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友和：「出門在外處處多加小心，如遇有什麼事不要慌要沉著處置。」

太春說：「馬五爺，叫大家散了吧，這是我的一位朋友。我認識他的，他確實是將軍府的人。」

娜燁愜意地：「啊——長這麼大，還是頭回享受這麼舒展的日子，這些年可把我憋屈壞了。」

太春望著娜燁少心沒肺的樣子，心裏又氣又好笑。

太春坐在一旁打量著娜燁，只見她腳蹬一雙軟牛皮短靴，身上是一套短打扮的男子便裝，腰裡扎著皮帶，長長的頭髮掖在帽子里，看上去精幹利落，比起她的女兒裝來別有一番韻致。

太春心裏急，但卻做出從容的樣子，他大聲道：「既然是娜少爺，你黑天半夜的怎麼到這兒來了？」

太春：「噢，五爺不妨詳細說說。」

「哥，駝道不比內地，」黃羊跟在太春身邊一邊走一邊囑咐：「不是草原就是沙漠，人煙稀少，還有暴客騷擾，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此行太春是要把三義泰生產的一萬斤胡麻油運往喀爾喀草原上的重鎮烏里雅蘇台城。全程是三千八百里。

太春心裏叫苦道：果然是娜燁，這個大格格呀……可是，還不能讓駝隊的人知道娜燁是個女的，走駝道是有規矩的，說女人不吉利，是不能允許又女人和駝隊攪和在一起的，如果讓他們知道了娜燁是個女的，那馬五爺還不得把她給撕了！

一連幾天都是難得的好天氣，紅彤彤的朝陽將如火般的光輝灑在草地上，草地被塗上了一層溫暖的金紅。

娜燁長嘆了一口氣：「唉，當初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把我嫁給了一個病秧子，每天起來就像做牢一樣，愛不能愛，恨不能恨，我雖然是將軍府的九_九_藏_書大格格，可我活得還不如民間的小丫頭呢。不管怎麼說，如今他走了，我也算是解脫了！」

太春：「大格格，我看你還是回去吧。就算你不怕暴客也不怕野狼，可你也是身戴重孝的人，怎麼可以亂來呢！」

太春揶揄道：「真是將軍府出來的大格格，什麼事情都敢做出來。跑到這荒無人煙的地方玩來了，虧你想得出來！你知道駝道上有多麼危險嗎？」

娜燁騎在馬上一副悠然的樣子：「我不怕。」

娜燁望著太春調皮地笑了，並不說話。當她吃飽和足之後，打了個哈欠：「啊，累壞了，我想休息了！」說著，從馬上拿下了皮襖毯子什麼的，在篝火旁邊鋪開來鑽進去：「啊，還不錯，比想象得好多了！」

馬五爺騎馬走在駝隊的前頭，駝隊的後面是許掌柜，他在為自己的駝隊斷後。

哪承想馬五爺的話音剛落地，就出事了！

路先生：「天氣一天天冷了，許大掌柜要多多珍重身體……」

娜燁：「我遵父親之命星夜趕往邊境處理軍事糾紛，巧遇許大掌柜的駝隊，不知可否容我與你們同行？」

娜燁：「不。我好不容易才趕上了駝隊，你休想打發我回去！你走哪兒我跟哪兒，你想帶也得帶，不想帶也得帶！」

娜燁無所謂地：「玩唄，散散心。」

太春說：「這我知道，在歸化城馬橋上再沒有第二個人能比得上馬五爺。」

帳篷外的篝火旁，馬五爺正湊在許太春跟前說話。這回許掌柜用馬五爺做了駝隊的領房人，馬五爺很是感激。馬橋上生意清淡，許掌柜明明是給了他一個賺錢的機會。所以，自出來后馬五爺總想在許掌柜跟前做點什麼以表示自read.99csw.com己的感激之情。

太春：「還笑呢！要是你趕不上駝隊，不是被暴客掠去也得被狼群把你撕了！」

馬五爺：「許掌柜，如今三義泰做得順風順水，我建議貴號今後做做騾馬生意！」

太春壓低聲音：「你呀，男女授受不親，傳出去我們還怎麼做人！」

「你少耍花招！趕緊下馬，免得受皮肉之苦！」馬五爺喝道，說著就要往上沖。

太春望望周圍黑沉沉的草原，他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娜燁喝了幾口水：「哎呀，總算找到你了！要不是看見這篝火，我恐怕就得一個人在荒原上過夜了。」

見掌柜的這樣說，馬五爺帶著大夥鑽進帳篷睡覺去了。

「哎，那麼不要害怕，我不是暴客！」只聽那人朗聲道叫：「你們可是歸化城的駝隊嗎？」

駝隊緩慢地移動起來，沉悶的駝鈴在晨風中叮咚叮咚地響著，頗有些凄涼頗有些悲壯。至少幾百年了，歸化城的駝隊已經形成了這樣的規矩就是下午起程夜裡行走，凌晨紮營。第二天上午放牧駱駝。死套子，是誰也不能改變的規矩。

娜燁：「哼，管它呢！」

這時太春喊道：「慢！馬五爺，你先退下。」

一陣隱約的馬蹄聲向這邊傳過來。

那人在馬上說：「哎，我真的不是暴客！」

馬五爺在身後叫道：「許大掌柜，你可不能輕信他！駝道上還是少一事比多一事為好。」

駝隊上的群狗朝著來人包抄過去。那一騎一乘來到篝火外十幾步的地方勒馬停了下來。馬五爺立刻帶領眾駝夫將那人團團圍住：「膽大狂徒！也不看看自己的能耐竟敢來搶劫駝隊。」

太春拉娜燁在篝火前坐下，拿過水壺和乾糧遞給娜燁。reａｄ.99ｃsｗ.cｏｍ

駝隊緩緩移動起來。

那人在馬上道：「許大掌柜，正是在下。」

正在卸馬具的馬五爺象彈簧似的跳起來，喊道：「弟兄們！快！操傢伙！——」

太春好言相勸道：「這兩日出來玩也玩了，心也散了，我看你還是回去吧。我找兩個壯漢送你。」

馬五爺往火堆上添了幾塊干牛糞，湊近太春：「許大掌柜！」

太春聽得這聲音有些熟識，忽然一個念頭在他腦子裡一閃：「莫非他是……」

馬蹄聲越來越近。所有的駝夫們手裡都攥一柄大刀，睜大眼睛注視著夜色籠罩下的荒原。朦朧的夜色中，馬蹄聲更近了，漸漸看清楚了來者果然只是一騎一乘！

馬五爺見許掌柜感興趣，於是來了精神：「歸化城自明朝以來就是全國著名的官馬御橋，咱這兒的騾馬在內地名譽好，走到哪兒都好賣。不論農耕還是拉車，更不要說是軍用。掙錢！咱懂這一行。」

「外行人看著活馬活羊他害怕，那是因為他不懂。」馬五爺接著說：「再者說騾馬市場靈活，不像茶葉啊、藥材啊那麼死板，都又被三大號控制著。馬市誰也控制不了，再說馬市上的買賣來得快。要說別的我不行，做馬市生意我可在行，許大掌柜你想不想聽聽內里的奧秘？」

黃昏時分，駝隊走進了大青山。上了一道山樑，如火的夕陽將駝隊的影子投到金色的山樑上，山溝里顯露出一個個美麗的剪影。

「我都知道，」太春揮揮手：「你們回去吧！」

太春正在抽著煙袋想心事：「什麼事？」

太春：「好啊，你說吧。」

簡單地吃罷夜飯，勞累了一天的駝夫們鑽進帳篷，將自己的大皮襖往地上一丟，鋪半個蓋半個，帳ｈtｔpｓ://rｅａｄ.９9csｗ.coｍ篷里不一刻便響起如雷般地鼾聲。

清冷的陽光斜照著待發的駝隊，下午時分，歸化城北門外的大路上。身負重載的駱駝們一峰跟著一峰拉成長長的一隊，黃羊、路先生、張友和為駝隊送行。這是三義泰從歸化萬駝社雇請的駝隊，總共有三十八峰駱駝組成。而領房人馬五爺則是另外單獨聘請的。這樣的駝隊在歸化城算做是小型的駝隊，由三個駝夫、一名領房人和一名隨隊的掌柜——也就是許太春這就是駝隊全部成員。另外就是隨隊攜帶的三隻兇悍的護衛狗。

娜燁狡黠地笑笑：「騙你呢，你還當真了！」

太春：「我早看出來了！將軍府千軍萬馬什麼樣的人沒有？即便是有急事也不會派你這樣的出來！你呀，連謊話都編不好，還想出來蒙人！說實話吧娜少爺，你究竟要幹什麼？」

太春被格格的話嚇壞了，趕忙說：「哎呀我的大格格，你就省省吧！好好，願意跟著你就跟著吧，可有一樣，你千萬不能暴露身份！」

駝隊在草原上行進。太春和娜燁騎著馬並肩而行，走在駝隊的最後面。

是巡行的護衛狗最先發現了異常的情況，三隻狗一起狂叫了起來，那聲音在寂靜的荒原上顯得格外響亮和緊張。

馬五爺：「許掌柜，我獻一計給您。」

太春問道：「娜少爺，你不是說是遵父命趕往邊境嗎，怎麼這又不急了呢？」

「人家冒著風險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倒要攆我回去，還是好朋友呢！」娜燁不滿地說：「再說我這不是女扮男裝嗎！哎，許太春，你要是再攆我回去，我就索性露出我的女兒裝，看你怎麼辦！」

馬五爺說：「但願一路都是如此！」

太春和娜燁並駕齊驅地九*九*藏*書走在草原上，很有些浪漫的意味。

太春忙制止道：「小聲些我的大格格，駝夫們要知道你是個女的，非得活撕了你不可，這是有講究的！」

娜燁笑道：「那又有什麼？我願意！」

太春故意做出一副冷冷的態度問道：「說吧，你到底要幹什麼？」

馬五爺回到太春的身邊，說道：「許掌柜，來人不大像是暴客。」

凌晨，駝隊翻過山樑，他們在一個山窪里停了下來，駝夫們忙著卸駝馱子搭起帳篷，忙著生火做飯……接下來就該美美地睡上一覺了！馬五爺騎馬跑上一個山坡後向後面呼喊道：「弟兄們，程頭到了。」

太春一驚，迅速從旁邊的貨馱中抽出一把刀。馬蹄聲越來越近，太春仔細聽了一會兒，自己對自己說：「聽聲音好像只有是一匹馬……」

太春：「你在這裏信馬由韁，家裡找不到你，說不定早已經鬧得天翻地覆了。」

「馬五爺，你聽——」太春立刻警覺起來：「好像有動靜！」

娜燁得意地竊笑。

太春看看送行的人，揚聲喊道：「弟兄們——起程！」

娜燁嚷道：「許太春，你別掃我的興緻好不好？」

不知不覺間駝隊已經走了一個多月了，平安無事，沒有出一點差錯。太春對馬五爺很滿意。這天駝隊紮下帳篷的時候，太春對馬五爺說：「我數著日子呢，已經走了三十八天了，再過一個月我們就能順利到達烏里雅蘇台！」

太春來到離那人三步遠的地方停下來，問道：「如果猜得沒錯，這位是娜少爺吧？」

太春是生意人，既然有人給他念生意經，那再好不過了，於是又裝了一袋煙點燃了：「馬五爺，你說你的，我聽著呢。」

駝夫們也高興地呼喊著：「噢！——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