９９ｃｓｗ•com活呢？」

張友和笑著說：「今兒個我請你倆喝酒。」

太春：「這事……我聽著也不大地道。」

太春：「天義德和萬裕長的掌柜較勁兒拿你當色子耍。你得離開歸化躲躲。」

文全葆冷笑道：「李大掌柜，你這是唱得哪一出？啊！就算對我個人有成見，也不該把大家的會給攪了啊！」

果果：「那……我該咋辦？」

文全葆點點頭，很讚賞的樣子。

黃羊叫道：「你們幹什麼？」

太春：「我倆有什麼功勞？」

果果道著謝將銀子收了起來。

果果看這兩個男人不像是壞人，驚驚戰戰地說：「兩位大哥，這……到底出了啥事情？」

這時，李泰掌柜站起來明知故問說：「古大掌柜，不知通司商會會長的條件有哪些？」

文全葆：「你要幹什麼？」

張友和向四周看看，壓低聲音說：「歸化通司商會會長換屆，文全葆要把天義德的李泰弄下去，他自己想坐歸化通司商會副會長的交椅。」

黑衣人瓮聲瓮氣地：「文大掌柜你有危險，趕快跟我走！」

李泰掌柜：「我說的就是文全葆。諸位，據我所知，文大掌柜在美人橋包妓已經多時了，要是這樣的人也能當會長的話，通司商會成什麼了！」

張友和：「黃羊，你別不服氣，哥哥到底在買賣道兒上多混了幾年，知道裡頭的水深水淺；只要咱弟兄三個以後擰成一股繩，遲早有一天，歸化城裡咱們跺跺腳，北門的城樓子就得晃三晃！」

文全葆難為情地：「友和，我……作為萬裕長的大掌柜，我……」

再說黃羊剛剛走進果果的房間，一群大漢便撲進來一擁而上將他拿住。

文全葆不解地：「張友和，你究竟要幹什麼？」

文全葆一驚：「你是什麼人，莫非是綁匪不成？」

文全葆喝了一口著茶，依然皺著眉頭在想心事。

在場的人立刻轟地一下。

張友和：「別說那麼多廢話，趕快把這攤子收拾收拾，擦把臉跟我走。咱們找個地方好好喝幾杯。」

古大掌柜笑笑：「李泰掌柜，既然你問了，那我就再說一遍。作為通司商會的會長，第一要為人正派，品行端正；第二能力要強，在商界有一定聲望。」

張友和把太春拽過一旁，低聲說：「你猜對了，兄弟，我到底是掐住了文全葆的脖子，哥哥我當上了萬裕長錢莊的坐莊掌柜了！」

文全葆：「我只要事情早一點平息，不留痕迹，花幾百兩銀子是小事。」

張友和：「大掌柜，我啥都不知道，啥也沒看見，日子該咋過咋過，買賣該咋做https://read.99csw.com咋做，我說得沒錯吧？」

石磨盤順利卸下了。黃羊在地上鋪了幾根圓木磙子。

黃羊湊過來聽了一耳朵：「有這等好事是該慶賀慶賀了。」

李泰掌柜說：「諸位，我讓大家見一個人，等她來了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黑衣人：「文大掌柜，有人要暗算你，在美人橋設了埋伏。你千萬去不得。」

張友和卻拉著文全葆躲在暗處觀望著美人橋的門口。

當張友和走到屋門口時，又被文全葆喊住了：「友和，你等等。」

角落裡，文全葆看到這一幕後驚得目瞪口呆，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黃羊再掙扎著：「放開我，你們放開！」

張友和：「好吧。」

太春拿出個小口袋對果果說：「這是些散碎銀子，夠你花一陣子的，你拿著吧。」

蒙面人低聲喝道：「別廢話，趕緊穿衣服！你攤上事情了，我們是來救你的！」

「銀子不是給你的，」文全葆說：「你明白這件事也不能由你出頭辦，你得找人，你用誰也不能白用是不是？」

古大掌柜說：「我知道大家的時間金貴，為了不耽擱諸位的時間我先提兩位人選，大家不妨參考一下。一位是上屆的正會長古海，也就是老朽，另一位是萬裕長的文全葆。大家先議一議。」

眾人都面面相覷，好端端一個會被鬧出這等事來，實在是沒有想到的。人們用詢問的目光看著古海大掌柜，只見那古大掌柜端坐在那裡不緊不慢地品著茶，人們這才漸漸安靜了下來。

大街上，一輛重載的三套馬車緩緩地駛過來。馬車上裝著兩扇榨油用的巨大的石磨。石磨壓得馬車嘎吱嘎吱地響。

李泰掌柜走過來揭起黃羊的帽子，得意地說：「文大掌柜，你還認識我嗎？」

張友和道：「是好事。」

張友和：「說起來，這裏還有你倆的一份功勞呢。」

李泰掌柜打斷古海的話說：「古大掌柜，不知嫖娼包妓算不算品行端正。」

夥計說：「人就是不見了嗎。」

文全葆：「怎麼講？」

太春擦著汗說：「黃羊，歇歇再干。讓大家喘口氣。」

張友和想了一下：「文大掌柜，我倒有個一了百了的主意，叫再也無法拿這件事情做文章。」

在座的人互相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著，但無人提名。

黃羊：「我看你乾脆回家算了，往後也別再干這皮肉營生了。」

那黑衣人很有些力氣，文全葆直被拽得跌跌撞撞，他隨黑衣人來到附近一個牆角時，黑衣人揭開面巾。

張友和：「你咋知道？」

黃羊：「我越發得不明白了，這和你當萬裕長錢莊掌柜有啥關係？」九_九_藏_書

果果驚慌地望著這兩個男人：「你們要幹什麼？」

那夥計囁嚅說：「大掌柜，人……不見了。」

出了美人橋，大門的一側停著一輛馬車，兩個蒙面人把果果塞進去，很快馬車向城門方向駛去。到了僻靜處，馬車停下來，兩個蒙面人揭去面巾，竟然是太春和黃羊。黃羊把面巾朝車上一甩：「他媽的，讓老子做了一回蒙面大盜！」

李泰掌柜湊到跟前一看，大驚道：「哎呀不對，拿錯人了！」

古大掌柜正色道：「今天是咱們歸化商界通司商會四年一屆換屆的日子，按照歷年來的慣例，大家先琢磨琢磨下屆的人選，一會兒每個人提一下名，然後大家再討論決定。」

果果撩起被窩穿褲子，白靈靈的大腿露了出來，蒙面人一見趕忙扭過頭。不一會兒，果果穿好了衣裳，兩個蒙面人一個在前面望風，一個背起了果果直向美人橋外走去。好在這個時候的人們都睡熟了，他們一路走得倒也順利，竟然沒有被誰發現。

這時，一雙大手伸過來幫著太春拉住大繩，太春扭臉一看，見是張友和，於是叫道：「哦，友和哥哥來了。」

太春拽了一把黃羊：「別打岔，你聽友和哥哥說。」

太春感興趣地：「哥，你接著說。」

李泰掌柜說：「文大掌柜，不要著急，我馬上拿證據給你看。」

此刻，李泰掌柜坐在那裡滿臉通紅，恨不得鑽進地縫兒里去。

文全葆走在大街上，既興奮又放鬆，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愜意。文全葆是個謹慎的人，本來去美人橋應該往西走，他卻向東走去，鑽了幾條巷子后他才拐上往西去的路。遠遠地已經望見美人橋的大門了，門兩側的大紅燈籠十分醒目充滿曖昧的味道，文全葆看看左右沒人於是加快了步子。

太春：「哦，原來是這樣。你讓我倆一會兒去美人橋打聽消息，一會兒又做蒙面大盜劫持果果，糊裡糊塗的我們啥都不明白。」

石磨盤順著木板緩緩地滑了下來。

黃羊頭也不回地走了，太春忙追了出去，只把張友和一個人晾在了那裡。

黃羊：「我們是為了幫你，知道不？你攪進是非窩裡去了。」

黃羊：「還說呢，去了一趟美人橋惹了滿身騷。那個桃子這回算是把太春哥給纏住了，一天來好幾趟找太春哥的麻煩。」

話音未落，黃羊的胳膊已經被緊緊地扭住了，幾道繩索落下來橫七豎八地把他綁了起來，推搡著向門口走來。

古大掌柜略略一怔，意識到李泰掌柜的話可能有所指，於是說：「李泰掌柜，說話要有證據，不知李泰掌柜所說嫖娼包妓者指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