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四章 再上層樓:商界出新秀 第八節

第四章 再上層樓:商界出新秀

第八節

太春說:「人家那才是風助火威火助風勢,不管盈虧,到時就分紅!天底下到哪也找不出來這樣的買賣了。」
大約是抹了獾子油的緣故,綏生臉上漸漸有了笑模樣。
太春看著熱鬧的宴會大廳,低聲與文全葆說:「文副會長,歸化的洋商們也都到了啊。」
另一個夥計搶過來來說道:「不必看了,如今在歸化城還有誰不認識三義泰的許大掌柜呢。許大掌柜裡邊請!」
在內院的月亮門口,大掌柜古海率領著大盛魁有頭臉的掌柜子在迎接客人。看到許太春后,古海拱手道:「啊,是許大掌柜到了,歡迎光臨!」
黃羊從玉蓮手裡接過一個小瓷壺,從裏面倒出一點獾子油給綏生抹了:「這回沒事了,接著吃吧。」
老者哈哈笑道:「好,好,果然是才貌雙全,後生可畏呀!」
太春又給張友和斟了一盅酒,端起來說:「既是這樣,友和哥哥,你喝了這盅酒再走。」
綏生接過肉,還沒等往嘴裏送,「哎呀」叫了一聲就把肉丟掉了,接著便大哭起來。
黃羊:「後來不管走到哪兒人們就管我叫黃羊了。」
張友和:「要想把買賣做大,沒有官府罩著也得走……不說這些了,這兩年太春在歸化城可是露臉了,黃羊,你說咱倆啥時候也給三義泰辦幾件露臉的事呢?」
太春亮出請帖:「鄙人姓許……」
玉蓮怕殺羊嚇著兒子,就呵斥道:「綏生,去,快回屋裡去。」
張友和拿起一小塊肉,對膩在太春身旁的綏生說:「來綏生,吃這塊肉!」
大家重又圍坐在炕桌旁吃喝起來。
張友和、黃羊、路先生等,大家在一起談論大盛魁的財東會議。
這時,玉蓮端了一大盆羊肉從廚房走出來,剛出鍋的肉熱氣騰騰蒸得玉蓮直迷眼。
眨眼的工夫黃羊就把那羊給殺了。黃羊嘴上叼著煙袋,一邊抽煙一邊麻利地將羊吊在架子上拆卸著。
張友和在綏生的臉上親了親,下地穿上鞋走了。
禮節性的見過面,大盛魁打掌柜古海帶領大盛魁全班人馬和所有邀請的客人一起前九-九-藏-書往大觀園赴宴。這一日許太春好不風光!
綏生躲在門后偷偷地往外看著。
太春:「他這人,有時候你都猜不透他心裏究竟想些啥。來,黃羊,咱兄弟倆喝!」
太春:「這還是黃羊媳婦教人捎來的羊,說是給咱們改善生活的。」
張友和說著,話里話外有股子酸味兒。
太春的轎車遠遠停住,他今天一早特意剃了頭颳了臉,臨來之前玉蓮親自給他梳了辮子,太春的頭髮本來就好,光溜溜的大辮子人襯著,人一下子顯得精神了不少,再穿上玉蓮給他縫製的大褂,簡直像是換了個人。太春下了車,大大方方地向大盛魁城櫃大門走去。
黃羊:「嫂子,說到羊肉在咱們這地方你就放開肚子勤吃吧。」
黃羊叫道:「嫂子,獾子油!快拿來!」
玉蓮緊張地:「黃羊,你可別嚇著孩子!」
黃羊:「不會吧,大盛魁會做那樣的事情?友和哥,你可別瞎說。」
張友和急忙拽過綏生的手吹著:「來,大爹看看,燙壞了沒有?」
張友和:「你倒是比我還清楚。不過誰也別說誰,萬裕長也一樣,每年也得走一兩趟暗房子。」
綏生:「後來呢?」
年三十的晚上,大盛魁商號的門口,張燈結綵,大門兩側貼著大紅的巨幅春聯,幾名衣著整潔的夥計在恭恭敬敬地迎候著客人,看得出,應邀前來的都是歸化商界有名頭有臉兒的人物。
黃羊喝了一口酒,說:「也是,倆兄弟都成家了,倒把友和哥哥給晾起了。哥,你要是願意,讓我媳婦給你說個蒙古姑娘怎麼樣?你看我媳婦,雖說長得不怎麼樣,可能幹啊,一個人又養牲口又種地的,那是把過日子的好手!」
黃羊說:「看你,友和哥,把孩子給燙著了。」
一溜七間平房裡傳來噼噼啪啪打算盤的聲音,太春忍不住停下腳步往裡看著。
文全葆看見許太春,招呼道:「許大掌柜!這邊坐。」
黃羊:「哦,你說那隻真的黃羊啊,跟我成了好朋友了。我走到哪它跟到哪兒。」
院子里的https://read.99csw.com大柳樹下拴著一隻綿羊,玉蓮手裡攥著一把菜刀,貓著腰,兩眼直瞪瞪地看著那羊,手卻顫抖著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黃羊:「沒事,對我們蒙古人來說,殺羊是一件很簡單的事。」說著,黃羊點上一袋煙,抽著。說話間,黃羊已經把羊捆好放倒了。
綏生:「不是,我是問那隻黃羊羔子。」
玉蓮把羊肉盆放在炕桌上:「別光顧了說話,快動手吃手扒肉。來了歸化地方我也成了半個蒙古人了,三天兩頭吃肉。在我們老家那邊一年四季也難得吃上一頓肉。」
太春:「友和哥這話說得不對。我那是趕對了機會,說不定哪一天機會就到了你倆的跟前,那時候我就得站在一旁干看著了。再說了既是結拜兄弟就不能做什麼事都你的我的分得那麼細了。」
黃羊說:「咋,友和哥哥不高興了?我也沒說不該說的話呀!」
綏生:「後來呢?」
太春抓過綏生的手看了看:「沒事,看我兒子這點出息,沒事兒。」
綏生天真地望著黃羊:「噢……」
大盛魁年底搞慶祝,三義泰也要搞慶祝。地點就在太春家的院子里。
一句話把大家都給逗笑了。
玉蓮一把拽住兒子:「乖兒子,娘給你燉羊肉吃,三叔還忙著呢!」
綏生躲在不遠處,好奇地向這邊望著,長這麼大,綏生是第一次看殺牲口,顯得既害怕又緊張,更主要的是新奇。
恭候在門口的夥計們忙迎上來,恭敬地:「啊,請問掌柜是……?」
鍋灶上熱氣騰騰的,傍晚的太春家裡。屋子裡瀰漫著羊肉的香氣。太春、張友和、黃羊三兄弟圍坐在炕上準備吃飯,小炕桌上還有一小壇老白干兒。
綏生膩在太春身邊玩兒著。
文全葆:「您老不認識他嗎?這就是三義泰大掌柜許太春!」
太春謙虛地:「老先生,鄙號財資淺薄,往後還望先生多多關照。」
黃羊:「快!煮手扒肉跟別的不一樣。」
綏生從屋裡跑出來,抱住黃羊的手喊道:「三叔!」
黃羊把一塊塊的肉丟進一個九_九_藏_書大盆。
大盛魁的大客廳里,現在臨時擺滿了餐桌,客人已經到了許多,大家都圍坐在桌子周圍喝茶、閑聊。
黃羊感慨著說:「還是人家大盛魁厲害,不管買賣賠掙每股每賬分現銀一萬兩,瞧瞧人家那買賣!」
黃羊一本正經地回答:「我要是綿羊早就給人吃掉了,黃羊跑得快,人追不上。」
黃羊笑了:「沒事,就讓他看吧。」
玉蓮吃驚地:「這就完了?才一袋煙的工夫。」
煙袋鍋里的煙絲不冒煙了,黃羊拍拍手,從嘴裏拿出煙袋:「完了!」
玉蓮回頭喊道:「綏生,你回屋裡去!」
黃羊:「哥哥說得是。你們等著瞧,我也要為三義泰立功。」
小夥計介紹說:「那是大賬房。」
太春說:「別看人家走沒事,怕是我們走就不行了。暗房子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做的,人家大盛魁有官府罩著,咱們靠誰?」
黃羊:「哈哈哈,你能殺了羊?來,我看看。」
太春:「天下的事就是這樣,有時候是能說不能做,有時候是能做不能說,大盛魁走暗房子的事就是屬於只能做不能說的一類。」
地上的羊咩咩地叫著,掙扎著。
太春受寵若驚趕忙抱拳施禮:「給古大掌柜請安!」
太春將綏生送到玉蓮跟前,說:「綏生,別纏著三叔了,找你媽去!友和哥哥,黃羊兄弟,快吃肉吧,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玉蓮還在圍著那隻羊轉,急得一頭一臉的汗。正在這時,黃羊推開院門走進來了。看見玉蓮這樣子,問道:「嫂子,你這是做甚?」
黃羊挽起袖子從玉蓮手中接過刀,向那隻羊跟前走過去:「綏生,過來,三叔教你殺羊。」
太春走過去在文全葆身邊坐下,同時與客人一一招呼。
再說太春家院子西南的一個角落裡壘著一個大灶,上面安放著一口大鍋。歸化城裡的居民們有這麼個習慣,到了天熱的時候除了天陰下雨屋子裡就不生火做飯了,人們都在院子的灶上做。此刻,太春院里的大灶上燃著火,鍋里的水已經滋啦滋啦地響上了。
玉蓮忙把綏九-九-藏-書生抱起來:「咋了綏生?」
太春的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亮:「哦,今天我算是開了眼。」
黃羊呵呵地笑著:「綏生,三叔跟你鬧著玩呢。是這樣,我媽生我的時候是個早晨,我阿爸出去挑水,回來時看見院子門口站著一隻黃羊羔子。那隻黃羊羔子也不知道怕人,我阿爸挑水進了院子,那隻黃羊羔子也跟了進來。這時候恰好我就出生了。我阿爸就給我起名叫黃羊了。」
太春:「哦……」
綏生還在嚶嚶地哭著,不過聲音低多了。
綏生賴在黃羊身邊不走:「我不,我要看三叔殺羊。」
張友和:「這麼說來,我這當哥哥的也不能差了。來來,吃肉!」
張友和沒有說話,他端起酒盅一飲而盡,抹了一下嘴說:「駝隊明天就要出發了,我柜上還有些事情要辦,你們慢慢吃著。」
黃羊重又點上一袋煙:「不完還怎麼的。嫂子,我走了,剩下的事你自己做吧。」
玉蓮看看剛才栓羊的那棵大柳樹,看看盆里大塊的羊肉,怔怔地看著黃羊走出院子。
張友和:「你們知道大盛魁是如何起家的?他那銀子也是來路不正呢,其實大盛魁才是走暗房子的老手。」
老者:「哦!聽說過,許大掌柜的大名如雷貫耳,只可惜無緣謀面。」
綏生追過去,喊道:「三叔!」
太春謙和地:「古大掌柜的先請!」
玉蓮給大家斟著酒。
許太春頭一回參加這麼大規模的聚會,他用目光略略一掃,見來的客人全都是歸化名流,能夠認出的就有文全葆、鐵掌柜……還有伊萬等一些俄商、德商、英商、日商和瑞典商人……
玉蓮:「哎喲,可難死我了!我在家裡的時候連一隻雞都沒殺過。綏生他爹也是的,早晨出門的時候光是給我留下一句話,說是請你們弟兄幾個聚聚。讓我燉羊肉,他也不管這麼大一隻羊我咋能殺得了!」
張友和張羅著下地:「不了。綏生,來,跟大爹親親!」
玉蓮說:「我剛才還發愁呢,太春丟下一句話就走了,這燉羊肉多會兒才能讓大伙兒吃在嘴裏!」
太春也九*九*藏*書說:「是啊,友和哥哥當緊該成個家了。」
黃羊:「哎呀,怎麼你老是後來後來的沒個完。再後來那隻黃羊羔子就長大了,走了,到草原上去找它阿媽去了,走了就再沒回來。」
綏生已經六歲了,長得像他爹也像他娘,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架有身架,是個俊後生。
玉蓮一看是黃羊,頓時鬆了一口氣,她直起腰來說:「哎呀,黃羊兄弟你來得正好。我在殺羊呢!」
小夥計引領著,太春走進大盛魁院子。
文全葆:「那是,今天這個日子是大盛魁的年會。受邀請各方人士全都是歸化各界的名流,洋行當然是不能少的了。你還沒看見呢,小客廳里還擺了幾桌呢,將軍、道台、各個寺廟的主事喇嘛也全都到了。可以說今天是歸化商界、政界、軍界、宗教界的名人薈萃了。」
太春說:「這是在家裡說說倒也無妨,俗話說隔牆有耳,到了外面友和哥哥可千萬不可隨便說了。你是場面上的人物,是萬裕長錢莊的掌柜子,萬裕長是通司商會下面的字型大小,你的話要是傳出去,被大盛魁的人聽到了,找你要證據你就拿不出來了。你拿不出證據就是事!就是惡意陷害,這罪名誰也擔不起。」
張友和:「說一千道一萬,咱三義泰要想發達,也只能走這條路。」
太春還是第一次走進大盛魁商號,剛進來就感覺到了一種大商號的那種不同凡響的氣勢:高大的院牆,寬暢的院落,整體布局規矩而嚴謹;大小掌柜子們一個個都規規矩矩,精明幹練的夥計們,讓你不由得不肅然起敬……
綏生啃著一個羊棒骨,問道:「三叔,你的名字多怪,你為什麼叫黃羊不叫綿羊啊?」
張友和羡慕地望著太春一家三口:「唉,有孩子有老婆,這才叫個家嗎!」
太春哄著兒子:「別哭,綏生,這是大爹偏疼你哩,沒成想把娃給燙著了,擦擦淚,不哭了!」
張友和:「他們做得我為甚說不得?」
黃羊驚詫地:「你是說走暗房子?」
古海:「裡邊請。」
旁邊一老者問文全葆說:「文大掌柜,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