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三卷 淮海大決戰,中原逐鹿總結局 第十四章 誘敵深入,黃維被圍雙堆集

第三卷 淮海大決戰,中原逐鹿總結局

第十四章 誘敵深入,黃維被圍雙堆集

吳忠仔細再一想,不行。便說道:「老梁,潁河往常是一條通道,商船來來往往,可是,眼下戰鬥這麼激烈,蔣軍如狼似虎,一般群眾誰敢在河上航行呢?現在到哪裡找船去?」
第二天,黃維兵團陸續渡過澮河,前出忠義集、東坪集、楊庄、七里橋、朱口地區。
然而,每一路都如燒火棍,被戰火燒得千瘡百孔。
楊勇站起來了。
總前委一面敏銳地抓住戰機,利用河流阻隔,巧妙用兵,將黃維步步誘入囊形陣地,一面在23日深夜迅速起草電文,再次向中央軍委懇切陳詞:
王維舟站起來了。
現在的黃維,心情很不平靜。他的第12兵團是今年9月才成立的,所屬有4個軍,除吳紹周的85軍是西北軍舊部外,其他10軍、14軍、18軍均是蔣介石的嫡系部隊,加上全副美械裝備的快速縱隊共12萬人馬,軍官也都是清一色的陸軍學校畢業生。其實力之雄厚是應該讓他高興的。
黃維不知道,11月24日,根據劉伯承、陳毅、鄧小平的命令,中野主力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六、第九、第十一等7個縱隊及陝南12旅、豫皖蘇獨立旅已經全部出擊,對黃維兵團進行大合圍。
23日22時電悉。(一)完全同意先打黃維。(二)望粟、陳、張遵劉、陳、鄧部署,派必要兵團參加打黃維。(三)情況緊急時機,一切由劉、陳、鄧臨機處置,不要請示。
楊伯濤說:「共軍過去和我作戰,劉伯承藏頭藏尾,打打走走,有過像今天這樣大張旗鼓、明目張胆地宣傳嗎?」
雙堆集位於蒙城、宿縣公路以東,南坪集東南,在這塊較平坦的原野上,有兩個土堆,一為較大的平谷堆,高30.96米,在雙堆集西北。一為較小的尖谷堆,緊挨著雙堆集西南,堆上建有廟宇。這兩個土堆之間有一個居民點,住著一百多戶人家,就叫做雙堆集。在雙堆集東北是小庄。12兵團的指揮部,及第四快速縱隊,就位於小馬庄和雙堆集。85軍部署在這個小圈子內的西南方,18軍依進攻時的態勢,位於西北方的突出部位,10軍置於陣地的中央,14軍置於東方的突出部。整個地形像一個口袋,而澮河像一根扎口袋的麻繩。
「總座,工兵遭到襲擊,架橋失敗!」
黃維「騰」地從椅子上彈起來,生氣地說:「楊軍長,我不信你一個軍對付不了幾個游擊隊,集中全部炮火,給我狠狠地打,砸爛敵人陣地!」
「劉司令員!」梁參謀長激動地喊著。
毛澤東在西柏坡仔細傾聽著來自淮海前線的聲音,決定讓中野全力打黃維,而由華野六縱接替中野九縱負責對付李延年。
黃維沒料到解放軍的一批傳單,竟引出楊伯濤的這麼多話來。他細細思忖,覺得楊伯濤的話有些道理,值得考慮一下。他背著手在河灘上急速地踱著步子,臉上的表情像陰涼的夜空,冰冷、深邃、莫測。
劉伯承欣賞這種沉默,他歷來主張指揮員要冷靜過細,啟發著道:「國華同志,黃維是狡猾的,要把情況想得複雜一點,每戰之前弄清任務、敵情、我情、地勢、時間,這是我們的五行術,你想,假若黃維……」
黃維的部署雖然縝密,但為時已晚。敵第18軍和第10軍已和解放軍展開激戰,難以脫身。敵第14軍和第85軍本可以及早脫離戰場,但黃維謹小慎微,怕撤退而至崩潰,力圖穩步東移。我中野部隊趁機順著澮河橫插下來,截住第14軍的後路。第18軍在楊伯濤的指揮下,且戰且退,與第10軍合為一股,才未被解放軍分割殲滅。
11月24日晚,天空一彎上弦月,銀色的月光照著人馬喧囂的南坪集。相聚小李家不到30公里的黃維的司令部,也正在開會。
楊伯濤到底沉不住氣了,噌地站起來說:「劉伯承布的陷阱無疑在宿縣方向。我們如果繼續北上,勢必越陷越深。我們雖已中其圈套,但還未四面受圍。為今之計,不如趁東南方向未發現共軍主力,星夜往固鎮轉移。此處離固鎮不過八九十里,強行軍很快就可以到達。待與李延年兵團會合后,再沿津浦線北打,依然可執行原來的任務。」
梁參謀長聞聽,惋惜地說:「這時要真能像神話里所說的,『呼』地一陣大風把我們卷到天上,達到阜陽渡口,那該多好啊!」
……北線,何、張起義是一大勝利。今後數月內,殲滅黃維兵團全部,將是第二大勝利。如能精心組織戰鬥,全殲邱、李四五個師,打得邱李不能動彈,則將是第三個大勝利。
不錯,黃維已經一步步地走入劉、陳、鄧為他預設的口袋中。
「知道了!」黃維不屑一顧:「楊軍長,我只相信我的眼睛。就算劉伯承有炮且把他的大炮全都搬來,也無法阻擋我的12萬大軍,你馬上組織架橋。」
翌日,在洪河東岸的廟灣河灘上,埋伏著一支隊伍,這就是中野第一縱隊20旅。
……以(中野)三縱、四縱再加(華野)葉飛一縱,對付李延午,不要打得大了,先以小部接敵,逐步後退,誘敵進入大店集一帶地區,達到全殲該敵之目的。此戰勝利,則協同(中野)九縱殲滅劉汝明,打開南線局面。
雙方都在搶奪時間。
然而,戰局的發展已經容不得這些多餘的考慮了。鄧小平和陳毅、劉伯承已經作出決策,要迎難而上,在淮海戰役第二階段殲滅黃維兵團。
「對,你看,今天這麼好的西北風,船,順風而下,先送一個團到阜陽渡口,我們就能贏得阻擊的時間。」
兩天前的夜裡,劉伯承在給豫皖蘇軍區司令員張國華面授機宜后,即驅車來到宿營地召見了六縱司令員王近山,為黃維安排了又一道障礙。六縱是中野的一支主力。這時,他們依託渦河屏障已整整打了一天。但他們並不戀戰,在撒下一批傳單后便悄悄撤走了。
只有劉伯承站立的身影放大到牆的頂端,揮動的手臂如一團濃雲負載著沉重的雷電在天邊涌動。read.99csw.com
昨天南坪集一戰使一向自負的黃維感到不踏實了。飛機、重炮將澮河炸起高達三四丈的密集水柱,河對岸的南坪集在烈焰中成了一片焦土。18軍118師師長尹鍾岳在快速縱隊的坦克配合下,親率第352、第353、第354團橫渡澮河,以火焰噴射器、機槍、自動步槍劈開一條直搗宿縣的通路。
第二天,黃維聽聽河對面沒有了動靜,才命令部隊搶渡渦河。到了河對面一看,又是個空空的陣地。他正在詫異,18軍軍長楊伯濤拿著一把傳單走來,驚恐地說:「總座,情況不妙!你看這個。」
吳忠無奈地說:「神話畢竟是神話,天不隨人意呀!」
張國華脫口而出:「這樣一來,我們20旅就會被黃維甩在後面了,而且他走的是一百里弓弦,我們要走二百里弓背,根本追不上他,我們的阻擊計劃即要全盤落空……」
他獃獃地站在那裡,渾身發軟,後來還是讓楊伯濤扶著走回了指揮所。
黃維與陳賡已是老對手。他知道陳賡是黃埔一期的「三傑」之一,北伐戰爭前,曾救過蔣介石的命,深受老頭子喜愛。他也知道陳賡是共產黨中極善打仗的好手,他的第18軍曾在幾個月前于豫西與陳交過手,18軍是蔣家軍的「五大主力」之一,但在陳賡手下卻吃了不少苦頭。因此,他早有一種衝動,要與陳賡擺開硬打一仗,看看誰是金戈鐵馬。然而,南坪集這一天一夜的苦戰,使他不寒而慄,陳賡太厲害了。面對敵手猛烈密集的炮火優勢。這樣做,陳賡未把重兵放在工事齊備的工事里,而是以班排為單位,分散到田野中。這樣做,一是減少了炮擊中的損失;二是增強了各戰鬥群獨立作戰的靈活力,使黃維機械化部隊集團作戰的優勢發揮不出來;三是形成了阻擊的層次,具有突然出擊的伏擊戰性質。黃維後來曾說:「史無常勝將軍,敗在陳賡手下,不算冤枉。」
如敵(指黃維)出永城和宿縣,我以集中一、二、三、四、六、九、及華野三、兩廣共8個縱隊,殲擊黃維為上策。因為黃維在遠道疲憊,距離後方之運動中,只先來3個軍7個師,其中強者只有3個,我軍也能適時……
黃維背著手,在屋裡踱來踱去。這個決定太難做。終於,他下狠心似的站住了,命令已渡過澮河的第18軍、第85軍迅速撤回澮河南岸。他部署道:「第10軍掩護第18軍,第14軍掩護兵團部,第85軍掩護第10軍,依次撤退。部隊到雙堆集地區集結。立即行動!」
堅守南坪集的正是陳賡的四縱將士。
如是作戰,在殲滅黃百韜后,淮海戰場上,將北打邱清泉、李彌,南打李延年、劉汝明,同時進行兩個殲滅戰。而中野只剩下第一、第二、第六縱隊共6個旅不足6萬人對付黃維的12萬軍隊。
但黃維自己知道,他出任司令官,曾在國民黨高層將領內部引起過一場爭論,早就覬覦這個職務的胡璉得知他出任兵團司令而自己只擔任副職后,一氣之下託病去上海、南京長期療養。部屬中雖多數是黃維的學生,但知道他性情孤僻,嚴峻寡思,都敬而遠之。不僅如此,由於人們都知道黃維從井岡山五次「圍剿」后,就脫離了部隊,聽說這位紙上談兵的軍事家來當司令,誰都擔心自己的性命會喪在他手裡。的確,將黃維放在這個位置上,並不適合。但白崇禧與胡璉不和,蔣介石為緩和矛盾,又不得不啟用他來當司令官。對接受這個職務,黃維自己倒還是有信心的,覺得自己在陸大講學那麼多年,精通古今中外兵家之學,是能夠干出個名堂來的。但他也知道別人對他的看法,不得不撫慰他的部署,對他們說:「我只當六個月的司令官,等胡璉來后就走。」
至此,黃維才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險。現在的情況是,向宿縣進攻已無多大的把握,而後方蒙城業已放棄,依託失據。
說道這裏,劉伯承停頓了一下,巡視著他的戰將們。楊勇、王維剛、陳錫聯、陳賡、王近山、秦基偉、王秉璋、張國華……這些在劉伯承麾下征戰多年的將領,一個個把目光迎向他們的統帥。
說到這,他的心都揪起來了。
話未出口,河對岸又一次響起激烈的槍聲,子彈如狂風一樣席捲著河面,「呼」地罩住整個河面,無論是人還是船,都逃脫不了。上百隻橡皮舟全部中了子彈,漏氣下沉,那些士兵驚恐萬狀,爭相跳水逃命。不會浮水的被淹死,會浮水的泅水到岸邊,剛一抬頭,子彈碰到腦袋上,血水染紅了潁河。
張國華充滿信心地說:「劉司令員,我們這就去和黃維鬥志鬥法。」
「砰,砰,砰!」遠處又傳來一陣清晰的槍聲,槍聲像是從先頭部隊方向傳來的。吳忠和梁參謀長微微一怔,不約而同地暗想:是黃維兵團已經搶在我們前頭過了運河,是黃維兵團正在過河,和我們狹路相逢,短兵相接?還是黃維兵團尚未過河,只是和他們的搜索隊接上火了呢?
陳錫聯站起來了。
說罷,黃維轉身對參謀長肖銳說:「向南京發報,空軍掩護!」
可是,解放軍的抵抗是黃維沒有料想到的。哪怕是拖著斷體殘肢、似乎已經斷了氣的戰士,也會在敵軍佔領陣地時,拉響身邊的手榴彈。
一場亂仗打到天明,中野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六、第九、第十一共7個縱隊,將黃維兵團合圍于宿縣西南忠義集、雙堆集地區。
「是!」「是!」兩人分頭行動。
「今天,也就是1948年11月22日的下午,我華野各路縱隊攻下碾庄,全殲黃百韜兵團,取得了淮海戰役第一階段的偉大勝利。」
面對華野數十萬部隊一直與黃百韜兵團鏖戰于徐東戰場的實際,以及中野西堵黃維、南抗李延年的艱難處境,鄧小平憂心如焚。11月14日,他和劉伯承、陳毅反覆權衡了淮海戰場的敵我態勢,向軍委致電:
說著,將傳單揉揉扔在地上。
「媽的!」吳忠煞是氣惱,大吼一聲:「追!」
三個月https://read.99csw•com過去了,也許是由於命運不佳,他從上任那天起,就和劉伯承打上了交道。起初黃維雖也知劉伯承精於用兵之道,但他以為劉伯承帶的不過是些游擊隊並未經過正規訓練,不堪一擊。所以,他自恃裝備精良,機械化程度高,實力雄厚,從豫東到皖西,到處尋找中野主力決戰。不料,卻被劉伯承牽著他的鼻子轉圈圈,拖得他損兵折將,疲倦不堪,還沒打上個正規仗。直到蔣介石命令他調兵東進,這才如夢初醒,知道劉伯承的厲害了。然而,黃維卻還沒有想到,在他奉兵東進后,劉伯承卻又尾追而來,前堵側擊,加上連日陰雨,機械化失去了功能,快速縱隊成了慢速縱隊,竟使他陷於如此狼狽的境地。劉伯承究竟是用了哪家兵法?黃維這位軍事理論家是一點也不清楚了。快到洪河時,黃維倒是估計到可能有共軍在此攔阻,命令部隊繞道而行,一路苦苦折騰,直到這時才來到潁河邊上,黃維方鬆了一口氣。
張國華笑道:「司令員兩天前就估計到這著棋了,讓我在界首渡口為你們準備好了船隻,船正等著你們呢!」
劉伯承卻似若無其事一樣,指著天空:「國華同志,你看到沒有,月亮周圍都是雲彩,前幾天老天給我們送了場雨,今天突然轉暗。明天,天就要冷了。」他像是在欣賞風景,又似乎是在說氣象。
黃維兵團由4個軍、11個師和一個快速縱隊組成,不僅堪稱蔣介石的嫡系,在國民黨數百萬軍隊中也屬於響噹噹的「王牌」。而且武器裝備相當先進,幾乎全部是機械化部隊。中野參謀長李達後來形容說:「這次作戰,所遇到的敵人,是蔣軍的第一等精銳部隊黃維兵團,它的兵力之大,裝備之現代化,工事之強度,抵抗之堅決,在中野來說,都是第一次遇到的。」
旅參謀長梁國棟舉起望遠鏡,不時地向前眺望著,他心裏急成一團火。部隊趴在西北風呼嘯的沙灘上已經4天了。兩天前就聽說黃維兵團離這裏只有幾十里路,可是這兩天,除了每天清晨來幾架敵機,無目標地轟炸一番外,連個黃維兵團的影子也沒有。這時,旅長吳忠也悄悄來到他的身邊,兩人相互看了一眼,誰也沒說話,眼神一樣焦灼。
淮北小李家總前委作戰室里,燈火通明。天氣漸漸冷下來,屋裡生起了木炭火,熊熊的炭火,把整個房間都照亮了。中野各縱隊的司令員、政委分坐在會議桌的兩邊,興奮地望著被火光映紅了臉龐的陳毅。
一夜驚亂不定,黃維要做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報告南京統帥部,要求批准他改變方針,南撤團鎮、蚌埠。
就在這時,又一個人站了起來,大家熟悉的四川口音堅定地響起。
站起來的是總前委書記、中野政治委員鄧小平。他從自己上衣口袋裡,摸出一盒戰利品,三五牌的香煙,遞給陳毅一支,白己銜起一支。陳毅擦燃火柴,兩個人抽了起來。與半個月前相比,他顯得瘦多了。他的額頭、鼻樑、顴骨如退潮后海岸的磐石,高出了許多,且閃出金屬的光澤。雙眼有些凹陷,卻更加鋒芒逼人,結實的已長出胡茬兒的下巴稜角分明,透著堅毅……
豫東平原經過幾天的綿綿細雨,天氣乍晴,月朗星稀,道路仍然泥濘。在一條土公路上有輛半舊的吉普車,在泥水裡跋涉。車裡坐著年過半百的劉伯承。吉普車正在行進中,突然剎住。原來,前面有輛大卡車陷在泥坑裡,擋住了去路。劉伯承跳下車來,捲起衣袖,招呼參謀們趕快推車,自己也跳進泥水裡,用肩膀頂著車輪。
劉伯承身穿灰布棉軍衣,領口、肘部都已經磨洗得發白了,他扎著一條寬寬的皮帶,衣冠整潔。他扶了扶眼鏡,用他那特有的抑揚頓挫的四川口音繼續說道:「拿下黃維兵團,奪取淮海戰役的第二個勝利,是我們總前委向毛主席立下的軍令狀。但我在這裏也有必要指出,我們個別同志信心不足,擔心咬不爛黃維兵團這個硬核桃。簡直是亂彈琴!是啊,我們從大別山出來,真是馬瘦毛長啊!可是瘦驢拉硬屎,就看有沒有勇氣?勇敢的『勇』字大家認得嗎?勇字就是男子頭上戴著一頂光榮的花冠。沒有勇氣算不上男子漢!這回,同志們要向廣大指戰員講清楚,我們決不放過12兵團這個老冤家,狹路相逢勇者勝。」
「鄧政委,」四縱司令員陳賡刷地站了起來,「我們四縱有破釜沉舟的決心,不惜一切犧牲,承擔最艱苦的任務。即使打到只剩下一個班,我陳賡也甘心當班長,一定堅持到最後勝利!」
肖銳搬出了公謹,對於自命不凡的黃維是最有說服力的。他狠了心,隨後命令:「參謀長,給南京發報,第12兵團在蒙城集結,構築工事,補充彈藥,穩紮穩打,請總裁電論。」
這些黃埔出身的將領一個個正襟危坐,熾白的汽燈照著一張張缺乏血色的臉。
黃維冷冰冰地說:「講!」
劉伯承未等張國華說完,急促地說:「你知道我為什麼讓你星夜趕來嗎?」張國華茫然。劉伯承繼續說:「你發現沒有?我們的阻擊計劃有個漏洞。」
……殲擊黃維之時機甚好,而李延年、劉汝明仍遲遲不進。因此,我們意見除王、張十一縱隊外,請粟、陳、張以兩三個縱隊對李、劉防禦,至少以四個縱隊加入殲黃維作戰。只要黃維全部或大部被殲,較之殲滅李、劉后更有利。如軍委批准,我們即照此實行。
船揚帆起航了,順風順水,破浪而行!很快就到了阜陽渡口。
猛然,從遠處跑來一位受傷的戰士,剛把情況斷斷續續地講完,就犧牲了。梁參謀長跑到吳旅長跟前,憤怒地喊道:「媽的,黃維兩天前就繞過我們,從下游過了洪河,我們派出的騎兵偵察員都犧牲了,游擊隊幾次來人送信,也都犧牲在路上,剛才的槍聲只是為了迷惑我們!」
天已大亮,在潁河東岸的河堤上,走來一位國民黨將軍,40歲左右的樣子,瘦削的臉始終緊繃著,冷漠而毫無表情,唯有眼睛里顯露出孤傲、驕橫的九_九_藏_書神色。他身材不高,披著美式呢子大衣,戴著潔白的手套,褲縫筆挺,一雙皮靴擦得錚亮。他就是國民黨第12兵團司令官黃維。
何去何從,必須儘快決斷。
電報發出,黃維兵團停止北上。
參謀長肖銳小心地問黃維,為什麼放棄蒙城計劃?
劉伯承說:「諸葛亮設壇祭東風,並不是他能呼風喚雨,而是他懂得天文知識,因而,把周瑜騙過去了。東吳也有能人,陸遜就看出了破綻,他也懂得天文知識,但為了維護東吳和西蜀的聯盟,不便點穿。諸葛亮畢竟高人一籌,他也覺察到陸遜已識破此中奧妙,所以建議孫權派陸遜去合肥作戰,實際上是把他支走。自古以來,鬥志和鬥法是用兵的把柄,如無鬥志則一切都談不上,且有覆滅的危險;而鬥法是建立在鬥志的基礎上。我們,不僅要有勇猛的鬥志,也應有變化無窮的鬥法。」
這時,天色剛剛微亮,啟明星遠遠地閃現在天際。吳忠隨同梁參謀長走下船來。
楊伯濤不無焦慮地說:「很顯然,過去劉伯承未和陳毅所屬部隊合攏,兵分兩路,各自為戰,論實力並不比我們強。可現在他們兩大野戰軍互相靠在一起,定有大的企圖。看來,大戰已迫在眉睫。我12兵團正處在極其嚴重的時刻,必須慎重考慮才是呀!」
楊伯濤並不照顧黃維的情緒,繼續說道:「總座,非我神經過敏,我知道這些傳單是共軍禍患人心的宣傳,但這次來徐蚌會戰,我發現共軍有三點異乎尋常,不可不警惕。」
現實的確相當嚴峻。中原野戰軍面臨的是從未遇到的強敵。
「是!」楊伯濤只好應命。
「同志們!」鄧小平一改平素平穩的聲調,激動地說:「剛才師長(他習慣稱劉伯承為師長)說了,我們這次圍殲黃維兵團是非常艱苦的,也是非常光榮的。要消滅敵人,沒有犧牲精神是不行的!我們一定要拼老命幹掉黃維兵團,即使這一仗把中野拼光了也值得。其他野戰軍照樣打過長江,中國革命照樣會取得勝利。」
劉伯承提醒說:「國華同志,請記住,你們目前的任務是阻擊和誘敵深入,在敵人的精力尚未大大消耗之前,你們擔負的任務是挫其銳氣。所以,在宿縣尚未攻佔、我們還未同主力縱隊匯合之前,暫不與敵決戰!」
十幾位馳騁疆場、英勇善戰的將領一個個屏神凝息,神情專註。燭光將他們的影子投到牆壁上,凝成一幅淡墨的圖畫。
鄧小平本來就有煙癮。這些天,他寢食俱廢,煙是一支接著一支,半天就積起一缸煙蒂。緊緊擰在一起的眉頭如鐵鉤相掛,沒有鬆開的時候。劉伯承不再有詼諧的談笑,拿個放大鏡在地圖前看個不停,一站就是半天。陳毅本好走動,這幾天更坐不住了,整天低著頭,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好像在尋找一枚失落的繡花針。
參謀長肖銳同意楊伯濤的看法:「總座,共軍行動是有目的,諸葛一生唯謹慎,還是不輕舉妄動為好。」
「楊軍長,昨天我接空軍偵察報告,阜陽渡口並無共軍,頂多是地方游擊隊干擾,不必擔心,劉伯承現在還在沙河等著我們呢!」
最後站起來的是王近山。他沒有開口,卻把那粗實的拳頭重重地捶在桌子上。
張國華聽完劉伯承司令員仔細交代,打心裏佩服劉司令員的神機妙算,說道:「劉司令員,當年諸葛亮借東風火燒赤壁,今天您是讓我們借西風圍堵黃維呀!」
「是!明白了!」張國華帶著劉伯承的錦囊妙計奔向前沿。
從表面上看,中野的兵力在12萬左右,與黃維兵團不相上下,實際上滿編不滿員的現象十分嚴重。很多幹部、戰士,特別是一些久經考驗的縱隊、旅、團一級的戰將和政治工作幹部,被調到地方部隊和政府工作去了。況且,12萬兵力還要分出相當一部分去對付南線的李延年和劉汝明,真正能投入到與黃維兵團作戰的僅有不足2/3的兵力。武器裝備更無法與黃維兵團相比。僅就大炮來說,野炮,僅陳賡縱隊有兩門;山炮6個縱隊加起來總共43門,炮彈不過200餘發;步兵炮一共4門,炮彈只有十幾發;迫擊炮只不過200餘門,炮彈300餘發,步槍、輕重機槍倒不少,可子彈還不足一個基數……
「有船了!」「有船了!」20旅的戰士們聽到梁參謀長的傳達,呼喊著奔向界首渡口。
黃維對楊伯濤吩咐完畢,即回到臨時指揮所坐下,還沒來得及替他把背包打開,楊伯濤闖進來了。
然而,空軍偵察和各方面情報表明,四周已出現大量共軍,僅縱隊番號就有7個。
「吁……噓!」公路上飛來兩匹大白馬,馬蹄甩出團團泥漿。豫皖蘇軍區司令員張國華星夜奔來。
「用船?」
鄧小平輕輕地咳嗽了一下,環顧了一下周圍……他的心突然一陣沉重。他不懷疑自己的決心,也不懷疑這些將領們執行命令的堅決性。只是,到底會付出多少代價呢?經轉戰大別山艱苦考驗的將士,個個金不換啊!要對付蔣介石嫡系精銳兵團之一的黃維兵團,對付那些一色美式裝備的現代化部隊,除了對革命事業的滿腔忠誠,還有什麼?
張國華蠻有信心地彙報:「司令員,黃維正和我們搶時間,他接連渡過洪河、潁河、渦河,直奔宿縣,我已命令各分區沿途破壞敵人前進的道路和橋樑,撤走河中所有渡船,並按照您的指示,派出20旅伏兵于洪河沿岸,不惜最大犧牲,阻擊黃維……」
黃維狠狠地盯了楊伯濤一眼,心裏說,笑話!共產黨虛張聲勢,搞了幾份傳單,嚇唬人,什麼活捉黃維,黃維是這麼好捉的嗎?眼下雖吃了些虧,可我12兵團是國軍主力,裝備、兵力,哪一樣是共軍劉伯承能與匹敵的?這些污衊我的傳單,原本就不該撿來,撿來更不該讓我看……他真想訓斥楊伯濤幾句。
楊伯濤趕忙撿回來,說:「總座,這傳單非同小可,值得重視。」
副司令官吳紹周向來寡言少語,這會兒更無多少言論。副參謀長韋鎮福的目光里躲閃著膽怯,似乎怕言中有失。第14軍軍長熊綬春資歷較淺,自然不會出此風頭。九_九_藏_書第10軍軍長譚道善則用餘光瞥著第18軍軍長楊伯濤,因為照例總是楊伯濤先發言。
吳忠憂鬱地說:「不行也得走呀,又有什麼別的辦法呢?用馬嗎?全旅集中起來不過二十來匹,一個連也不夠用,就是夠用,馬也追不上呀!」
這槍炮聲來自解放軍中野第一縱隊20旅,他們乘船趕到渡口后,聽到一陣槍聲,吳旅長和梁參謀長縱馬趕去,知道是先頭部隊和楊伯濤18軍的搜索隊接上了火。消滅了搜索隊,即組織部隊構築工事,築造一個個「瀕水碉堡」,這些碉堡既不在河堤上,也不在河灘上,而是築在和水面平行的河堤肚裏,飛機炸不到,炮彈擊不著,黃維的望遠鏡當然也看不到了。但是一旦黃維的士兵出現在河面上,暗堡里就可以平行射出槍彈,封鎖整個河面。
陳毅的話音剛落,作戰室里立刻掌聲如雷。在火光中,劉伯承緩緩地站起來,舉手示意了一下說道:「同志們,華野已經打了個大勝仗,接下來,就要看我們的了!」
黃維不相信,舉起望遠鏡向前看去,五百多米的河面上一片平靜,河水自然地流淌著,河對岸除了荒脊的土地,低矮的樹叢,稀疏的村莊,看不出有伏兵的跡象。他相信自己的判斷,這裏不可能有大部隊隱藏,於是對楊伯濤說:
黃維足足地瘦了一圈,神情憔悴萎靡,下巴上的胡茬子也齊刷刷地長了出來。
他越想越急,滿頭都是濕漉漉的汗水。突然,他眼前一亮,緊跑幾步,到了旅長身邊,說道:「旅長,這樣走不行!」
參謀長肖銳前來報告:「下游附近有大批船隻停泊,並無共軍攔阻。」黃維只好再次繞道而行,命令部隊搭橋過河。

「現在就看我們的了!」

向來性急語快的楊伯濤今天倒一反常態,長時間的緘口沉默。他心裏很窩火,憋了一肚子氣,什麼都不想說。他這會兒已不是為老上司胡璉沒能主管第12兵團而鬧彆扭,他實在是有些看不慣黃維。
楊伯濤說:「總座,過去共軍和我們作戰,劉伯承採取追擊和尾隨,用的是游擊戰術,有過像現在這樣,連續兩道、三道防線,利用地形構築星羅棋布的工事,對我們進行阻擊的陣地戰方式嗎?」
僅僅過了十幾小時,西柏坡的回電到了小李家。
劉伯承爽朗地笑起來:「天助我也,國華同志,陸地走不贏,我們水上走,你看是不是這樣……」
梁參謀長一邊跑,一邊量著地圖,量來量去,一寸也不少了,黃維從河南新蔡到阜陽是200里「弓弦」,20旅從廟灣到阜陽是200里「弓背」,而且比黃維兵團落後了兩天。戰士們的意志雖如鋼鐵一般,腿可是肉長的,肉體是有極限的。
早在駐兵蒙城時,黃維就想過這樣做會落入共軍的陷阱。於是召集眾將官計議。楊伯濤深有同感。經驗豐富的兵團參謀長肖銳也覺得前途險惡,提出先立足蒙城,派部隊四齣游擊,再尋找有利戰機,給共軍以致命打擊。
劉伯承握著他的手,問道:「國華同志,你來得正好,阻擊黃維有把握嗎?」
此時,黃維的12萬大軍,已圍困在巨大的袋形攻勢之中,此刻是最需要下決心的時候。
黃維深以為然,決定暫駐蒙城,以觀風向。
黃維率部左突右沖,如同蝸牛爬行,被牢牢地壓縮在澮河、淝河之間以雙堆集為中心的縱橫不足8公里的狹小地區之內。
「同志們,我向大家報告一個特大的喜訊!」
黃維打開傳單一看,全是宣傳標語。上面寫著:「打倒蔣介石,解放全中國!」「活捉黃維!」等等。
夜,漸漸黑了。風凄厲地呼叫,兩個人的心裏都像壓了千斤重擔一樣。
楊伯濤是來報告消息的:「總座,據搜索隊偵察報告,河對岸有共軍埋伏。」
「船?」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驚呼起來。
過了河,黃維怒氣未消,想想實在窩囊,他要吐掉這口怨氣,命令主力繼續北進,派出一支部隊回師阜陽渡口北岸,好好報復一下。誰知,派去的部隊空跑一趟,連個共軍的影子也沒發現。原來,中野第一縱隊20旅遵照劉伯承的安排,在完成阻擊任務、達到挫其銳氣的目的后,即已離此遠去。
於是,中野各縱隊司令員帶著南坪集戰場上的煙塵,趕到小李家,參加中野首長召開的緊急作戰會議。其實,更恰當地說,應該是一次誓師會議。因為會上要談的不只是戰術部署,更主要的是精神。
黃維無可奈何,只好催促部隊前往渦河。但他沒想到,渦河對岸又有一支劉伯承的精旅在等著他。
張國華走到汗水淋淋的劉伯承面前,望著這位年過半百的老首長,心裏一陣激動,他敬了個軍禮:「首長,辛苦了。」
黃維輕蔑地說:「這是共產黨的宣傳。」
靜靜的黑夜又來臨了,戰鬥沒有了白天的激烈。黃維驅車轉了一圈。「雙堆集啊!雙堆集啊!難道我真的就這樣被圍困在這裏嗎?」黃維邊走邊毫無頭緒地想著。看到各軍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損失,特別是14軍士氣明顯下降,黃維心情極度壓抑。他一面命令各部稍事休息,一面等待南京統帥部的指示。
「追呀!」戰士們呼喊著狂奔起來。所有的報話機全部打開,明語通話,報話機里也傳來黃維兵團雜亂的呼叫:「火速前進!」「快!快!」
黃維只能苦苦一笑。肖銳是個聰明絕頂的人,心想跟著黃維去入圈套,不如一走了之,於是他以盲腸炎加劇為借口,告假去蚌埠就醫,也效法胡璉,虎遁龍潛了。留下個副參謀長韋鎮福,算是黃維的親隨,可初次臨戰,無從出謀獻策,只好眼睜睜地跟著他的黃司令官,一步步走向絕境。
黃維命令五路主力同時攻擊。
……
黃維隨口答道:「沒有。」說完,他才覺察出楊伯濤話中有話,問:「楊軍長,你是說……」
正在這時,淮海戰場的局勢出現了急劇變化。原擬北犯的李延年兵團猶如驚弓之鳥,龜縮在花庄集以南,遲遲不敢脫離蚌埠;22日,華野在碾庄全殲了黃百韜兵團,而黃維兵團在蔣介石的催促下,發動全線猛攻,於23日通過北淝河,其先頭https://read.99csw.com部隊突過了澮河,在南岸的南坪集與陳賡率領的第四縱隊發生激戰。
毛澤東本來決定殲滅黃百韜后,打邱清泉、李彌。在黃百韜兵團被圍期間,毛澤東以為黃百韜兵團可在幾天之內解決:「目前是繼續殲滅邱兵團的良機」,「只等黃孫兩兵團殲滅后,我軍即可圍困徐州,準備第二步殲滅邱清泉李彌兩兵團,奪取勝利,拿下徐州。」
現實情況就是這樣,中野要去打贏自解放戰爭以來規模最大、對手最強的一次戰役。
秦基偉站起來了。
「砰,砰,砰!」河對岸的遠處響起槍聲。沒等梁參謀長發出命令,戰士們便一齊撲向陣地,機槍扳開保險,步槍拉開槍栓,刺刀殼出刀鋒,手榴彈擰開彈蓋,炮彈裝進了炮膛,一切都準備好了,只待敵人來臨。但梁參謀長和戰士們在一起等了好久,豈料,過了一會,敵兵一個也未來,槍聲卻已停止。天地依然靜得出奇。
一到會議上,黃維就恢復了他那教書匠的師道尊嚴。他指點著挂圖,以嚴峻的口氣說道:「我們已進退維谷。如何擺脫共軍,請各位發表意見。」
黃維的心裏亂糟糟的。蔣介石命令攻取宿縣,打通徐蚌,可眼下根本不可能。他覺得楊伯濤的意見不無道理,但又與蔣介石的命令不相吻合。
但是,就像在蒙城一樣,他依然沒有得到南京的批複。而各部急電頻至,都說共軍正步步壓縮,緊緊地收攏包圍圈。
張國華焦急地問:「司令員,你的意思……」
39年後,楊伯濤接受採訪時嘆息道:「如果換上胡璉,決不會執行蔣介石的那個命令的。」
「漏洞?」張國華緊張了,他在仔細地考慮著自己的安排。
楊伯濤說:「不!游擊隊沒有大炮,據搜索隊報告,對面敵軍有大炮在運動。」
張國華想起來了:「司令員,你是說黃維有可能不經洪河,繞道而行,直插潁河……」
11月19日傍晚,三位常委坐到一起,不需交談,便各知心腹之事。鄧小平毅然揮筆,再書電文:
在一陣炮火向對岸襲擊后,架橋的士兵登上了橡皮舟,向對岸劃去,準備過河去架橋,但是,橡皮舟劃到了河中心,對岸的槍炮聲驟然而起,工兵應聲而倒,只好又劃了回頭。
黃維望著身後滾滾煙塵中的無數門大炮、坦克、汽車、輜重武器遍野散開,戴著綠色鋼盔的士兵鋪天蓋地湧向河邊。他欣賞地對從後邊走上前來的18軍軍長楊伯濤說:「大兵團行動就是不一樣啊!」
情況不明,很難判斷。兩人立即跨上戰馬,朝槍響的地方奔去。
眼下,殲滅黃百韜的戰鬥不能迅速結束,而黃維兵團已佔領蒙城,離宿縣僅70公里,如讓其通過中野防線,後果不堪設想。
黃維泄氣了。他原以為對岸只是一支游擊隊,可現在擋住了12萬大軍難以渡河。劉伯承的隊伍究竟是什麼時候到他前面來的?
徐東作戰據我們觀察,殲黃百韜使用了華野六個較能攻堅的縱隊,歷時已十二晝夜,尚未解決戰鬥。如再以其餘部隊,其中有兩三個較能攻堅縱隊,加以部隊必已相當疲憊,刀鋒似已略形鈍挫,以之殲擊較黃(百韜)為強的邱、李,誠非易事。……因此,在目前情況下……最好力爭迅速殲滅黃百韜,爾後將主力集中於徐東徐南,監視邱、李、孫三兵團,爭取休息十天半,同時以尚未使用之五個縱隊或三個縱隊用於南線,協同我們殲擊黃維、李延年,這個步驟最為穩妥。如我們不這樣,過低估計本身困難……馬上打邱、李,既無勝利把握,且可能陷入被動。如何,請考慮。
黃維想了一想:「沒有。」
黃維望著這場面,淡淡一笑,他想說:「劉伯承,我看你有多大能耐?」
劉伯承道:「黃維也會想到這一步棋的。他雖然在五次反『圍剿』以後就去當陸大校長了,缺少實際戰鬥經驗,但他有軍事知識,用兵之道是懂得的,手下也不乏謀士,何況在豫西他吃了我們那麼多苦頭,不會不謹慎從事。」

雙堆集啊!雙堆集啊!

黃維為難了。他明知此去宿縣凶多吉少,但又不敢違抗蔣介石的命令。沒法子,他只得率部東進。
但那時毛澤東最關心的是徐州集團,他仍然設想誘使邱清泉、李彌東援以利殲擊。11月18日,軍委在給劉伯承、陳毅、鄧小平並告粟裕、譚震林的電報中說:
「咴咴……」隨著戰馬的嘶鳴聲,豫皖蘇軍區司令員張國華縱馬趕來。兩人正要彙報,張國華擺了擺手:「不用了,陸上走不贏,水上走,他們有車,我們有船!」

飛舟阻黃維

但是,黃維上報的暫駐蒙城計劃蔣介石理都不理。黃百韜兵團奄奄待斃,蔣介石嚴令黃維率兵團直取宿縣,打通徐蚌,北援碾庄。
梁參謀長不容吳忠說完,急切地說:「不!我是說用船。」
從早晨8點打到正午時分,南坪集只剩下一片瓦礫了。國民黨軍才踩著同伴們的屍體和鮮血踏上這一片依然燃燒著的土地。
其他將領一一頓首稱是。吳紹周望著黃維,用力點頭。
還有比這更為嚴峻的現實。這就是中野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瘦弱」。連續幾個月轉戰大別山,中野各部隊損耗極大。第一縱隊轄第1、第2、第20三個旅的兵力,共計1.7萬餘人;第二縱隊轄第4、第6兩個旅的兵力,計1.5萬人;第三縱隊轄第7、第8、第9三個旅的兵力,計1.7萬人;第四縱隊轄第10、第11、第13、第22四個旅的兵力,計1.6萬人;第六縱隊轄第16、第17、第18三個旅的兵力,計2.1萬人;第九縱隊轄第26、第27兩個旅的兵力,計2萬餘人。
沒過多久,黃維兵團很快組織了第二次進攻,一架架飛機投下無數枚炸彈,幾百門大炮沿著河堤一字擺開,炮彈呼嘯出膛,潁河上下煙霧迷漫,遮天蓋日,河水擊起丈高的水柱。河堤上,幾乎每一塊地上都落了彈片。轟炸完畢,硝煙未散,黃維親自督戰,命令楊伯濤組織強攻。數千名士兵端著美式衝鋒槍,登上一百多條橡皮舟向河對面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