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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維德科恩德的調查

第十五章 維德科恩德的調查

「是的。在正常的招魂會之後,我都需要時間休息,我需要恢復體力。這次也不例外。」
「我是說他看到的鬼影……」
「我認為他的辯白很出色。他為了匹國特的安危著想,這也很正常……」
朱盧斯·莫剛斯通沉默了一陣,然後他舉起一根仍然在抖動的食指,在警官的面前晃了晃。他嚴厲地說:
「因為您的朋友就是被這把匕首刺死的。我們還知道:在聖誕前夜匕首還在,聖誕節那天晚上就不見了。」
「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薩姆勒·匹國特所害怕的就是這個『惡魔』。他也是為了這個原因找來了莫剛斯通先生,對嗎?」
等旅店的老闆走遠之後,我們相互對望著,良久不語。我們的耳邊還在迴響著剛才聽到的話:「他回來之後,變了很多……他以前是個不起眼的三寸丁……現在,哈,他可是脾氣火暴……他整天都坐在這裏,一直坐到打烊為止。他清醒的時候就坐在角落裡陰沉著臉。可是等灌下兩口黃湯,他就管不住嘴巴了。他會說匹國特的壞話,不停地咒罵……我沒法重複他的話,那可不是什麼好聽的。」
「可是,我完全不需要解釋什麼!我的任務只是和幽靈建立聯繫,幽靈的所作所為可完全不關我的事情……」
朱盧斯·莫剛斯通捻著手指頭說:
「合伙人?我只是他的僱員。當然,我的職位很重要……」
維德科恩德站了起來,他拿起一個由警員剛剛送進來的袋子。他打開袋子,從裏面拿出了那把做工精緻的匕首。
「我不明白。既然您認定這是自殺,您又何必把鬼影的說法放在心上……阿齊勒,你們就是用這張桌子招魂的嗎?我說,這張桌子可真夠輕的!」
埃德格·佛布小聲地嘟囔說他們之間的關係是最近才發展起來的。維德科恩德警官又換了一個話題,他拿出了那把匕首。但是佛布並沒有提供什麼有用的信息:佛布立刻就認出了那把匕首,但是和查爾斯一樣,他沒有注意到匕首不見了。這時,歐文·伯恩斯開始詢問關於哈瑞·尼克羅斯的事情。
維德科恩德的語氣明顯緩和了下來:
「我們肯定會盤問哈瑞·尼克羅斯的。您的女兒,斯比勒,她對這樁婚事持什麼態度?」
「可是,我以為沒有人能夠……」
接下來是卡特琳娜·匹國特--非常傷心的受害者家屬。在十點四十五分到十一點半之間,她在卧房裡苦苦等待。在此期間,她覺得匹國特正在面臨危險,她的不安也越來越強烈。她的擔憂如此強烈,以至於聽到噩耗的時候,她都不感到吃驚了。悲劇最終發生了,就像她所害怕的那樣。她當初請求歐文·伯恩斯的幫助,不就是因為害怕發生悲劇嗎?她的哥哥絕對九_九_藏_書不會自殺的。公司的生意很好,而且他明年就要娶親。她並不了解薩姆勒的遺囑的具體條文。但是,薩姆勒不可能把財產饋贈給別人,當然是給他的妹妹。斯比勒?卡特琳娜覺得她的哥哥會很願意留給斯比勒一部分,但是匹國特最近好像沒有聯繫過他的公證人。
「曼斯菲爾德先生,在他們出發的時候,您還是持非常樂觀的態度,」維德科恩德和和氣氣地說,「您認為匹國特和『幽靈』在湖邊會面之後,他肯定能夠帶來一些重要的信息,能夠幫助您解開圍繞這所房子的一些秘密。是這樣嗎?」
莫剛斯通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逐字逐句地複述了那幾次「招魂會」上他和「幽靈」的對話。我已經在前面介紹過主要內容了,所以我就不贅述了。隨後維德科恩德詢問匹國特是如何找到莫剛斯通的,還有匹國特想要「招魂」的具體目的是什麼。
「是的,一點兒不錯!」
「我為什麼出去?」他回答說,「當然是去保護我的朋友!我覺得他會有危險……事實證明我沒有猜錯。」
「我對他一無所知,」佛布顯得越來越不自在了,「何況,我根本就不認識這個男孩子……」
達菲內的證詞和她的姐姐的證詞一樣,毫無建設性。她倒是沒有忘了責備我,因為我和她的父親一起禁止她去尾隨匹國特。她自認為比我和尼古拉斯都要機靈--如果她在場,也許就能避免匹國特的厄運。歐文強忍住沒有笑出聲來。不過,達菲內的性格肯定給歐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非常鄭重地感謝達菲內的「高見」;他還說在後續的調查過程中,他很可能會向「機敏的頭腦」求教。另外,歐文稱讚達菲內手上的戒指很漂亮。達菲內得意洋洋地離開了,兩頰紅撲撲的。
「明年還有喜事等著他,對嗎?」歐文·伯恩斯問。
「根據我所了解到的情況,您和匹國特小姐兩情相悅……」
「當然了。這把匕首是我的父親留給我的。據說是從西班牙無敵艦隊的殘骸中找到的……」
「其實,最後這一次招魂會有些奇怪。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幽靈如此凶暴……」
「他的死亡並不會給您帶來經濟利益?」
「我的意思是:我不太相信您所說的『惡魔』,我更願意相信九*九*藏*書是一雙正常的人的手從書櫃里拿走這柄利刃的,而且他的目的很明確。」
輪到斯比勒的時候,她蒼白的臉色和空洞的眼神讓我們三個人都很不安。她的證詞對我們毫無幫助。簡單地說,她認為這是一所遭了惡咒的房子,裏面住著一個無法無天的鬼魂。我們很難搞清楚斯比勒的態度;我只能說:作為一個剛剛失去未婚夫的女孩子,她的態度似乎太冷淡了。另外我還要補充一句:斯比勒的美貌給歐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並不奇怪。
「很顯然是這樣的……這裏經常發生一些怪事情。」
「佛布先生,請告訴我。您目前的職業前景如何?您是匹國特先生的合伙人,是嗎?」
「我不信……最後一次招魂的時候,我覺得有問題。」
「您覺得是您自己的想象力和幻覺在作怪?」
「這怎麼可能!」
「哦,那麼說,您認為他完全沒有理由自殺?」
「說到『幽靈』,您召喚來的這個『幽靈』可真夠奇怪的。他假稱要揭露真相,要求和您的委託人單獨會面,最後匹國特的心口上插著一把匕首!您怎麼解釋這些?」
曼斯菲爾德轉身朝壁爐旁邊的書櫃看了一眼:「應該在書櫃里,我記得是在中間的位置……」
「他對這樁婚事很熱心,而且是期待已久?」
「我想,嗯,她會用成熟的方式來思考這件事情。」
「也就是說,相比起來,他更關心自己的安危,而不是解開神秘的厄運?」
「我們現在還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不過我感覺已經有些端倪了。很可能匹國特早就看上了斯比勒--於是讓他的一個朋友僱用了哈瑞·尼克羅斯。於是,小小的情敵離開了這裏,到英吉利海峽去參与海運生意了。而匹國特就有了可乘之機。」
「給我們啟示的『幽靈』是一個惡魔……惡魔,那個一直糾纏著我們的惡魔。他每個聖誕節都會奪去一個人的生命……是的,這一次,他很狡猾。」
查爾斯·曼斯菲爾德把客廳貢獻了出來,以便我們盤問不同的證人。而他自己就是第一個被盤問者。昨天晚上從湖邊回到房子之後,我不僅向查爾斯通報了他的朋友的死訊,還向他透露了我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他並沒有過分責怪我,至少沒有像匹國特小姐那樣責怪我。聽到匹國特的死訊之後,這兩個人都傷心不已。實際上,查爾斯·曼斯菲爾德是深受打擊:他突然駝背了,而且是一副絕望的表情。詢問每個人的時候,維德科恩德警官首先問的問題是:在匹國特和我們兩個隨從離開之後,直到我們回到房子的這段時間里,每個人都在哪兒,幹了些什麼。查爾斯回答說,我們離開之後,他和匹國特小姐在一起呆了幾分鐘。但是https://read.99csw.com匹國特小姐過於焦慮了,她告退了,說更願意在她自己的房間里等消息。查爾斯自己也相當的焦慮,他當時看了一眼座鐘,時間是十點四十五分。然後,查爾斯走進了客廳,發現莫剛斯通還坐在一把扶手椅里恢復體力。靈媒每次做法之後都是這樣。查爾斯沒有在客廳里久留,他進入了書房,打算給一個朋友寫信。但是焦急等待的滋味並不好受,他一行字都寫不出來。達菲內和斯比勒回到了她們的房間。至於瑪麗,查爾斯認為她剛開始的時候是和斯比勒在一起(斯比勒似乎預見到了悲劇)。我們出發之後,查爾斯就沒有見到佛布的影子,直到我和尼古拉斯把他帶了回來。查爾斯聽到噩耗的時間是十一點半多一點兒。
「我想是的。但是,我很清楚地告訴他說,他的安全和曼斯菲爾德家族的厄運是密不可分的。我知道,這次我們失敗了……是慘敗了。實際上,我們根本沒有任何成效,儘管我們當時都信心百倍。」
查爾斯·曼斯菲爾德抬起疲倦而憂傷的眼睛,他說:
「很好。現在,請您介紹一下您離開房子之後發生了什麼……」
「那麼說,招魂會上出現的『幽靈』欺騙了您?」
「是的。我是這麼想的。我當時信心十足。但是,匹國特,他並不像我這麼有信心。他好像害怕什麼事情……我堅持讓他去和『幽靈』會面,強調說這關係到他的名聲,關係到我們家族的名聲……實際上,是我把他推向了死神。」
「當然不會……正相反。我有可能失去這個好差事,如果……」
「聲音?什麼樣的聲音?」
「毫無理由。除非是他突然發瘋了。不可能,您想想,他請了英國最好的靈媒,然後又假扮『幽靈』欺騙靈媒?……還借『幽靈』之口指示他自己到湖邊去會面,最後又在那裡自殺了。這太荒謬了。」
「我從來都沒有說過它重。問題是,當您把手放在桌面上的時候,如何讓桌子跳起來……」
「如果公司被賣掉的話。」
下一個盤問對象是瑪麗。她同樣沒有注意到匕首不見了。她說她陪著斯比勒回到了她的房間(和查爾斯·曼斯菲爾德的說法相吻合),她在那裡耽擱了幾分鐘,然後就回到了廚房。她需要準備第二天的早餐。對於維德科恩德提出的「自殺」假設,瑪麗斷然予以否認。按照她的說法,匹國特根本不是會自殺的人。瑪麗並沒有說什麼過激的話,但是她談到死者的時候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同情。我可以肯定地說,瑪麗並沒有感到憂傷。
警官想了一下,然後又說: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現在想起來,那好像是一場夢。等匹國特他們離開房子五分鐘之後,我也離開了後門。我走九-九-藏-書得很快……我的腦子縈繞著那些邪惡的傳說,我覺得危險就在附近潛伏著……我走了一段時間;突然,我聽到一種輕微的、遙遠的聲音。那個聲音在迅速地接近……」
「如果什麼?」
「這對您來說倒未必是壞事。如果您一直走到匹國特的身邊……」
「啊!我難道記錯了嗎?上次我看到您和他一起坐在小旅店裡。」
「『幽靈』的所作所為?您別開玩笑了!您把一個英國公民--您的委託人--送上了黃泉路。然後您就急於擺脫干係!您的『招魂術』真是了不起!」
「我一直坐在扶手椅里沒動。」朱盧斯·莫剛斯通宣布說。維德科恩德警官照例先詢問他在匹國特離開之後的活動情況。警官的話剛一出口,他就警覺了起來。
我們和查爾斯的會談到此為止了。警官感謝他的合作,並請他把佛布叫進來。佛布已經恢復了神志,不復昨天晚上的「困獸」狀態。但是他還沒有恢復到以前那種平靜而自信的態度。
「是的。實際上,我們認為是匹國特結束了他自己的生命,您所說的『幽靈』也就是您的朋友。」
「過來。我們三個人可以坐在這張桌子周圍,模擬你們『招魂』的活動。」
「您一個人坐在昏暗的客廳里,一直坐著?……」
維德科恩德又帶著嘲諷的口氣問:
「您沒有注意到這把匕首不見了嗎?」
「我想您錯解了我的意思。我只是想要得到您的專業意見。您得承認,最後一次『招魂會』的結果很出人意料。」
「您是說他嚇得發抖。」歐文回應說。他從口袋裡拿出了放大鏡,走到了圓桌的跟前。
佛布聳了一下肩膀。
維德科恩德警官感謝埃德格·佛布的協助,佛布離開了客廳。他剛一走,警官就宣布說佛布的心裏有鬼。
「這……您的意思是?」
「您剛才說正常的招魂會?」
「曼斯菲爾德先生,您認識這把匕首嗎?」警官問。
他縮著脖子說:
「我認為有必要儘快盤問一下這個年輕人,」警官站了起來。他又說,「不過,我們應該先聽聽曼斯菲爾德家的人以及他們的客人們的說法。」
歐文接著向查爾斯·曼斯菲爾德提起了哈瑞·尼克羅斯,還有我們了解到的關於哈瑞的事情。
「沒有……可是,您為什麼問我這些問題?」
「我很難形容……有點兒像鋸東西的聲音。然後,我突然看到雪地上出現了一個人影。他在雪地上飛快地掠過……他渾身漆黑,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向您描述。我認為是那個『混亂之王』出現了……我嚇得魂飛魄散,拚命地往回跑……我還從來沒有跑過這麼快。」
查爾斯顯得很尷尬。
「您通常把它放在什麼地方?」
「您什麼意思?」佛布驚慌失措地問。
九九藏書是的。我們都抱了很大的希望。我相信莫剛斯通先生的能力,但是他的對手太強大了……」
歐文·伯恩斯筆直地坐在凳子里,手掌攤開壓在桌面上。他嘗試了各種方法,用腳踢,用膝蓋頂,用手壓,但是都無法獲得令人滿意的結果。實驗失敗之後,歐文把我們打發到一邊,轉而仔細地檢查那張桌子。過了一會兒,我看到他露出了一個狡猾的笑容,但是他一聲不吭,沒有透露他的發現。
「被控……謀殺?我以為他不可能是被謀殺的,不是嗎?」
我提醒歐文說,我到這裏的第一天,我看到哈瑞在曼斯菲爾德家的房子附近轉悠。還有匹國特在聖誕前夜向我透露的內容。
查爾斯·曼斯菲爾德深深地嘆了口氣,然後不情願地說:
「您對他的說法有什麼評價?」
「不知道……我不知道……不過,我相信匹國特小姐會繼承他的產業。」
「我能夠肯定的就是:在這所房子里出沒的幽靈非常惡毒,報復心極強。他的法力也很強大,我得承認,我這輩子都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幽靈!」
「酒神啊!」歐文突然用一個拳頭打在另一隻手的手掌上,「我想起來了!阿齊勒,那天我等您的時候,我還和他談過一會兒,就在這家旅店裡。他確實說了很多關於匹國特的壞話,不過我當時沒有留意。」
「您知道死者對於遺產的處置方案嗎?」
「嗯,沒錯!等冬天過了,他就會迎娶斯比勒……」
「這麼說,您不相信所謂的『幽靈』和他的口信?」
「警官先生,我在靈媒的圈子裡也算是個名人,您可以去打聽一下,」莫剛斯通賣弄地說,「匹國特先生很清楚,只有我一個人能夠幫助他。所以,大約一個月之前,他找到了我的辦公室里。他向我敘述了曼斯菲爾德家族的神秘厄運,而且他告訴我說,他很快就要娶這個家族裡的一個女孩兒。」
朱盧斯·莫剛斯通站了起來,擺出名譽受到玷污的姿態。他用因為憤怒而發抖的聲音列舉了一長串顯貴的名字。他說這些人都是他的老主顧,他們都能證明他--朱盧斯·莫剛斯通--是一個值得信賴的靈媒。他還說,如果蘇格蘭場的某位警官非要把他當做江湖騙子,他會動用所有的關係讓這個警官永遠沒有出頭之日。
曼斯菲爾德顯得很迷茫:
「您很清楚我的意思。如果走到了湖邊,您很可能會被控謀殺。」
「這和匹國特的死有什麼關係嗎?好吧,既然您問了,我可以告訴您:我對此一無所知。我不相信匹國特會使用卑鄙的手段引誘哈瑞離開這裏。既然那個男孩子喜歡說閑話,您還是去問他好了……」
佛布漲紅了臉說:
「我只是去喝一杯。他正好在旅店裡,於是我們聊了兩句,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