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八章 以和為貴:走不出的西口 第二節

第八章 以和為貴:走不出的西口

第二節

文全葆在家人的攙扶下出來了,一家人悲悲切切地上了車。
太春說:「起風了。」
黃羊疑惑地:「綏生,這行嗎?」
太春感慨地:「綏生長大了。原先還一直把他當孩子,覺著他啥都幹不了,可在正經關口還像個男子漢!就說我這病,看起來他能給他爹做主了!」
太春本來是在店鋪後堂的小屋裡住著的,一來好照顧柜上的生意,二來也省下了租房子的費用。後來貨物進得多出得少,店裡得庫房不夠用了,黃羊於是就在外面給太春租了這房子。這房子比店鋪里的小屋亮堂,也暖和,黃羊張羅著就給太春搬過來了。可是黃羊還是疏忽了一點,太春在店鋪里住著,有赫連和夥計們做伴,有個災災病病還有人照顧,不比現在,有了病只好自己抗著。黃羊心裏著急,三步並作兩步地往外跑,他跑出巷子,正好遇上了西服革履的綏生。
綏生問道:「厲害不?」
黃羊:「還說呢,小時候你不是還給了你爹一刀嗎!」
路先生手拿read.99csw.com賬簿過來:「二掌柜,生意越來越不好做,你看看,只出不進,這麼下去可耗不起呀。」
車倌:「文老爺請上車吧。」
綏生說:「噢,爹,醫生說了,切除闌尾是個小手術,拆線后就可以回家了。」
風起。一陣風掀起了張友和的袍襟,他不禁打了個寒噤。
太春:「哦。」
黃羊急急地說:「你爹病了,肚子疼得厲害,我去請先生!」
太春不由得伸出手去,想撫摩一下綏生那濃密的頭髮,可不知為什麼,他又縮回了手。後來,太春忍不住,還是伸手在綏生的頭髮上撫摩著……兒子的頭髮又濃又黑,像自己年輕的時候一樣,自從他在鷹嘴崖出事後,十多年來,這還是第一次撫摸兒子,淡淡的溫熱從兒子得發稍傳遞到他得指頭上,「轟」地一下,一股舐犢之情從心底油然而生,太春既欣慰又傷感:「兒子,兒子……」
太春痛苦地:「肚子疼得厲害……」
路先生:「是啊,我也正九-九-藏-書納悶呢!」
黃羊忙快步過去,問道:「哥,你這是咋了?」
綏生:「虧了是進了教會醫院,要不然你的命就怕難保了。」
文全葆:「那也比你強啊,忘了你初到萬裕長的時候了?大年三十想家,一碗酒沒喝完就醉了,拉著你師娘的手直哭!」
張友和:「就文老爺那酒量,三杯就醉倒了!」
黃羊一想,也是!唉,自己這腦子,住了臭蟲了!
這時,一個洋大夫出來跟綏生嘟嚕了兩句什麼,綏生對黃羊說:「三叔,你回去吧,大夫說我爹沒事了,很快就會好的。」
「沒有,你放心。」黃羊說:「哥,後晌我碰上沙格德爾王爺了,他說有事要跟你商量。」
當黃羊推開太春家門時,太春在炕上縮成一團,正呻|吟著,額頭上滿是豆粒大的汗珠子。
生意不好做,不僅是一家一戶的事情,一段時間以來,張友和的三義泰和許太春的新三義泰的生意都顯得冷冷清清,門可羅雀。黃羊是個急性子人,這幾天著急帶上火,牙疼九九藏書得吃不住勁了,他手捂腮幫子從外面進來,嘴上嘶嘶啦啦不住地吸氣。
夜裡,病房裡很安靜,寬敞乾淨的病房裡只有太春一個病人。當他睜開眼睛時,發現綏生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打盹。
黃羊懵懂地:「照你這麼說開了刀就沒事了?」
黃羊:「是啊,我這不也急得上火了,牙疼,半個臉都腫了。等大掌柜來了核計核計再說吧。哎,天都這時候了,大掌柜咋還沒來?」
文全葆沖大家抱抱拳,轉身向轎車走去,直到上車,再沒回頭。
太春問:「店裡沒事情吧?」
黃羊笑著感嘆道:「是啊,孩子大了,我們也老了……」
黃羊做夢也不會想到,他的太春哥從那間屋子裡出來時已經讓那幾個大夫給開了肚子!這還了得?人開了肚子還能活嗎?要不是綏生攔著,黃羊非把那幾個洋大夫揍一頓不可!
大家哈哈地笑了,笑著笑著就有人的眼睛濕潤了。
綏生笑道:「三叔,我那不是不懂事嗎!」
正這時,黃羊推門進來,看九_九_藏_書著太春醒來了,黃羊說:「哎呀,這我就放心了。阿彌陀佛,沒事就好。」
綏生果斷地:「三叔,快走吧!」
綏生笑道:「三叔,他是我親爹,你說我能害自己的親爹嗎?」
黃羊納悶:「哥你看出啥來了?」
兩輛轎車、一輛馬車停在門前,馬車上拉著一些箱櫃和包袱之類的用品。
太春笑了,他沒說話。
黃羊道:「看樣子病得不輕!」說著黃羊就要走。
張友和、太春等人來為文全葆送行,看得出,大家的情緒頗有些說不出的凄涼,卻又都裝出頗輕鬆的樣子。
綏生:「三叔!你這是怎麼了,風風火火的?」
黃羊在地上站了一刻,說:「不行,我得看看去。大掌柜以往比誰都來得早,出啥事了?」
太春和張友和在文全葆的身後說:「文老爺,請多多保重!」
當綏生背著太春出來時,黃羊已經把黃包車也叫來了。綏生把他爹安頓在車上后,吩咐說:「快,教會醫院!」
太春:「沙格德爾王爺的心思我明白,等我病好了再說吧九九藏書。黃羊,通過我這一病我看出來了。」
綏生把黃羊拽到外面,對他說:「三叔,你聽我說,我爹的肚子里有一個叫闌尾的東西發炎了,就是壞了,要是不開刀把它取出來,我爹非得疼死不可!」
張友和應和著:「是啊,天氣咋一下變得這麼冷了呢?」
黃羊焦急地:「哥,你忍著點,我去請大夫!」
文全葆的轎車漸漸走遠了。
黃羊風風火火地走了。
文全葆:「哎。」
綏生一把拉住黃羊:「三叔,你去叫輛車來,我去背我爹!這樣兩不耽誤!」
護士來送葯,綏生醒了過來,他的目光和父親撞在一起:「爹,你醒了?」
文全葆的病情稍好一些時,他就張羅著要回老家了。還等什麼呢?整個買賣連房子帶地皮都抵給人家了,再待下去也是煎熬自己,走吧!
文全葆苦笑著:「好了好了,都回去忙吧!說不定哪天我一高興,就又跑來尋你們喝酒了!」
黃羊鬆了一口氣:「那好,綏生,你守著你爹吧,三叔聽不懂他們嘟嚕些啥,我回去照顧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