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羊問：「馬五爺找許掌柜有事啊？」

馬五爺：「別別，這會兒是這會兒，那會兒是那會兒。」

黃羊擺擺手：「馬五爺，咱不說這些了！馬五爺你說，你說究竟什麼事？」

黃羊忙問：「哎，你說清楚點兒，到底咋樣了？」

倆人說著話向院子里走去。

綏生被大漢一腳踢翻在地。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閃過，抱起綏生閃開了。

黃羊驚訝道：「咋回事？」

黃羊打斷馬五爺的話：「駝道上的規矩我懂，用不著馬五爺說。等許掌柜回來我和他說就是了。」

另一個說：「唉，自古道三海關難過，苦的是銀錢。無非是花些銀兩把人贖出來了事。」

太春：「是通司商會贊助的……哎，你這孩子怎麼什麼事都知道？」

黃羊請馬五爺在椅子上坐下。赫連拿著茶碗和茶壺進來給馬五爺倒茶：「馬五爺請喝茶！」

太春：「這孩子，什麼人的話你都能收到耳朵里。」

「毛遂自薦啊！」黃羊說：「原來是為這事啊。」

毛猴兒旋轉得飛快，綏生抽得正上勁兒，忽然，那毛猴兒被一個人的大腳踢飛了，撞在石頭上猴裂成了兩半兒。

綏生叫道：「娘！」

太春從通司商會回到三義泰，看見黃羊正在一個人喝悶酒。黃羊見太春回來了，給他也倒了一碗，發表自己的感想：「你說這叫什麼事？元和成買賣做得好好的，光天化日之下掌柜就被人給綁走了，衙門裡要不給咱買賣人做主，往後這生意還怎麼做？」

太春：「可是，我沒有教他啊。」

馬五爺走後，有小夥計從外面回來了，說元和成掌柜被綁架的事情有消息了。

綏生大聲道：「願意！」

那幾個騎在馬上的土匪簇擁著轎車轟轟隆隆地跑起來，眨眼間就不見了。

小夥計說：「雲掌柜，怕是你看不著了。」

張友和看了一眼太春，說：「不了。我得回柜上看九九藏書看。讓暴客這麼一折騰，我倒有點不放心了。」

黃羊說：「哥，通司商會怎麼個說法？」

只聽那大漢吼道：「去你媽的！小兔崽子！」

綏生卻對危險全然不知，依舊在當街站著。

玉蓮看見一個人抱走了綏生，慌亂之下沒看清是什麼人，於是拚命地在後面追著、喊著：「綏生！綏生！——」

太春：「好，兒子，你媽說得對。你寫幾個字給爹看看。」

黃羊說：「哥，這不用你吩咐，柜上我已經安排好了。倒是準備走後草地的駝隊，要十二分小心才好。」

綏生答應著，手裡攥個毛猴兒跑了。這毛猴就是陀螺，孩子們抽著玩的，口外的人們習慣叫毛猴兒。

張友和：「大爹多會兒騙過你？」

黃羊鬆了口氣：「哦，謝天謝地，破費就破費吧，人平安就好。改天咱得過去看看，都是買賣人嗎！」

張友和：「讓土匪綁票了。」

從太春家出來是一條小巷子，順著巷子往西走幾十步就到了大街上，地王藥店在巷口的南面，元和成商號在北面。

那隻小狗跑過來朝著太春汪汪直叫，在護著綏生。

小夥計說：「這事兒也真蹊蹺，聽說那綁架的土匪也是有名有姓的，也不知道元和成家裡的什麼人得罪了人家，那土匪就用了這麼個法兒逼他出出血，出事後經商會出面調停，綁匪說只要元和成答應出五千兩銀子，就把人放回來。聽說元和成的掌柜人已經回來了。」

馬五爺認真地說：「我想給三義泰的駝隊做領房人。」

玉蓮張羅著做晚飯，吩咐道：「不許走遠了，玩一會兒就回來！」

早上，赫連剛開門板，就見馬橋上的馬五爺走了進來。看見黃羊，馬五爺客氣地打著招呼：「雲掌柜！發財！發財！」

張友和把綏生拉到自己跟前：「來綏生，到大爹這兒來。不哭了，綏生，趕明兒個大爹帶你九_九_藏_書到河沿兒的鳥市去玩兒，大爹給你買一隻百靈鳥。」

黃羊：「什麼這會兒那會兒的，你把我都繞糊塗了。」

小夥計說：「被放回來的當天夜裡就帶著老婆孩子回山西老家了，誰都沒告訴。第二天早上人們才發現，已經是人去屋空了。」

馬五爺一邊往裡屋走一邊東張西望：「許大掌柜不在柜上？」

玉蓮：「咋能說是偷的呢，這是咱娃心靈。你沒聽人們常說響鼓不用重槌敲。咱娃就是那響鼓。」

坐在角落裡的許太春說：「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大家別瞎吵吵了，還是等古會長來了再拿主意吧。」

「這就對了，我就是為這事來的。」馬五爺說：「黃羊，你我的交情不是一天兩天了，今兒個哥哥我求你一件事你可不能駁我的面子啊。」

綏生：「我是在三義泰聽路先生說的。」

進了巷子，前面那人站了下來，玉蓮仔細一看，原來是張友和！

這時候元和成的夥計跑到大街上喊起來了：「不好了，快來人啊！土匪把我家掌柜綁走了！」

太春也說：「說的是啊，那麼個厚道人，他招誰惹誰了？」

黃羊怔了半天，慢吞吞地說：「唉，買賣人難做呀！你都不知道啥時候就有那塌天大禍尋到你頭上了。看樣子，也是心灰意冷了。」

「哎呀，真是嚇死人了！」玉蓮一把搶過綏生緊緊摟在懷裡。說到氣處，在綏生的屁股上拍了兩巴掌：「不讓你往遠跑偏不聽，你真是要了娘的命了！」

玉蓮笑道：「還是我娃有出息！你媽一天跟茶葉紅糖打交道，卻不認得這幾個字，哎，綏生，你告訴媽。你認了這麼多字，是誰教你的？」

「不能這麼簡單了事。」文全葆忿忿地說：「地方治安理應由官府出面，在光天化日之下出了這樣的綁票的事件，是道台府和都統衙門的失職。」

有人附和說：「文九九藏書副會長說得有道理，這件事不能簡單處置，要和道台府和都統衙門說道說道。」

綏生：「媽，這是茶葉。你看，這是紅糖，這是摺扇。」

張友和正要解釋，太春回來了，問道：「元和成門前來了不少官兵，出啥事了？」

綏生：「記住了。」

太春嚇唬綏生道：「叫你瞎跑，弄不好讓暴客綁了你！」

黃羊：「哪裡，要是論本事您沒得說！」

「我說的那會兒就是當年你在馬橋上做橋牙紀的時候，那會兒你是我的徒弟；」馬五爺說：「可如今你是三義泰的掌柜，我就得稱你掌柜，不能亂了規矩不是？」

店鋪門前均漫著石板，光溜溜的好玩，綏生就在元和成店鋪前的石板上拿根小鞭子抽毛猴玩。

太春：「咦！這倒是的，你把爹的學問給偷到手了。」

綏生哭起來，當他從地上爬起來時，被眼前的情形嚇壞了！綏生看到正被兩個蒙面大漢架著一個人塞進一輛帶篷的馬拉轎車裡……綏生光叢被應就人出了那個被綁架的人正是元和成的掌柜！

太春：「好，好。這是個好主意！綏生，你願意去上學嗎？」

玉蓮坐在小凳上擇菜，約摸有半頓飯的功夫還不見綏生回來，看看天都快黑了，於是朝外面喊道：「綏生！……綏生！」

「古會長不在家，」太春說：「大家七嘴八舌的，不過文副會長已經做了安排了，但願能元和成的掌柜能平平安安地回來。噢，對了黃羊，你告訴柜上的人，讓大家都小心著點，咱三義泰千萬可不能有啥閃失。」

玉蓮這時鬆了一口氣，她說：「在院子里站著算怎麼回事，都回屋吧！」

張友和撫摸著綏生的腦袋說：「記住了綏生，以後千萬不可到處亂跑，跑丟了你娘會急死的，大爹也會著急的。這是土匪綁票請財神，怪不著綏生。」

太春看了看，寫的是「駱駝、馬匹」，太春高興地：「rｅaｄ.９9ｃsw.cｏm對，寫得全對！才七歲的人嗎，趕明兒長大了一定有出息。」

綏生：「我跟我爹學的。」

玉蓮懵懂地問：「綁票？」

太春：「我可告訴你進去以後要老老實實聽先生的話，不敢像在家裡什麼話都說。什麼捐贈不捐贈的，你一個小孩子少管那些閑事，要緊的是把自己的學習弄好了。記住了？」

綏生生氣地追上那個大漢，抱住那人的腿喊道：「你踢壞了我的毛猴！你賠！」

綏生抽泣著問：「真的？」

綏生蘸著茶碗里的水根兒又寫了幾個字。

綏生：「我聽路先生說咱三義泰也給這所書院捐贈過呢。」

張友和：「看看你們兩個，又是打又是罵的，也不怕把孩子嚇著！土匪進城綁票雖說是十年九不遇的事情，可見歸化城也不是個安靜的地方。」

當天晚上通司商會就商量著解救的辦法。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黃羊正在低頭幹活，聽見聲音抬頭一看，笑了，忙招呼道：「是馬五爺來了，少見少見，裡邊請！」

張友和把玉蓮攔住了：「算了，好歹沒磕碰著……」

玉蓮：「他爹，你給綏生也找個洋教師，讓洋教師教綏生學洋話，將來長大了不就是長兩條舌頭的買賣人了？」

玉蓮：「暴客把元和成的掌柜綁了票，咱綏生正在跟前，可嚇死我了！」

「能說！雲掌柜又不是外人。」馬五爺往黃羊跟前湊近點兒：「聽說三義泰要雇駝隊走後草地？」

綏生手指著賬簿上的字問玉蓮說：「媽，你認得這兩個字不？」

文全葆說：「可是古會長昨天去薩拉齊了，恐怕要到今天傍黑才回來。這麼著，派兩匹快馬去接古會長，另外通知元和成賬房先把銀子備齊……」

綏生：「你每天在桌子上寫字，我在旁邊看會的。」

前來尋找兒子的玉蓮看到了這危險的一幕，她驚叫起來：「綏生！——」

馬五爺說：「事情倒https://read.99csw.com沒什麼要緊事。」

路上的行人被突然發生的事情嚇壞了，急忙向路邊上躲閃著。綏生被嚇傻了，四五匹烈馬在他眼前嘶鳴著，馬蹄踏在石板上碰撞出串串火星！

玉蓮一路走一路喊著綏生。

喝了倆杯茶不見馬五爺說事，黃羊就問：「馬五爺，您有什麼事能跟我說嗎？」

這天黃昏，綏生從學堂里回來，擱下書包脫下外面的棉袍兒，對他娘說：「娘，我到門口玩一會兒！」

馬五爺：「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許大掌柜回來你替我添句好話？我拿我馬家的三處院子做擔保，但凡駝道上出一點事我就……」

說話的工夫那轎車就跑起來，三個蒙面漢子翻身上馬，揮舞著明晃晃的大刀其中一個惡狠狠地沖路邊的人吼道：「明事理的都給爺爺閃開路！……」

連喊了兩聲沒人應。玉蓮有點著急了，她放下手裡的營生就往外走：「這孩子，說是玩一會兒，不知道又跑到哪裡去了。」

一個掌柜子說：「遇上這種事還能怎麼樣？只能是自認倒霉吧。土匪給限定了日子，到日子拿不到贖銀他就會撕票的。」

店鋪里不怎麼忙的時候，太春就在家裡翻翻賬簿，梳理一下買賣上的大事小情。這也許是全家最幸福的時候，玉蓮坐在丈夫旁邊做針線活兒，綏生已經七歲了，他趴在小炕桌上拿著爹的舊賬簿磕磕巴巴地認著上面的字兒。

黃羊笑道：「馬五爺耳朵真靈，是有這麼回事。」

玉連：「傻兒子，媽哪兒認得？」

黃羊：「這話是咋說的呢？馬五爺咋就跟我稱兄道弟了？咱們還按以往的規矩，你是師傅，是我的長輩兒。」

綏生破涕為笑：「好。」

馬五爺：「怎麼樣？雲掌柜你信不過我？」

第二天一早，太春拉著兒子的手來到古豐書院門口。

綏生問道：「爹，這就是通司商會贊助的書院吧？」

玉蓮：「他爹，你聽聽，咱兒子會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