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六章 「窩」里斗:一不做二不休 第六節

第六章 「窩」里斗:一不做二不休

第六節

太春;「這就沒道理了,我一不偷二不搶,為什麼趕我出城?」
衙役門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錢道台也管不了那許多,自己回到後堂,吩咐把丑喇嘛帶進來。
太春:「老爺!我冤枉!」
衙役們應道:「在!」
玉蓮的述說和號啕聲傳出去很遠。
夜裡,歸化城的街道上,急促地移動著幾條黑影,為首的一個說:「一會兒看我眼色行事,別莽撞了!」另一個問道:「大哥,抓住人怎麼辦?我看裝麻袋丟進黃河算了!」為首的說:「大掌柜吩咐了,不讓傷害他,只叫把他弄出歸化城就行。」
話音未落錢福常恍然覺得堂下的喇嘛面容熟悉,於是喊道:「停下!堂下的喇嘛,你抬起頭來,我問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太春以為張友和終於說服了綏生,以為綏生在什麼地方等著他呢。也是想兒子心切,太春也就管不了那麼多了,披了件衣裳跟著那幾個人向外走去。
張友和:「我,我是怕你心裏擔不了這樣重的事情!再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們的日子過的好好的,我們的家,孩子、三義泰……可是他突然回來了,我,我該怎麼辦?」
張友和依舊躺著,眼睛望著屋頂:「我不知道這個許太春是真的還是假冒的,也不知道他是人還是鬼。」
蓮子睡得不安穩了,玉蓮看看蓮子,伸手在孩子的身上輕輕地拍著。再說話的時候,聲音壓低了許多:「太春他說什麼了?」
另一漢子也叫道:「別怪我們不客氣!看刀!」說著那漢子從腰間抽出一把尖刀,向太春刺去,刀尖貼著太春的肋骨擦過去,險些傷了他。
張友和:「我沒有!」
漢子揚起手中的包袱讓道台過目。
張友和一下子坐起來:「你怎麼會知道?」
張友和半天沒有說話。後來read•99csw.com他轉身向外走去。剛走了兩步,太春在後面喝道:「拿上你的包袱!」張友和一回頭,那包袱「嗖地」向他飛過來,張友和只得接了,心裏卻說:「好你個許太春,千條大道你不走,偏偏要走獨木橋,你這是逼我啊!」
太春:「這是身外之物,我不稀罕。我只要兒子,綏生是我的骨血,是我許家的傳香火的人,我得把他帶回去認祖歸宗。」
張友和開門見山地說:「不行,好話說了幾大車,綏生就是不願意跟你走,我是沒辦法了。還是那話,我給你銀子,你走吧。只要有了銀子你就不愁娶不到老婆,有了老婆你還愁沒有兒子?你想開一點兒!銀子我可以多給你,我張友和是個說話算話的人!」
張友和又說:「你不接也是你的,三義泰有你一份功勞,這是你應該得的。你不接我放在地上,這裡是三百兩現銀和一張九千兩銀子的銀票。你最好打開來過過眼。咱們兄弟一場我不能讓你吃虧。」
錢道台喝道:「把包袱當堂打開來!」
張友和知道瞞不下去了,顯然是綏生把他們那天見面的事情告訴他娘了。於是說:「我承認,我與太春見過面。」
玉蓮不看丈夫也不說話。
錢福常見到太春非常高興,用他的話講許太春是他的福星,沒有許太春當年的資助就沒有如今的錢道台!錢福常說:「佛家言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同枕眠。你我今日能夠再見這可是前世修下的福哇!」
按照約定,張友和再次來到許太春住過的舊院子。張友和這次來時拿上了他認為該拿的東西。看到張友和背著個沉甸甸的包袱,綏生卻沒有來,太春心裏掠過一絲失望。
那漢子見狀,喝道:「許太春,你別不識抬舉!」
那漢子九九藏書說:「跟我們走一趟吧。」
太春憤怒地質問:「你們這是做什麼!」
張友和:「他說要兒子。是綏生自己不願意,不然他早就離開歸化城了。」
錢道台一指堂下的太春喝道:「大胆的喇嘛,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甚話好說?」
錢道台:「看來是不打不肯招了,來人!」
太春猶豫著該不該跟他們走,那個漢子又說:「哎,我說喇嘛,你放心,我們不害你!你看看你自己,要錢沒錢,要人沒人,你就是想找個吃飯的地方我們還嫌你麻煩呢!實話跟你說吧,有人要見你。」
太春生氣了:「少廢話,讓開路!」
太春被帶到大堂上時,他驚訝地發現高高坐在書案後面的道台不是別人,竟然是他的老朋友錢秀才錢福常!
太春說:「沒錯,我叫許太春。」
張友和家,本來已經到了做飯的時候,玉蓮卻在那裡呆坐著,綏生玩兒去了,蓮子在睡覺,玉蓮一直拍著女兒的手心不在焉地起起落落。張友和回來了,見屋子裡冷鍋冷灶的,而玉蓮卻呆坐在炕上沒有做飯,他心裏咯噔一下,莫非她知道什麼了?張友和不悅地問道:「怎麼不做飯?」
太春心裏一下子明白了,原來是張友和要趕他離開歸化城。太春站著,並不接那包袱。
那漢子道:「老爺明鑒,這個裝扮成喇嘛的人是一個盜賊,半夜闖入民宅行竊,這就是物證!」
錢道台問:「你今後打算怎麼辦?你說吧,如今在歸化城沒有我錢福常辦不到的事。」
漢子說:「我們也是授人錢財,為人做事;姓許的你也不要為難我們,老實實離開歸化城大家都相安無事,不然爺們就不客氣了。」
玉蓮:「你不敢承認是吧,你不像個男人。在這一點上你就不如太春,太春做事從來都是敢作敢當。」
錢道台九-九-藏-書:「哦。這麼說你見過兒子了?張友和是怎麼個意思?」
玉蓮:「你別管,我只問你為什麼要瞞著我?」
太春緩緩地抬起頭。
玉蓮:「他是人。他是你過去的把兄弟。」
那漢子喝道:「姓許的,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太春大怒:「你們好狠毒啊!我與你們遠日無仇近日無冤為何為難我?是不是張友和讓你們這樣做的?」
這時外面有人拍拍門板問道:「這裏可住著一個名叫許太春的人嗎?」
那漢子在地上打開包袱,立時,銀花花的銀子和一張銀票露了出來。
道台府的後堂里,錢福常支開左右,親自沏了一壺上好的龍井茶招待了客人。倆人敘說著三年來各自的境況。老天爺就是這麼捉弄人,三年前當許太春將三千兩銀子的銀票交給錢福常時,他並沒有想到錢福常真的會有這一天。當時的三千兩銀子對於三義泰不算什麼大事,事情過去也就淡忘了,沒想到錢福常真的成了道台衙門的道台,這就不能不讓人感慨了。
太春:「什麼事?」
玉蓮:「我成了你的老婆是因為太春他死了,可是現在他回來了,他還活著!」
過了一會兒玉蓮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太春回來了?你是不是早就和太春見面了?」
那漢子從懷裡掏出一個包袱在太春眼前晃晃:「別誤會,我們也是好意,你在這裏無家無業,這裡是三百兩銀子還有九千兩銀子的銀票,你拿上這些銀子回老家去過安穩日子去吧。」
大約有三更天了,太春迷迷糊糊剛睡著,就聽得院子外面有動靜。為了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太春用爛木頭、破氈片在院子里搭了個棲身的窩棚,好歹能遮擋些風寒。聽到動靜,太春從窩棚里出來,向大門口走去。
那漢子說:「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那漢子道九_九_藏_書:「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請你走人。往哪兒走都行,就是不要在歸化城獃著了。」
這時,一隊巡街的差役出現在街上。看到城門口有人在打架滋事,立刻呼啦一下涌過來,將太春和那幾個漢子統統圍了起來,一個管事的喝道:「將他們捆起來,帶走!」
太春雖然不比二十幾歲時的身手,可他到底是練過功夫的人,收拾幾個潑皮還是綽綽有餘的。他且打且退向城裡走去。
當下,太春和那幾個漢子全都被帶回到道台衙門等候處。第二天一早,道台升堂審案。
說著張友和把一個沉甸甸的包袱遞向太春。太春淡然地看了一眼,卻不接。
太春不理那幾個漢子,甩開他們抽身又往城裡走。那幾個漢子強行阻止他,推搡之間雙方動起手來。
一個結實的漢子問道:「你就是許太春?」
錢道台:「給我打!狠狠地打,看他招也不招。」
玉蓮號啕大哭起來,把幾年來壓在心裏的話像倒豆子似的全都倒了出來:「不,他沒死,現在他明明還活著……我倆從小就好,後來是太春把我從山西龍仙鎮帶到歸化來的,我為他生了一個兒子,我有半輩子是和他一起過來的,酸甜苦辣,饑飽冷暖在一起,他曾經是我的天、我的命、我的一切……現在太春就在歸化,他破衣爛衫,吃沒個吃的地方,住沒個住的地方……就算我們現在不是夫妻了,可我們還能做兄妹做老鄉吧?就算是一個要飯的我也該伸手幫他一把吧,啊?可你卻……」
驚堂木一拍,錢道台開始審案子:「這位喇嘛來自何方,為甚當街鬥毆?」
雙方又扭打起來。
太春:「張友和倒是答應了,可是兒子不認我。」
且不說太春如今變了模樣,就是不變他這一身喇嘛的裝束錢福常也絕不會認出他來。
屋子裡的空氣十分壓read.99csw.com抑,張友和坐在炕沿上沉默了一會兒,他順勢仰面倒在了炕上。
玉蓮大聲道:「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張友和:「許太春死了三年了,這是歸化人都知道的事情。」
太春傷感地:「我如今是什麼都沒有了!老婆和買賣全都成了張友和的,過去的弟兄和夥計也不知去向,我心涼了,什麼都不想幹了!……現在我只想帶著兒子回老家。」
說話間就聽見一陣嘎嘎的聲響,太春看見守門的士兵正在打開城門。太春這時疑惑起來,就說是張友和帶綏生來見我,半夜三更的出城幹什麼?於是他心裏就有了幾分警惕。就在這時,幾個漢子一齊動手,拉的拉推的推硬是把太春弄到城門外。
那漢子說:「再往前走幾步你就知道了。」
張友和:「我真的沒有指使他們殺死太春。我沒有做對不起許太春的事情,也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我答應給太春銀子,讓他回老家過安穩日子。要說對不起,是你對不起我!我對你怎麼樣你心裏比誰都清楚;可是這幾年來你卻一心想著太春,就連做夢也想著許太春。你別忘了你現在是我的老婆!」
錢道台仔細地端詳著這個喇嘛,漸漸地他終於認了出來了許太春。只是他覺得事情蹊蹺,似乎不便在公堂之上明言,於是錢道台眼珠子迅速轉了轉,喝道:「退堂!」
太春:「我是一個遊方喇嘛,暫來歸化。是這幾個壯漢半夜要將我趕出歸化城。」
玉蓮:「所以你買通幾個無賴要殺死太春,是不是?」
太春出現在門口:「誰找我?」
半夜時分,街上幾乎沒有行人,兩邊店鋪的門板關得死塌塌的,聽不到一點人聲。太春跟著幾個大漢沿街走著,眼看快到城門跟前,太春站住不走了:「好漢,眼看著就要出城了,究竟是什麼人要見我,總該跟我說一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