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如此，我也相信是你另有苦衷。」尾生如是道。

尾生堅定地點頭。

「我就是……信你。」尾生又陷入了他自己的，堅定的邏輯，「天涯海角，我都與你一道。」

「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別的，不太要緊。」他看著她的眼睛，「若你不能留在此地，我與你一同離開。」

衙役們殺到時，釋與尾生的晚飯才吃了一半。

她應該宰了他的不過也不用，這個傻子，隨便糊弄一下，不難。

「那我先走了，你保重。」她轉身九*九*藏*書，心頭卻突然爬過一絲愧疚，又回頭對痴痴望著她的尾生道，「你呀，以後不要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

尾生撓了撓頭，朝她揮揮手：「不見不散！」

可惜尾生沒有等到他的婚禮，卻等來一眾衙役。他的父親，無意中見到了官府中那張陳舊不堪的畫像，一問，畫中人乃是當年汪家兇案的疑犯。素來誠實的老頭毫不猶豫地向官府坦誠了一切，說，那個疑犯剛剛拉了他的兒子，去了北門的食肆。

自己九_九_藏_書也是該死，什麼不好玩，跟這個傻書生玩談婚論嫁？！

城外荒地上，釋與尾生道別，她坦然告之，汪長善是她處決的諸多罪人中的一個。她根本就不是人類。

「尾生，我不可能嫁給你。」釋斷然道，「我根本就不是你說的善人。我只管殺人。」

尾生又皺起了眉，卻沒有多少驚惶。

她頭也不回地走著，短暫的內疚很快被新的「工作」代替，葫蘆山上的金大牛可比那個叫尾生的傻瓜重要多了。

從夏天到秋天，九-九-藏-書又到冬天，老橋始終沒有聽到釋與尾生的婚訊。聽到的，全都是「判官」又在哪裡，斬殺了怎樣的惡人。

那天的傍晚，黑雲壓城，北風呼嘯，一場暴雪近在眉睫。

「相信？你憑什麼相信？傻子，這世上沒什麼是值得相信的！」釋突然有點生氣了。

沒有任何驚心動魄的場面，衙役們連釋的衣角都沒挨到，她便拽著尾生，以尋常人不可能達到的速度，跑了。

可是，釋呢，她幾乎是消失在尾生的生活里的。偶爾會來找他一兩九*九*藏*書次，吃吃飯，聊聊天。尾生也從不問他們要幾時成婚，只對釋說，婚期由她來決定，他等著。

「好。待我處理完手頭的事，三日之後，子時，在上次與我舅舅碰面的橋下見面。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她面不改色地撒謊。

他曾在夜裡，偷偷去尾生家，透過窗上的玻璃，他只看到燈火前苦讀的尾生，與他酣睡的老父親。一個用紅布裹好的匣子里，是一枚不算便宜的珠釵，尾生攢了許久的錢才買回來，說這是要在新婚之夜送給釋的禮物。老橋還https://read.99csw.com看見，尾生讀書讀累了，便會將這珠釵取來，傻傻地看，傻傻地笑。

雪花零零散散地飄下來，遍野的荒草颯颯而動，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尾生一直使勁地看。直到完全看不見她的身影。

「好！」

釋突覺一陣頭疼，真不知還說這傢伙是敦厚還是愚鈍了。難道他就一點沒有發覺，她對那個婚約根本就是說說而已？難道他沒有發覺，自己對他，只是普通的情誼？難道他沒有發覺，自己甚至……不太看得起他？

「你真要與我海角天涯？」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