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國特小姐向我提到過這個人，但是我沒有想到他這麼快就出現了。阿齊勒，請您理解，我接手這個案子的時候也是猝不及防。我只是在上個星期和匹國特小姐見過兩次面而已。好了，現在告訴我您對這個奇案有什麼看法……」

「什麼？您要走了！」

這個可惡的歐文！他把我當成小貓來哄嗎？他是不是想聽聽我滿意地「喵喵」叫？

他招呼旅店的老闆再來兩杯啤酒，然後他的表情嚴肅了起來：

我把啤酒一飲而盡，心中竊喜。不過，我還沒有傻到完全相信我的朋友的這番頌揚之辭。

「我親愛的朋友，您太天真了。最體面的家族也會做這種交易的。目前我們只是這麼猜測，不過照我看是八九不離十。我相信您會搞清楚這件事情的。我繼續說，埃德格·佛布已經為匹國特幹了十多年了。他剛開始只是一個夥計，但是憑藉著堅韌不拔的勁頭，他步步高升。現在他算是匹國特的親信，甚至有人說實際上是他在掌管生意。匹國特平時只是做一些監督工作。至於他的妹妹，沒有什麼可說的。除了，嗯，她還沒有嫁出去，這您已經知道了。允許我補充兩句，她很富有同情心，很有教養，本性正直，對討她歡心的人都非常溫柔……」

「那我們什麼時候再見面？」

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差點兒和埃德格·佛布撞個滿懷。他的頭縮在大衣領子里，帽子幾乎壓到眼睛上，匆匆忙忙地往房子里走。他簡短地道了歉。我問他是不是去村子里了，他含糊地回答了一句就走掉了。

「順便說一句，關於那位莫剛斯通教授，您可沒有事先通知我。」

「關於那個案子，所有重要的資料都在這裏頭。我不僅挑選了值得關注的信息，還逐字逐句地抄寫了一些關鍵性的證詞。另外，我在一些關鍵點上做了註解和評論。好了，都在九九藏書這兒了。請您頭腦清醒的時候好好讀一讀，我們下次再討論。現在，我只做一個評論：這起謀殺如果不是幽靈的報復，那麼就必定是內部的人乾的。也就是說，是當時住在那所房子里的人乾的；因為在房子周圍的雪地上沒有任何腳印。我還要補充一點，這個兇手是一位藝術家。我從一開始就堅信兇手是一位謀殺藝術家，否則的話我也不會接手這個案子。阿齊勒，請記住：這是藝術家的手筆，毫無疑問。」

「瞧，這個年輕人毫無幽默感，」歐文看著他離去之後說，「喜歡嫉妒的人都這樣。」

「我開始明白了，」我的聲音充滿了憤怒，「這個老混蛋在搞訛詐：要麼他們同意斯比勒嫁給她，曼斯菲爾德家族可以繼續繁榮下去，要麼……他們就完蛋。」

「讓他的女兒和匹國特聯姻！」我緊握著拳頭替他說出了答案。

「我們沒有別的辦法了。」歐文喪氣地說。

「很正確。至於這位薩姆勒·匹國特，他的境況就好得多。他在倫敦的碼頭區域有好幾個倉庫，他是英國主要的紡織品進口商之一，特別從印度進口的紡織品。根據我了解到的情況，要不是因為匹國特允許賒賬，曼斯菲爾德早就該破產了……」

「實際上，我現在的處境就已經夠危險的了。如果還沒到懷疑的程度，他們肯定也是夠吃驚的。」

「唉，我必須走了，我的朋友！……有人在等著我……」

「老天，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已經三年了，他一直在玩這個小把戲！」

「我不知道，我現在還想不清楚……在我看來，那些死亡事件完全無法用正常的邏輯來解釋！還有半夜裡reａd•9９csｗ•ｃom裝神弄鬼的儀式……對這件事我倒是有想法：我不相信真的有幽靈現身。還有，幽靈傳話說要單獨告訴匹國特一個真相，是關於埃德溫遇害的真相；這也很可疑。首先，真的有人知道埃德溫遇害的秘密嗎？如果有人知道，為什麼要單獨告訴匹國特？是要提醒他加入曼斯菲爾德家族會有危險？我從來不信任那些自稱能夠提供忠告的傢伙，尤其是那些搞通靈把戲的傢伙。」

「匹國特？」

我滿懷心事，所以沒有在意他這種魯莽的態度。不管他，我加快了腳步，只用了一刻鐘就趕到了村子里的小旅店。旅店的大堂風格樸素，黑黢黢的柱子支撐著低矮的天花板。旅店裡冷冷清清，只有在大堂的角落裡坐著兩個客人。我認出了歐文·伯恩斯，他精心地打扮一番--上身是一件舊粗花呢上衣，腦袋上斜扣著一頂狩獵鴨舌帽。和他坐在一起的男孩子並不陌生：哈瑞·尼克羅斯，斯比勒的前未婚夫。我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假裝不認識他們。歐文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只是頻頻點頭；而坐在他對面的哈瑞·尼克羅斯則滔滔不絕。儘管他的聲音很低，我還是能夠聽出他是在惡狠狠地抨擊、咒罵。五分鐘之後，哈瑞·尼克羅斯起身向歐文告別，然後離開了小旅店。

「我不知道他的動機……不管怎麼說，這裏危機四伏……」他突然轉頭望著窗戶，「我聽到馬車的聲音，應該是我叫的出租馬車……」

我坐到了歐文的對面，我向他解釋了一下哈瑞·尼克羅斯和曼斯菲爾德家之間的關係。

「明天。我們今天早上去探望過她了。」

「好了，好了。別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我覺得這位斯比勒小姐讓您失去幽默感了。好了，我們還是言歸正傳吧。關於『混亂之王』，我只搜集到近幾年的信息九_九_藏_書。那些代代相傳的故事都太古老了。我也沒有找到什麼關於老喬治遇害的情報，那是四年前的事情了。驗屍官認為是一樁很普通的謀殺案。去年，年輕的屠夫遇害的案子引起了很多議論。但是調查工作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發現。唯一能夠確定的是：受害者的屍體在湖裡泡了好幾天。剩下的就是埃德溫遇害的案子……這個案子就完全不同了。案情實在太離奇了，最後蘇格蘭場也介入了。您知道我在蘇格蘭場有一些朋友……」

「歐文，我沒有什麼理由繼續扮演她的未婚夫……」

「我五點就到了。別擔心，我並沒有感到煩悶。剛開始哈瑞·尼克羅斯和他的一個朋友坐在一起。他的朋友好像有要事在身，急急忙忙地走掉了，他離開的時候差點兒把我撞倒。他剛一走，這個哈瑞·尼克羅斯就抓住我不放……」

「要是她有這麼多美德，您還等什麼？……」

「……要是我能親臨現場就好了。算了，現在想要退出也不可能了。您明白，說匹國特小姐換了未婚夫，誰都不會相信的……」

歐文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他把信封放到我面前，低聲說：

「有何不可？一個庸俗的兇手會這麼做嗎？」

「非常有見地！阿齊勒，您的分析很有道理！我尋求您的幫助是找對人了，我真是太明智了！」

「查爾斯·曼斯菲爾德在倫敦有兩家店鋪，但是那兩家店鋪的生意已經走下坡路了。曼斯菲爾德家族的產業在代代相傳的過程中不斷萎縮。查爾斯是獨子，傳到他這一代的時候處境已經很艱難了。他很快就要開始變賣家產了，這很有可能。唯一能夠拯救他的就是……」

「哦？」

「了不起，阿齊勒。很了不起！您從容不迫地化解了危險！儘管您的道路上遍布陷阱和意外！就說摔壞了腳踝這件事吧，您剛一上來就失去了唯一九_九_藏_書的盟友！可是怎麼樣？您從容地控制住了局面，而且，您還巧妙地加以利用！」

「嗯，聖誕節是後天……阿齊勒，從現在開始，您要加倍地警覺。在下一次莫剛斯通招魂的時候，想辦法找出暗中搗鬼的人。這非常關鍵。如果能夠確定他的身份，我們就能判斷出他的意圖。」

「當然是說您了……」他直盯著我說，「您肯定隱瞞了什麼東西！啊！我明白了！是斯比勒小姐讓您暈頭轉向了，對嗎？您在玩火，我的朋友。別忘了您的角色是向匹國特小姐獻殷勤。順便問一句，她什麼時候出院？」

「這位『藝術家』晚上戴著小丑的面具嚇唬人？」

「關於朱盧斯·莫剛斯通，我沒有了解到太多的內幕信息。他是倫敦知名的『神通人士』；在上層社交圈子裡很受歡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他是江湖騙子。

「我親愛的阿齊勒。通過對話，我已經猜到八九不離十了。根據我的觀察，他一點兒也不喜歡那位新的『未婚夫』……」

「奇怪，」我說，「我不明白匹國特先生的合伙人和哈瑞·尼克羅斯有什麼共同話題。也許，他是受匹國特之託來勸告哈瑞·尼克羅斯，請求他盡量遠離曼斯菲爾德家族，特別是離斯比勒遠一點兒。」

「我要向您承認，事態的發展並不樂觀。我可以對天發誓……很快就要出事了。但是，會出什麼事情？要是我能……」

「阿齊勒，我會仔細分析這些的。相信我……在此期間，不要忘了我的忠告。最關鍵的是想盡辦法判斷出是誰在『招魂』的時候搗鬼。這個人可能不是殺害埃德溫的兇手，兇手不會主動招認，更不會向匹國特一個人招認。應該是兇手之外的人，他可能了解謀殺的真相，也可能是猜到了什麼……」歐文點了點頭，他又嘆氣說，「他想要單獨告訴匹國特，這實在是太奇怪了。https://read.99csw.com」

歐文聳了一下肩膀：

天已經擦黑了。我離開曼斯菲爾德家的房子，急匆匆地朝村子的方向走去。剛才喝下午茶的時候，我急於想和歐文會面，喝茶太急了，現在喉嚨還在隱隱作痛。我的心態沒有逃過達菲內的眼睛：她猜到我急著出門；我笨拙地對她說要到外面去呼吸新鮮空氣；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擺脫掉小「螞蚱」。

在接下來的半小時里，歐文都沒有說話。他非常專心地傾聽我的所見所聞。對於他這樣一個死不悔改的貧嘴來說，半個小時不說話真是一個奇迹。

「我的朋友，別忘了，現在您是她的未婚夫。」

「埃德溫遇害的案子？」

歐文盯著他的杯子說：

歐文的這番話讓我立刻想到了在曼斯菲爾德家門口差點兒撞到我的人。我向歐文形容了一下埃德格·佛布的相貌，歐文說就是他。

他站起身，穿上大衣，整理了一下帽子；他似乎憂心忡忡並且猶豫不決。

「很好，很好……現在，告訴我您在這幾天里都發現了什麼。不管多麼微小的細節都不要放過，把您看到的和聽到的都原原本本地告訴我。」

「不是，我們待會兒會談到埃德溫的。我是說您對整件事情有什麼看法。」

「您等了很久了嗎？」

「您剛才是什麼意思？您說誰不能退出了？」

「至於我這一邊，我會儘力搜集關於這幾個人的更多的信息……嘿，嘿，別這麼看著我。阿齊勒，我也沒閑著，我在搜集相關的資料！您以為我這四十八小時里都倒在美人的懷裡……您想錯了，我可是有尊嚴的！

「嗯。好像這位匹國特先生曾經設下了圈套，讓哈瑞·尼克羅斯遠離曼斯菲爾德家的房子。這個哈瑞·尼克羅斯總是咬牙切齒地說話，要想理解他的話還真費勁兒。」

「我會通知您的。而您，如果您覺得有必要，可以隨時聯繫我。」

「明白，但是我可不敢保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