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朗試了一下，手進去一半便被卡住了，他馬上縮回手來。

就在戴太太的腳下，橫著一條紅線！

「我說的不是洗手的問題，而是生存的問題。沒水了，我們怎麼活下去呀？！」

「什麼地方呢？快說啦！」

「到底什麼事情呀？」

此時，陰沉沉的天空，夾帶著詭秘的兇險，一點點地擠壓下來。早上七八點鐘，卻沒有一絲晨光，太陽賜予的光線被擋在深灰色的大氣層之外。整座城市，一草一木，都癱瘓在暗無天日之下。

「那你呢？」林淼淼表示不解。

他的話一點兒也沒錯！大家這才徹底地高興起來。他們確信，至少他們不會餓死或渴死了。

「喂！你講不講道理呀！又不是老師想這樣子的！關老師什麼事？她還不是跟我們一起被困在這裏啦！」

「我的手機沒有信號啊！」稍後，他無奈地抬起頭說。

「不會吧？我認為即使沒水洗手也沒多大問題呀。」

大家立刻興高采烈地跟了出去。

可是，這樣對死者太不敬了。

「沒有。」張子朗搖了搖頭，「沒有任何外來的傷口。我本來猜想這是一樁故弄玄虛的謀殺案，兇手一定是躲在什麼地方，發射了什麼武器。可能是裝了消音器的手槍，又或者是電影里那種常見的利用竹管吹射的毒針。我是這麼想的，不管使用任何武器，都會留下傷口，可是……」他做出不可思議的神情，攤開雙手，「見鬼了！連小小的針孔也沒有！更別說槍傷了！」

他走了進來，臉色有點兒泛紅，大概剛扛了一具死屍累著了，他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沒有。都說了，這蟲子沒毒。」張子朗對此很確定。

「別急！別急！我們趕緊追出去看看！」

方才經過教學樓大廳時，只見到地上小李的屍體，卻不見他的人影。林淼淼有些好奇地問道。

就在這時，那聲音又響起來了。晦澀的音節碰撞著潮濕而陰涼的牆壁，穿過走廊進入她的耳朵。

林淼淼抬頭望向夜空。

走出教室，一條幽暗的走廊橫在面前。彌久不散的陰冷立刻包裹了她的身體，她只覺得皮膚泛起了雞皮疙瘩。這樣陰森森的場景令她聯想到鬼片里的情節，她心驚肉跳地回了一下頭，後面沒有鬼……這畢竟不是拍電影啊。

慘白的燈光稀拉地打下來，像為這幅宛如死去的畫面蓋上白布。

很奇怪，有些男人和女人，不是戀人，不是朋友，但還是有種朦朧曖昧的關係。正如地球和火星的距離，足夠遙遠，卻相互產生一種似是而非的吸引力。

林淼淼卻絲毫沒想到她的手正在入侵一處黑暗的地方，未知的邪惡一早便「蝸居」在裏面。

「是戴菲菲的聲音！」林淼淼很快聽出來了，「從廁所那邊傳來的！」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該死！怎麼會這樣！

「小心！」

「就是操場邊的小賣部啦！」

但她還是得欺騙自己，欺騙所有人。人們有時候，習慣於生活在欺騙捏造出來的希望中。

戴太太崩潰地說道，她掏出手機，慌亂地按下號碼。

「老師，我不想再留在這裏啦！」戴菲菲抹著眼角，一副梨花帶雨的可憐樣。

不可能所有的手機都出故障了，唯一的解釋是，任何東西，不管活體或者死物，甚至電波信號，都無法離開紅線之內的範圍。所以，手機信號也無法越過紅線。那頭怪物或者那股神秘的力量將他們困死在這個地方了。

「菲菲，你一直是一個人嗎？」

電視機始終黑屏。

大家分散去搜尋每一間教室時，林淼淼忽然想起，教師辦公室里的飲水機上不是有一桶純凈水嗎？

「對呀，小賣部肯定有飲料和食物！」

校園上空遽然響起的尖叫聲，又把眾人嚇了一跳。在一片沉寂中，哪怕輕微的聲響都能引起大家的注意，更何況這麼凄慘的驚叫，簡直令人心裏發毛。

「什麼嘛？沒水洗手啊！上完廁所當然要洗手的啦！」

直到被它困住的所有人都死掉了，腐爛了，骨頭成灰了。

「我沒有幸災樂禍啦！我不過是想到了一個很好的地方，那裡不但有水，還有數不盡的食物！」

然而，他卻突然捂住嘴巴，喉嚨嘶啞地呻|吟起來，而他的身體也怪異地扭曲起來，每一個關節都發出嘎吱的脆響，誇張而令人毛骨悚然。

大家都站起來，沉默不語地走著。

屍體好像被什麼啄過似的，除了面部的骨頭還掛著暗紅的碎肉，可以說是面目全非了。所有的東西都被噬光了，皮膚、毛髮、內臟，地上只剩下一具駭人的森森白骨。這樣的慘狀直讓張子朗胃中翻騰，幾乎要嘔吐出來。

她終於走到樓梯間。

至今，它出現的原因仍是個謎。

學生們重複著失望的句子。他們手裡拿著手機，那東西能和外界溝通，是現代常用的通訊工具，然而，它們卻在這個恐怖的夜晚無一例外地失去了作用。它們此刻已成為一件廢品，由金屬零件、屏幕與鎳氫或鋰離子電池構成，僅此而已。

自詡品位高尚的戴太太此時的嘴臉卻醜陋至極，脖子上青筋暴出，眼睛可怕地揚起來：「都是你害的！是你叫我們來參加家長會的！」她失控地嘶叫著，像一隻發怒的野貓，她揮舞的雙爪像隨時會把人撕裂成碎片似的。

「我想，我們今晚得在學校過夜了。」林淼淼安撫地抱緊她的肩膀。這時候，其他的學生也靠了過來，大家還沉浸在剛才的驚恐中，眼神閃爍著焦急不安。

他https://read.99csw.com們會發現，地球仍在自轉，社會仍在墮落，富人的奢侈與窮人的潦倒仍是世上最深刻的風景。

睡吧，就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

「哈哈！」葉爍反應最快，裝作要給揚揚得意的端木村胸口一拳。

「我在生物室找到了水。」葉爍的話點燃了大家的希望，但他的表情並不興奮，他灰心地說，「養金魚的水缸里還有很多水，不過，那些魚全死了……」

他們好像被什麼擋住了，儘管前面只是一條康庄大道。因為家長們站著不動，林淼淼很快追了上去。

「我來試試吧。」林淼淼自告奮勇。

她聽清楚了，那聲源彷彿就在樓梯間。

他的分析很有道理。林淼淼緊張地打量著他，認真詢問：「你……你現在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林淼淼嚇得叫出來，兩腳頓時覺得無力。

她興沖沖地跑過去，滿腔的希望卻瞬間化為失望。

第二天的情況又是如何呢？紅線消失了嗎？

這個念頭驚駭著他。

還是回去睡吧。

「我剛剛去找窗帘，蓋住了小李的屍體。」

林淼淼興奮地叫起來，卻在下一秒，她臉色大變，驚恐萬分地哀號：「哇啊——我的手被抓住了！有什麼東西抓住了我的手！哇啊啊啊啊——」

地上的黒蟲蠕動的速度快了起來，它們好像要拚命地逃離這個地方似的。然而，張子朗狠狠地踩上一腳，將它們脆弱的身體蹍成肉醬。地上出現一團白色的液汁以及踩扁的蟲體。

張子朗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那些冷漠的家長，又無奈地看了看林淼淼。

原來是張子朗。林淼淼認出對方后，也鬆了一口氣。

他們應該不會忘記，越過紅線的人都會死。

有些學生已經低聲啜泣起來，他們根本沒想到參加一場家長會會如此的恐怖。

彷彿巨大的痛楚襲擊了他。

他抓起身邊的一張椅子，準備應付隨時出現的突發|情況。或許他認為會有什麼東西要闖進來，只是走廊上沒有任何動靜。

張子朗卻笑了笑：「放心啦！我想這些蟲子沒有毒。要是有毒的話，我現在也可能掛掉了呢。」

只見張子朗再度稍稍扭頭，帶點兒悲傷地說：「Miss林，你覺得我們能走出學校嗎？」

可是，只要不越過紅線應該沒有事才對呀。

呼——

她看見他一邊抽煙，一邊習慣性地用鞋後跟敲擊牆壁。她聽到的怪聲就來源於此。

端木村的話彷彿為這些絕望的人打入了一劑強心針，但還是有人將信將疑。希望就像惡作劇，已經把他們耍得團團轉了。他們得謹慎一些，以免強盛的希望一下子轉化成他們無法承受的失望，將他們輕易擊潰。

「它」心中的怒火頓時上升到喉嚨口，全身像燒著了。

原本細微的問題頓時上升到關係生死存亡的高度。他們這才意識到他們現在的處境多麼惡劣。絕水、絕糧、與外界無法溝通……他們就像被困在一片不毛之地，會渴死，餓死，更別說紅線之外時刻存在著神秘莫測的威脅。

她感覺手臂被誰拉了一下，她回頭看見楚瑜指著地上，臉色驚駭，當她看過去時，她的神情也瞬間變得和楚瑜一樣。

楚瑜馬上拿出電話，按下報警號碼。

學生們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目視死屍，他們都下意識地扭轉頭，不敢細看，就連林淼淼也膽戰心驚地收回了目光。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又令她胃中一陣翻騰，幾乎要把晚飯都嘔吐出來。

楚瑜來不及勸阻自己的媽媽，只好焦急地向林淼淼求助：「Miss林，這可怎麼辦呀？大件事啦！」

林淼淼還沒注意到，事情已經變得更糟糕了。

她望向黑板上方，牆壁上的時鐘告訴她她才睡了不到兩個小時。

不能越過紅線的！

「這麼晚了，張老師你這裏幹什麼？」

他們沉默地站了一會兒。女人望著教學樓外的夜色，男人抽著煙。

「Miss林，我們該怎麼辦？」

「好了，你們都別吵了！」一直站在一邊的葉爍終於不耐煩地喊道，「這樣互相指責有意義嗎？倒不如想想辦法怎麼樣離開這裏吧！」

「如果沒來參加家長會就沒事了！都是你害的！你害的！」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楚瑜整個人都驚呆了，就好像被一盆冰水兜頭淋下來，迅疾的寒冷僵化了她全身的神經。哇啊！好恐怖！明明是想這樣大聲尖叫出來，但僵硬的舌頭只是動了動，一點兒聲音也發不出來。

「我的也打不通！」

只能寄希望于別人了。然而，當大家重新回到教學樓大廳時，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失望。

剛剛結束家長會的人們恐怕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又要回到這裏。教室里燈火通明，這多少減緩了黑夜帶來的壓迫感，但情況沒有任何改善。

林淼淼覺得她跟張子朗之間就有一種莫名的默契。

見到女兒沒事，郝媽媽抓狂地跑下樓梯，沖向郝雪，緊緊地把她抱入懷中。

雖然這是毫無道理的指控，林淼淼也只能默默承受著。

根據野外求生的經驗，僅依靠喝水能維持三天以上。無論如何他們都要等到救援到來。而大家對找到水充滿信心，畢竟這裏不是沙漠，天氣也不會悶熱到令人過度脫水。即使水龍頭沒有水，但這棟教學樓有這麼多間教室，總會有水留下吧。

張子朗也不忌諱間接Kiss的問題，直接把沾有她口水的煙嘴放進嘴裏。他吸了幾口，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九_九_藏_書說完，她跑出教學樓大廳。

張子朗的氣息有點兒急促，他喘了幾口氣，林淼淼看到他的一隻手緊握著，像是抓著什麼東西。

那條紅線仍橫在那裡。

楚瑜遲疑了幾秒，還是沒說出來：「算了，這種事情還是不知道為好。」

小賣部關著門，但這絲毫不能阻止眾人的求生慾望。

面對學生們的求助，林淼淼無能為力。

見面也只是平靜地擦肩而過。

它不會消失，會持續到明天，明年，甚至一輩子。

戴菲菲疑惑地看著大家，每個人都神色凝重。她預感到「這種事情」一定非常可怕，也就識趣地沒有追問下去。

平時上完體育課的學生經常到這裏來買冰鎮飲料喝，課間的時候這裏更是人頭攢動。然而此時此刻，這間簡陋的鐵皮屋，卻只能孤獨地守望空曠的操場。

「是呀。屍體上爬了幾條，我就抓了下來。」

「要命！」身後傳來一聲咒罵。原來張子朗也趕了過來，他也看見了地上的紅線。「紅線在逼近！」他哀叫起來，語氣里包含了太多的痛苦和恐懼。

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夠回答。

大家面面相覷，一時間搞不清狀況。

「啊呀！」

正當張子朗打算拼盡全力撞上去時，林淼淼卻發現了什麼，揚聲說道：「等一下。」

時間邁入子夜。夜色覆蓋著城池，死寂中空曠的校園，陰冷正在每一條縫隙里滋生。在這片被封閉的空間里，邪惡與兇殘並存，並且盛大地繁衍起來。

她馬上回頭往窗口看去，以為玻璃窗上又爬滿了觸目驚心的黒蟲。幸好，那裡什麼也沒有。

「小賣部？」

這條紅線很長，穿過了所有的障礙物，一直畫到圍牆邊。這顯然跟校門口的紅線一樣。不，有可能它就是校門口的那條紅線！它是有生命的，懂得思考，所以走近了一段距離，同時也在伸展身體，力求不放過一絲空白以免讓紅線之內的人們有機會逃跑！

「好像是郝雪吧？」楚瑜揣測著剛才的聲音，馬上東張西望，教室里果然不見那個女生的身影。

只見張子朗肩扛著小李的死屍，正從他們面前走過。屍體面朝下，血液浸濕了後腦的頭髮，雖然看不見小李那張駭人的臉，但是變形的肢體卻散發出恐怖的氣息。那顆死人頭在張子朗的後背晃呀晃，倒流的血液一滴滴地掉在經過的校道上。

「沒水了呀！上完廁所，才發現沒水了！真倒霉！」

夜依舊滑向更深處。

林淼淼在講台上不安地來回走動。她深感內疚，大家此刻深陷困境，嚴格來說，她也有責任。假如家長會沒有召開，這一切恐怕就不會發生了……她又想到了那條紅線，它不是今天才出現的，而是存在了好幾天，似乎專為今晚的家長會所準備。

他終於走到屍骨旁邊。他蹲了下去，察看起屍體的狀況。

楚瑜問道：「菲菲，你剛才叫什麼呀？」

「那有本事你越過紅線呀！下一個死的就是你！」端木村泄氣地說道。

「連吃的也沒有！這該死的地方！」戴太太懊喪地嚷道。林淼淼擔心地看著她，生怕她又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來。

只要不越過紅線，一切便相安無事。

「大家冷靜點兒！我們……」

當然，便后洗手，這是從幼兒園就學會的道理，但也沒有必要發出這樣恐怖的慘叫呀。

「媽咪，我沒事。哎呀，大家怎麼都跑進來了呀！」

「媽的！」他破口大罵。

倒斃在地上的屍體，已經開始發冷僵硬，屍體下流淌的鮮血慢慢凝固，冶艷得像一幅畫。死亡的氣息在幽暗的空間里清晰編織，冰冷的溫差在暗地裡緩慢變化。

這棟教學樓里一點兒水也沒有。

「小李的屍體？」

不，情況更加糟糕！

當林淼淼打算再次合上眼睛入睡時，那種怪異的聲音又出現了，她不由得豎起耳朵。那種聲音好像來自很遠的地方，絲絲縷縷，空洞而失真。她無法分辨那是什麼聲音，但她決定走出去，看個究竟。

「睡不著，出來抽支煙。」

「沒水了，這真是個大問題。」

不過，郝雪仍是一副被嚇傻了的模樣。

莫不成又有人遇害了？

尋找水和食物，是當務之急。

她對自己造成的騷動一無所知。

意識到現在的處境，學生們絕望又頹然。他們還青春年少，十八九歲的年紀，為一個月後的高考努力奮鬥了三年，他們原本有那麼美好的未來，世界對他們來說應該是光明的，而不是像現在的黑夜漆黑無光。

「啊呀！」

所以，戴太太才會如此絕望。她哪裡還敢走過去？剛才說的純屬氣話而已。她還不想死，她依戀著人間的榮華富貴。

這是大家心裏共同的疑問。

「做人不能這麼灰心的啦！」林淼淼走過去，出其不意地奪過他手中的煙。純粹為了好玩兒，她試著吸了一口，但辛辣的氣味嗆得她接連咳嗽了好幾聲，她連忙把香煙拿開，狂吐舌頭，「哇！吸煙有害健康，政府說得真沒錯！」

再怎麼說，小李之所以會越過紅線，很大的原因是被這些家長催促所致。可是，現在這些人全都表現得與己無關似的。

從二樓跑下去的其他人也看到了。

上官謙對端木村的故弄玄虛十分不耐煩。

平凡的人類根本無力抵抗那強大而神秘的力量。它就在那裡，潛伏在黑暗中，于空氣的每一條罅隙中。只要有人越過紅線，它便會發起攻擊。是的，也許那條紅線根本就是它疆域的邊界。它進不來，只能守候在那裡，等待著它的獵物https://read.99csw.com。

「這個我也不知道……或許，跟這個東西有關吧。」

「我們死定啦！」

小李死了，他不是被謀殺的。至少，他不是被一個實體謀殺的。

飲水機里的水一滴不剩。

七嘴八舌，眼看著就要爭吵起來了。

「哈，恐怕奇迹還沒發生，我們就掛掉了。」

「是呀，我醒來后發現大家都不在，我以為你們扔下我一個人了。不過我追出去后發現你們都聚集在校道那邊，我才安心。然後嘛，我就上廁所了，然後，就沒水了，再然後，你們就來了。」

戴太太愛憐地抱住戴菲菲，慶幸地問道：「寶貝女兒，你沒事吧？」

她把香煙遞迴去，好奇地問：「你們男人怎麼喜歡吸這種玩意兒呀？」

周圍瀰漫著哀戚的氣息。校園此時如同一座沉默而巨大的遺迹。

「菲菲，你在幹什麼呀？」

「丫頭，你嚇壞媽媽了！你嚇壞媽媽了！」

「可是……它們為什麼會出現在小李的身上……難道它們就是殺人兇手？」不是沒有可能呀，「如果它們有毒的話……小李就是被毒死的了。」這就能合理地解釋小李的屍體上為什麼沒有外傷。

「誰說我們一定走不出去了？我相信奇迹。」

就在眾人面前，除了戴太太，所有人都看到了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即使親眼看見，卻還是那麼匪夷所思。

如果搞清楚背後的真相，興許就能破除禁忌，他們也就能得救了……可是，從哪裡下手呢？林淼淼只覺得束手無策。她聽到走廊上響起沉悶的腳步聲，立刻緊張地看過去。

楚瑜有點兒沒好氣：「拜託，大家都被你嚇壞了！」

「這種時候你還幸災樂禍？你有沒有搞錯呀！」

小賣部就在操場的邊上。

初夏的夜，正重重墜落它的黑。

林淼淼走出女廁后，張子朗憂心忡忡地對她說。

林淼淼悄悄爬起來，為了不驚醒其他人，她把腳步放得很輕很輕。

「各位家長，聽我說……」林淼淼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阻止這些人干傻事。

「從小李的屍體上找到的。」

眼前的這條紅線，就像一把鋒利無比的刀，生生地將校園切掉了一部分。它呈一條直線，勢不可當，絕對不會因面前的障礙物而繞道轉彎，所以說它像一把詭異的刀，在所經之處，石頭斷成兩半，樹木被劈開，就連長椅也分開了，而紅線就從它們當中直直穿過。

「Miss林，你一起跟家長們回去吧。」

可惜，手機還是沒有信號。

窟窿處晃動著恍惚的影子和聲音。「它」意識到，外面的那些人正試圖侵入「它」的地方！

他嘴裏果然還叼著半支煙。雖然學校明令禁止老師在學校里抽煙，但還是有不少男老師偷偷地抽，只要不被抓住就行了。林淼淼第一次見到張子朗抽煙。她走上樓梯，更加清楚地看到張子朗那張憂愁的臉。

就當做是一場噩夢吧，睡醒后，生活又將恢復正常。

大家還在疑惑之際，只見小李痛苦地抬起了頭。他的模樣頓時把大家嚇了一跳，呈現在面前的是一張腫脹得變了形的臉，血色全無，蒼白如紙，像被活生生地浸泡到福爾馬林中的屍體。在腫起的眼瞼上，肌肉不尋常地抽搐著。他的表情似乎飽受驚嚇，他試圖張大嘴巴，可是鮮血卻立刻從他的口腔涌了出來，他咳了幾下，腥臭的鮮血被噴得到處都是，彷彿有個*的噴泉安裝在他的喉嚨里。

張子朗猛地剎住了腳。

「我留在這裏吧。也許，我能幫上一點兒忙。」

「戴太太，不要灰心！我們……」

林淼淼也不禁打了個寒戰，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我們必須抓緊時間想辦法！看這樣子，紅線還會繼續逼近！」

她的視線，定格在某個方向。

「知道什麼呀？」

窗帘昨晚明明已經蓋在小李的屍體上了。張子朗望向大廳門口，落地玻璃門敞開著，說明極有可能是昨夜裡的風吹開了窗帘，然後什麼東西發現了屍體，便把屍體吃得乾乾淨淨。

「我要離開這裏！我要找人來救我們！不管多少錢我都出得起！我有錢！我有錢！」

為免引起其他人的不適，他伸手把地上的窗帘拉過來，重新鋪蓋在屍骨上。

他感到羞愧，被一扇鐵門打敗，他心有不甘。

他說得對，這畢竟是具死屍……

剛一抬頭，林淼淼便被出現在上方的黑影嚇了一跳，呼吸頓時都斷成了兩半。

當時，小李站在紅線之外，正在做慶幸狀。校門口的燈光足夠明亮了，照亮了他的四周，因此，可以肯定，他的周圍沒有其他人，連一隻飛蟲也沒有。

她靠著牆，站在他的身邊。

那是小李的屍體。昨天晚上才慘死的青年，如今只剩下一堆白骨。

張子朗使勁兒踹了鐵門幾腳，整間鐵皮屋頓時轟隆作響，像要垮掉了似的。然而，它只是在震動，卻意料之外的堅固，反而，張子朗的腳被堅固的鐵門震得有些麻了。

「啊呀！」

大家坐在教室里，氣氛凝重得可怕，語言在這樣的環境中失去了生存的條件。不少人的眼睛總有意無意地看向黑板兩邊的電視機，生怕那個怪異的陌生女人又突然出現。

不管怎麼樣，大家還是第一時間跑回教學樓，他們很快便在一樓的女廁所發現了戴菲菲的身影。戴菲菲正在水龍頭前，努力嘗試著什麼。

顯然，這遠遠超出了屍體腐爛的速度。很好，紅線的謎團還沒解開，又出現了新的怪事。張子朗簡直可以聽到撲通撲read.99csw.com通的心跳聲撞碎在胸口上。他忍受著心中的恐懼，鼓起極大的勇氣靠近那具屍體。

被訓得面紅耳赤的戴太太懊惱地瞪了一眼葉爍和楚瑜：「我今天就要出去！你們管不著！」

眼皮很沉重，深濃的睡意令腦袋昏昏沉沉的。

他停下腳步，做一次深深呼吸，然後才繼續前進。

「你這是從哪裡弄到的呀？」她問道。

而辦公桌上老師們的水杯里也是乾的。

「Miss林，我們該怎麼辦？」

「我們完蛋了！」

林淼淼不明白他這種確信從何而來，但事情看來確實如此。

林淼淼試圖讓戴太太冷靜下來，她深懂危難時絕對不能自亂陣腳的道理。而且，她察覺到戴太太的惶恐情緒已經感染到其他人了，別的家長也開始焦慮不安起來。這是個極其危險的信號，再這樣下去，這群絕望的人就會發瘋地、不顧一切地衝出紅線。

楚瑜擔心朋友的安危，追了出去。在她之後，所有人都跟了出來。

「很快就能打開了。」她的話令每個人都深受鼓舞。

恍惚之際，她忽然聽見哪位男生得意地叫起來。

離天亮還有六個小時。這將是漫長的一段時間。

結果是張子朗出現在教室門口。

楚瑜走過來問。她雙手抱胸，看似很冷的樣子，不過這個夏季的夜晚，絲毫談不上寒冷。

林淼淼仍打算重複那毫無意義的安慰，告訴大家，我們都會得救！這樣的話會有人相信嗎？就連她也很不情願地告訴自己，任何安慰性的話都在這時顯得蒼白無力。

一股涼意突然鑽進了每個人的脊椎，直讓大家背脊發涼，毛髮倒豎。

灰色的死寂。寂靜中聽到恐懼穿掠而過的聲音。

「戴太太，你冷靜點兒！我們不會有事的！」

過了一會兒，她才平復了情緒，對學生們說：「我們回教室吧。」

「完蛋了！我們都要完蛋了！」還沒等林淼淼繼續說下去，人群前面的戴太太絕望地回過頭，她圓睜驚恐的雙眼，嘴唇在強烈地顫抖。同時，她面如死灰，那種灰色與頭頂的天空同一色調。

有些人心裏期盼著，經過一夜后，校門口的紅線就會消失。這個願望看起來遙不可及，但是，奇迹和災難有同樣的特點，總是喜歡不期而至。

林淼淼捂著辣辣灼痛的臉，無辜又委屈地看著剛甩了她一耳光的戴太太。

「我懶得跟你們吵！」

「哦，是你呀。」他說話冷冷淡淡的，沒多大的起伏。

睡夢中隱隱約約有一種聲音傳進夢境。那種聲音十分輕微，卻帶有莫名的拉力，一點一點，把人從夢中拉出來。林淼淼睜開眼，看見燈光明亮的教室里，大家都挨在一起睡著了。

林淼淼很想坐下來，就這樣等死。她已經累了，全身軟綿綿的，身體似乎無法再進行新陳代謝。她覺得自己就像被放在停屍房裡的屍體，魂兒都沒了。

「你在小李的屍體上有發現什麼外傷嗎？」

小李到底是怎麼死的呀？

話語卻被突如其來的「啪」一聲直接甩飛。

「你就為這種事大驚小怪呀？！」

「那趕緊去呀！」張子朗高呼一聲，率先沖了出去。

那種寒冷來自內心。

「就是。」葉爍也走了過來，「就算你把Miss林宰了，我們也離不開這個地方。更何況又不是她的錯，開家長會是學校決定的，你不要冤枉好人！」

「媽啊……我們都會死的！」

家長們都擠了進來，只有男生尷尬地站在女廁所門外，等候著消息。

很奇怪，她的手機也沒有信號。

沒有人說得清楚，在小李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它」放緩了呼吸，默默地注視著，默默地任由這隻女人的小手在門鎖上摸索。同時，「它」也慢慢伸出了手。

教學樓大廳里站著一個女生，那正是郝雪，她神情驚愕地站在那裡，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巴痛苦地扭曲著，隨時又要大叫出來的樣子。除了受驚過度之外，她看起來沒有大礙。

她只是一個普通老師，一個凡人啊。她沒有天使的羽翼，可以保護她心愛的學生們，就連她本人也對能夠獲救喪失了信心。她聞到死神的氣息，耳邊開始出現一種詭異的幻聽。她居然聽到棺材蓋關上的聲音。不是一副棺材，而是很多很多棺材，一起關上了，裏面裝著的全是他們的屍體！

「你剛才去哪兒了？」

現在，黑暗中一雙血紅的眼睛被驚醒了，準確地說，剛才的踹門聲就已經把「它」弄醒。屋裡漆黑一片，但「它」隨即發現一道外界的光線在眼前放亮。誰把鐵皮揭起了一個窟窿？有隻粗壯的手伸了進來，卻很快又縮了回去。

但是，此時此刻，他們似乎彼此需要對方。這種感覺，無法用言語來表達。它或許只是我們人與人之間複雜的情感中的一員，既非愛情，亦非友情，卻是溫暖的，宛如冬日里的陽光。

「我要檢查一下小李的身體，看看有無外傷。然後，我打算把他的屍體抬到教學樓大廳，就讓他躺在這裏實在不是辦法。」

「這裏，」林淼淼走到屋子邊，她抓住鐵皮突出的一角，使勁兒往上拉，居然讓她拉出一個窟窿。那個窟窿足以伸進去一個女生纖細的手臂。更令人振奮的是，那窟窿就在鐵門旁邊，只要伸手過去，就可以從裏面打開門鎖了。

「去你的，你才先死呢！」

他這樣一說，才喚起大家的注意。

林淼淼也不多費唇舌，轉身往家長們聚集的地方走了過去。她一邊走一邊回頭看，只見張子朗蹲了下去，好像開始檢查起屍體的樣子。九-九-藏-書那具死屍又映入她的眼帘，她的鼻翼似乎又捕捉到一絲血腥味，她不禁打了個寒戰。

張子朗這才張開他一直緊握的手，只見他的手心裏蜷著兩三條黑色的蟲子，還活著，醜陋的身體正輕輕地蠕動著。

男人也注意到下方的動靜，轉過頭來。

然後，一隻更白皙更纖細的手從窟窿處鑽了進來。

「被我嚇壞了？為什麼呀？」

剛吸進鼻腔的空氣好像一下子變得很冰涼，肺部都被冰封住似的。林淼淼驚愕不已地睜大眼睛，看著張子朗，問道：「張老師，這不就是之前出現在校園裡的那種黑蟲嗎？」

戴菲菲一臉迷糊。楚瑜忽然想起，戴菲菲好像從剛才就沒跟大家在一起。

「真奇怪，為什麼所有的手機都沒有信號呀？」

沐浴在灰冷光線下的塑膠跑道，整齊排列的單桿雙桿……平日里的熱鬧與喧囂埋葬在一片死寂當中。

葉爍顯得比其他人要冷靜，表現出一種與年齡不相符的成熟。他皺著眉頭，一隻手插|進褲兜里，看似在沉思著什麼。

林淼淼趕緊拍掉張子朗手上的黒蟲。

「怎麼了？」

或許，設下紅線的那頭怪物目的是把他們當做晚餐吃掉！

耳邊傳來戴菲菲的尖叫，林淼淼隨即回過神來。她疑惑地看向戴菲菲，而對方正一臉驚恐地睜大眼睛，緊盯前方。待林淼淼轉過頭，她也嚇得倒抽一口冷氣。

他望向校門口那邊。這條紅線離校門口大約有十多米，一夜之間它逼近了這麼長的距離，誰也說不准它下次會前進多少。現在擺在人們面前的不僅僅是坐以待斃的問題，而是得在紅線逼近身邊之前逃出去。

「我的也是！」

隨著腳步的接近，皮膚和耳鼓的壓迫感就越發沉重。他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嘴裏變得更加乾燥了，唾沫都結成黏膠似的，讓他的舌頭難以活動。

其他家長見狀，也紛紛跟了出去。

她的手可以伸進去，而且，她可以夠到門鎖。

郝媽媽擁抱著女兒，那感人至深的母愛催人淚下。

就算一個人擋在道上，恐怕也會被撕開兩半。

雖然他們之間說話很少。

「出什麼事了？剛才誰在叫？」張子朗警惕地問道。

她捂著臉，難過地流下了淚水。學生們都覺得這樣太過分了，楚瑜不服氣地擋在林淼淼前面，怒視著戴太太。

教學樓的大廳里停放著一具屍體，而二樓的一間教室里則困著許多人。

那樣的水也不能食用。

樓梯間是開放式的，月光毫無遮掩地照亮那一小塊空間。那個黑影就靠在牆上，月光中浮現出男人冷峻的臉。

走到家長們的身邊，林淼淼油然產生一種噁心的感覺。在她的眼前，家長們絲毫沒有表現出一絲的內疚。小李的慘死，顯然給他們的內心造成了極大的撼動，但這種撼動只是出於恐懼，驚訝。他們都忘了，小李的死他們也有責任！

家長們拉著兒女躲得遠遠的。正從驚嚇中慢慢恢復的戴太太也和戴菲菲坐在校道的長椅上，不敢再望過來一眼，她們寧願地上的屍體就這樣腐爛掉。

林淼淼跑進去時，發現她正在擰水龍頭。看樣子，戴菲菲不像有事。

郝媽媽這時也發現女兒不在身邊，她立刻慌張地衝出教室，嘴裏哀號著，似乎認定女兒已經遭遇不幸了。

「我摸到門鎖了！」

躊躇了片刻后，林淼淼終於朝那個幽暗森然的地方走了過去。她一邊走，一邊回頭，生怕身後突然出現什麼怪物。她確信這所學校里有什麼，也許是鬼神，也許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怪物，總之，就是那個東西或者那股神秘的力量把他們這些人困在學校里的。

葉爍掏出手機，撥打了110。

是啊，就這麼簡單！報警不就行了？！

這就是它的威力。它毫不忌憚地呈現在眾人面前，肆意地展示它的恐怖，同時也在暗示，它是不可戰勝的！

「那小李到底是怎麼死的呀？」

林淼淼緊張地巡視四周。廁所里很正常，沒有血跡，沒有屍體，只有汗酸、尿臭以及消毒水混合在一起的氣味，也沒有其他人。她察看著廁所里的每一個隔間，毫無發現。

「這麼說，小李的屍體和紅線的事情你還不知道？」

接著很快，他又說道：「我們打電話報警吧。」

林淼淼是被歇斯底里的尖叫聲嚇醒的，不知是誰在驚叫，但肯定是發生什麼恐怖的事情了。她利索地爬起來，揉揉眼皮，只見教室里的人都被那刺耳的尖叫聲嚇醒了。

「那我來試試。」

眾人都恍然大悟，又為自己過於驚慌失措的表現感到羞赧。人在恐懼的時候總會忘記一些基本的反應。這情有可原啊，畢竟剛才的場面那麼嚇人……

這顆水藍色的美麗星球在太陽系中繼續著孤獨的轉動。

到時候將是一場血腥的屠殺。被那頭無形的怪物。

「算了，這種粗重活兒還是讓男人來做吧。你要想清楚，這可是具死屍呀。你最好還是回去安撫安撫那些家長們。」

有一股力量在摧毀他。那力量無形，而且邪惡。

現在的重點是，務必查清楚小李的死因。

教學樓外深灰的天空中，那些蠢蠢欲動的陽光一定正在千方百計地穿過雲層吧。

然而，當林淼淼帶著學生們跑出去時，只見家長們正在校道上躊躇不前。

應該是這樣吧。誰也不敢確定。

「這麼凶幹嗎？要過也是你們男生先過！」郝雪對端木村的態度十分不滿，她反駁道。不過，話音未落，上官謙也嚷嚷起來了：「憑什麼我們男生先過呀？不是一向都說女士優先嗎，要死也是你們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