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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饒陽河無懼且欣然赴會 兵營里示威亦觸目驚心

第五十回 饒陽河無懼且欣然赴會 兵營里示威亦觸目驚心

「喲西。」張作霖跟孫烈臣說∶「我說大哥,東洋人不也吃飯嗎?給他準備點兒咱們中國的飯菜。」吩咐完轉過身對小川說:「太君,稍坐片刻,米西米西的幹活,下邊準備去了。」
打這一天開始,張作霖就睡不著覺了,日夜考慮這個事,時間可由不得人,你越盼著它,它越不到,可你越怕它到吧,它轉眼就到了。在八月十五這天,張作霖更換了新衣服,武裝帶,帶著長短兩支槍,還是帶著湯二虎、張是非、南朝、北國這幾個人,其餘的都看家,大家的心情十分沉重。
往他左邊一看,張作霖一愣,這不是九隻手于義嗎,五大少的頭子,旁邊大寥、二寥、大周、二周都在座。張作霖心中一驚,他媽的這幾個小子也來了,究竟日本人想幹什麼?怎麼能叫我們在一塊兒碰面呢?小川看他猶豫了一下,便說:「哎,張君,這邊來,我的介紹介紹。」說著話,他一哈腰∶「這位我們日本聯隊長橋本先生,這位就是張作霖張君,趙家廟保險隊的大隊長。」
有人把馬匹接過,小川陪著張作霖五個人進了司令部的院里。張作霖放眼一看,寬闊的操場,佔地能有百畝之多。操場上正在練兵,日本的軍隊整齊劃一,錯落有致,時不時還喊著響亮的口號。在一個角落,幾個日本兵正練劈刺,刀光閃閃,動作熟練。
「你不能去,這明顯是個圈套,誰都看得出來,那小日本子小眼珠黑糊著,從來就沒有好心哪。尤其這些東洋人最狠不過呀,明顯這是鴻門宴,你要一進了日本兵營,兄弟啊,這後果我不願意說呀。你自己心裏也清楚,他能放得過你嗎?這叫笑臉害人啊,我的意思是不能去。」大伙兒都是這個意見,包括孫烈臣、胡老嘎。
陣法結束,接著騎兵演習,騎兵演習完畢,開始練習劈刺。日本的大戰刀也講究刀法,雙方對劈,有攻有守,張作霖看得人神,心想我要不死,回到趙家廟我得借鑒借鑒,劈刺這玩意兒打衝鋒可太有用了,日本大戰刀也堪稱一絕啊。
張作霖一看人家日本大官在這兒呢,趕緊一抱拳,深深施了一禮「參見太君。」橋本大佐還站起來了:「噢,我的看看,嗯。」他圍著張作霖轉了幾圈,拍拍張作霖的肩頭:「喲西,歡迎,坐。」讓張作霖幾個人坐下了。
「哎,喲西,痛快。」小川吃飽了喝足了,也漱完了口,在這兒品著茶。然後讓一個日本兵從這口袋裡頭掏出幾條東洋煙捲,給這一條給那一盒的,大伙兒也都點著了,也沒抽出什麼味來,都說不錯,挺好,挺香。而且這小川還挺隨便,腆著肚子到趙家廟院里,東看看,西看看,一會兒問問這邊這個房子的什麼幹活,一會兒問問那邊是什麼地方。
「客人大大的,你是其中之一,你是貴客,他們的一般的客人。」
張作霖仗著膽子問:「太君,金身大駕光臨趙家廟,不知有何訓斥,請明言。」
「嗯,喲西,太美了。」
「請問小川君,你們的大太君是不是橋本聯隊長?」
一切就緒,小川登台,請示橋本,橋本的笑容刷地一下沒了,變得冷酷無情,哇啦哇啦說了一頓日本話,小川在一旁翻譯:「張君、于君,大家看見了,下面的這些罪犯都是馮麟閣手下的人,讓我們抓了俘虜了。大日本皇軍有好生之德,不忍read.99csw.com要他們的性命,今天來個遊戲,把他們的綁繩給統統解開。」
看到張作霖一行人出來迎接,小川從馬上跳了下來,把白手套摘掉,腆著肚子迎了過來,「噢,如果我沒認錯的話,你的張作霖。」
小川早就在這兒等著,後邊還有不少日本的大尉、少佐等官員,能有十幾個。日本人的衣著和氣勢讓人看著心生畏懼,張作霖趕緊從馬上跳下來,二虎接過馬匹。
日本鬼子怎麼這麼霸道,小個兒不大,要稱霸世界,這東洋人究竟是什麼種呢?湯二虎心裏胡思亂想。小川又在這兒待了不到一小時,看了看手錶:「哎喲,張君,時間的不早了,我的告辭,八月十七,我在饒陽河司令部恭候大駕。」
時間不大,羅列杯盤,把酒席擺上了。按照張作霖他們隊里的規矩,四個壓桌碟,八個大件,這就是一等的席面了。小川是有名的中國通,對中國的食道頗有講究,他也沒客氣,率領這些日本人人席,把筷子掄開,甩開腮幫子就吃開了。
「噢,好吧,太君,我這個人說話講信用,到時候我肯定去。不過呢,請太君不必太客氣了,咱們越隨便越好。」
劈刺練完了,開始練柔道。日本的柔道也舉世聞名,也不知從哪兒選出來的大胖子,最少也得有三百斤,穿著兜襠布,光著膀子,頭髮綰著,這些大力士進行古典柔道表演,博得陣陣喝彩聲。柔道練完練摔跤,摔跤練完練投彈、射擊。日本的軍隊是彈無虛發啊,張作霖帶頭鼓掌喝彩。
這場驚心動魄的所謂表演結束之後,又拉上八個人來,湯二虎一看,認得,是馮麟閣手下的八大砥柱,就是當頭兒的。八個人被拉到檢閱台下,全都跪下,由日本的小川抱刀,只見他高高舉起東洋刀,蘸了涼水,「咔嚓咔嚓」把頭全砍下來了。
「哎喲,你的客氣的大大的,有話請講吧,什麼事情?」
進屋之後,小川十分禮貌地讓座,湯二虎坐下還顫悠顫悠,這軟椅子就是比他們那木頭板的舒服得多,往後一靠也暄乎乎的。等大家都坐好了,小川衝著張作霖一點頭:「張君,稍候片刻,我的報告大太君。」說完便推開門進了裡屋,張作霖在這等著,十分鐘左右,小川笑笑呵呵地從那屋出來了。
張作霖一邊感嘆著,一邊就跟著進了大樓,往左邊一拐,讓進客室,客室就是待客廳,進去一看,鋪著厚厚的地毯,四周都是大沙發,窗戶十分明亮,光線也特別充足,這屋灑的花露水,發出刺鼻的香氣,茶几條案鋥明刷亮,塵土不沾。
小川資格有點兒不夠,所以沒他的座,他就是跑前跑后,打雜的。張作霖回頭一看,在他們背後都是日本的憲兵,一個挨著一個。張作霖心想這要在後頭下手,我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死的,可到了現在也只能聽天由命,愛怎麼樣怎麼樣吧。
張作霖也沖他點了點頭,湯二虎一看見於義,想起當初的事來了,心想狗日的,你好懸沒把我打死,到現在我身上的傷疤還在呢,你也跑到這兒裝人來了,張作霖怕他惹事,趕緊瞪他一眼,湯二虎沒敢發作。
「張君,大太君的我們橋本大佐,那邊的恭候,請吧。」張作霖一想,這小川無非是個聯絡官,只是小菜一碟,看來人家當家的在那屋呢,我還真得謹慎https://read.99csw.com點兒。於是,他把衣帽收拾收拾,那哥四個在後邊緊緊跟隨。
「謝謝。」
張作霖早就準備好了,讓小川坐到自己左手邊,只見小川兩條腿岔開,把東洋刀夾在襠部,雙手扶著刀把,小胡一撅,不停地往四周觀看。屋裡的氣氛非常緊張,幾乎能聽到每個人心髒的跳動聲。張作霖也沒說話,想看看他這葫蘆里究竟裝的什麼葯。
進行了一個半小時,稍作休息之後,橋本回頭對張作霖說∶「張君,你的看法怎麼樣?我們皇軍練得如何?」「哎呀,太君,太好了,按你們的話說,喲西,太好了。」「噢,過譽了。不過練得還不行,還要繼續訓練,現在我們練一種特殊的請張君過目。」什麼特殊的張作霖不知道,這時橋本衝著小川點了點頭,小川下去準備了。
「嘿嘿,張君,言而有信,佩服,鄙人在此恭候大駕已經一個小時了,裡邊請。」
「啊,八月十七,日本秋操,請我去觀看。」
「好,請,太君。」
大家正吃著茶點的時候,小川出去了,十五分鐘左右小川又回來了,在橋本耳邊說了幾句,橋本點點頭:「張君,于君,今天把你們的請來,觀看日本的秋操,那個大日本帝國的,大清帝國的朋友大大的,東亞的共存共榮,親如一家嘛,我們是一衣帶水的弟兄,大家不要客氣,現在秋操就要開始了,我陪著二位趕奔檢閱台,請吧。」
張作霖一看他說到這兒了,稍微尋思了一會兒:「好吧,既然東洋太君如此看重張某,按中國人的話說,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到時候我肯定去就是了。」
「那麼橋本聯隊長怎麼能知道我張作霖呢?我是個無名小輩,大太君怎麼知道我的?」
「喲西。」
「哎,這奉承的不是,你是大大的英雄,中國人的講話,你大大的綠林的好漢哪。」說完了,這幾個日本人皮笑肉不笑,也咧了咧嘴。
現在要觀看秋操了,大家全都起身,由小川和橋本陪著,于義和張作霖率領手下的弟兄跟著離開這座樓,來到操場。登上高大寬闊又講究的檢閱台,前面是一排桌案,鋪著雪白的檯布,上麵茶壺、茶碗、點心、水果,應有盡有。後邊一排都是沙發椅,橋本居中,張作霖率領人在他左側,于義率領人在右側,這才落座。
「兄弟啊,不去,剛才你答應了沒關係,到時候派人給送封信,就說有這個原因、那個原因,不能參加,就得了。要到了日本兵營,那就進了籠子了,任憑人家擺布,後悔都來不及了,隊長,不能去啊,不能去。」
張作霖看看大夥,「你們說對不對?尤其是咱們吃老行這幫人,怕什麼呢?腦袋掖到褲腰帶上,早上活著,晚上備不住就死了,我寧願豁出破頭碰碰金鐘,我瞅瞅日本人想把我如何,這是我答應他的原因。但是呢,咱也不能不做好防備,我走之後,家裡的事情就委託我哥哥張作相負全責,孫烈臣大哥輔佐著他,其他弟兄該幹什麼照樣幹什麼,一旦我張作霖死在日本兵營,那時候你們千萬把隊伍拉走,保存實力,千萬別學馮麟閣全軍覆沒呀,大家記住我的話也就是了。」
張作霖也沒懂他說的什麼話,看著小川雙腿一併,給自己點點頭,估計這是行禮呢。張作霖也禮貌地一抱拳:「哎,不客氣。https://read.99csw.com貴客駕到,有話請到裡邊說吧。」
現在遼東半島已經是日本的勢力範圍,日本在旅順、大連,駐有重兵,不僅有空軍,還有海軍。另外,在饒陽河一帶也有一部分日本關東軍,其中最高的指揮官就是日本聯隊長橋本大佐,他手下管著五個炮兵大隊,五個步兵聯隊,還管了一個特務連,加到一塊兒能有四千來人,那都是日本關東軍里的精銳之師,兵營就駐紮在饒陽河邊,依山傍水。
張作霖心想,這小子沒安好心,借個引子來這看地勢來了,也摸摸底,摸吧,我怕你什麼,索性我陪著你轉轉。張作霖陪著他,圍著趙家廟的隊部轉了幾圈。不管見著什麼人,小川都熱情地打招呼,最後到湯二虎近前,抬頭看看:「哎呀,你的個子大大的,我的小小的啊,哈哈。」湯二虎的臉一直沉著,心想,小子,你甭跟我們耍鬼吹燈,殺急了,我拎耳朵,把你摔死。
秋操開始了,由日本第一步兵營開始練陣法,這個陣法跟中國的排兵布陣大不相同,中國一練陣,什麼一字長蛇,二龍出水,天地三才,四門兜底,而日本講究的是操法,變化隊形,完全出乎意料。這個整齊的隊形就很難學,可見,寒冬酷暑,人家肯定付出了很多汗水。
面前向陽的地方蓋了一座精緻的二層小樓,是按照東洋風格建築的,似廟非廟,也是滾脊翹檐,修得非常好看。從穿堂門進去,開始進二樓,這地板擦得十分透亮,日本的大馬靴踩在上面發出「咯噔」的響聲。這裏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日本站崗的這些軍兵,就好像假人似的,不但身子紋絲不動,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張作霖心想,日本的陸軍堪稱世界第一流,的確是受過嚴格的訓練,在這一點上不服不行啊。相比之下,清軍差得也太多了,難怪打仗打不過人家,從氣質上講就比人家差著好幾倍。
張作霖緊行兩步,跟小川少佐握手,小川立刻露出了他那虛假的笑容,他的五官都擠到了一塊,像包子似的。
張作霖眼盯著小川,就見小川喊了一聲:「一、二、三」,這一百被俘的人聽數到三時就發瘋似的往大門那兒跑,誰不想活命啊,但是哪兒跑得了啊,這一百多日本兵端著刺刀在後頭狂追,追上一個就拿刺刀挑一個,這一百多人還沒等到大門就紛紛倒地,被開膛破腹,鮮血染紅了操場。張作霖還沒見過這個,心裏苦不堪言,只好把頭低下了,心裏不停地罵著,小日本,我日你娘啊,你們這拿人開玩笑啊,這哪叫放他們,是拿他們當活耙子啊。
「張君,你的英雄的大大的,我的大太君的非常贊成,想要見你一面,不去怎麼能行呢?嗯,一定要去。屆時,我在日本司令部恭候大駕。」
這時,張作霖想明白了,這叫敲山震虎,鬼子是給他們來個下馬威啊。回頭再看,湯二虎、張是非、南朝、北國,那臉也都變了色。而日本人卻談笑風生,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橋本大佐捧腹大笑哈哈:「喲西,中國人的統統飯桶大大的,那個跑的都跑不了的,拉下去喂狼狗。」有日本兵把鮮血用沙土全都蓋上了。
又等了一會兒,張作霖往台下一看,呀,這怎麼回事?每兩個日本兵架著一個,押上來一百來人,就在這操場上,再看被押來這些人,披頭散髮,臉青一塊紫一塊https://read.99csw•com的,有很多人腿都被打瘸了,拉著一條腿上來的。張作霖盤算著這是什麼表演?這些人是幹什麼的?湯二虎認出來了,趴到張作霖耳邊說:「兄弟,壞了,要給咱來個下馬威,下邊押的這些人我有的認識,這都是馮麟閣手下的人,馮麟閣高坨子的保險隊呀,甭問,讓他們抓了俘虜了。」「噢。」張作霖點了點頭,因為當著日本人不便多說,湯二虎又回到本座。
日本人昂頭而入,還門前加了雙崗,有專門的人負責看馬,剩下的跟著小川少佐進了保險隊隊部。
「啊,正是張某。」
「小川十四,今天特到趙家廟拜望張隊長,張君,一向可好?」
張作霖往另一邊一看,那是日本的炮兵,山炮、野炮、六零炮,一眼都望不到邊。那時候是大清國的末年,就怕東西列強,說人家船堅炮利,炮利顧名思義就是人家的炮厲害,大炮射程遠,威力也大,而中國用的都是土炮,比人家差得太多了,只能花重金從人家那兒購買。所以,對東西兩洋這武器是羡慕得不得了啊。張作霖心想,我趙家廟就是沒有炮兵,哪怕我有個三門、五門這樣的炮,我誰也不怕。
「各位,你們說的太有道理了,我何嘗不知日本鬼子是最歹毒不過的。但是,我不能不去,為什麼?大家請想,小川是日本的少佐,日本的官都挺實在啊,這官就夠大的了,能親自到趙家廟來找我來,可見日本人對我已經注意了,也就是說咱們弟兄已經在日本人的眼裡和在他的生死簿上標名挂號了,就不去咱也躲不了,馮麟閣就是前車之鑒啊。不過呢,只是方式方法不同而已,即使我不去,暫時是個便宜,日本人很可能以此為借口對咱們開刀,要引來殺身大禍啊。據我看,這是捆著發麻,吊著發木,怎麼也好不了。反正是死,咱不能叫他嚇住,讓他看看中國人的骨氣,我寧願死在日本兵營,也不願意死在趙家廟。」
前一天晚上,他還抽空趕奔田莊台去看了看家屬,到那兒辭別,然後連夜騎快馬返回來。現在又是挨個叮囑,張作霖預感到這次到日本兵營就好像進了鬼門關,九死一生。心想,不管怎麼樣,就憑著五個人身上帶的傢伙,也殺小日本一個人仰馬翻,怎麼也得有賺頭。大家互相道別之後,張作霖飛身上馬,帶著四名弟兄趕奔饒陽河。
「閣下是?」
張作霖一邊請他吃飯,一邊探他的話∶「小川先生,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之前小川來訪已經詳細對張作霖說了,張作霖算計日子也快到了,所以提前兩天動身,於八月十七來到饒陽河邊,日本駐屯軍司令部。抬頭一看,日本的膏藥旗順風飄揚,轉圈都是圍牆,裡邊是兵營,張作霖心想這哪是人間世界,這分明是豐都鬼城啊,今天我是豁出破頭,也要碰碰金鐘。
過了幾分鐘,小川轉過臉來,衝著張作霖一點頭:「張君,你的名氣是大大的啊,在遼河兩岸的張作霖,人人的都知道,我的大大的佩服。」別看這小川中國話說的不怎麼地道,但還能聽清楚他說的什麼意思。張作霖站起來了:「小川先生過譽了,我張作霖是個種地的,小名是鬍子,沒什麼了不起的,您不必奉承我。」
然後小川一轉身,看著九隻手于義:「于桑,你們彼此的認識,來,見一見。」于義一看著張作霖,眼珠子都紅了九_九_藏_書,白眼珠都起了紅線,臉上的肉「嘣嘣」直跳,但是在日本人的面前他不敢發作,只好皮笑肉不笑地站起來:「哈哈,我們沒說的,早就打過交道,哈哈。」
「你的客氣了,訓斥不訓斥的談不到的,我的這次到趙家廟,一個是看望看望閣下,另外一方面是我的那個上級橋本大佐派我來的,想請閣下到我們日本司令部觀看日本軍隊的秋操,我的說話你的明白嗎?那個軍隊每一年的兩次操法,有春操和秋操,這個是秋操的。八月十七,在饒陽河司令部,請張隊長光臨,這是請帖。」
就這樣,雙方入座。過了半分鐘,橋本大佐才開口說話,他的中國話說得也挺好,但是有時候也說日本話,回過頭去跟小川哇啦哇啦,這時張作霖就聽不懂了,心裏琢磨這說的什麼玩意兒,也只好觀察他們的面部表情了。這橋本大佐也沒拘束,又讓煙,又讓茶,對張作霖說:「張君,你的名聲大大的,英雄的愛好漢哪,本人佩服。」他說的話跟小川差不多,先給張作霖戴了一頂高帽,張作霖也客氣了一番,別的話沒談。
「那麼我們就不挽留了,送客。」列隊歡送,瞅著小川等人上了馬,一溜煙便不見了,張作霖才進了屋,屋裡的空氣這才緩和下來。湯二虎幾步來到張作霖近前:「我說兄弟啊,我說小日本鬼子說那玩意兒我有的聽的懂,有的聽不懂,好像你答應他什麼玩意兒了,要上日本人那兒去,對不對?」
(第一部完)
聽他說話怪聲怪調的,張作霖還是聽明白了,原來小川是奉他們橋本大佐所差,請自己到日本關東軍駐屯軍司令部觀看秋操,還給送來個請帖。張作霖心想,什麼意思呢?我算什麼,請我看操去,肯定沒安好心。張作霖一笑:「小川君,我說過,我張作霖是個粗人,我是鬍子,我什麼都不懂啊,我就知道伸手五支令,拳手就要命,靠著搶奪為生,但缺德事我不幹,損陰喪德的事我不幹,別的我全不懂。貴軍的操法世界聞名,那肯定也是錯不了。我看我就甭去了吧?」
小川推開門,讓他們進了屋。到屋裡一看,呵,這屋裡有二三十人,在正座上坐著個鬼子,比小川能高著一頭半,身材魁梧,四方大臉,戴著金絲腿的眼鏡,兩鬢多少有點兒發白,看年紀有五十幾歲了,金閃閃的肩章兩杠三花,這就是大佐。他挎著東洋刀,在兩旁還坐著不少日本當官的。迎面牆上高高地懸挂著日本的膏藥旗。
「噢,哈哈,張君,你的客氣的大大的,趙家廟的張作霖,張雨亭先生,大人小孩兒統統知道,統統明白,我們大太君早就知道你的名字,早就想來拜會了,因為工事太忙嘛,沒有時間,正好利用秋操的機會,大家會一會,英雄會好漢嘛。」
「噢,那麼我再問一句,觀看秋操,是光請的我呀,還是有別的客人。」
就這樣,日本人把這一百來人的綁繩全給解開了,小川宣布:「各位的聽著,現在你們已經恢復自由了,我數一、二、三,你們從操場往大門跑,誰要跑出大門去那你就沒事了,你愛上哪兒去上哪兒去,如果跑不出大門去,那怨你命短,那就休怪我們的不客氣了。」說著話,小川向四外一點頭,有一百多日本兵,「嘩」的一下把雪亮的刺刀都插上了槍頭,一個個就像狼對著肉似的,眼珠都瞪圓了,氣氛頓時變得十分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