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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以和為貴:走不出的西口 第八節

第八章 以和為貴:走不出的西口

第八節

太春呈上銀票:「全憑大人費心,只要將這個案子交給歸化城的道台衙署處置,其他的事情我再想辦法。」
得了銀子后,那差官態度顯然不一樣了,他說:「好吧,看在許掌柜的面子上,我就行行好吧。」
太春:「事到如今,也只好走一步說一步了。」
太春在那位軍爺的引薦下,連夜來到辦事大臣的住處。
太春:「錢大人,你曾說過的,你說有你罩著讓我放心大胆去做……」
在昏暗寒冷的牢房裡太春見到了他的友和哥哥。張友和正靠牆坐著,蓬頭垢面的幾乎認不出來了。太春撲到柵欄上,顫聲叫道:「大哥!」
太春緊張地站起來:「你是說——」
錢福常:「唉,此一時彼一時呀……」
張友和:「我就想不明白,咱到底做啥了,犯的是死罪,殺人了?放火了?咱不就是個買賣人嗎,咱也想老老實實做買賣,可能行嗎?今天閉關,明天閉關,憑什麼外國人可以在中國隨意做生意,事情輪到我們頭上就不一樣了呢?咱買賣人也是人,咱也得養家糊口呀!」
太春驅趕著馬匹,在茫茫的雪原上趕路,什麼叫心急如焚?太春此刻就是。越往北走氣候越惡劣,道路也越難走,挨餓受凍就不必說了,太春唯恐張友和發生什麼意外,恨不得生出一雙翅膀直飛了過去!
太春:「那我要掙他個魚死網破!」
大臣坐在那裡,略略抬了抬眼皮,問道:「你就是三義泰的許大掌柜?」
太春剛要動筷子,就見黃羊慌慌張張跑過來。黃羊附在太春得耳朵旁九-九-藏-書悄聲說:「哥,出事了!」
晚上打尖時,四位差官燃起一堆篝火,他們圍著篝火烤肉吃乾糧;旁邊不遠處就是張友和的囚車,他站在囚籠里已經整整一天了沒有活動,腿和腳都腫了。
太春站著回答道:「在下是。」
太春:「那就變賣東西,一萬兩銀子只能多不能少!快去辦吧!」
太春嘆一聲不再說什麼,他知道說也是白說,他打開蒲包:「來蓮子,看二爹給你買啥好吃的了?萬盛永的醬牛肉!來,起來吧,二爹也沒吃呢。咱們吃飯!」
蓮子哭著說:「二爹!我怕……這風颳得就像天要塌下來似的。」
太春安慰蓮子:「蓮子,夢是反著的,這就說明你爹沒事,別瞎琢磨了啊?」
另一差官說:「許掌柜,你對他真的比親生弟兄還好。」
太春忙迎上去:「軍爺,怎麼樣了?」
軍官:「大臣答應見你,下面的事就看你自己的了!」
打開囚車后,在太春的攙扶下,張友和趔趔趄趄走到篝火前,兩條腿僵硬得卻是坐不下。太春給他揉搓了好一會兒,扶著他慢慢坐在地上。
蓮子說:「我哥上午出去就沒回來。」
春天的塞外是黃風肆虐的時候,從早上起,黃風就開始刮上了,連沙子帶石子兒,颳得天昏地暗,颳得路斷人行。
太春弄來吃的和水,照顧著張友和吃喝:「大哥,來,喝口酒暖和暖和。」
太春馬上拿出銀子:「這是五百兩銀子,軍爺上下活動,多多費心了!」
黃羊:「哥,歸化離庫倫九九藏書三千里路,可能還會出現暴風雪,這種天氣在草原上趕路實在太危險了。」
差官說:「那不行,跑了咋辦?」
張友和:「兄弟,犯不著,沒用。」
黃羊:「哎呀急死人了!哥,你快拿個主意呀!」
「大哥,這都啥時候了,你還說什麼賺錢不賺錢的事!現在最要緊的是如何保住你的命!——」太春說:「大哥,我已經上下打點了,他們同意你的案子回歸化審理。只要回了歸化,就好說了。」
太春:「咱不是有俄羅斯人的貨簽嗎?」
蓮子吃著:「二爹,昨天夜裡我夢見我爹了。」
張友和:「回了歸化你也沒有回天之力,這次的案子不同往常……」
錢福常已然把花說到這個分上,太春知道再多說也沒啥意思了,於是匆匆趕回三義泰,與黃羊商量搭救張友和的對策。
大臣看見銀票,態度緩和了許多:「許掌柜,這可是朝廷欽點的重案,即使到了歸化,怕是也不好辦呀。」
錢福常:「太春,這回怕不是銀錢能辦了的事,我實在是無能為力。別在我這耽誤功夫了,還是想別的法子去吧……」
錢福常的住處,太春把一張銀票拍在桌上。
荒原上,寒風凜冽,一匹馬在疾馳。那風也是嗚兒——嗚兒——地呼哨著,沒有片刻停歇。太春打馬直往北去,張友和命懸一線,他必須儘快趕到喀爾喀邊關!
太春急切地:「還有呢?」
回到客棧后,太春坐卧不寧,他在地上走一氣,抽一氣旱煙,再走一氣,再抽一氣旱煙,人都快崩潰了,屋子read•99csw•com裡煙霧騰騰地都快要著火了。
太春懇切地說:「錢大人,這是五千兩銀子,你說啥也得想想辦法。」
話是這麼說蓮子的話也讓太春的心懸了起來。
黃羊:「聽捎話人說,友和哥遇上了暴風雪,耽誤了行程,趕到邊境時貨簽已經過期了!」
有二爹在,蓮子不怕了,她覺得屋子裡也暖和了起來。等蓮子沏好茶,太春已經把醬牛肉切成薄薄的片兒夾在了焙子里,一斤醬牛肉,五個白焙子,正好!他遞給蓮子一個焙子:「看看,多好,快吃吧!」
太春懊惱地:「唉!——」
軍官:「那好,你回客棧等消息吧。」
趁著大風天店鋪里客人少的機會,太春和路先生把這一段日子的賬目核對了一下,趕他回到家時已經是黃昏了。太春手裡拎個蒲包,裏面是他給蓮子買的吃食。看著今天天氣不好,他就在外面買了乾糧。進的門太春一眼看見蓮子圍著一床被子坐在炕角,淚汪汪的眼睛里滿上惶恐的神情。太春覺得心一陣痛,忙放下蒲包問:「蓮子,你怎麼了?」
太春愣怔了。
太春說:「我們是磕頭弟兄。」
天快黑的時候,門突然開了,軍官闖了進來。
軍官:「大臣說了,按照以往的慣例,抓住的走私犯是就地處決,這回案情重大,所以拖延了下來。」
張友和作出無所謂的樣子:「這回買賣不順,栽了!要不然,咋能凈賺他二十萬!」
張友和苦笑:「真是做夢都想不到,咱兄弟倆會這樣在荒原上過夜,我還戴著腳鐐手銬……」
都說九*九*藏*書女兒長得像娘,可再沒有比蓮子和她娘這樣長得一模一樣的了。十歲的蓮子和她娘年輕時的神韻簡直是活脫了,模樣是不必說了,那身段,那走路的姿勢,就連說話的聲音都一樣,太春每每端詳著蓮子,恍惚覺得就是年輕時候的玉蓮了,恍惚覺得玉蓮根本就沒死,就覺得她的魂靈兒和她閨女合在一起了,你初看時是蓮子,看著看著就成玉蓮了,看著看著又成蓮子了……
太春:「黃羊,你慢慢說。」
黃羊:「柜上哪兒有那麼多現銀?」
太春抓住那差官得手把一些銀子放在他的手裡:「反正他戴著重鐐,就是讓他跑也跑不了。」
黃羊:「哥,你得趕緊拿個主意,晚了就怕來不及了!」
倆人說著話,喝著酒,草原的風猛烈地刮著……
錢福常嘬著牙花子:「這回可不同以往,西太后親自發下手諭——對邊境走私要實行嚴厲打擊。按照規定,私貨值超過五萬的,即判斬刑。你八十萬兩的貨,我一個小小道台,恐怕也幫不了你了。」
太春大手往桌上一拍:「黃羊,趕緊備一匹好馬,再準備一萬兩銀子,我現在就去庫倫!」
太春除了人吃乾糧馬喂草料的時間,連睡覺都是在馬上打個盹兒,僅僅七天他就趕到了喀爾喀邊關。
太春乞求道:「錢道台,我求你了,只要能保住友和的命,咋辦都行,哪怕我三義泰傾家蕩產呢,你千萬想想辦法!」
太春在地上走來走去。
黃羊:「友和哥讓喀爾喀邊境軍隊給抓起來了!」
黃羊看一眼蓮子,把太春拉到一旁:「哥,這回出https://read•99csw•com大事了!」
太春:「多謝軍爺。」
太春:「別想那麼多了,吃點東西休息吧,囚車上站一天了。」
「哥,不是有那麼句話嗎,『山海關難過,苦得是銀錢』,不就是花錢嗎,事情到了這一步,說啥咱都不能放棄!」太春說:「咱三義泰就是變賣產業也要把你的命保住!等回了歸化——」
大臣拿出一封信:「看你人還實在,我權且幫幫你,這是我的親筆信,你立刻啟程到烏里雅蘇台,張友和現在關押在那裡。」
「怕什麼?二爹這不是來了么!」太春問:「哎,你哥呢?」
黃羊急得嘴上起了燎泡:「該想的辦法都想了,該求的人也都求了,我現在是一點轍都沒了。」
太春自然是說了一大堆千恩萬謝的好話,然後離開那裡直奔烏里雅蘇台。
太春:「顧不了那麼多了,你快去辦吧!」
太春:「噢?夢見你爹啥了?」
由於太春上下打點,終於使張友和的案子有了一些轉機,第三天得早上,四個差官騎著馬押著一輛牛車從烏里雅蘇台啟程了,車上拉著死囚犯張友和。一行人在茫茫雪原上緩慢移動,太春騎著馬寸步不離地跟在牛車的旁邊。
太春上去求差官道:「軍爺!您通融通融,就讓他出來歇歇,哪怕就在草地上坐一小會兒也行。」
蓮子:「我夢見我爹滿臉是血,張著手叫我呢,可嚇死我了。」
大臣:「多餘的話就不用說了,你打算怎麼辦事吧!」
太春咬牙:「我去找錢福常!」
第二天一早,太春帶著蓮子來大觀園吃燒賣。大觀園裡吃燒賣喝茶的人絡繹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