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錄五 瞬移綁架
李觀瀾的聲音不疾不徐，聲調平和，聽在於德海耳朵里卻像是晴天霹靂，他下意識地伸出手，要捉起許歆歆做人質。
帝皇大廈的頂層開闢了一個少兒遊樂場，自然也是收費不菲，門票就賣到一千元一張，裏面有微縮的迪士尼樂園，立體環形影廳，最高端的電子遊戲設備。來這裏玩耍的自然也都是豪門子弟，高門檻把窮人家的孩子攔在外面，讓遊樂場顧客們的社會地位整齊劃一，也讓先富起來的孩子家長們更加放心。
方菲箭步衝上去，牢牢拽住他：「你不能走，把事情說清楚。」
四個小時以後，在國外的綁匪來過第二遍電話后，方菲付出了第一筆五萬美元贖金。
關鍵詞：生物識別 跨國綁架
金水在睡夢中被吵醒，聽他語氣不善，忙問：「什麼事？是不是發生什麼情況了？」
方菲被他吼得心驚肉跳，說：「這就停止，這就停止，我沒讓警方摻和，是他們自己非要來的。」
七個人散落在偌大的曲州市，要在短時問內查出，真是談何容易。雖然這七個人在公安局備案時，都報告了居住地址，但是大多數後來都更換了地方，此時又已值黃昏時分，許多部門都下了班，調查起來增加許多困難。
王海強說：「不認識，這要問保潔部的負責人。」
「那邊不是有飆車的電子遊戲嗎？」
此時已是傍晚時分，距綁匪設定的時限還剩下十五個小時。
方菲說：「不報警，不報警。」
古伊知道這裏的客人來頭都不小，不敢還嘴，賠了一聲不是，走到衛生問外面，對賈阿姨說：「裏面沒有小男孩。」
遊樂場的衛生間也裝修得非常豪奢，而且面積很大，僅坐便就有三十幾個，顯得空蕩蕩的。
不過像許濤這樣的股市富豪，雖然動輒數億身家，但是在短時間內籌集一百萬美元現金也不是小事。而西合匯款只接受現金，這讓許濤撓頭不已，四處打電話籌錢。
許曉尉說：「要保住孩子的性命，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按照綁匪的要求，如數支付贖金，警方的過分參与可能適得其反，而且一百萬美元對於許濤來說也是小數目。」
田雨說：「長頭髮，燙著波浪，長得挺漂亮，就是體格太健壯，個子比我還高。」
方菲心情激蕩，前言不搭后語地說：「讓他活，你隨便提什麼條件，我都滿足你。」
李觀瀾忙問：「那孩子呢？」
凌夷偉恢復了全部自信，自我介紹：「我是財政廳副廳長凌夷偉，正廳級待渦。」
李觀瀾請明新幫助找了兩個空房問，安排和他同來的刑警許曉尉訊問凌夷偉，他自己則向方菲和保姆賈阿姨了解情況。
李觀瀾說：「馬上讓他進來，問清楚他的身份。」
未料到金水的應變才能似乎還比不上明新，雖然頂著公安局局長的帽子，使得爭鬧的幾方安靜了一會兒，但幾句話過後，一群人又開始自說白話，愈說愈大聲，吵得一塌糊塗。
為了節省時問，也隨時排查案發現場和接觸證人，李觀瀾和刑警隊員們在帝皇大廈里連續守候了二十個小時，臉上卻依然不見一絲倦意，只是心情卻越來越焦躁。
電話是通過數字程式控制交換機打進來的，號碼隨機顯示，無法確定對方的電話號碼。
因其商品價格高不可攀，市井小民也就對帝皇大廈望而卻步，連進裏面開眼界見世面的念頭都沒有。商場里出入的非富即貴，錦衣華服，一派豪華顯貴氣象。
許曉尉抱起許歆歆，飛奔上了警車，一路鳴響警笛，把許歆歆送進醫院。
那名清潔工人的帽檐壓得很低，走路時一直低著頭，目不斜視的樣子，使得臉孔看上去不太清晰。而監控錄像的解析度本來就不高，從身影和面部輪廓上判斷，的確和唐文強非常接近。
這幾乎是一起天衣無縫的綁架案。
賈阿姨猶猶豫豫地說：「沒注意他們拿著什麼東西。」
李觀瀾聽后，眉頭緊鎖在一起。
七人人境后，均曾在曲州市公安局備案。
對方說：「你馬上去籌備吧，五個小時后我要收到第一筆五萬元，以此證實你的誠意。」然後不容分說，掛斷電話。
蘇采萱笑笑說：「你的本事我早有耳聞，這話我信。」
那名中年男子不耐煩地一甩手，把方菲甩了一個趔趄，用手點著她的鼻子，「你別不要臉。」
金水雖然不通公安業務，畢竟頭腦還算清晰，立刻反應過來說：「綁匪怎麼知道我們在調查這起案子的，是不是已經觸及他們的痛感神經了？」
李觀瀾說：「所謂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們無論使用什麼手段，警方總有打擊犯罪的更好辦法。不過我們現在掌握的生物識別科技還沒有達到更高水準，在內容識別上有所欠缺，你和賈富民又非常謹慎，通話時間既短暫，內容又不涉及藏身的具體地點。在案發後二十小時內，你們僅通話兩次，每次不超過兩分鐘，我們只能監控到你處身的地點在城南，卻無法準確定位。而一線的刑警在排查中，也調查到你的重大嫌疑，我們最終把你作為重點嫌疑人。」
許濤終於籌集到了剩餘的九十五萬美元現金。
中年男子見她的樣子瘋瘋癲癲，搖搖頭，嘀咕一句：「瘋了。」抬腳就向外面走。
賈阿姨說：「還有一個清潔工，進去沒兩分鐘就出來了。」
許歆歆來到遊樂場里，站在微縮迪士尼樂園的門前，手扶著唐老鴨的脖子較勁。方菲見狀說：「這孩子，怎麼不玩呢？」
賈阿姨立刻就急了，說：「怎麼會沒有呢？我親眼見他進去的，然後就在外面等著，根本就沒見孩子出來，你再進去找找，他一定還在裏面。」
唐文強上升為第一嫌疑人。許歆歆是不是已經被他裝在黑色垃圾袋裡，帶到什麼地方隱藏了起來？李觀瀾派出許曉尉，根據帝皇大廈人事部提供的唐文強家庭住址，去他家裡了解情況。
金水被李觀瀾的話激得惱羞成怒，說：「看來你們是要徹底推卸責任了，公安局要改名叫糧食局了，光吃糧食不幹活。不要強調你們的困難，我只提兩點要求：一，保證人質安全；二，把綁匪捉拿歸案。如果是一般的案子，我不會給你們施加這樣的壓力，但是這起案件涉及許濤，我們必須認真對待，你們懂不懂我的意思？」
李觀瀾應了聲：「嗯。」
送走金水，李觀瀾召集蘇采萱和許曉尉開了一個簡短的案情分析會。李觀瀾說：「這起綁架案目前看來很明朗，曲州方面的綁匪化裝成清潔工唐文強的樣子，在衛生問里把許歆歆控制住，我猜測他在制伏人質時使用了乙醚等麻醉物，否則人質不會不掙扎或發出求救的聲音。目前綁匪帶著許歆歆藏在什麼地方，我們根本無從知曉。對打電話來索要贖金的綁匪進行布控偵查也無濟於事，即使查處他的號碼來源，我們也無法捉拿他，更無法解救出人質。」
鑒於許濤的特殊身份，本案可能會引起強烈的社會反響。尋找嫌疑人唐文強成為時下的迫切任務。
唐文強掀起被子，露出兩條光溜溜的瘦骨嶙峋的腿，坐在床邊，用腳在地上摸索著鞋子，嘀咕：「壞了壞了，遲到了，這下工作怕是要保不住。」
這位超級貴賓名叫許歆歆，是一個八歲男孩。子憑父貴，許歆歆的父親許濤，是曲州市第一巨富，IT精英，一家大型門戶網站的董事長，在專為國內富豪揚名而設立的「唐俊財富榜」上排名第八。許濤和省內的高官大多交好，是一發飆全省都哆嗦的重量級人物。
說也奇怪，許歆歆像是在衛生間里蒸發了一樣。監控錄像顯示，許歆歆走進男廁后，再沒有出來過。而保安部員工把衛生問反覆搜尋了三遍，沒見到一絲痕迹。
李觀瀾想了想，對許曉尉說：「給蘇采萱https://read.99csw.com打電話，讓她馬上到現場來，我們需要她的幫助。」
唯一的瓶頸在於可資對比的兩張人臉，一張是在監控錄像里，一張是兩寸大小的頭像照片，這使得辨認的精度大大降低。而系統在掃描之後，答覆是在近期入境曲州的外籍人士里，有七張面孔與監控錄像里的清潔工的人體骨骼相似度超過50％，相似度最高的達70％。考慮到樣本來源的模糊性，這篩選出來的七個人都應在嫌疑之列。
許曉尉說：「為了一百萬美元，總要付出些努力。」
這時，隨後走進來的古伊和陶海鷹忙分開兩人，說：「兩位都別衝動，找孩子要緊。」
但是這起綁架案卻避免了上述的這些弊端。
刑警隊在案發後一直馬不停蹄地高速運轉。蘇采萱和許曉尉到曲州海關調閱了近三個月內入境的境外人士的資料，並提取了這些人的面部照片。
金水的出現，讓明新好像是見到了救星，走上前緊緊握住金水的手來回搖晃，說：「金局，這件事很棘手，就指望你了。」
賈阿姨帶著許歆歆走到男廁門前，說：「自己進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李觀瀾說：「你們當然不怕錄音。可是我們也會想到，你本人雖然不和苦主聯繫，但是你和美國的搭檔必須要時刻保持聯繫。」
于德海目光黯淡，說：「曲州市這麼大，我們又這樣謹慎，你是怎樣找來這裏的？」
「你才八歲，過兩年再開真車，先玩電子的，啊，聽話。」
對於清潔工來說，一次使用兩個垃圾袋是反常行為，這樣做的目的應該是要把一個較沉重的東西裝在裏面。
賈阿姨情急之下，有些語無倫次。方菲卻也聽明白了，對陶海鷹和古伊大喊大叫說：「還愣著幹什麼，進去給我找孩子！」說完，率先衝進了男廁。
李觀瀾盯著監控錄像里的清潔工的臉仔細察看，當錄像轉到一個較清晰的鏡頭時，李觀瀾馬上讓播放片子的保安員暫停，拉近鏡頭。
而西合匯款的最大特點是快速便捷、取款人身份保密，在中國匯出錢以後，在異地可以十分鐘內取到錢。取款人只需提供匯款帳號和密碼，就可以領到錢。這個「唐人傑」有九成是化名。
李觀瀾說：「我說話也是有根據的，在跨國綁架案中，管轄權是最大的癥結，我們不能到國外執法，目前又不能確定綁匪身在哪個國家，即使可以根據電話定位，所在國的警察也不會幫助我們查案，畢竟案子發生在我們國家，他們也有個管轄權的問題，退一步說，即使人家肯管，也不會全力以赴，只是象徵性地立個案，而且國際之問聯繫起來很不方便，二十四小時內能不能立案都難說，更不必說破案了。」
就在這時，海外的綁匪給方菲的手機里打進了第三個電話。
于德海不解地重複一句：「生物識別？」
于德海說：「那又怎麼樣？我們不怕你錄音。」
局長金水在與許濤進行親切攀談並表示慰問后，也來到監控室，對李觀瀾說：「這起案子非同小可，苦主是曲州市乃至全國都有影響力的大人物，我們要作好打硬仗、打漂亮仗的心理準備，給苦主和全國人民一份滿意的答卷。」
方菲不理他，打開一扇扇隔間的門，一邊大聲叫：「歆歆，你出來啊！別和媽媽躲貓貓了，媽媽急死了。」
賈阿姨急得要哭出來，拽著古伊的衣服袖子：「你再去看看，那裡面還有別的出口沒有，一個孩子怎麼會憑空不見了呢？」
李觀瀾說：「憑直覺，九成不是他本人，這起綁架案策劃得很周密，不會留下這樣大的破綻。無論如何，唐文強是一個重要突破口，我們還是力爭從他身上獲取線索。」
帝皇大廈的門衛檢驗過送花男人的證件，證實他是附近悅來花店的老闆田雨。據田雨說，這束花是一位個子很高的女人定製的，此外還有一個裝戒指的小盒子，要他馬上送到帝皇大廈，交給一位名叫方菲的女人。
許濤對金水的話也不怎麼相信，但是他短時間內籌不到這麼多現金，只好在表面同意金水的意見，私下裡仍四處籌錢。
出乎意料的是，案發一個半小時后，許曉尉率領警員，在唐文強家裡找到了他。
唐文強身上一激靈，「刑警找我幹什麼？我出來六七年了，什麼壞事都沒幹過。」
在這當口案情又出現了突變。
賈阿姨見距衛生間幾米遠的地方有一個噴水池，就走過去坐在噴水池的檯子上等著，眼睛盯著男廁的門。
方菲放下電話后，發了一會兒呆，立刻撥打了許濤的手機。
戒指盒裡是一截孩子的斷指，血跡猶在。
保潔部經理馬鳳霞看過錄像說：「負責打掃遊樂場男廁的是唐文強。」
方菲和許濤面面相覷地發了一會兒愣，許濤立刻撥打了金水的電話，「金局，馬上停止對這起案件的調查，就現在！」
這時，許曉尉帶著唐文強回到帝皇大廈。
凌夷偉點點頭，慈祥中帶著威嚴：「那是處級？副處？」
幾路人馬匯聚在一起時，帝皇大廈兼管保衛工作的副總經理明新的辦公室里已經亂成一鍋粥。方菲哭得驚心動魄，叫得驚天動地，情緒激動到極點。明新忙著安撫方菲，又要安排人尋找許歆歆，有些焦頭爛額。還有一個人在跳著腳地鬧，就是幾次想走卻被方菲拖住不放的男廁里的中年男子。
許曉尉掏出警員證在唐文強眼前一晃，「市局刑警，起床，穿上衣服。」
李觀瀾和他聊了幾句，實在不著邊際，就禮貌地把他送走。
李觀瀾沒理他，把戒指盒遞到蘇采萱手裡，用眼睛示意。蘇采萱明白他的意思，接過戒指盒走進一個無人打擾的房間。
時下中國國內的新興富豪迭出，于德海認為這是一個發財的渠道。在國內綁架，在美國收錢，利用兩國之間的時差，以及刑警管轄許可權的約束，能夠規避綁架案的全部風險。按照這個方法做幾起案子，一生就吃用不盡。
那名中年男子不理睬她，推開衛生問的門。
李觀瀾見花束中沒有蹊蹺，小心翼翼地打開戒指盒。方菲看過後慘叫一聲，昏死過去。
凌夷偉沒來由地攤上這件事，早就心裏憤憤不平，適才和方菲糾纏不清處於下風，這會兒面對李觀瀾，見他眉清目秀，臉上沒有殺氣，是個可以欺負的主，就重新擺出官威，揚起頭，目光向下看著李觀瀾說：「你是市公安局的？」
李觀瀾要求王海強組織保安部的員工，在保潔部的配合下，在帝皇大廈內尋找唐文強。
李觀瀾連聲說：「懂，對領導的意思，我們一定認真理解，對領導的指示，一定貫徹執行。」
對方惡狠狠地警告說：「你不誠心合作，一定會後悔的！」
李觀瀾略有些愕然，應聲：「處級，處級。」
說是沒有大事，許濤夫婦心中畢竟惴惴不安，擔心著許歆歆的安危。
直接綁架許歆歆的人不與警方和受害人通話，也不出面領取贖金，警方也就無從解救人質。通過西合匯款在境外的龐大網路和便捷的取款途徑，曲州警方無論在管轄許可權上還是警力上，都不足以監控和抓捕嫌疑人。
方菲說：「怎麼回事啊？你快說。」
三個月後，賈富民在美國得克薩斯州休斯敦市被美國警方抓獲。因賈富民雖持有美國綠卡，但仍是中國公民，所犯罪行發生地又是在中國境內，經中美警方協商，將其引渡回國，在中國宣判並服刑。
于德海上升為第一嫌疑人。只是曲州市有千萬人口，他帶著人質隨便躲藏在什麼地方，又始終悄無聲息，在短暫的時間里，如何能找到他呢？這時，距離最後期限還有四個小時。
李觀瀾說：「綁匪給苦主只留出二十四小時的時問，而且聯九*九*藏*書絡人在國外，國內的綁匪壓根不出面，在綁架案中可以使用的慣常刑偵手段都沒有作用。目前我們沒有一點線索，在這樣短的時間里破案，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裏事情鬧大了，陶海鷹急忙通知保安部經理王海強，通過監控設備尋找許歆歆，並讓帝皇大廈的所有員工，注意身邊有沒有一個八歲左右的男孩，如果發現，立刻通知保安部門。
李觀瀾說：「你能確定這個人是唐文強嗎？」
許曉尉抬腳把地上的鞋子推到唐文強腳下，取出手機打給李觀瀾：「李支隊，唐文強找到了。」
金水用力擊打桌子：「注意你的言辭和態度，案子的偵破還沒啟動，你們就打起退堂鼓，你這個刑警隊隊長的素質很值得懷疑。」
許濤對她怒目而視：「歆歆已經斷了一個指頭，你也要承擔責任。」
唐文強聽蘇采萱這樣說，長舒一口氣：「這樣我的嫌疑就排除了，我就說了，根本不是我。」
賈阿姨介紹過情況后，李觀瀾問她：「你在衛生間門外等著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幾個人進出男廁？」
對方男子操著帶有濃重地方口音的普通話，對方菲說：「許歆歆現在在我手裡，你想讓他死還是活？」
李觀瀾說：「看來這起綁架案確實非常周密，綁匪採取了非同尋常的手段。」
隨著錄像里的人的五官被放大，唐文強越來越恐慌，「這人不是我，雖然看起來很像，但是絕對不是我，我對天發誓，我一直在家裡睡覺。」
七個人里，有兩名非華裔人士，美國的傑克遜在曲州新亞洲英文學校任教，目前和本校的一名女學生同居；法國的本得楚在一家電器公司任職，居住在曲州市外國人小區，也和一位松江大學的在校女學生同居。此外，來自巴西的梁馨是女性，居住在外婆家裡。這三個人都有明確居住地點，有人證，可以排除嫌疑。
方菲連聲答應說：「可以可以，一定會如數給你。」
人臉識別系統分析出的七個人，均為男性，分別是來自美國的華裔一代移民王江、于德海，來自德國的華裔一代移民馬文山、二代移民景泉，來自巴西的華裔二代移民梁馨，來自美國的本地黑人傑克遜，和來自法國的白人本得楚。
在方菲淚水縱橫、金水汗水直流、凌夷偉口水紛飛的時候，李觀瀾一路小跑著進來。見此情形，安撫幾個人說：「爭吵不能解決問題，當務之急是儘快找到孩子，希望大家配合我們的工作，也許孩子還沒有走遠，現在的每一分鐘都很寶貴。」他的最後一句話起到了作用，方菲馬上安靜下來。
兩人嘗到甜頭，在北京成功實施綁架后，半年後在曲州再次作案。兩人認為，曲州警方不管有多大本事，也沒有可能在二十四小時內破案。這起綁架案風險既低，收益又高，算得上無本萬利。
當播放到那個清潔工的鏡頭時，李觀瀾注意到他進入男廁后，僅停留了兩分半鍾就出來了。這個清潔工穿著男性裝束，帽檐壓得很低，手裡推著一輛多功能清潔車，車子後面放著拖把和一桶水，前面有一個清潔袋。
他們收款的方式雖然看來明目張胆，實際上無懈可擊。西合匯款是一個龐大的國際金融組織，僅在中國國內就有一萬多家代理，在美國有約三萬家代理點，在歐洲有十萬家左右的代理點，綁匪隨便在哪一家都可以取款。
仍是那個帶著地方口音的男子，仍是電話交換機的號碼，他在電話里吼叫說：「你在給我匯錢的同時，又在利用當地警方對我進行調查，我很憤怒，你完全沒有合作的誠意。我現在警告你，立刻停止一切對我的調查行動，半小時后，如果警方還在參与，我將給你一個嚴重的警告！」
唐文強睜開眼睛后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直到看見幾個大檐帽在眼前搖晃，才在驚嚇中坐起身，撥楞著腦袋說：「怎麼啦？什麼事？」
金水感覺這是接觸許濤的絕佳機會，自然不願意讓他付款救人，如果成功偵破這起案子，不僅能和許濤成為朋友，還能在政績上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雖然案子難度很大，但是他對李觀瀾還是非常倚仗，這個刑警破獲過許多疑難案件，往往在山窮水盡之際突出奇兵，創造奇迹。
李觀瀾說：「小許的話不中聽，不過也是實話，而且有傳聞說，北京的一位互聯網富豪曾經被同樣的手段勒索過，綁匪也說過，他們要樹立信用，連續作案，所以只要如數繳納贖金，被綁的孩子的人身安全應該可以保證。」
金水勸說許濤相信組織，相信市局的能力，暫時和綁匪周旋，爭取等到最後的勝利。
根據李觀瀾的建議，方菲在接聽電話時按下了錄音鍵，記錄了綁匪的聲音。
古伊說：「真的沒有，我剛才一間間地找過，只有一個成年人在裏面。」
方菲對賈阿姨說：「沒聽見孩子說要尿尿嗎？快帶他去。」
這個中年男子名叫凌夷偉，是松江省財政廳副廳長，花天酒地之餘，難得陪著夫人和兒子來遊樂場玩一次，卻碰上了這件糟心事，被方菲幾次騷擾，而且直指他是拐走失蹤男孩的嫌疑犯。凌夷偉也是頤指氣使慣了的人，榮升副廳長之後，更沒受過這種閑氣，在明新的辦公室里大喊大叫，聲音還蓋過了方菲。
窗外，旭日朗照，大街上已經人流如織，車聲隆隆，人們又開始了新的一天生活。
李觀瀾示意身邊的許曉尉說：「馬上把許歆歆送到醫院，采萱說斷指還沒超過三個小時，可以接活。」
就在許曉尉帶著唐文強駛回案發現場的時候，一個越洋電話打進了方菲的手機。
綁架許歆歆的人正是于德海。
蘇采萱攔住他：「再等半個小時，屆時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許濤說：「知道也無所謂，這件事警察摻和進來就是擺設，有沒有他們插手都無所謂，綁匪們也不在乎。看來綁匪們確實是連續作案，咱們破財消災就是了，不會有大事的。」
說完掛斷電話。
許濤瞪了蘇采萱半晌，「再信你一回，歆歆要是有三長兩短，你和李觀瀾今後別想在曲州立足。」
「不好玩，我想玩飆車。」
這起綁架案的成功偵破，打擊了暗流涌動的跨國綁架犯罪，起到震懾宵小的效果，併為偵破跨國綁架案提供了嶄新思路，曲州市警方功不可沒。
李觀瀾笑笑：「也好，讓你輸得明白。你們以為賈富民在美國打勒索電話，你自己一直不露面，我們就拿你沒辦法，這個思路確實沒錯。不過凡是犯罪，必留痕迹，這是顛撲不破的真理，你們在實施犯罪的過程中，畢竟是露出了破綻，而且是致命的破綻。在賈富民第一次給苦主打勒索電話時，我就授意苦主錄了音。」
李觀瀾向他簡要介紹了這起綁架案面對的複雜局面。
對方說：「一百萬美元，一分錢不許少，在二十四小時內通過西合匯款匯出來，分二十筆匯出，每筆五萬美元，收款人的名字就寫唐人傑，我過後會再打電話給你，你把二十筆匯款的監控碼給我。我取出錢以後，自然會把許歆歆完整無缺地交給你，如果二十四小時后收不到錢，你就等著給他收屍吧。」
賈阿姨忙不迭地答應，帶著許歆歆向衛生間走過去。
蘇采萱把人臉識別系統的掃描結果彙報給李觀瀾。李觀瀾咬咬牙說：「這個結果有很大的不確定性，綁匪也許是國內居民，而且綁匪入境完全可以繞過曲州，也許不在你們調查的三千五百人里，無論如何，時問緊迫，我們碰一回運氣，馬上組織警力，對這七個嫌疑人進行排查。」
許濤說：「何董在北京，這事我也是聽圈子裡的人說的。好像是一個跨國綁架集團做的，也是在國內綁了他的孩子，在國外收
https://read.99csw.com錢。何董沒敢報警，報了警多半也只有壞事。最後何董付了錢，收回了孩子。」
許濤說：「我不管，你們馬上收手。」
二十分鐘后，消息反饋回來，沒有唐文強的下落。
于德海嘆息：「栽在你手上，我無話可說。」
方菲接聽電話時，身邊尚有幾名公安人員，有人當即把綁匪打來勒索電話的消息報告給李觀瀾。
李觀瀾說：「不要錯怪你的搭檔，賈富民沒出賣你，他現在還在翹首企盼著那筆贖金。不過你放心，我們會通知美國警方，對他實施抓捕。」
綁匪提供的地址是美國俄勒岡州的一個小鎮。不過可以肯定這是一個虛假地址，沒有調查的價值。這筆錢在十分鐘后被人取走。
之後又請凌夷偉來到房間做現場證人。
方菲說：「可是警察已經知道咱們的事了。」
李觀瀾說：「失敬失敬，凌廳長，你是這起失蹤案的重要證人，我們需要你的配合，你是高級國家幹部，思想覺悟和群眾不可同日而語，為此耽誤你寶貴的時問，你能夠體諒吧？」
許濤為確保許歆歆的安全，決定馬上足額支付贖金。
李觀瀾說：「你們在警方的壓力下，難免露出馬腳。尤其是最後鋌而走險，切下人質的一截手指，以期逼迫警方退出，這個舉動導致了你們最終的潰敗。
刑警隊的一名偵察員向李觀瀾彙報道：「樓下有一個男的，手裡捧著一束鮮花，指名要送給方菲。」
許曉尉看他的表情不像作假，而那雙混濁又布滿血絲的眼睛也確實像是剛從睡夢中醒來，似乎醒悟到什麼，說：「你什麼時候開始睡覺的？」
李觀瀾說：「那個清潔工的手裡拿著什麼東西？」
許曉尉推著他肩膀說：「別打岔，那孩子在哪兒？」
于德海氣得一個耳光打過去，打得許歆歆一愣，立刻停止了哭泣，卻還在抽噎著。于德海威脅說：「你再哭，我把你滿嘴的牙齒都打下來。」
見李觀瀾陷入沉思，許曉尉說：「唐文強已經到了，是不是先鑒別監控錄像里的清潔工人，到底是不是他？」
蘇采萱說：「塑型化裝是影視劇中給演員化裝的技巧，這個偽裝的清潔工人化裝得很巧妙，除去使用了精雕油泥墊高鼻子和兩腮，還採用了人造皮膚，人造皮膚的主要成分有氯乙烯醋酸乙烯酯和丙酮，分別用來做軟皮和硬皮，這名清潔工人並用硅膠做了紋理，看上去栩栩如生。不過塑型化裝畢竟不是真正的皮膚，他的表情很僵硬，內行人可以辨識出來。」
這是蘇采萱平生第一次把人臉識別系統應用到實戰中。
對方說：「我相信你不會在乎這點小錢，我也想把這個事業長期做下去，在客戶里樹立信用很重要，只要你付了錢，我一定會放人。所以你不要玩花樣，當然，我不怕你報警，報了警你也一定抓不到我，不過你的孩子就沒了。」
金水忙說：「別，別，我這就命令他們停止調查。」
李觀瀾在得知綁匪威脅過方菲之後，也敏銳地感覺到這是一個重要信息，證實警方的調查方向正確。這個信號加強了他的信心。此前他還在搖擺不定，還在黑暗中無助地摸索，這時他的眼前出現了一線曙光。
隨後于德海隱藏在隱蔽的所在，由賈富民在美國實施電話勒索，提出的勒索數額是苦主能承受的，取錢的渠道又安全穩妥快捷，第一起綁架案獲得成功。
金水不耐煩地說：「你看著辦，臨陣抗命，我隨時可以撤了你。」
李觀瀾說：「這個清潔工是誰？」
唐文強當時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警員們連召喚帶晃悠地費了好大力氣才把他從睡夢中叫醒。
于德海戰慄著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許曉尉說：「也就是說，我們唯一的著手點是從綁走許歆歆的人的身上進行突破，爭取在二十四小時內找出他的藏身地，解救人質。」
方菲對他們發飆：「快給我去找，找不到歆歆，你們誰也脫不了嫌疑，都給我去坐牢！」
唐文強詫異地說：「孩子，什麼孩子？」
于德海說：「是不是賈富民出賣了我？不然你們找不到這裏來，賈富民這個王八蛋，要獨吞贖金，我回美國后非殺了他。」
誰知等了近五分鐘，還不見許歆歆出來。賈阿姨有些心焦，嘀咕著：「這孩子，怎麼這麼長時間？」
方菲這時也沒有主意，見李觀瀾過問，就把綁匪在電話里說的內容複述給他。
李觀瀾說：「好吧，我執行。」
李觀瀾讓播放錄像的保安暫停，把垃圾袋的鏡頭拉近。在清潔工進入衛生間之前，黑色垃圾袋是平展展的，顯然裏面是空的，出來時垃圾袋則鼓鼓的，裝滿了什麼東西。垃圾袋口翻出來，可以看見這是兩個袋子套在一起。
于德海狐疑地看著李觀瀾說：「不可能，不是賈富民出賣我，你們怎麼可能找到這裏來？」
賈阿姨在這邊一哭鬧，引起其他工作人員的注意，遊樂場經理陶海鷹走過來，問：「發生了什麼事？」
李觀瀾走上前，給目瞪口呆的于德海戴上手銬，不無譏諷地說：「美國公民在中國國土上觸犯刑法，也要依法服刑，坐牢后再遣返出境，你今年三十五歲，五十歲時應該可以回到你的祖國。」
李觀瀾說：「如果他是從境外過來的，至少給我們提供了一些線索，可以跟海關聯繫，調出近期入境的海外居民資料。根據他們的面部特徵，以及監控錄像里的清潔工人的面部特徵，採用生物識別技術，或者可以找出嫌疑人，這種可能性雖然小，排查工作也很煩瑣，畢竟是一個辦法。」
身後忽然有一個聲音響起來：「你沒有機會了，從現在起，這孩子的一根頭髮你也動不了。」
蘇采萱在公安部法醫進修班學習時接觸過這門技術，但是在破案中實際應用得很少，尤其是對虹膜、面相的生物識別，除去用於一些特殊部門的安全保衛工作之外，目前在刑事偵查中較少遇到。
李觀瀾說：「絕不抗命，絕不抗命。」
這陣勢倒讓馬鳳霞有些拿不準，說：「那個時間在遊樂場男廁所上班的就是唐文強，不會是別人，體型看上去很像，雖然眼睛看不清楚，但是臉的下半部一模一樣，應該是他吧？但我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早接到消息的許濤這時已到了帝皇大廈樓下，一邊接聽方菲的電話，一邊走上來。方菲見到他，泣不成聲，撲到他懷裡斷斷續續地訴說了勒索電話的內容。
許曉尉說：「事情有蹊蹺，唐文強說他從昨晚十點起就開始在家睡覺，我們找到他時他還在睡著，我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在撒謊，你們能不能調出監控錄像，確認那名清潔工到底是不是唐文強？我這就帶著他趕回帝皇大廈，兩下當面對質。」
表面上，除去如數支付贖金，別無他途。
于德海嘆了口氣：「早知道生物識別技術這樣神奇，我們就不會通過電話進行聯繫。」
方菲小跑著追上他，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說：「你不能走，你把我的孩子弄哪裡去了？」
那個服務員古伊走進男廁，叫了幾聲，沒有人答應，又打開一個個隔間的門，也沒見到有小男孩。只有一個中年男子，正坐在馬桶上方便，見古伊探頭看他，怒罵一聲。
在二十四小時內破獲一起策劃得異常周密的綁架案，並非完全沒有可能。
人臉識別系統的判斷分析速度非常快，辨識一張人臉只要0.01秒。近期入境曲州的外籍人士有三千五百多人，掃描並不需要太多時問。
許濤伸手指著李觀瀾：「你等著，我非扒了你這身皮，我讓你後半輩子在曲州都找不到工作！」
方菲也急匆匆地趕過來，氣急敗壞地說：「怎麼了，怎麼了？歆歆呢？」
「你在這問廠房裡待了這麼長時問，居然沒注意到這ｈtｔps://reａd.９９ｃｓw.ｃoｍ是從前的有色金屬冶鍊廠的舊址，這是你的致命失誤。人質被你帶到這裏以後，一直蜷坐在地上，雙手接觸到地面，手指上沾染了一些金屬粉末，雖然細微，但是在燈光下卻很明顯。我在看到那截斷指的時候，就意識到這是一個重要線索，馬上把斷指送給市局的法醫化驗。
李觀瀾用一塊白布墊著手，接過花束和戒指盒子。方菲在一旁緊張地看著，手心出汗，四肢顫抖不停。
目前基本可以確認，這是一起劫持案件。被害人許歆歆，是曲州市乃至全國的巨富許濤之子，劫持人的目的很可能在於勒索錢財。如果最終接到勒索電話，這起案子就會上升為綁架案。
李觀瀾見賈阿姨不能提供有價值的線索，就儘快結束了詢問。由保安部經理王海強帶路來到保安部監控室，調出事發期間的錄像。
「我要玩真的。」
金水說：「照你這麼說，我們就沒有辦法了？就任由綁匪胡作非為，大發其財，這會給新型富豪們帶來多大的恐慌？你想過後果沒有？實在沒有辦法，可以請求國際刑警幫忙。」
又過去兩分鐘，賈阿姨著急起來，偏這時候又沒有人進男廁，賈阿姨只好央求遊樂場的一個男服務員幫忙，進去看一看許歆歆。
刑警支隊以方菲的名義與西合匯款公司聯繫，證實取款地點為美國俄亥俄州哥倫布市。此外，西合公司拒絕提供更多的信息。
保安部經理王海強在事發四十五分鐘后，因遍尋無果，直接致電市公安局六處處長游家駿，說明了案情。
金水是團委書記出身，入主市公安局之前，從未接觸過公安工作。李觀瀾聽他說外行話，只得耐心給他解釋：「國際刑警組織中國國家中心局設在公安部內，隸屬公安部刑偵局，主要負責對外的聯絡工作，以及打擊走私、販毒、國際恐怖活動，這種案子不在他們的職責範圍內，最關鍵的是時間太短，國際刑警參与進來，屆時不能破案，人質的人身安全還是非常危險。」
于德海帶著許歆歆藏在曲州市郊區的一幢廢棄廠房裡。他已經觀察了很長時間，這一片沒有居民區，幾家毗鄰的大工廠均已倒閉，佔地數百畝的土地不見人跡。他非常自信，就算有三千名武警，在曲州市地毯式搜索，在一天一夜的時間里也找不到這裏。
「從指頭上沾染的金屬粉末里，我們化驗出了微量稀散金屬，包括鎵、銦、鉈這些自然界里含量極少的稀散金屬成分，尤其是金屬鉈，在曲州市根本就沒有礦藏，鉈的化合物有毒，能導致慢性或急性的脫髮症，嚴重的會導致死亡。曲州市儲存有金屬鉈的地方，只有松江大學化學系、曲州醫科大學等寥寥幾個單位，而在曲州城南，則只有廢棄的有色金屬冶鍊廠，曾經提煉和生產製造過磷酸鉈。你們在心情焦躁和恐懼的情況下，終於做出瘋狂行為，導致了你的藏身地的暴露。」
唐文強說：「什麼孩子？我連老婆都沒有，哪來的孩子？」
賈阿姨哭著說：「歆歆不見了，就在上廁所的那會兒工夫，他一定還在廁所裏面，他們不幫我去找。」
金水在電話里通知李觀瀾，立刻撤回所有的一線偵察員，靜觀其變。
而來自美國的華裔一代移民王江、于德海，來自德國的華裔一代移民馬文山、二代移民景泉，目前均查不到居住地點。王江、于德海和馬文山均有多次出入境的記錄，景泉則是第一次入境，四人報備的入境理由都是經商。
蘇采萱點頭說：「責任我會承擔，義務也必須盡到，再等半個小時，到時你再匯錢也不晚。現在匯出去，對方在美國把錢取走，你再想追回來可就千難萬難了。」
許曉尉說：「下午三點。」
唐文強獨居。一間低矮潮濕的平房，經歷了數十年風雨洗禮的磚牆已經看不出本來面目，窗戶上的玻璃矇著歲月的滄桑，可以當鏡子使用。一扇半敞開的木門歪歪扭扭，形同虛設，推開時吱扭作響，顯然房子主人對曲州市的社會治安有極大的信心。
李觀瀾為難地說：「金局，這不符合法定程序，綁架勒索是大案要案，不能因為民不舉，官就不究，我們既然知道了案情，也開始著手調查，就不能半途而廢。」
許歆歆嘟著嘴：「我要尿尿。」
雙臂雙腿都被牢牢捆綁住的許歆歆已斷斷續續地哭了幾回，見廠房的烏塗塗的玻璃上透進几絲光亮，斷指的地方又鑽心地痛，又開始用嘶啞的聲音哭叫起來。
于德海和賈富民一拍即合，兩人分工合作。于德海利用高檔場所里客戶防範心理降低的弱點，通過塑型化裝技術，裝扮成清潔工人出入，在衛生間里覷准年幼的富二代獨處的時機，用乙醚將其迅速麻醉，然後塞進清潔車上的黑色塑膠袋裡，神不知鬼不覺地成功綁架。
近年來國內的綁架案呈遞減趨勢，最大的原因之一是綁匪很難如願拿到錢。絕大多數綁架案最終的目的是為牟利，但是拿到贖金的手段，無論是提取現金還是銀行轉賬，都很容易暴露綁匪的身份。而且綁匪在打勒索電話時，警方又會通過監聽電話等刑偵手段追蹤到綁匪的行蹤。
這種跨國綁架案，他從警以來還是首次遇到。
李觀瀾說：「他們手裡有沒有拿著東西？」
李觀瀾說：「你說的沒錯，你們能策劃一起周密的綁架案，卻對一日千里的現代科技不在行。我們鑒別出綁架許歆歆的清潔工人不是唐文強，和尋找到你的大概位置，使用的都是同一種技術，叫做生物識別。」
「我把方菲手機里的綁匪聲音輸進電腦程式，然後組織技術部門，連續在中美之問的國際電話中搜尋相同的聲紋。就像指紋一樣，每個人的聲紋都是唯一的。我們在堅持搜尋兩個小時以後，終於監控到了身在美國的綁匪的聲紋，而和他通話的人就在曲州市。」
李觀瀾說：「這個人的體貌特徵與唐文強有幾分相似，這是我們目前掌握的唯一線索。此外，他是境內還是境外的人，有無前科劣跡，是針對許濤家裡作案，還是在帝皇大廈隨機綁架作案，我們都一無所知。據我判斷，這個人對許濤家的事情應該有所了解，不過許濤是公眾人物，媒體報道比較多，了解到他的一些生活細節並不難。根據綁匪在電話里透露的信息，他們將以這種模式長期作案，所以綁架許歆歆的人可能是從境外過來的，而且最近在曲州停留的時間不短，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掌握化裝技術。」
馬鳳霞看了一眼，「能確定。」
李觀瀾說：「如果作案人是國內居民，這個辦法就沒有用處，而且白白浪費時間。不過總是要嘗試一下，除此之外，我們暫時也沒有更好的突破口。」
二十分鐘后，李觀瀾通知金水說：「金局，派出去調查的警員里，我叫回來了一多半，可是有幾路人的電話怎麼也打不通，對講機也不在服務區，我想他們是在偏遠地區或者手機信號被屏蔽的地方，我這邊一直在努力撥打他們的電話，一旦接通，立刻把他們都召集回來，你放心。」
李觀瀾說：「不錯，我們在鑒定監控錄像里的清潔工人身份時，使用的是生物識別中的人臉識別技術，而在監聽你和賈富民之問通話的時候，借用了生物識別中的另一門分支——聲音識別。
唐文強說：「從來沒有過，我昨天一定是被鬼迷了。」
游家駿感覺事情重大，立刻向上彙報。市公安局長金水聽說案件發生在帝皇大廈里，失蹤的又是許濤的兒子，急忙讓司機備車，趕赴現場。又通知李觀瀾，放下手頭所有工作，馬上去帝皇大廈。
他移居美國后，換過幾份工作，總是不能盡如人意，發財的夢想日漸渺茫。他在打工時認識了來自黑龍江的移民賈富民，兩人九-九-藏-書都有些眼高手低，鬱郁不得志。于德海兩年前在紐約國際刑警組織的辦公大樓內找到一份清潔工作，在和華裔刑警閑聊時，了解到國際刑警的職責，突發奇想，悟到了中美之間刑警管轄許可權的限制，想出跨國綁架的發財途徑。
唐文強見狀大驚失色，說：「這是我嗎？我明明一直在家裡睡覺，難道是在夢遊？」
凌夷偉爽朗地哈哈大笑：「小同志，支持你的工作，是我應該做的嘛！有問題你儘管問，儘管問，不過我當時在大號，在隔斷裏面，什麼也沒有看見。」
李觀瀾說：「你現在手裡沒有兇器，捉住那孩子對我們也沒有威脅，而且在這樣近的距離內，我可以在你碰到那孩子之前開槍打中你身體的任何部位，所以我勸你還是不要做無謂的反抗，免得受皮肉之苦。」
許曉尉說：「我不管你的前科，你把那孩子弄哪兒去了？」
李觀瀾說：「你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沒有？」
李觀瀾把方菲請到帝皇大廈的一間辦公室里，希望她能配合調查。
許濤說：「綁匪已經知道你們在調查這起案子，你們如果不收手，歆歆的生命就會受到威脅。」
而綁匪如果按照這個方式綁架和勒索國內的富豪，將屢屢得手，給社會造成巨大恐慌。
這些信息對破案毫無價值。取款人的居住地即使在加拿大、墨西哥等鄰國，也可以到美國取款。
李觀瀾、許曉尉和唐文強回到帝皇大廈保安部的監控室，並把保潔部經理馬鳳霞也叫進來，一起辨認監控錄像里出入男廁的清潔工人。
于德海的手指觸到許歆歆的衣襟，又縮了回來。
許濤聽后，也呆了一會兒，說：「這是綁架，和夢蓮遊戲網站的董事長何后琛家的事情一樣。」
這時牆上的老式掛鐘報時，連敲了三下，唐文強瞄一眼掛鐘，驚訝說：「現在幾點了？」
金水說：「就算公安不插手，你能在二十四小時內籌集一百萬美元的現金嗎？如果籌不到，孩子的安全還是不能保證。」
金水說：「苦主的思想覺悟很高，沒向警方提出過分要求，能正確對待這件事，很不容易，畢竟是上流社會的人，素質很高。但是你們不能掉以輕心，要不惜一切代價，偵破此案，最重要的是保證孩子的安全。」
實施綁架的人此刻無疑躲藏在曲州市或周邊的某地，不露面，不通話，很可能與許家並無瓜葛，甚至素不相識，綁架許歆歆純粹是為勒索錢財。而他的同夥則遠在海外，至今還無法知道躲藏在哪個國家。
曲州市帝皇大廈是全市商品價格最昂貴的商場。在這座商場里，所有的商品都堪稱豪華奢侈品，上萬元一條的皮帶、十萬元一套的女人內衣、百萬元的鑽戒，所有的價簽都讓人目眩，所有的品味都集中於一個毒蟲于：貝。
與李觀瀾同來的馮欣然說：「還不認識？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曲州市刑警支隊的副支隊長李觀瀾，公安部一級英模。你來曲州作案，實在是選錯了地方，不過現在後悔來不及了。」
所謂生物識別技術，是通過計算機與光學、聲學、生物感測器和生物統計學原理等手段密切結合，利用人體固有的生理特性，比如指紋、面相、虹膜，以及行為特徵，如筆跡、聲音、步態，來進行個人身份的鑒定。
賈阿姨回想說：「有兩三個吧，有大人也有小孩。」
所以綁架案通常是雙輸，破案率固然低，綁匪也很少成功勒索到錢，常見的結局是被綁架的人質遭到「撕票」，這是包括綁匪在內，誰都不願意見到的結局。
蘇采萱在對比監控錄像里的清潔工人和唐文強的面部特徵后，說：「這不是唐文強，這個清潔工人是偽裝的，他的體型特徵和唐文強有幾分相似，但是臉部經過塑型化裝，帽檐又壓得很低，即使是熟悉的人，遠遠看上去也會以為是唐文強本人。」
金水發火說：「你給我閉上嘴，這是刑警應該說的話嗎？這樣做，是對警隊的極大侮辱，局裡為你們開綠燈，目前的工作重心以這起綁架案為主，這是我做的公開表態，你們也要給我一個保證。」
許濤說：「能不能籌到錢，是我自己的問題，出了事，我自己負責。如果是因為公安的責任，讓歆歆發生意外，我會起訴你們，我保證你會為這件事付出慘痛的代價。」
唐文強說：「昨晚十點就睡了，早上九點應該上班的，怎麼會睡了這麼長時問，一定是被鬼迷了，好容易找份工作，這次又要丟了。」
衛生問里的中年男子正在洗手，見方菲急匆匆地闖進來，愣了兩秒鐘，說：「你怎麼進來了，這兒是男廁。」
負責調查的各路警員分別查實四人在曲州的社會關係，並星夜對這些社會關係開始走訪。雖然未免擾民，但是案情重大，時間緊迫，只好從權。
市公安局的這套人臉識別系統，是半年前引進的，蘇采萱出於興趣，在閑暇無事時研究過幾次。這套系統的主體是一台裝有內置電腦的攝像機，只要把需要辨識的人臉置於攝像鏡頭前，開始掃描，系統就開始進行分析。其原理是利用人體骨骼的識別技術，所以即使犯罪嫌疑人易容改裝，這套系統也可以透過其層層偽裝看透他，一直到骨頭裡。
和許歆歆一起來的有他的母親方菲女士，以及保姆賈阿姨。方菲今年三十齣頭，膚白、胸挺、臀翹、腿長，電視演員出身，是走在街頭讓男士們至少回頭看兩次的超級美女。
李觀瀾問：「那個女人長什麼樣？」
IT新貴的愛子在保安嚴密的遊樂場廁所內被離奇綁架，勒索電話卻從國外打來，跨國匯款為收取綁架贖金提供了新渠道。而國內案犯始終不與警方聯繫，如何才能在毫無線索的情況下於24小時內解救出人質？
賈阿姨不太肯定地說：「好像是推著一個清潔用的小車。」
于德海說：「我和他保持聯繫難道有什麼破綻？從美國打來中國的電話，每分每秒都有成千上萬通，你們還能監聽到我們的電話？」
第一輪調查結果彙報上來的時候，距綁匪規定的時限只剩下九個小時。
李觀瀾看著唐文強說：「你平時有沒有一直睡到下午兩三點鐘的時候？」
「不要低估聲音識別的能力，在這項技術最發達的美國，他們的情報部門可以在幾十萬種聲音中準確地定位要監聽的對象，甚至可以通過聲音識別判斷出被監聽者是否患有感冒。我國目前的科技遠未達到這個水準，否則我們在幾個小時前就可以找到你。
金水提高聲音：「我不是在和你商量，這是命令。」
凌夷偉說：「沒有聲音，沒有聲音，我做事情嘛，無論是讀文件還是上大號，都非常專心致志，不大關心外界的動靜。」
這個周末，又是遊樂場營業的高峰期，但場內卻相對顯得冷清，遊玩的孩子數量還不到平日的一半。這是因為有一位超級貴賓的到來，使帝皇大廈總經理馬維作出了限制人數的決定。
李觀瀾說：「是，刑警支隊副支隊長李觀瀾。」
李觀瀾說：「你再仔細回憶一下，還有沒有其他人進出？」
時問緊迫，李觀瀾派出七支小分隊，分頭調查七人在曲州市內的落腳地點。
許濤也叫了一聲，撲過來，被兩名刑警攔住。
現在距最後時限還剩下兩個小時。
李觀瀾瞄了田雨一眼，他穿著鞋的身高約一米七二左右。
李觀瀾問馬鳳霞：「能確定是唐文強嗎？」
但是一線的調查卻進展緩慢，四名嫌疑人的落腳地始終沒有找到。不過許曉尉在對原籍曲州、現定居美國洛杉磯的一代移民于德海進行背景調查過程中，了解到他在出國前曾在曲州市鴻翔電影公司任職劇務，出國后在好萊塢打過短工，有機會掌握塑型化裝技術。而且於德海的身高體重與清潔工唐文強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