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青年點點頭，從挎包里陸續拿出些東西，不過是些石頭雕成的男女小人。

宋大嫂趕緊扶住她，勸慰道：「都知石尤奶奶是個烈貨，大約是年歲越高，脾氣越大，這幾年咱們上的供奉太微薄，說不定就因此遷怒了咱們，才拿小驢子開到。妹子你先不要急，既然已經請來了高人，若小驢子真是被石尤奶奶給收了，會有下落的。再說，我們剛剛已經向石尤奶奶進獻了這麼個大活人當祭品，真有什麼怒氣，也該熄了。」

「這……」

「是你夫人主動提出來的，她覺得這樣可能更有幫助。」

無星無月的夜空reaｄ.99cｓｗ.ｃｏｍ下，這條叫妒津的河，流淌得似乎比任何時候都快一些，河上的石橋橫跨兩岸，灰白的顏色像一把入土已久的枯骨，在黑髮般的流水中赫然醒目。

他轉過身，對那一直默立於人群之外的文藝青年道：「大師，丑時已到，能作法了不？」

「你肯定你兒子是站在這座橋上，同你講他在河底？」

橋頭前面的空地上，篝火熊熊，一大群人前，老宋氣急敗壞地指著自己的老婆：「你都幹了什麼好事！那是一條人命哪！好心好意送我們回來，卻被你們下了葯五花大綁扔進河裡！說！reａd•9９ｃsw.ｃｏm都是誰想的主意？」

宋大嫂咬緊了牙，死都不吭聲。

宋大嫂見他並不像要開壇作法的樣子，揉了揉眼睛，問：「大師，你看了半天，怎麼說？」

「玉清……你！」老宋看著這婦人堅決的臉，慢慢放下了手，攥起拳頭，狠狠敲了自己腦袋幾下，無力回天地看著河水，大聲道，「對不起了姑娘，來世投個好人家去！」

青年慢吞吞走過來，蹲下，靜靜看著流過眼前的河水。

宋大嫂一愣。

青年從腳邊拾起一個石子，扔進河裡，「最後一次見你兒子，是在哪裡？」

見一個女人凄涼至此，在reａｄ.99csw•ｃoｍ場者都沉默不語，好些人還亦真亦假地擦了擦眼睛。

「我跟嫂子自小就玩在一起，勝似親姐妹。我丈夫病死後，家計困難，全是靠她與宋哥一路接濟，她對小驢子比對自己的親兒女還好。」玉清嫂主動答道。

文藝青年站起來，轉過身，火光在他的墨鏡上跳動：「宋大嫂，你與他們母子二人關係如何？」

「宋哥！你要打便打我，嫂子做著一切都是為了我，為了小驢子！」兩隻纖瘦蒼白的手用力抓住他的胳膊，手的主人，是那個與宋大嫂年紀相仿的婦人。

「那姑娘到底與我們無冤無仇，萬一被發現……」玉清九九藏書嫂捂著心口。

「千真萬確，一連七日，他夜夜都在我夢裡哭訴。」玉清嫂忍不住大哭起來。

「不是看我怎麼說，是看你們怎麼說。」文藝青年拿起一個石人，微微一笑，「這些，是會講真話的石頭。」

瘦小的春爐也擠在人群里，看了一會，似乎又覺得沒什麼看頭，轉身離開了。

「大師你並沒說需要人牲啊！」

「我們也是被逼無奈。不這樣做，如何能幫到你？你以為我的心就好過嗎！」宋大嫂紅了眼睛，又道，「這裏都是自己人。那姑娘孤身一個，又是外來者，不會有人追查到咱們這裏。回頭每年多燒些紙錢給她就是了。」九九藏書

「家裡，他說要趁著寒假，去買些防水的材料回來把家裡的屋頂修一修。那天早上，我送他出家門，便再也沒有消息。去問過賣建材的人，都說他根本沒來過。」玉清嫂拿出一個尋常的背包，哽咽道，「那天他就背著這個包出了門。去買建材的地方，從石尤橋上過是最快的……這個包，後來發現就漂在妒津的河面上！都說那橋邪門，可從來都是對女人不利，怎麼會讓我兒子……我只有小驢子一個兒子，一個呀！好不容易上了城裡的大學，我不該讓他出門的呀！」玉清嫂泣不成聲。

「你個糊塗婆子！」老宋揚起手，巴掌眼看就要落到她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