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青年，他都認識，著青衫的袁青雲是胡姑姑口中經常稱讚的美男子，亦是常山郡的都尉大人，年輕有為。白衫者，他就更熟了，因為他每天至少要聽一個人提他的名字提上二十遍。趙雲，字子龍，年二十三，常山真定人，民團教頭，武藝了得，尤以一柄龍膽銀槍威震常山，未有敗績。

「我趙家軍雖屬民團，卻不遜於各路豪強手下的任何軍隊。」白衣公子斬釘截鐵道。

今天也不例外。

袁青雲也舉起杯子：「但願有朝一日，常山趙子龍能揚名天下，名垂青史。」

「公孫瓚有意擴充軍備，如今正派了親信來真定，意欲收編最優秀之民團。放眼整九九藏書個常山郡，除了子龍你，有誰可堪此任？這次可是你的大好機會，若能到公孫瓚麾下，以你的資質，不出三年，必成大器！」袁青雲頓了頓，閃過一抹憂色，「只是，我得到消息，公孫瓚此番只選一個最出色民團納入軍中，鄭穹也對這個機會虎視眈眈，他鄭家軍人數在你之上，旗下也不算酒囊飯袋，加上鄭穹此人頗有野心，若被他搶了先機，對你是大大的不利。」

「不說笑了。」袁青雲收起笑容，神色嚴肅起來，「如今你手下的民團義軍，操練得如何了？」

「袁大哥的意思是？」

「既如此，便不為難她了。」旁邊的白衣公九-九-藏-書子放下酒杯，「煩請掌柜轉告錦袖姑娘，今夜的曲子甚合我意，不知下次來時，可有幸再聽一回？」

「太守大人也有此意。」袁青雲點點頭，「鄭穹本是太守大人|妻弟，大人心中自是希望自己人嶄露頭角，但你放心，有我在，必不令這場比試有任何偏頗之處。」

坐在春更樓二樓臨窗的位置，四喜要了一壺酒，一口一杯。

想到「那個人」，四喜打了個酒嗝，放下酒錢，起身離開。

春更樓的生意，越到深夜越好。不愛回家的人、不知要去哪兒的人，都聚在這裏，一壺酒幾盤菜，消磨整個夜晚。

那面如冠玉的青衫男子含笑點頭：「甚好！reａd•９９csｗ•cｏｍ掌柜的已將我與兄弟們的口味摸得很清楚，不枉我們做你春更樓的常客。」說罷，他又賞了些錢與掌柜的，指指帷幕那方，「不知今日，錦袖姑娘可願一展芳顏，與我等一見？」

白衣公子淡淡道：「當年鄭穹與我比試，被我挑下馬來。我與他，大可再來一場公平比試。」

四喜的酒早喝盡了，鄰桌那兩個傢伙的談話，也斷斷續續落進耳里。

這是，滿臉笑容的掌柜走上來，朝鄰桌的兩個青年拱手道：「袁大人，趙公子，今日的酒菜可還滿意？」

「袁大哥說笑了。」白衣公子紅了臉，「只因這曲子是我娘親最愛，她在生時，常常哼唱，今日聽到，九九藏書倍感親切，心下便起了要謝謝錦袖姑娘的意思。」

白衣公子笑笑，只顧喝酒。

兩個酒杯有力地碰到一起。

「袁大人謬讚勒！」掌柜滿心歡喜地收起賞錢，又面露難色，「可是錦袖姑娘說了，只唱曲，不會客。規矩不能懷。袁大人您看……」

「多謝袁大哥！」白衣公子朝他舉起酒杯，「能結識袁大哥這樣的君子，實乃子龍之大幸。」

袁青雲笑問：「子龍，你是對這曲子合意，還是對唱曲的人合意呢？」

聽到這聲音，四喜微微一怔，給自己倒上最後一杯酒，不動聲色地看了看那半隱在朱紅薄紗后的人。

「是是，趙公子放心，小的必然轉告。」掌柜點頭如搗蒜九-九-藏-書地退了下去。

「好了好了，不必解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袁青雲朗聲笑道。

「甚好！」袁青雲面有喜色，「亂世方能出英雄，如今的局勢，若能善加利用，必能成就一番大業。」

帷幕後的女子，婉轉輕唱，幽幽的曲子在寒夜裡浸過，再入耳中，竟比平日更柔腸百結，愁思瀰漫。

「水深激激，蒲葦冥冥。梟騎戰鬥死，駑馬徘徊鳴。」

四喜不記得自己是在什麼時候學會了喝酒，每當用去一顆藥丸時，他總要尋個有酒的地方喝上幾杯，但從不喝醉。他享受的，只是適當的烈酒給五臟六腑帶來的暖意。他不明白自己的身體為何在這個時候總是涼的，涼得連他自己都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