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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鄺秋菊點點頭,劉姐端起碗用勺子給她喂水。秋菊喝了兩口水,微微地清醒了一點:「……陶……陶……」
「簡先生,這筆錢算我們借的,我們回頭一定還你!」關鍵感動地說。
簡肇慶和簡肇興感到很意外:「七叔,怎麼了?」
劉姐喂粥的手停住了:「……對我好!」
冼致富一臉不耐煩:「以後能不能別老掃興,好不容易陪夫人待會兒,你看你們倆……」
「咱們已經欠簡先生的太多了,人家救了我,我不能就這樣心安理得地接受。欠人家的錢,一定要補上的。你們要不說,我自己問簡先生去,一定不少吧!」
「嘿……個子沒長脾氣長了啊。我現在就站這兒,你收拾給我看看?」
「做什麼事?」
簡肇慶出面保出了朱瑾,但動用的五萬塊錢還沒來得及和阿哥說。直到把朱瑾送回晚晴園,肇慶才回家和阿哥說了錢的事。
可現在鄉里連所學校都沒有,孩子只能跑到外鄉去上學,要不就只能在家務農。總是這樣的話,這些孩子就都荒廢了。自己當初回國,就是為了辦學,怎麼能輕言放棄呢。關鍵是得想好怎麼應付這些軍閥無賴。
玉雯看到二老爭執,心中若有所思,轉身出了屋子,給舒燕拍了封電報。
「行,大夫說我再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了。可是,出了院去哪兒啊?警察署也沒有說茶餐廳什麼時候可以開張啊。」
簡肇興點了點頭。
簡陽春雖說靜觀其變,但還是心裏煩躁。姓郭的要是真刀真槍地明著來,他還真不怕。他就是擔心他們陰不陰陽不陽背後搞動作,搞得大家提心弔膽,防不勝防。現在的世道可真是,沒有了宋雅亭,又冒出李雅亭、郭雅亭。說什麼也不能把辛辛苦苦籌來辦學用的錢,去填飽這些豺狼的肚子。
地皮丁半睜著眼睛,嘴嚅動了幾下,一口血吐了出來,他使盡全身力氣望著冼致富叫道:「冼致富……你個王八蛋……」
刀症臉忙說:「就是,一撥接著一撥的。」
強仔小聲地說:「賣槍!不說了,這些事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冼致富一揮手打斷了刀疤臉:「上次簡肇慶要到我這兒收購狻猊,我當時沒應他。你去派人捎個信兒,說我想通了,可以轉讓給他,看他什麼時候有時間,見面聊聊。」
「恐怕是狐假虎威吧!還是要以德服人啊,把這些商戶都管得跟老鼠見了貓似的,咱們還賺個屁錢啊?」冼致富教訓地皮丁。
簡肇興點點頭:「阿爸就是為這事著急,玉雯來電報也是這個意思,你回去也好。不過還是要跟肇慶商量一下再做決定吧。」
簡肇興也沒辦法了,銀行確實拿不出這麼多錢。別說是英鎊,就是馬來幣,十五萬也拿不出啊。
「我先收拾東西,你去幫我訂票。然後我們一起去醫院找肇慶。」陶舒燕想了想,「路都熟了,買了票你就給三叔發個電報讓他去接我們就行了。」
簡肇慶站起來說:「走,林警長,救人!」
「救他幹什麼?」
「七叔,我知道這件事情難度很大……」
最難過的要數劉姐了,面對兩個男人,她已經失去了選擇的能力。神情憔悴地和鄺振家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
陶舒燕和簡端文上了輪船。
「要不是他,今天還不能這麼丟人呢。一點功夫沒有,就知道坑蒙拐騙,沒長進,天生狗奴才的命。不過他也挺可憐的,看在他幫我背了那麼多年黑鍋的份上,臨死我就讓他看看,什麼是真正的狻猊。」冼致富說完從大木盒子里取出狻猊,放在地皮丁面前,「丁發財,這個才是真的。當年你偷了黃掌柜家的假狻猊,弄得人家連個陪葬品都沒有,報應啊!」老賈提醒著:「冼爺,他好像要說什麼?」
「舒燕!我真捨不得你和端文走。」
鄺振家看著劉姐:「你聽我說完好嗎?失而復得的東西是最珍貴的。如果強仔已經把你忘了,我也就徹底死心了。可是他還系著紅腰帶,就說明心裏還有你。我記得在錫礦的時候就答應過你,如果有一天強仔回來了,我一定退出,不讓你為難。」
關鍵和阿伍也來了,這兩天九*九*藏*書急得阿伍都恨不得馬上找冼致富拚命去。
冼致富不停地擦著手槍,又扣動扳機,還是卡殼,他憤怒地把手槍摔在地上,刀疤臉忙給撿了起來。
「行,那我回去了。把行李都放好,晚上早些把艙門鎖好啊。」簡肇興囑咐著。
簡肇慶擔心商會一解散,相關的稅收優惠就沒有了,這樣一搞,僑商們不光要多掏錢,而且會少很多生意,尤其對外貿易,身後有商會的支持和自己單幹絕對是天壤之別。
「姓冼的,你作惡多端,要不是你跑到國外,我們早收拾你了。」阿炳喝道。
「真的?太好了!」鄺秋菊高興極了,「等茶餐廳重新開張了,咱們也不能浪費辦報紙時採購的機器啊設備什麼的,還有好多那麼貴的工具,咱們可以印傳單,印簡單的刻板小報,繼續宣傳革命,反正不能閑著。」
「大伯再見!」
「解散商會?為什麼?」
「那行。我先去了,一會兒來接你。」簡肇興出了門,陶舒燕急忙開始收拾衣物。
陶舒燕拿不定主意:「秋菊剛中槍入院,我這個時候走,怎麼好跟肇慶開口呢?」
「是啊,玉雯勸也勸不了。二老天天不是吵架就是唉聲嘆氣,要不舒燕你真的回去一趟吧。」簡肇興建議。
「危險倒是沒有,就是失血有點多。我們回去再詳談。」簡肇慶對劉姐和振家說,「這就拜託了。」
「我覺得肇慶這樣做是對的,不過我們確實沒這個能力。十五萬英鎊,全新加坡華人銀行的流動資金加起來也不過就這麼多錢。」簡肇興看著阿弟。
「烏鴉嘴,剛從鬼門關過來,還老說死死的。」
電話打到銀行,簡肇慶氣得說不出話,這個時候冼致富要把狻猊出手,要價十五萬英鎊,顯然是落井下石。冼致富明明知道他剛剛出了一筆大錢救朱瑾,現在肯定拿不出這麼多錢。
兩人出了醫院,林夕告訴肇慶:「已經安排了幾個弟兄馬上趕來盯著病房四周,強仔一醒馬上審訊。噢,對了,我已經了解過,據說這個叫強仔的人是堂口裡的,也不知道又跟什麼案子有關。真沒想到,強仔是劉姐的前夫,這麼巧。但願他是個清白的人。不過,我的預感可不太妙。」
「丁仔,幹得不錯啊。誰見了你都躲啊。」
「你千萬別誤會,我不是因為跟你慪氣才回國的。嫂子來電報說阿爸為辦學的事,寢食不安,都快急出病了,正好我能回去幫幫阿爸。再說,阿媽也想文文,我們也真該回去看看了。你現在又這麼忙,我笨手笨腳的總是添亂,還是回去吧。」
冼致富哼了一聲:「對不住!強仔沒抓著對不對?醫院外面有警察對不對?」
「我來就是找你說這事兒的,秋菊沒危險了吧?」
簡肇慶緊緊地把陶舒燕摟在懷裡:「不會的。注意安全,到了家讓三叔給我報個平安。我以後再也不對你發火了。」
「哎……要是舒燕回來就好了。再說,我也真想文文了。」雅蘭說。
這兩天冼致富心情挺好,讓地皮丁領著上了街,他要看看如今的市場是什麼樣了,也不枉他費的一番苦心。
阿伍已經拉開了架勢,他今天就是死,也得跟冼致富一起死。阿伍快速地進了幾招,冼致富連胳膊都沒抬,晃著身子就躲了過去。阿伍定睛一看:「行啊,沒白在外國待著啊。」
鄺秋菊長長地嘆了口氣:「我也想了好久了。這麼說吧,不管劉姐選擇強仔還是我阿哥,我都同意。有時候,女人愛一個人,沒什麼理由,可能所有的決定都是一瞬間的事情。誰都有面臨這種痛苦放棄的時候。就像我。」
客輪已經起錨,林夕看了看表:「還有五分鐘就開船了,快!」
陶舒燕叫住了肇興:「大哥,這樣吧。你去看看還能不能訂上今天回國的船票。肇慶忙得不可開交,我也幫不上什麼忙,文文也的確該回去看看二老了,我正好帶他回國讀書。阿爸的心思我明白,他當初想在開平辦學,就一直說讓我回去幫他,趁這個機會,我正好可以回去幫他老人家完成這個夙願,也能減輕老人家的壓力。」
「不https://read.99csw.com,十多年了,我已經把他忘了,沒想到他又出現,打亂了我所有的生活,可我又不能不管他。」
簡肇慶笑了。
鄺秋菊躺在病床上,除了感謝說不出別的了。
「大哥,你回吧。別等了,我們能照顧好自己。文文,跟大伯再見。」陶舒燕向肇興擺了擺手。
簡肇慶和林夕這才坐下來:「林警官,說說什麼情況了。」
「這不是堂口的叛徒老伍嗎?怎麼?入了革命黨就囂張了?就不認老東家了?旁邊的是阿炳吧,嘖嘖嘖,你瞅瞅你們倆,都混成什麼德行了。」冼致富迎上前,竟然一點都不怕。
「如果這次再出什麼意外,我怕要是帶著遺憾進棺材了。」簡陽春嘆息了一聲。
地皮丁站在一邊,高興地鼓掌,阿炳焦急勸阿伍算了。阿伍不聽,接連又進了幾招,冼致富還是沒還手,躲了過去,穩穩地站在地上。阿伍再進招時,冼致富嘩啦一聲拔出手槍頂住了阿伍的腦袋。
簡肇慶坐在走廊的長椅子上已經睡著了。陶舒燕小聲地叫了兩聲,肇慶也沒酲。
「我在南洋一開始是在橡膠園做豬仔,後來逃出去做了點小本生意,也掙了些錢。一直給家裡寫信,可始終沒有迴音。六年前我回國去找你,可家裡已經沒人了。後來才打聽到你來找我了,所以又返回這裏,卻怎麼也找不到你。後來我被人騙入賭場,輸了個精光,還欠人家一筆錢。他們就逼我為他們做事,可看到他們做的事,越想越害怕。所以就跑出來了。我知道他們很多在碼頭上與洋人之間做買賣的內幕,所以,他們是要殺我滅口。」
「還生我氣呢?我跟你道歉,我說話不太注意……」簡肇慶急了。
阿伍下意識地往右一個側翻,冼致富乘機跑掉。
冼致富一愣,從椅子上一躍來到刀疤臉面前,奪過手槍,邊扣扳機邊說:「讓你罵讓你罵讓你罵讓你罵……」
這天,冼致富正在花園裡和夫人特蘭達喝茶,刀疤臉和老賈跑了過來。
「可你再想收購狻猊,那時該怎麼辦?」簡肇興提醒阿弟。
一切打點停當,陶舒燕來到醫院向肇慶告別。
「五萬?讓我想想。」簡肇慶吃了一驚,不過他還是拿起電話,「七叔,前兩天人了一張五萬塊的支票,到賬了嗎?好,好,全額給我開出來,開五張,一萬一張。現金支票。馬上開。」
朱瑾一出來就跑到醫院看鄺秋菊,兩人說起報館被封的事,都很生氣。
陶舒燕答應著:「知道……別讓肇慶喝酒!」
強仔眼睛里閃動著淚花:「玉仙!玉仙!是你嗎?玉仙……我這是活著還是死了?咱倆這是在哪兒見面了啊?」
強仔沒有想到會在醫院里碰上妻子,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劉姐:「玉仙,我能看你一眼,死都值了。」
地皮丁被手下人弄回來時已經奄奄一息。刀疤臉和老賈站在一旁看著,心裏不怎麼得勁。
強仔聽見有人叫他,愣了愣神兒:「你是……你是……」他看著劉姐,忽然激動地掙扎著要起來。劉姐把他按住了:「你不能起來,強仔,你剛做完手術……」
手槍還是卡殼,冼致富急紅了眼睛,地皮丁睜大眼睛看著冼致富,刀疤臉和老賈拚命地攔著冼致富,冼致富掙扎著朝地皮丁不斷地扣扳機,隨著幾音效卡殼聲,終於砰的一聲,槍響了……
「好歹也是自己弟兄。」
劉姐再也支撐不住,撲在床邊,拉著強仔的手哭起來。
「神了哎,冼爺真是料事如神。」老賈說。
簡肇慶疲憊地回到卧室,但仍然睡不著,他在想劉姐和強仔的事,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幫他們。是讓劉姐跟強仔走?還是繼續和鄺振家生活?還是……他怎麼想都覺著不合適。這種家務事兒,其實外人是沒法說的。本來鄺振家和劉姐開個茶餐廳,勉強維持著生活,日子是苦了點兒,可也過得有滋有味的。可又冒出了個強仔……肇慶這次是真沒主意了。
「我知道了。一些該催的款項要趕緊催。」簡肇慶打了哈欠。
只能如此了。
「秋菊,好好養傷,別擔心錢的問題。」
「報紙停刊責任在我九_九_藏_書。肇慶費那麼大力氣拿下的刊物許可證,我們才發行了三期,這可能是最短命的報紙了!今天見到肇慶的時候,我真希望他能責備我,可他什麼也沒說,反而安慰我……畢竟肇慶掏的是真金白銀,那是人家辛苦賺來的錢啊。」朱瑾愧疚極了。
「回吧,家裡一堆事兒呢。」
鄺振家起身尷尬地站起來:「秋菊,你躺著啊。阿哥給你買飯去,你餓了。」
刀疤臉疑惑地答應了一聲。
「你敢!你要再發火,我帶著兒子就真不回來了。」
「怎麼能怪你呢。別想這麼多,有什麼事兒等出院再說吧。不管你和誰在一起,只要你幸福,我就高興。」
鄺振家站起身,鄺秋菊攥著他的手不松:「別……別麻煩他了。」
「對不住了冼爺。」
「我也只認識幾個手底下的人,大老闆見過一次,都是為洋人做事的。」
「還是因為你啊。雖然這次這事讓大家誤會了你,但是冼致富心裏很明白你在商會這些僑商心中的位置,他是擔心你取代了他啊。」
劉姐睜大了眼睛。
「文文再見!聽阿媽的話啊。」
筒肇慶愣了一下,他是到現在也不太懂女人的心思。
「我今天一早去見了我們頭兒,他的意思是,人可以先保出來,但是報紙肯定不能再辦了。還有,冼致富要解散商會。」
「……沒有,快走吧,要不趕不上船了,阿哥,我走這些日子你替我多照顧他。」
阿伍和關鍵相互看了一眼,林夕也無奈地搖搖頭。
劉姐埋頭哭了。
「南洋兄弟?」肇慶一時覺得有了希望。
劉姐緊緊地攥著鄺振家的手:「你別說了,我捨不得你,也放不下強仔……都怪我,都怪我。」
「咱們中國已經流失了多少好東西了,咱們救不過來。我說這話沒別的意思,如果不想讓國寶流失這種事情再發生,只能把有限的錢捐給革命,只有革命勝利了,咱們才可以不用為這種事情擔心。」簡阿七勸著肇慶。
簡肇慶站起來:「林警長,朱瑾怎麼樣了?」
這正是朱瑾心裏想的。
地皮丁小聲勸著:「冼爺算了,這個阿伍太能打了。」
冼致富樂了:「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過時了。」
鄺秋菊醒了。她蒙蒙曨曨地睜開眼睛,想起身卻疼得直齜牙。守在旁邊的鄺振家急忙說:「阿妹別動,想喝水嗎?」
商戶們紛紛探出頭,一下子歡呼雀躍起來。
簡肇興站在汽車旁邊等著舒燕:「肇慶沒說什麼吧?」
鄺秋菊從阿哥口中知道了強仔就是劉姐原來的丈夫。
林夕點點頭,這次麻煩挺大。而且,朱瑾即使取保候審,罰款金也要交五萬。
「等等!有實力的買家?」簡肇興拍拍腦門兒,「或許我們可以找南洋兄弟試試,他們公司生意做得很大,經營得很好。」
輪船嗚嗚地拉響了汽笛。上船的客人急忙走上了甲板。
簡肇興點了點頭。
老賈上前小心地說:「冼爺,我看他快不行了,還是送醫院吧,沒準還能救過來。」
阿伍不自然地說:「我們……不知道啊。簡先生也沒說……」
「還不多仰仗冼爺您的神威。」
「我一直就想跟你談這個事兒。咱們銀行這些年,每年拿出來捐給各項事業,打點各種關係,救濟華僑民眾的錢,佔到年收入的百分之七十。我們這一家老小几十口人,國內還有你阿爸阿媽,還有一個學校和一個分行需要經營,靠著剩下的百分之三十,我已經快支持不住了。十五萬英鎊?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簡肇慶緊跑幾步,踏上甲板,然後在頭等艙外一個一個尋找著。陶舒燕從艙里出來,和簡肇慶撞了個滿懷。「走,下船,跟我回家。」簡肇慶拉起陶舒燕的手就走。
「我覺著有時候,男人和女人對待感情的選擇上,想法真的不同。我就是想聽聽你站在女性的角度,怎麼處理。」
簡肇慶和林夕回到家裡,才知道舒燕領著兒子回國了,馬上又追到了碼頭。
簡肇興去醫院幫秋菊調了病房,又買了兩籃子水果送到她和強仔的病房,臨走時又交代說如果想吃什麼,就到食堂去打,都記在賬上。簡肇興就是這樣九-九-藏-書一個辦事認真細緻的人。
林夕推醒了肇慶,簡肇慶一激靈醒了,他揉揉眼,剛要說話,鄺振家和劉姐從病房出來了。林夕伸頭往屋裡看了看:「這是強仔吧?我剛得到消息,趕過來看看。」
「我不走!」
陶舒燕伸出手剛要推醒肇慶,想想又把手放了下來。她輕輕坐在簡肇慶旁邊,靜靜看了一會兒,離開了。
簡阿七打斷哥倆:「有個事兒,我得提醒你們。咱們賬面上現在能流動的資金,只有三萬多塊。剩下的都是儲戶的錢,動不得的。你們後面有什麼資金出口,提早告訴我,我好規劃一下。最近光上下打點,就花了不少。這次舒燕回國,又帶了兩萬塊的轉賬支票給你阿爸辦學校。」
鄺秋菊聽見二人對話,動了動嘴唇,艱難地說:「阿哥,嫂子……這是誰啊?」
簡阿七打斷簡肇慶:「你不要說了,作為長輩我有必要給你提個醒。狻猊是國寶我知道,是你死去的結拜兄弟的傳家寶我也知道,你收購狻猊是為了給中國人爭口氣我更知道。可是我們沒有那麼多錢!我們愛莫能助。千萬別在這個時候為了這樣一件玉器,把全部的身家性命都押在上面,不值得啊。」
躲在醫院外面的刀疤臉和老賈見簡肇慶和林夕上了汽車,剛要進醫院,突然又見個警察走了進來。刀疤臉失望了,看樣子今天是下不了手了。
「我今天要親手滅了這兩個禽獸不如豬狗不吃的東西!」阿伍不顧阿炳阻攔,上前就打。頓時整條街上所有的門帘都降了下來,沒人敢圍觀。
阿伍大聲叫道:「好啊,我找你們很久了,沒想到你們還敢出來!」
劉姐岔開話題:「是什麼人要殺你?」
雅蘭生氣了:「你能說點吉利的話不能,不讓你辦學,你就說死。那就豁出去了,辦就辦唄!」
朱瑾笑道:「今天就可以啊,你們還不知道?」
「振家,快給簡大哥打電話,說秋菊醒了。」
「別著急,我們正說這個事兒呢。剛才林警長說可以取保候審了,其實就是變相地跟咱們要錢,得五萬。」
「肇興,這個錢我們出,不能總花你們的錢。」鄺振家感動地說。
「阿伍,十年前我打不過你,十年後,我不用打你,我有更快的方法讓你死,到了那邊兒,替我給黃裕達帶個好啊。」冼致富連扣三下扳機,槍卻卡了殼。阿伍乘機一腳把冼致富踢飛,一個下劈把剛爬起的冼致富再次踢翻。冼致富指著阿伍身後大喊:「刀疤臉,快開槍!」
「別再拍馬屁了。這事還用料事如神?用腿都能想出來。鄺秋菊在醫院,簡肇慶還不得親自出馬請警方出動?」
簡肇慶也犯了難,拍賣會的日子越來越近,東西在冼致富手裡,別人又沒有憑據,都這麼多年了,狻猊也不會開口說話,黃裕達也不在了。
簡肇慶知道秋菊醒了,放了心,他讓阿哥買些吃的送到醫院,順便給秋菊換個單人病房,她和強仔住一起不方便。
「是是是!」地皮丁連聲應著,邊說邊往冼致富身邊擠了擠。他已經看見了迎面走來的阿伍和阿炳。
劉姐吃了一驚:「啊!這些都是什麼人啊?」
簡肇慶把阿七叫到了辦公室。肇慶一開口,簡阿七馬上說:「我不同意!」
簡肇慶堅持道:「舒燕!真的不怪你,雖然出了一些意外,但我知道你是想幫我。十年前咱們吵架,你賭氣回國了。我當時發誓,再也不能讓你一個人回國,再也不能和你吵架,可我沒做到,我有時候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他對你好么?」他問。劉姐已經把自己和鄺振家的事和他說了。
「你說得容易,辦學得有教員,永定這地方,哪找現成的,我一個人肯定也教不過來。」
「簡先生不讓說……五萬!」阿伍還是說了。
「秋菊,等你傷好了,還得給我們做炒牛河啊,我和阿炳都快想瘋了。全新加坡的炒牛河都沒有你做的好吃。再放點辣椒……嘖嘖嘖……想想都美得很。」阿伍岔開話題。
鄺秋菊也為阿哥的事犯難,阿哥喜歡什麼話都憋肚子里,自己一個人難受也不會對別人說,這兩天可是眼見得憔悴。
第二天九九藏書簡肇慶來看秋菊時問她:「秋菊,我問你句話,如果不妥當你就不回答,也別生氣。假如……你是劉姐,你會選擇誰?」
阿伍知道自己中了計,回頭一看,冼致富已經跑遠,他衝上去揪住地皮丁,往他臉上猛擊三拳,飛身一腳,踢得地皮丁滿臉開花。阿伍蹲下身對躺在地上的地皮丁說:「下輩子一定記得做個好人,記住了!」
「這話就見外了,我們僑商也離不開朱瑾和你們的支持。革命黨在南洋的很多工作還等著你們正常開展。看不到祖國早點從腐朽和落後中走出來,僑商賺再多的錢也沒什麼意義。」簡肇慶擺擺手,「什麼都別說了,五萬塊換一個忠誠的革命黨員值了,只是……任何人都不許和朱瑾說起這五萬塊的事情。」
鄺秋菊扭過頭,看著趴在強仔旁邊痛哭的劉姐,一臉迷惑。
「七叔,您說的這些我都明白,都理解,也都想到了。國內軍閥混戰,沒有一個能代表國家的政府,更不用說出面保護自己的東西了。眼下只能寄希望于阻止這次拍賣,看能不能找到更有實力的買家。」
「這不是還過著年嘛!華人都沒開工呢。」簡肇興看著累極了的阿弟,「你上樓休息會兒吧,一宿沒睡吧?」
冼致富叫著號:「哼!光罵算什麼,動手啊。」
陶舒燕笑了:「可你也沒時間一起回去幫阿爸,對不對?別磨磨唧唧的了,趕緊下船吧。秋菊傷還沒好,我本該好好照顧她的,你替我解釋一下,她不會怪我這個時候走吧?」
「冼致富,冤有頭債有主,你自己做了什麼事情你自己清楚,小心遭雷劈!」阿炳小聲勸阿伍,「咱們不能動手,別因小失大。」
「那就好!」強仔知足地笑了。
簡肇興送陶舒燕的汽車剛開走,林夕就來到了醫院,他要查一下強仔的底細。
他託了好幾個朋友找校址,就是沒有合適的地方。再說,就是有了合適的地方也不敢大興土木。一動土開工,郭培武就知道自己有錢,肯定會下手。
汽笛又響了,陶舒燕也急了:「別說傻話了,男人怎麼能沒點脾氣啊。只要你心裏有我,有文文,有這個家,我做什麼都心甘情願的。都是一家人了,有什麼委屈,等咱們忙完再說吧。回國的船票特別緊俏,阿爸阿媽也需要我的照顧,我必須回去,這是我做兒媳的責任,你就別擔心我了。本來我是想親口告訴你的,可是去了醫院,看見你累得睡著了,就沒叫你。」
「什麼你們我們的,把傷養好,錢可以再賺啊。等夢唐放學,我會讓司機接她過來看你。我得走了,還得見幾個客戶。」
朱瑾還想到了一件事:她是怎麼出的獄?身邊只有阿伍和關鍵的時候,朱瑾說:「現在你們該告訴我了吧。簡先生這次救我,拿了多少贖金?」
「幹嗎問這個啊?」
「我知道你心裏有強仔……」
兩人搖搖晃晃地在街上走著。很多商戶看見地皮丁來了,急忙下了門板,擺地攤的看見他捲起包裹就走。
鄺振家沒弄明白,還是劉姐聽明白了:「秋菊,你是說舒燕吧?她沒事兒,你放心吧!」鄺秋菊放心地閉上眼睛。
阿伍和關鍵驚訝得張大了嘴巴:「五……五萬?這是什麼狗屁洋人?這不是明搶嗎?」簡阿七拿著五張一萬的支票放到辦公桌上,簡肇慶在支票領取單上籤了字。
「那就等肇慶回來商量商量再說吧。」簡肇興也只好作罷。
「大哥,我實在是來不及了。晚一分鐘都不知道洋鬼子有什麼變卦。我怕時間長了影響朱瑾的安全。」
正巧老賈和刀疤臉也奉命來醫院動手殺人,見警察先來了,嚇得躲在了一邊。
陶舒燕收到玉雯的電報,很是為難,她擔心阿爸急出病來。
朱瑾愣住了。
忽然,旁邊床上傳來了呻|吟聲,劉姐條件反射一樣轉過身去,看了看已經睜開眼睛的強仔:「強仔……你醒了?」
冼致富一得勢,地皮丁幾個更加為所欲為,碼頭上那些商販誰也不能自己出單賣貨,否則就會遭到一頓拳打腳踢,貨也會被搶了去。冼致富越發得意。不過他還是擔心強仔會泄露了他們的秘密。
鄺振家開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