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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夜劫孫宅痛報前仇舊恨 設館於家遭遇軟兼硬磨

第四回 夜劫孫宅痛報前仇舊恨 設館於家遭遇軟兼硬磨

「六爺,上營口有事?」
「有點兒事。」
已經入冬了,天比較冷。於六把張作霖找來了:「老疙瘩,從明天開始先關門,跟我到營口去一趟。」
因此自從張作霖來了之後,二蘭子是春心蕩漾,躍躍欲試。每當見著張作霖,她以開玩笑為由,百般挑逗。有時候還把張作霖找到內宅,叫張作霖陪她談話。張作霖看在於六爺的面上不能不來,也不敢得罪她。在談話之間這二蘭子一笑,就問張作霖:「我說你知道的事兒這麼多,你會講古不?」
湯二虎他們進了院,來到大門這兒,先解決這倆炮樓。孫家大院共四個炮手,只有個鄭大虎是慣匪,這小子殺人不眨眼,剩下仨人都是本街面上的,是跑這兒混飯吃的,老也不出事,他們也麻痹大意了。鄭大虎喝了點兒酒,插著槍,頭朝里,腳朝外,在炕上躺著。有一個小子坐著板凳在地上擦槍。那邊那倆閑著沒事,弄兩本閑書看,鼻子還哼哼著小曲兒。湯二虎兵分兩隊,冷不防躥進屋:「別動!」話音未落就把槍頂到四個人腦門子上了。鄭大虎一看不好,剛要掏槍,叫湯二虎一個電炮,正打在鼻樑子上,「撲通」一聲摔在那兒了。湯二虎一腳把膀子給他踹折了,過來把槍給下了。最後把這四個人綁得跟棍似的,嘴全給堵上了。湯二虎一夥得了長短兩件傢伙。老洋炮那玩意兒不要,扔旁邊去了,留下一個弟兄守大門,湯二虎領著人直撲孫鬼子的住宅。
「行,我多謝大哥。天快亮了,你們快走吧。」
「不對吧,我看你跟我說話,總是貌合神離,人在這兒,心在外邊呢。我請你吃飯,你都不賞這個臉,這說明什麼呢?還不是瞧不起我嘛。要不就是街上你有了心上人了吧,你著急離開我去會你那相好的。」
張作霖就聽了話了。
「嗒」,開門就走了。二蘭子氣得臉都白了,一頭扎到床上就嗚嗚哭開了。她沒想到張作霖這人還挺正,滿以為張作霖得無條件順從,達到自己的目的。可萬沒有想到,這老疙瘩還一本正經啊,這人丟的,要知現在何必當初啊,這張作霖對外頭一講,我成什麼人了。千不該,萬不該,我是悔不該……「啪」,她抽了自己一個嘴巴。最後二蘭子一琢磨,不,絕不能善罷甘休。張作霖,我就不相信你是鐵石心腸,備不住這回他是因為膽小,他是假裝跟我一本正經,我再來個三回兩回的,我不怕你不聽我的。我算貼到你身上沒完了,不達到目的絕不罷休。二蘭子真鐵了心了。
「啊,小事不大。一呢,是請你來串串門,咱們嘮扯嘮扯。老疙瘩,說實在的,我對你這個人的印象很好,別看你年歲不大,在高坎處得就算不錯啊,人們談到你沒有不挑大拇指的。我打算跟你親近一步,往後啊,你常來,沒事陪著我嘮嘮嗑,你看怎麼樣?」
湯二虎心說,我受了張作霖的委託,得給我兄弟出氣,這種貨打不死就行,「打!」
張作霖不知道怎麼回的自己的屋,等進屋往那兒一坐,把爪揉腸,真倒了霉了,怎麼遇上這麼個纏磨頭。心裏害怕了:外人聽見沒聽見?這要傳到於六爺耳朵裡頭,我是個人是個鬼啊。再者說,遇上這麼個女鬼纏身,將來我非栽跟頭不可啊。我呀,走人吧,趁早離https://read•99csw.com開這是非之地。
「不,我分文不要,給我出了氣就行。」
於六說:「這麼辦吧,老疙瘩,你算立了大功一件,這事也定下來了,你呢就先回去,我過個三五天再回去,你告訴家裡人,叫家裡放心,特別告訴二蘭子,讓她不必挂念。」張作霖聽了安排從營口回到高坎,到家之後,先得見二蘭子,不願意見也不行,見面之後他把於六爺交代的話講述一遍,二蘭子一聽,什麼?於六幾天內不能回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她藉著詢問於六為名,把張作霖留家了,問個沒完沒了,張作霖把事情的經過都說了六遍了,她也沒聽清楚,這就掌了燈了。二蘭子非請張作霖吃飯,張作霖雖然婉言謝絕但怎麼也推脫不了,最後弄得二蘭子都不樂意了,把臉往下一沉:「我說老疙瘩,你是不是有點兒瞧不起我啊,認為我出身不正道,不配做本家的女主人,是不是?」
就這樣,張作霖沒走。過了幾天於六爺回來了,他照樣把張作霖請到內宅吃飯,二蘭子也陪著,跟沒發生這事似的。
孫鬼子拿出一部分,叮咣一頓胖揍,又拿出一部分,後來又一頓臭揍,最後把家底全拿出來了。
「講古我不會,可我沒少聽書,我們家鄉二道溝,那一帶說書的人不少,我聽人家講過。」
「明天。」第二天,張作霖跟著於六上了營口,沒費勁就把幾宗買賣定下來了。於六這麼一算計,這幾個買賣成交之後,一脫手,往少說也得掙一千兩銀子,張作霖在裏面是有功的。於六非常高興,但是從關內來的這幾個買賣人,大財主,於六還得招呼,一時半會兒不能離開營口,什麼聽戲、打麻將、下飯館子,就沒張作霖的事了。
「哎呀,爺爺,我錯了,只要您教訓我,往後我改了就得了。」
「媽的,孫鬼子,你小子可謂惡貫滿盈啊,聽說你這小子為富不仁,一塊豆腐分四半吃,你自己怎麼的不說,你對手下人刻薄得要命啊。今天你報應的時候到了。」
上下人都點頭,都管張作霖叫張醫官。於六說到哪兒做到哪兒,就把他們家臨街的三間房給張作霖騰出來了,油漆彩畫一新,門前釘了幾溜樁子,裡邊有葯匣子、葯櫃、藥箱子,缺什麼葯派人去購買,這回這門臉在高坎那算頭一排的,收拾得講究。裡頭有個小套間,張作霖在這兒住。為了上於六爺家裡方便,打開個後門,開開門就是於家。在大街也能去,在後門也能進,這是比較方便的。張作霖就在這塊兒住下了。於六爺派人一給宣傳,這買賣還真火起來了。那個年頭兒,口外販馬的人陸續不斷,本街上養牲口的人也不少,馬販子也經常在這塊兒落腳,所以他這個買賣應接不暇。有時候把張作霖忙得連飯都吃不上。儘管如此,張作霖心裏高興,腰包也逐漸豐|滿。這於六爺家裡不管有什麼事,都把張作霖找去陪客人,當上賓對待。張作霖一想,這趟高坎我算沒白來呀,我娘得多高興啊。要照這樣子混個三年五載的,我就能發個小財,回家買房子置地不成問題,我娘就能安心養老了。我呢,起碼來說,活個十年八年的不必發愁了。他心裏特別高興,很自然地嘴上就哼起了小曲兒read.99csw.com
張作霖趁著天不亮,偷偷摸摸回來了,門打開,往炕上一躺,這心裏非常興奮,這就叫報仇啊。孫鬼子,報應,該。我看你往後怎麼做人。這一宿覺過去了,到了第二天消息傳來,高坎街上全震動了,人們是三個一群,兩個一夥,都談論昨夜晚間孫家大院發生的事,「哎,你聽說沒,黃家甸的大財主孫鬼子叫鬍子給搶了。」「是呀,殺人沒?」「那還不知道信兒,哎呀,把孫鬼子揍壞了,現在正搶救呢,聽說早上起來套車送到營口治去了,這老兔崽子,能不能保住命還兩說著,還放火燒了房呢,燒了二十多間房子,把糧倉都給燒了,幸虧撲救得及時,不然那就完了。」「哎,你們聽說沒?鄭大虎那個炮手肋條也折了,胳膊打成三截,眼珠子都給揍冒了,也跑到營口去治了。」「我說這鬍子怎麼搶了他家了?」「鬍子誰家不搶啊,誰有錢搶誰唄。」……人們議論紛紛。張作霖到街上假裝買煙,用耳朵一掃聽,心裏高興,可是回到家裡頭冷靜了一琢磨,哎喲,有點兒害怕,坐卧不安。不有那麼句話嘛,做了虧心事,就怕鬼叫門。張作霖每當想起這件事,汗毛根兒發脹,腦門子就冒冷汗。正這時候,有人拍他肩膀一下,可把張作霖嚇壞了。他以為犯了案,官府來人了呢。抬頭一看,這心才放下。來人是大財主於六爺的管家,叫於心安,人們都管他叫于管家。因為這於六爺對張作霖有救命之恩,又是高坎的大財主,張作霖也曾經到人家去過,認識這管家。張作霖趕緊站起來了:「管家,您怎麼來了?」
「回來了。嘿嘿,兄弟我得感謝你,回去見著我們大當家的,把這事一說,你還幫助我們立下大功一件呢,來,這包金貨是你的。」
「噢,有事兒嗎?」
「兄弟,我們可走了,還是那句話,你多咱想入夥,你到青麻坎三界溝去找哥哥,只要一提你的名字,我們的弟兄全都知道。青山不老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走了。」湯二虎領人走了。
湯二虎趕到土地廟。張作霖在這兒等著呢,一看不到倆時辰,湯二虎他們滿載而歸,「大哥回來了?」
孫鬼子毫無防範,他穿著一身睡衣,在八仙桌前坐著,閉眼正琢磨好事。心說營口平康里來個娘們兒,叫自來紅,小模樣長得不錯,明兒個到營口溜達一趟,如果錢不多的話我就給她贖身,回來給我做個四房太太。正合計呢,就聽見聲音,「噔噔」,這腳步聲怎麼跑得這麼急啊,「誰啊?」孫鬼子剛一回頭,門開了,湯二虎頭一個就進來了,還沒等看清什麼模樣呢,湯二虎就給他來個滿臉花,「啪」,把孫鬼子揍出兩溜滾去,過來倆人擰胳膊把他辮子給拽住了。湯二虎拿了匣子槍頂著他腦門子:「知道我們是幹什麼的嗎?」
於六有個小老婆,這小老婆花名叫二蘭子,當初在營口混事兒,是營口平康里雙鳳堂的。於六在營口街上有買賣,經常來來往往,有時候就到雙鳳堂去混個樂子,認識這二蘭子了,一來二去就處熱了,花了三百兩銀子給二蘭子贖了身,接到高坎家裡頭做了小老婆。但兩個人的年紀相差懸殊,於六今年五十八歲,二蘭子才二十,差著好幾十歲。別看平常有吃九*九*藏*書有喝,丫鬟、婆子陪著,要什麼有什麼,但是二蘭子每當想起自己的心事,也偷著掉眼淚。自己青春年少,嫁給個糟老頭子,能甘心嗎?可平常深宅大院,她很少跟外界接觸,也就偷著掉掉眼淚算了。現在冒出個張作霖,經常跟二蘭子接觸,於六沒拿張作霖當外人,有時候叫二蘭子出來陪著吃飯,有說有笑的。這一經常接觸,就動了感情了。二蘭子發現這張作霖個頭兒雖然不高,但是倍兒精神,眼睛不大,有神。眉清目秀,收拾得也俏皮,大辮在身後一耷拉,穿得立立整整的,而且口齒伶俐,能言善語,見什麼人說什麼話,很得於六爺的歡心。這樣的男人上哪兒找去啊,二蘭子一想,如果我不是嫁給於六,我要找了張作霖這樣的丈夫,這一輩子我就心滿意足了。
「好嘞,那這麼說你樂意了,咱算一言為定。你呢現在就回去,跟老常頭兒把我的意思說說,別讓他誤會了。說什麼喜新厭舊啊,忘恩負義了,要落了這個話把,對你對我都不好。」
孫鬼子這才知道:「哎呀,好漢饒命。」
「我說老疙瘩,作霖哪,您甭跟我演戲了,你一點兒都不傻,難道你就不懂得我的一片心嗎,今天沒外人,老頭子又沒在家,我好好地向你傾訴肺腑。我是個苦孩子,命不好,十四歲就被我舅舅賣到營口的窯子裡頭,老鴇子對我非打即罵呀,沒辦法,靠著賣身謀生。後來遇上於六了,於六見我有幾分姿色,不惜巨金給我贖身,就把我買到他們家裡。你想一想,於六年近花甲,是個糟老頭子,我剛到二十歲,正在青春妙齡,我這一輩子能甘心嗎?老夫少妻,每當我想起這件事,便心似油烹。有道是,佳人愛才子啊,咱們兩個人年貌相當。另外,我一見到你我這心裏就非常舒服,非常高興,這也叫千里姻緣一線牽哪,怎麼老天爺睜眼,於六就把你找到我們家來了呢,這是老天爺給拉的紅線啊。我說作霖哪,咱們倆有緣分。乾脆,咱就交個好朋友得了,今後你常來常往,我肯定虧待不了你。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手頭也挺富裕,我願意把家底收拾收拾,跟著你逃之夭夭,咱們找一個地方,買房子,置地,做一對夫妻,白頭偕老,何樂而不為啊。我說作霖哪,你願意不願意?」張作霖腦袋「嗡」的一聲,覺得天旋地轉,無地自容,怕什麼來什麼,但張作霖馬上有了主意:「夫人,您喝多了吧?酒能亂性,您是個開朗人,願意開玩笑,您看您說這些幹什麼,我快招呼人安排你睡覺吧,天也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
張作霖臉一紅:「夫人,您真能開玩笑,我正事都顧不過來,哪有那份閑心哪。」「要沒有的話,今兒個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不然你就瞧不起我。」幾句話把張作霖給將住了,張作霖心裏明明不願意,也沒辦法,吃吧。
張作霖沒辦法,頭上一句,腳上一句,也給她講講。不知這二蘭子是真愛聽,還是假愛聽,問長問短,沒完沒了,有時候一拖就好幾個小時,把張作霖磨得是皮不疼腸疼。張作霖不傻,二十來歲的人了,已經覺景了,明白了這二蘭子是給自己眉目傳情呢。這可不行,這叫於六爺發現了,算怎麼回事,對我人格有損。再者一說,於六爺是我的read.99csw.com救命恩人,這麼拉把我,我要邁錯了一點兒步,心裏稍微歪一點兒,我不是個人啊,枉披人皮。但是又不能得罪這位夫人。張作霖心說,我就圓滑著點兒,能躲就躲,能閃就閃。張作霖也會來事,但是時間長了,二蘭子看出來了,張作霖對自己有意迴避,找出種種借口不跟自己接近,為這事二蘭子也沒短了生氣掉眼淚。
後來張作霖找了幾次借口,打算不幹了,於六爺把臉往下一沉:「老疙瘩,為什麼?怎麼你覺得我對待你哪點不夠意思嗎?還是誰把你得罪了?」
「唉,六爺咱什麼時候走?」
「哎,夫人,嚇死我也不敢,我的確沒有這種想法。」
張作霖把東西收拾好了,再冷靜地想想,這樣走了好像也不妥當,過兩天於六爺從營口回來,一看人沒了,那是為什麼呢?再者說,於六爺對我天高地厚之恩,不是他從寶局子把我救出來,我就叫人家廢了,我哪有今天?於六爺不拉把我,我也沒有現在。我來個不辭而別,算個什麼東西呀?不能這麼辦事啊。但是二蘭子這個事我還要巧妙地對待,有了機會我再離開也不遲。人有臉,樹有皮,我相信通過這一回,二蘭子被我拒絕,她碰了南牆了,也可能就改變了。
「那你給我講講,我可愛聽古了。」
「好吧,我現在就回去商議。」張作霖興沖沖回去,見著乾爹常澤春,把於六爺的意思講述一遍。老常頭兒通情達理:「老疙瘩,哎呀,你的福分可不淺哪,打著燈籠也沒處找去,連我都替你高興,我怎麼還能誤會呢?的確,你在我這兒也就是混飯吃,唉,就把你屈了材料了。你要到財主家去,於六爺要拉把拉把你,孩子,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啊。這事就這麼定了,我同意。」過了兩天,張作霖離開老常家豆腐坊,搬到於六家裡。於六是盛情款待,把上上下下的人都找來,給張作霖作了介紹,告訴大家:「這是咱們家醫官,專門給咱們家醫馬的。這是客人,大家可不準對他不禮貌。」
「另外還有點兒事,你願意就願意,不願意呢就算我沒說。我發現你在老常頭兒那兒開個獸醫莊子,門臉也不起眼,那地方也背,你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難以施展。拿我家來說吧,光大車十幾掛,大牲口幾十頭,離不開獸醫,我打算呢,把你請到我家來,做個家庭獸醫,一年我給你銀子,包下來,你是不是就省心了,也能積攢倆錢。另外呢,別屈你的才了,我家房子有的是,就在街面上給你三間房,你開個門臉,所有的收入都歸你。我家裡的牲口有了病,你就來治,沒事你就在那兒賺錢,這不是一舉兩得嘛。我說作霖,你樂意不樂意?」
「六爺,有您在,我站著就可以了。」
「待著,我說老疙瘩,你還跟我裝糊塗,你還給我演戲啊,我告訴你,今天晚上你走不了了,你陪著我在這兒。」敢情這人要不要臉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二蘭子一頭撲到張作霖懷裡頭,說什麼也把她抖落不下去了。張作霖一想老於家戶大人多啊,這要叫外人看見,說不清道不明啊。最後,張作霖把她狠狠往外一推,轉身就走,臨走前說了句話:「夫人,你要自尊自重。」
人要走了正道了,他就不進賭場了。這於六爺也老勸他說:「別看我家開賭局,九九藏書分什麼人,對待你,我希望你別邁進那門檻,一心走正路。」
張作霖一想,這不能不去,把東西歸置歸置,跟著管家起了身。等到了於六爺家裡頭,一看,人家家裡闊氣,前院、後院、套院、跨院,門臉買賣,那於六爺光在高坎、營口、海城、牛庄一帶就有十幾處買賣,家裡的傭人上上下下也有幾十號。張作霖進了廳房,於六爺正等著他。一看張作霖進來,於六爺欠身離座:「來了,坐。」
「不,你是客人,坐下,獻茶。」於六爺有這手好,跟別的財主不一樣,上上下下的人,不管窮富他都能處得來,沒有地主的架子,所以張作霖從心裏往外對他就非常尊敬,也不那麼拘束,就這樣在旁邊坐下了。張作霖問:「六爺,您找我來有事啊?」
「那自然是出氣了,這老傢伙趴半年也起不來呀,這把火燒不死他,他算撿條狗命。要不看著兄弟你呀,我早把他的心給掏出來了。」
這頓電炮給揍的,把這孫鬼子揍得腦袋趕上流斗大了,眼也封喉了,肋條折兩根,彎四根,都拉褲子了。最後眼看不行了,鑽天燕子捅了湯二虎一下,那意思行了,夠瞧的了,湯二虎這才不打了。一看,滿載而歸,收穫不小。一溜風兒,先到馬棚,不好的牲口不要,其中有三匹馬,兩頭騾子不錯,牽走,把搶來的東西全都馱著離開孫家大院。沒走兩步,湯二虎一想,不行,我還出不來這口氣,放火燒東西,結果火燒孫家大院。
「哎,老疙瘩,你別找借口了,說什麼我不能放你走,我離開你玩兒不轉啊,你就真格地看我的笑話嗎?如果你想你娘,沒關係,明兒個我派人套車把你娘接來,就在高坎落戶了,這行了吧?」一番話把張作霖說得沒詞了:「好,六爺,我聽您的。」他走不了了。其實張作霖要真走了還真沒事了,這人就怕腳蹬兩隻船,瞻前顧後,一有這顧慮,就陷到坑裡了。
「六爺,一點兒都沒有,也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我忽然想家,我又挂念我母親,我打算把活兒辭了,回家陪伴我老娘。」
「六爺,我是個粗人,沒念過書,如果六爺不嫌棄的話,我遵命照辦就是。」
但樹欲靜,風不止,實際上人生在世,不可能沒事。張作霖正在一帆風順的時候,大禍臨頭。
「啊,閑著呢。奉六爺之命,來請您到家裡去一趟。」
「哎,不就要錢嗎?有,我有。」
「晚了,先別說別的,把錢都拿出來。」
「嗯,我有幾撥買賣要成交,不過呢,我怕我計劃得不周全,你幫著我隨時隨地參謀參謀,等把買賣定下來,你再回來開張營業。」
這頓飯吃的,仨小時也沒吃完。這二蘭子拿著酒蓋臉,把椅子往張作霖身邊拉,動手動腳,動不動就「咯咯」笑一陣,張作霖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二蘭子往兩邊一使眼色,丫鬟、婆子都下去了,這屋裡就剩他們兩人,二蘭子把門窗關好了,一伸手把張作霖的手給抓住了,張作霖嚇得趕緊站起來,一甩腕子:「夫人,您怎麼了?」
張作霖一聽就站起來了,心裏感恩不盡,這種好事上哪兒找去?說實在的,憑自己這身份那怎麼巴結人家於六爺啊,這是人家看得起自己,拉自己一把。所以張作霖趕緊抱拳施禮:「六爺,我太感激你了,那當然是好了,我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