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友和笑了一下：「文大掌柜，您這是在誇我呢還是在罵我呢，……」

太春見狀忙從懷裡掏出一些碎銀子塞給桃子：「桃子，你別生氣，就算是幫哥哥一個忙。」

黃羊和太春離開萬裕長後向美人橋走去，一路上太春心裏很不是滋味。萬裕長那個夥計算完了，唉，家裡的爹娘還等著他賺大錢回去呢，就為了那麼一次賭博，把自己的前程給毀了；這文全葆也是的，年輕人不懂事誰沒個錯呢，改了就是了，還真把人往絕路上逼呀！

桃子笑罵道：「再胡說看我不扯爛你的嘴！」說著，桃子拉著太春和黃羊拐進了自己的小屋。

張友和立刻站起來，熱情地招呼道：「哪裡，我也是剛剛進門，李大掌柜！請！」

「為什麼？」

太春應道：「那倒也是。」

李泰掌柜抱拳道：「告罪告罪，來遲了一步！」

太春有點生氣了：「說了半天你還是不說實話！」

文全葆：「你知道為什麼嗎？就是因為楊修太聰明。」

桃子湊到太春跟前，壓低聲音說：「果果真的是被一個大買賣人包下了，可我……我真的不知道那人的姓名。」

太春和黃羊呆在桃子的屋子裡，好不容易挨到黃昏時分，桃子說：「估摸著差不多了，咱們走吧。不過要記住，看我顏色行事，千萬別弄出聲音來！」

桃子：「這你別問。」

「他還以為神不知鬼不曉呢，想不到就要被我雙拿了，哈哈哈……」

張友和覺出文全葆的話是話裡有話，感到很不舒服，他眼珠轉了轉笑道：「大掌柜，慢說我張友和沒有人家楊修那本事，就是有，也是大掌柜您這幾年提攜的結果，您放心，別的我就不說了，可有一點我得跟大掌柜說明白，我張友和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桃子打量著太春，終於認出正是當年把自己堵在門外的那個冤家，顯得又驚又喜，她柔聲道：「哎呀呀！我當是誰呢，原九*九*藏*書來是許大掌柜呀，這可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張友和笑笑：「李掌柜，好戲不好戲的不打緊，千萬謹慎些，到時候別出岔子就行了。」

第二天中午，張友和應約來到麥香村的一個雅間，這時堂倌進來擱下一把茶壺兩個茶碗，說：「張掌柜，李泰掌柜說他馬上就到，讓你先喝茶小坐片刻。」

桃子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我說呢，許掌柜那麼正經一個人怎麼突然想起來我們這地方了，敢情你不是來找我呀！」

桃子：「打聽什麼人，有什麼事就不能進屋裡去說。我們這兒是養著虎還是喂著狼，把你嚇成這個樣子。」說著，自顧帶著太春向院子里走去。

黃羊笑道：「噢，對了，你不是耍錢還贏過一個妓|女嗎。」

張友和：「大掌柜，不過天義德也不是等閑之輩，不可小瞧。」

太春跟著桃子走進妓院，在曲里拐彎的小過道里轉來轉去，這時，他發現黃羊不見了，於是又扭頭去找。

太春：「果果和那人在哪兒相會？」

文全葆：「友和，為謀求通司商會副會長這一職位我作了好幾年的努力，銀子也搭進去不少，所以這回選舉我只能成不能敗。」

太春又問道：「包下果果的是個什麼人？」

桃子說：「別急，來，吃些瓜子，喝杯茶，這西洋景要等到晚上才好看呢！」

太春湊過去一看，頓時呆住了——他看見屋裡抱著果果親熱的那個男人正是文全葆！——萬裕長的文大掌柜！

妓|女酸溜溜地：「噢，原來有老相好啊，是桃子的人。說著提高聲音喊道：桃子，你的老相好來了。」

很快便有小丫頭送來了茶點，太春喝了一口茶，直截了當地說明了來意。

文全葆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張友和：「你這個人招人喜歡的地方是太聰明，惹人討厭的地方呢也是太聰明。我發現萬裕長就沒有什麼事能瞞得了你。九-九-藏-書」

張友和是何等聰明的人？他仍然謙恭地說：「掌柜的，有什麼話你就儘管吩咐吧，我還有些賬目等著處理呢。」

燈光昏暗的過道里，太春和黃羊緊跟在桃子的身後悄聲走著。七拐八彎地走了一陣，他們來到一個僻靜的屋子前，桃子示意太春和黃羊停下。他們隱約聽到裏面有男人和女人的聲音，卻聽不清楚說些什麼。只見桃子把手指沾了點唾沫，將窗戶紙捅出一個窟窿，然後示意太春往裡邊望去。

「好！——」

太春和黃羊剛一踏進美人橋那條巷子，妓|女們就遠遠地迎了上來，對太春他們又是拉又是扯的，相擁著向美人橋的大門口走去。黃羊哪見過這陣勢，嚇得直往後閃。

文全葆哈哈大笑：「好！友和，好！如果我能順利地當上歸化城通司商會的副會長，我就讓你萬裕長錢莊的坐莊掌柜的，怎麼樣？」

這時一個妓|女上去拉住黃羊親親熱熱地叫道：「這位哥哥好面生，是頭一次來吧？」

張友和：「您放心好了，文大掌柜能夠信得過我，我當然拼力去做！」

太春：「桃子，我跟你打聽一個人。」

張友和說道：「知道了。」

見了銀子，桃子的臉色才算緩了過來，她叮嚀太春說：「太春哥，我要是告訴了你，你可不要說是我說的。」

桃子拐進一條過道一扭臉不見了太春：「咦！這麼大的一個活人轉眼就不見了，這是叫哪個狐狸精給拐走了？」於是大喊道：「許大掌柜！」

李泰掌柜掐著手指計算：「好！你就等著好戲看吧！」

張友和：「哎，都是吃五穀雜糧的嗎，文全葆也有七情六慾，他這事情幹得太好了。」

黃羊不解地：「友和哥，你這話是咋說的，文全葆幹得不是什麼好事，這是醜事！你還為他叫好。」

太春明白了扯了扯黃羊的衣襟：「你別問了。」

從美人橋回來后，黃羊把張友和叫來了。聽太read.99csw.com春和黃羊如此這般地一說，張友和興奮地直拍大腿：「好！……我要的正是這一出！」

「關鍵是大盛魁的古大掌柜也不喜見他。」文全葆神秘地說：「你以為我爭這個副會長是在瞎弄？我背後有人支持，大盛魁就支持我。」

「文全葆每隔十日去美人橋一次，就在果果的房間過夜。」張友和說：「我都搞清楚了，每次他都是直到次日天亮之前才悄悄離開，如此這般已經有半年多了。」

李泰掌柜笑著說：「放心吧，你老兄是啥人，能栽在文全葆的手上？」

太春：「過去我隨卜老爺經常到這裏來賭錢，對這裏我倒是不陌生。」

「我當然是誇你了！」

黃羊懵懂地問：「啥西洋景？」

桃子讓過了太春和黃羊，迎過去擋在了那個妓|女面前：「幹什麼？活搶人呀？」

張友和剛把一杯茶喝下去正拿起茶壺道茶，只見門帘一挑，李泰掌柜胖乎乎的身體出現在門前。

張友和提醒道：「李大掌柜，低聲點。小心隔牆有耳。」

太春感嘆地：「唉，真想不到，萬裕長的大掌柜文全葆竟然干出這種事來。」

一直拿眼盯著堂倌走遠了，張友和才把身子轉過來向李泰掌柜跟前湊了湊。壓低聲音說：「李掌柜，您讓我打聽的事情我打聽清楚了！」

「半年前果果就被一個大買賣人包下了。」

對張友和的話太春和黃羊都不理解，他倆互相看了看，沒有說話。

李泰掌柜把帽子交給身旁的堂倌。

那妓|女不依不饒地：「怎麼？你一個人佔兩個，也不怕把你弄死！」

倆人落座后，李泰掌柜吩咐堂倌說：「小兄弟，上菜吧，再來一壺好酒。」

黃羊說：「誰也別說誰，將來你要是做了大掌柜，說不準也跟文全葆一樣。話說回來，通司商會下面的那些字型大小為啥聲譽好，還不全仗著規矩嚴明？要不然他們能在歸化城站住腳？」

桃子逗著太https://read.99csw.com春說：「你看你，還是個男人呢，說著說著又不高興了。太春哥你聽我說，雖然我不知道那人的名和姓，可是我能讓你見著人，咋樣？」

張友和：「傳說的文全葆在美人橋包妓確有其事！」

文全葆：「事情本來是順理成章的。可是李泰他仗著天義德是三大號裡頭的一個，處處壓人一頭。」

太春失望地說：「唉，那這不是跟沒說一樣嗎！」

「是哩，」太春說：「我還記得她的名字，她叫桃子。咱去了先找桃子，咋說也是個熟人吧。」

堂倌應著：「好——來！」

「你不懂，我不是為文全葆叫好，」張友和得意地說：「我是在為我自己叫好。黃羊兄弟，有些事你不知道，以後我跟你再細說說。你看著文全葆的醜事咋就像變戲法似的變成我的美事，你們等著瞧吧，哥哥我要有好事來了！」

張友和：「我明白了。這銀子是不會白花的，到時候只要您能坐上副會長的寶座，很快就能把搭進去的銀子成倍地撈回來。」

「那好哇！」

太春一把將那妓|女的手推下去，正色道：「我是來找桃子的。」

太春笑道：「桃子，你先告訴我，可有這麼個人嗎？」

李泰壓低聲音：「你方才說文全葆每隔十日去美人橋一次，日子是怎麼個排法？」

黃羊又問：「哥，這美人橋你來過嗎？」

「往後您可別這麼誇我。」

晚上，萬裕長的賬房內，文全葆將張友和找來，桌上已經沏好了一壺香噴噴的茉莉茶。

太春將桃子拽過一旁，壓低聲音：「桃子，我有事找你。」

張友和：「知道。後來楊修被曹操殺了。」

這時，多數妓院的屋子裡燈火明亮，濃妝艷抹的姑娘們正在陪著客人吃茶調笑，不時有嬌滴滴的聲音和嗤嗤的笑聲傳出來。

桃子嗔道：「你這話說的，沒事的不來我們這地方。走，別站在門口啊，怎麼也得進來說話吧？」

桃子：「有，模樣不錯https://read.99csw.com，紅著呢。不過你們恐怕見不上人。」

桃子說：「你先別急，你聽我說嗎，我雖然不知道那人的名和姓，可我知道他什麼時候來與果果相會。」

「你們今天來巧了，我能讓你們看西洋景！」

文全葆：「友和，你讀過《三國演義》，知道曹操身邊有一個謀士叫楊修的吧？」

文全葆招呼道：「來來來，累了一天了，喝口熱茶，歇會兒！」

太春：「桃子，你放心，這個我懂！」

很快，桃子一陣風似的從後面跑出來：「是誰呀？」

「文荃葆所包養的妓|女的名字我也打聽出來了，叫果果。」

一個花枝招展的妓|女在後面追上來，喊道：「別跑哇，哥哥！」

堂倌旋風般地走了。

張友和：「名義上天義德也算是三大號之一，但它的實力差人家大盛魁、元盛德那兩家遠了去了。論實力也就比咱萬裕長強那麼一點點，也強不到哪裡去，還老愛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那個李泰掌柜那張臉讓人看一眼就討厭。」

張友和：「每月初一、初十、三十。」

另一個妓|女把手搭在太春的肩膀上：「喲！這位哥哥長得好標緻，讓妹子親親。」

太春應道：「桃子，是我。」

聽到不遠處有人聲傳來，桃子順過道望過去，只見太春拉著黃羊氣喘吁吁趕上來。

李泰掌柜又咬著牙喊道：「好！」

文全葆壓低聲音：「友和，競爭通司商會副會長事關重大，且阻力重重，在這要緊關頭你可是要好好幫我。往後我不會虧待你的。」

沒想到話剛一出口，桃子一下變了臉：「許大掌柜，說這話你可是犯忌了。俗話說得好，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美人橋呢有美人橋的規矩。客人的姓名我們是從來不問的！」

李泰掌柜欣喜地：「哦，快說說看。」

張友和謙恭地問道：「大掌柜，叫我來有什麼事情吩咐？」

黃羊腳下加快了步子，對太春說：「這地方簡直就是虎穴狼窩，要活吃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