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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大贏家

第十一章 大贏家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星運保險公司?龍天翼!
趙英寶邁著大步進入工地。夜間的高空吊機就像一根通往天宮的立柱,兩邊的簡易房內傳來老鼠啃木料的聲音,捆綁牢固的鋼材原封不動地緊挨建築的外牆。隊長打著警用電筒在地面周圍繞了一圈,跟著又爬到建築的最高層,仔細檢查可能出現的痕迹,結果一無所獲。這也排除了他腦中的初步設想。起初,他認為兩位死者的自殺也許是假象,只要有人從工地樓上將兩人丟下,再將屍體轉移到停車場即可。既然這種假設被否定,沒有收穫的趙隊長只得原路折回。
「你的氣色不對。」他的回答對我來說很朦朧。
拿起西裝,我將那張支票放在襯衫口袋裡。我把西裝丟回床頭的時候,裏面滑出一個記事本,這是我在保險公司記事用的小本,沒想到它一直被我帶在身上。看著上面的記錄,我的心頭湧上一絲酸楚,要不是張爵明死盯著我,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我隨手往後翻了翻,一張折好的字條落在床上。
警員順著隊長的手指望去。僅過了兩秒,小警察就慌了神,「隊長,他不是我們的人!我們的弟兄都在這兒呢!」
這種地方魚龍混雜,什麼類型的人都有。保不齊這老頭就是個算命的騙子,他想找我搭話,無非就是想說點難聽的話,把我的情緒鉤上來之後,他就開始向我收錢。我這年紀如果外出打工的話,肯定不會住旅館。我也不是出差的職員,因為昨天上樓我什麼行李也沒帶,所以按照邏輯來說,他必定會問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這類騙子我遇見過,專門用雙關語來套別人,「遇到什麼事情」這句話看似簡單,其實裏面大有名堂。試問,有幾個人沒遇到過事情呢?
白天我還在想如何多弄點錢,還在計劃如何對付保鏢,沒想到張爵明已經大開殺戒。我倒沒後悔玩這場遊戲,五億看來沒什麼指望了,但畢竟我拿到了三十萬,明天得找個機會領這筆錢。我嘆了口氣,究竟要在這裏躲到何時?說實話,我也沒底。等雷可華拿到全部的遺產後,他會放過對我的追捕嗎?我搖搖頭,拋開這些令我厭煩的雜念。
趙英寶看著被他們帶下的那位記者。那人正站在停車場一處昏暗的角落,手裡玩轉著一款ZIPPO打火機,似乎在等待主持大局的人出現。從身形來看,此人體魄健壯,身高至少超過一米八,這樣的先天條件使趙隊長下意識地認為,他在當記者之前是名運動健將。
說話間,地面所有警察都仰望上空。頂層出現一束燈光,光線在三道較長時間的停留和三道短促的閃爍之間來回變換。
血液檢驗報告很快就出來了,我的中毒原因與苯甲酸鈉有著直接的關係。經醫生解釋我才知道,苯甲酸鈉是一種化學分析試劑,通常用於內服液體藥劑的防腐劑,有防止變質發酸、延長保質期的效果。一般來說,誤食微量的苯甲酸鈉不會對身體造成太大的影響,可是過量的話,會對人體的肝臟造成損害。
聽說不是新進的客人,大媽的臉色馬上變得陰暗。她拿出放在抽屜里的本子,手指上舔了口水,一頁一頁地翻找。「雷可華?有的,在這裏。今天下午一點半預訂的房間。」她核對了我的假身份證,遞上房間鑰匙,「302號房間,上樓左手最裡面那間。」說完,她坐回椅子盯著大門看,期待有下一名客人入住。
老頭問道:「小夥子,你是不是……」
我臉色難看地撲向電視機,眼睛緊貼電視屏幕。
我躺在床上干著急,這一夜對我來說異常漫長。
卡丁車被我丟棄在稻田。我徒步走了五公里,在一間公共廁所清洗了頭部的血口,因為天氣較冷的緣故,滲出的血液已被控制。我將前額的頭髮垂下,正好可以擋住那道傷口。出門后,我又走了幾個路口,才攔下一部計程車。
隊長哼了一聲,坦率地說:「既然如此,他們就沒資格收取這一帶納稅人的稅錢。」
脫去穿了好幾天的西裝,我打開衣櫃,裏面有一個很大的旅行包,是小雯留下的。拉開拉鏈,隨便撥弄一番,裏面全都是廉價的方便麵和壓縮麵包。小雯真是沒良心,難道她就不能買些高檔的蛋糕嗎?再往裡翻,摸出一個手機充電器。我伸手在衣櫃底部摸索,撕下被膠帶粘住的手機,這是款已經被淘汰的彩屏手機,沒有紅外、攝像和藍牙功能,只能打電話、發簡訊。一想到花十幾萬就買了這堆破爛玩意read.99csw•com兒,我只能搖頭苦笑。
後面的時間該如何打發,關於這點我早已想過。電影院是最好的去處,我買了三張不同時間的電影票,A廳的看完立刻去B廳,然後是C廳,同一部電影我看了三遍。這是我期待已久的電影,可是這三遍我都沒仔細看,而是把注意力放在身邊的人身上。晚上,我在街邊找了家燒烤攤隨便吃了一點。最後,在下班的高峰期,我順著人潮湧進地鐵,回到旅館。
「自己人,自己人!」救護車的方向跑來一名急救人員,「警官,他是我親戚的朋友,《環球新聞報》的記者。他來這裏本想搜集百億富豪的新聞,但沒什麼進展。正巧出了這個案子,我就受親戚的委託帶他過來了。」
老中醫擺擺手,「別說話。調整你的呼吸,什麼都不要想,就當一切沒有發生過。輕輕吸氣,張開嘴,再輕輕吐出來。對,就是這樣。」
「像富翁啊!」
拎著水瓶去打水,我感覺彷彿回到了校園生活,不過這裏顯然沒有校園那麼輕鬆。重新上樓的時候,我又碰到昨天撞見的那個白髮老頭。他住在我斜對面的305房間,奇怪的是,這老頭依然用昨天的眼光注視著我,就好像他在哪裡見過我似的。
打開字條,上面寫著一個手機號碼。我想起來了,這是端木雪兒的電話,她還為號碼的事與我鬧過彆扭。打給雪兒訴苦嗎?不可以,她的哥哥是警察,要是讓對方知道的話,我也避不開牢獄之災。而且,張爵明殺人不眨眼,要是雪兒牽涉進來,她就被我連累了。不行,說什麼也不可以打給她。
雷可華接著說:「首先做一下自我介紹。我是一個孤兒,小的時候在孤兒院長大,沒人願意收養我,所以很小就懂得什麼叫『世態炎涼』。可能是天資淺薄的關係,我做事笨手笨腳的,自然沒什麼朋友。在認父之前,我在『星運』保險公司上班。差點忘了,我的本名叫龍天翼,以後會不會改姓『雷』還不太好說……」
「喂?」雪兒的聲音很溫柔。
看著窗外,黑夜已經將我與現實世界完全隔離。
一大碗香噴噴的番茄牛肉麵下肚后,我尋找垃圾桶。這旅館連個垃圾桶也沒有,難道讓客人把垃圾扔在地上不成?
端著吃空的面碗走到公共洗手間,那個老頭從廁所里走出,正在水池邊洗手。我不想和他一起回去,所以沒有尿意的我假裝站在小便池撒尿。讓我費解的是,這個白髮老者竟然觀察我。這人有毛病吧?可能是精神病,不然好好的看人家小便幹什麼。
「像什麼?」我轉身問道。
遊戲結束了。我為了五億賣命扮演一個原本就屬於自己的角色,結果只得到五十萬,可我應該有兩百多億才對。
「可以給我開點中藥調理一下嗎?」我的狀況逐漸恢復過來。

01

「我不清楚你們過去的頭頭都是怎麼辦案的,但現在由我做主。所以請你記住,在沒有調查之前,別那麼早下結論。」
「好的,麻煩老先生了。」
「你回房間看電視。」
我在醫院打完吊針,已經接近十二點了。這期間,老先生一直陪在我身旁。回旅館的時候,我才知道他姓白,是江蘇蘇北一個小縣城的人。
經過這場家族的生死戰,到頭來我得到了什麼?我沒有工作,我有的只是最後三十萬的存款。他們會來找我,而我已經陷入了難以逃脫的苦海。
「你是游醫?」
「摩斯密碼?不太像。」警員自語,「摩斯密碼的SOS好像是三短三長再三短,他這個是……」
「美國就是這樣啊,競爭非常的激烈。今天你是大老闆,明天你可能就是個窮光蛋。這不是欠一萬、兩萬的事情,是幾十億美金啊,你想想看。」
老頭的話還沒說完,我突然感到胸口一陣劇痛,跟著四肢疲軟。怎麼了?這種情況難道是……沒等我做出反應,一口鮮血噴在牆壁上。血液順著小便池的瓷磚往下流。老頭見狀,連忙拿起水池邊的拖把把血液擦拭乾凈。
「雪兒,是我。」我捂著臉,一副沒臉見人的苦相。
推開「為民旅館」的玻璃門,坐在前台的老女人立刻注視我。她的眼神很特別,好像見到了外星人似的。我沒在意這個細節,踏上回房的樓梯。經過二樓時,有位服務員也用同樣的眼神盯著我看。不同的兩個人卻用相同的目光看我,這不由讓我產生疑惑。
「半年內已經死了read.99csw.com八個人。」一位年輕的刑警仰望著陰蒙蒙的九層爛尾樓,在那裡自言自語。
主持人問:「有那麼慘嗎?」
東郊工地的停車場停著兩輛警車和一輛救護車。警車中走出一位中年男子,從外表來看這位警官至少年過半百,但他的實際年齡只有四十一歲。他叫趙英寶,是本市刑警隊剛調來的隊長,趙隊長平日里為人隨和,辦事認真,但凡管轄區域發生刑事案件,他總會以最短的時間來到犯罪現場。倘若遇到普通的民事糾紛,趙隊長也會用公正客觀的態度解決問題,是個真心為百姓做事的好警察。
汽車爆炸?我湊到電視機前,關注起這則新聞。
「是的。」
「操!」我從床上彈起。
「你有完沒完?」我指責道。
我之前沒看,自然不知道他們指的是哪筆生意。
「我們初步檢查了屍體,這對男女的骨頭都散了架,死因確定為高空墜落。」
「沒有。」
「炸雷?今晚打雷了?」
現場記者拿著話筒說:「據目擊者稱,這是一輛勞斯萊斯轎車,在行進過程中突然爆炸,司機當場死亡,目前事故還在調查中。」
一名個頭較矮的小警員從旁邊的超市走出。他站在趙隊長跟前,敘述調查的結果。
好在這裡有空調,否則晚上非凍死不可。我拿起已經看不清按鍵的遙控器,摸索著開機。空調發出類似老鼠啃木頭的聲音,這聲音停留了大約三分鐘,最後,空調終於啟動了。讓我沒想到的是,啟動之後,空調的噪音更大。
三十萬很快就被轉入我僅存的那張銀行卡里。我的心情並沒因此變得舒暢,反而更加沉重。
「謝謝隊長指導,以後我們會注意的。」
我只感覺四肢無力,一句話也答不上來。怎麼會這樣?張爵明不是已經給我打過強心針了嗎?難道毒藥又起作用了?為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為什麼不辦個營業執照,找個安穩的地方行醫呢?」
「你中毒了!」這是老頭的聲音。
「先生住店嗎?」
不可能,這太荒謬了!他叫龍天翼,那我叫什麼?是我聽錯了,肯定是我聽錯了!
我打車來到「為民旅館」,旅館的廣告還在外面掛著——標準間,每晚八十元。
當他正往工地出口走出時,某樣東西絆了他一下,隊長身體向前踉蹌了幾步,回過身查看。原來有塊鋼板的一端翹了起來,這東西的出現引起了他的興趣,在手電筒的幫助下,趙英寶確認鋼板彎曲的痕迹出自今天。現在問題來了,如果是施工時出現的彎曲,鋼板一定不會放在路中間,這會給民工帶來施工上的不便。可是晚上這群民工都在市區替工友過生日,這麼一來,晚上還有誰會潛入工地呢?這對警方來說是個不可忽視的問題。
我們打車去附近的醫院,挂號買病歷都不需要身份證。進了內科室,我謊稱在外地某個近郊旅遊時聞到一種氣體,不確定是什麼。老中醫知道我有難言之隱,於是心照不宣地幫我圓謊。替我看病的大夫看上去三十齣頭,他連想都沒想就讓我去抽血和胸透,完了以後還讓我做CT,按照醫生的說法,這是為了讓醫生更好地替病人確診。多年沒看病的我本以為大夫很有職業道德,誰料排我後面的幾個看感冒、發燒的病人也都是這種套路,我這才恍然大悟,大夫只不過在變著法兒向病人收錢。
鏡頭裡的轎車面目全非,爆炸引起的大火把車輛燒成了空殼。
「晚上七點,超市的李女士來這兒值班。說來也巧,通常超市六點鐘就關門了,值班的條例是超市老闆今天才定的。這期間她都在盤點貨架,做完盤點工作,李女士就關燈回到躺椅上戴著耳機開始休息,音樂聲開得很大,李女士說這是她的習慣,大約半小時后她聽見了一聲炸雷,當時她也沒在意,反而把音樂開得更響了。幾小時后,她去外面透氣,結果發現停車場有兩具墜樓的屍體。見到屍體她就想報警,可她出門比較急,手機落家裡了。於是,她想去旁邊的學校借電話,可是學校的大門緊鎖,傳達室根本沒人。她決定返回超市先把門關上,隨後騎電動車去報警。從報警到返回現場大約用了半小時的時間,在此期間,是否有人路過,她就不清楚了。」

04

那個神秘的投毒者知道當天莊園的晚餐有橙汁,所以在其中一個杯子里放了苯甲酸鈉,目的就是讓中毒者在無形之中患上癌症https://read.99csw.com。我剛剛接受全面的身體檢查,體內沒發現癌細胞。
後來雷可華說了什麼,我完全沒聽進去。下面是記者提問的時間,記者都稱他為「龍先生」,我就確定自己的耳朵沒問題。
在交流過程中,醫生提到一條很關鍵的線索。苯甲酸鈉與維生素C在軟性飲料中會產生化學反應,從而形成致癌物質苯。大夫讓我回憶吐血之前是否食用過維生素C。這還用回憶嗎?第一次吐血前喝了鮮橙汁,橙汁內有豐富的維生素C,而今晚吐血前又吃了番茄牛肉麵,添加番茄醬的醬包也含有維生素C。至此,吐血的緣故總算找到。
我從電視機下方的桌子底下拿出兩個水瓶,打開瓶蓋瞧了瞧,水瓶內飄著幾根頭髮和一些灰塵。我想起跟蹤葉秀珍時路過此地的場景,當時我還嘲笑這地方,沒想到自己現在卻在這兒避難,真是莫大的諷刺。
「各位來賓,大家好。由於我的大姐和二哥有事在身,所以由我來做雷氏繼承人的代表。」他說完后,台下的閃光燈開始拚命閃爍。雷可華說得真好聽,哪來的大姐和二哥?我懷疑二姐、老四已經不在人間了。
說完,隊長就跑向警車,用警用擴音器說道:「上面的人,請你別做傻事。」
另一位同事提醒,「好像是九個人,之前已經死了七個。」
在我做這個簡單的肺部運動時,老人觸碰著我的脈搏。他翻起我的眼皮瞧了瞧瞳孔,又摁動我的下巴看了看舌苔。過了近半個小時,他說道:「我懷疑你中了慢性毒藥,需要調理。你暫無大礙,我去給你倒杯水。」
我只清楚那天晚上有人在玻璃杯里下毒,這件事只有某個神秘的兇手知道,關於毒藥的種類我不可能了解。身旁的老中醫問了我幾個簡單的問題,他想通過這樣的對話猜出一二。我當然不會透露莊園的事情,所以他問了也白問。面前的老人還在喋喋不休地向我提問,我深怕透露與莊園有關的事情,於是岔開話題,問他:「你怎麼看出我中毒的?」
我跌坐在冰冷的地上,痛苦地抱著腦袋,做著最後徒勞的思想鬥爭。
「沒路子。我也沒多少錢,開間診所很貴。」他嘆息道,「我也不是什麼醫科大學的高才生,年紀又這麼大了,沒有醫院願意要我。」
來到302號門前,打開裏面的電燈,一股霉味把我推出門外。屏住呼吸重新進門,推開窗戶通風的同時,我看了看屋內的環境。屋內只有一張床、一個油漆脫落的衣櫃、一張寫字桌上放著一台21寸的電視機,連洗手間也沒有,這地方也太差勁了,別說八十塊了,就是五十塊一晚我都嫌多。
「得對症下藥才行,我不知道你中的是什麼毒。」
面前的老人托著我的身體,把我背進了他的房間。看見牆壁上掛著人體穴點陣圖,我這才恍然大悟,這老頭不是騙子,他是個老中醫。我緊緊抓著他的手,想要說點什麼卻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國際通用的燈語,同樣是求助信號。」隊長隨意挑選兩位部下,「你們上去看看,順便把那人帶下來。」
爛尾樓在晚上顯得更加陰森,停車場周圍的警察開始著手清理現場的血跡。老趙徑直走向救護車的位置,他打開裝有屍體的裹屍袋,眼前出現一具男屍,屍體嘴部的兩顆門牙戳穿了上嘴唇,暴露在外。再看另一具,死者是一名腦漿崩裂的長發女性,一對眼球卡在鼻樑中間,模樣慘不忍睹。
顧林偉手舞足蹈地說:「不是『差點』,應該說已經傾家蕩產了。其實做生意都是這樣,有賺就有賠。那次期貨失敗后,雷先生欠了紐約六家銀行幾十億的美金。當時那批和他一起做建材生意的老闆都是這樣。你可能不知道,那段時間,紐約的百貨大樓上站的都是老闆,每天都有身價百萬、千萬、億萬的富翁跳樓。」
「這棟房子還沒拆呢?」老趙站在兩人面前,很隨意地說,「拆遷辦公室的人都是吃乾飯的嗎?」
本地電視台的畫面很快出現。女主持人對面擺著一個連線的大屏幕,裏面坐著一位年過半百的男嘉賓,嘉賓下方打出一行字幕:「顧林偉,雷宇國前任秘書。」
「警官,他真的是自己人。哎喲,叫什麼來著,你一打岔我還給忘了。」說著,急救人員在一旁苦思冥想。
隊長瞅了一眼工地,伸手指了指,「晚上那裡有人嗎?」
等等,如果他稱自己為龍天翼的話,那就是說……真正的遺產繼承者應該是我!
「有人替我訂了房間,雷可華,請你查https://read.99csw.com一查。」
主持人說:「就是說,雷宇國先生因為那筆生意差點傾家蕩產?」
我闖入302房,砰的一聲關上房門,打開電視。雖然在走廊只跑了五六步,但我的心跳卻出奇的快。
一天就這麼下來了。後面幾天,我得躲在房間里足不出戶。
上到三樓。兩位外地客人剛見到我就站住了。其中一個在與我擦肩之後,對同伴說:「像,太像了。」
次日早上,我去醫院打完最後兩瓶吊針。中午,在「凈恩寺」吃了碗便宜的齋面,我坐公交車回旅館繼續避難。
主持人:「好的。謝謝顧先生,讓我們更深地了解百億富豪雷宇國的傳奇故事。接下來,讓我們把鏡頭轉到新聞發布會的現場。」
給手機充電的時候,我坐在床邊,回憶著今天發生的事。
「就是這些?」
鏡頭切換。畫面里出現一張蓋著白布的長桌,桌上放著鮮花和一個麥克風,後面的背景上掛著雷宇國年輕時的照片。攝像師將鏡頭轉向左邊,跟蹤拍攝雷宇國的繼承人。出現在畫面中的只有三個人,戴著墨鏡的張爵明、外表斯文的劉律師以及雷可華。
有那麼幾秒鐘,我突發奇想,該不會他就是我的親生父親吧?要是的話倒也好,可是這很離譜啊,我父親哪來這麼大歲數?難不成,他是我爺爺?
一口熱水下肚后,精神穩定許多。老人放下邊緣沾有血液的杯子,拿了塊乾淨的毛巾為我擦拭嘴邊的血漬。他說:「你別擔心,因為我本身是個沒有營業執照的游醫,所以不會報警。小夥子,我建議你最好還是去趟醫院,你這種情況不適宜耽擱。」
「雷先生平時出手很大方,那些銀行家得到了不少實惠。還有就是,比如慈善基金、環境保護這樣的公益活動,雷先生捐錢之後都會順便掛上這些銀行家的名字。所以當他需要幫助的時候,總會有朋友站出來拉他一把。所以我剛才說,他在感情方面可能是個弱者,但在做生意上絕對是一流的強者。」
誰來救救我?
「李女士說今晚有個工友過生日,民工全部進城慶祝了。」
上了三樓,這裏冷冷清清,看上去沒什麼人氣。
晚上沒吃飽,我只好用開水泡麵。
可能是精神過於疲勞的緣故,早上十點半我才起床。在公共洗手間簡單漱洗了一下,我就走出房間。我盡量往人多的地方走,這樣不易被對手發現。我在地攤上買了圍巾和口罩,又在超市挑了件便宜的冬裝,就往銀行走。
端木雪兒的聽筒內,出現我放聲大哭的聲音。
唉,他們如此心狠手辣,等雷可華在拿到遺產後,肯定會花大價錢要我的命。這間旅館只是我一時的避難所,往後可怎麼辦?
聽了這話,剛準備往工地走的趙英寶止步不前,他迅速轉身回望爛尾樓頂層,同時細聲細語地對身邊的部下說:「太危險了。快,派幾個弟兄上去,這裏交給我。」
我隨便看了幾條新聞,某條路施工時挖掘機挖斷水管、一初中女生因失戀而卧軌、一對農村小夫妻感情破裂的故事、兩個藝術家在大街玩行為藝術、兩輛汽車發生爆炸。
我緊張極了,這種感覺前所未有。我不是雷可華的替身,我才是雷宇國的兒子!這個叫雷可華的傢伙是我的替身!我才是最後的那七分之一!
「頭兒,記者發現個問題。」矮個子警員站在工地門口迎接隊長,「他在爛尾樓頂層沒有任何多餘的腳印。也就是說,這兩個人可能不是從那棟樓墜落的。」
11月22日
我垂下頭,無助地看著腳下的地面。報警的話對我也不利,我屬於間接的幫凶,更何況對手有巨資,隨便拿點零頭就能收買任何人。有了,不如先拿三十萬去外地,我雖沒什麼本事,但隨便找份保險公司的工作還不算大問題。
來到「為民旅館」三樓的走廊,白大爺對我說:「明天再去趟醫院就沒事了。這些天別吃方便麵,含維生素C的食物更要注意。我明早六點的火車,小夥子,我希望你以後能好好地照顧自己。」
「我們調查了一下。這附近五公里的範圍屬於三個區的交界點,所以沒有一個家單位願意出面解決。」
不,我只有雷可華的身份證,而龍天翼的身份證在他那裡。
「什麼富翁?」我緊張起來。
推開玻璃門,前台的服務員是個上了歲數的大媽,她正托著下巴在那裡發獃。見我來了,大媽立刻有了精神。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發現……」
前任秘書:「他很會拉攏人心,這就是我最佩服他的地方!巨額欠款沒九-九-藏-書有摧毀他的意志,在有些老闆選擇跳樓自殺后,雷先生把這幫老闆手下的精英全拽到自己門下,他給了這些人兩倍的工資,同時還跟他們簽了一個協議。這個協議的具體內容我並不清楚,但是後期與雷先生喝茶的時候,他向我簡單透露過。大概的意思就是說只要幫他跨過這道檻,每個人都有一筆很可觀的酬勞。」
「什麼東西?」我自語道。
中午,我在一家賣盒飯的攤點對付著吃了午飯。盒飯非常難吃,這對剛剛適應山珍海味的我來說無疑是種折磨,我咀嚼著不到火候的米飯,硬生生地往喉嚨里吞。
醫生說這是個奇迹,我血液內的苯甲酸鈉已經超過正常人的接受範圍,看來對我下手的人可能早有預謀。我雖命不該絕,可仍然心有餘悸。投毒者會是誰?通常使用毒藥殺人的都是女性,莫非下毒者是七妹和二姐當中的一人?
一根煙結束后,我想起高速公路的那段追逐。會不會有相關的新聞報道?我打開電視,裏面正在放本地新聞。通常這個時段只是重播晚間新聞,看來那段新聞得等到明天才行了。不知道張爵明會不會看到這則新聞,不過就算他看見了也沒關係,我現在的藏身之所絕對安全。他怎麼也不可能猜到,我拿了三十萬後會住這種地方。
誰會來救我?
「龍哥?」她聽出了我的聲音,「你還好吧?你怎麼了?龍哥,龍哥你沒事吧?」
在小警員的陪同下,趙隊長走向記者,並從兜里拿出警官證,對暗處的記者說道:「我是負責此案的趙英寶,請問你怎麼稱呼?」
導播切換了畫面,另一輛馬自達麵包車也被大火包圍。
雷可華拍了拍話筒,坐下之後開始做自我介紹。
「小夥子,我明天早上就得退房。我看現在時候還早,不如我陪你去趟醫院吧?」他很愛管閑事,不過這種閑事擱在我身上就成了要事。
小警員雖不太樂意,但仍就自己的草率結論向隊長彎腰致歉。當他把頭抬起時,發現隊長正指著爛尾樓的最高層,「這裏光線不太好,那上面是不是站了一個人?讓他小心點,我可不希望部下在辦案時有什麼閃失。」
同伴則用簡單的鼻音回答他。

03

02

「我不管誰的親戚,誰的朋友。」趙英寶認真地說:「如果你不知道,我現在就告訴你。命案現場不經允許,任何外人不得介入。」
絕對是楊利民和那個醫生!絕對錯不了!張爵明下手可真夠狠的,連共事多年的老楊和醫生都沒放過。
在第一次吐血后,我也曾照過鏡子,沒發現自己的臉色有什麼變化,恐怕只有資歷很深的醫生才能看出所謂的氣色吧。
看著手中的鑰匙,我就猜到標準間有多糟。好點的旅館、酒店都用鑰匙卡,只有檔次低的小旅店才用鑰匙開門。這裏沒有電梯,我只好拖著麻木的雙腿一層層地爬樓梯。在通往三樓的樓梯口,有個白髮老者與我迎面而來,下樓的他盯著我的臉看,我把頭低下用頭髮遮住傷口,沒有理睬。
主持人:「可是當時他已經沒有錢了,銀行還會再借錢給他嗎?」
主持人:「我們剛才已經知道,雷先生在上世紀90年代曾因美國的金融危機發了大財。那麼在後來遇到同樣的危機時,雷先生是怎麼渡過這個難關的呢?」
「不麻煩。」老人用他的慈目與我對視。
我又嘆了口氣,用香煙來麻醉自己。
「不是。」我撂下這句話,關上房門。
他的苦衷我能理解。國內就是這樣,「能者上庸者下」這種事很難落實在社會底層人員的頭上。那些在中醫院上班的大夫,未必比這老頭有本事。不過仔細想來,這就是整個社會的生存法則,老頭想混口飯吃,只能適應這樣的法則,適者才能生存。
騙子!他是個騙子!我才是龍天翼!
「真是太感謝你了,白大爺。」我向他深深鞠躬,以表謝意。
雪兒!端木雪兒是唯一相信我的人!我趕緊找出那張寫有號碼的字條,快速撥通電話。
「隊長。」先前的那位部下又走了過來,「那人好像在用手電筒發信號。」
「雷宇國」這個名字的出現,立刻引起我的關注。
「隊長,」小警員漠然地看著新任上司,「這不是明擺的事嗎?近半年在這兒自殺的人不在少數,這事你也知道。」
我輸了,雷可華成了最後的大贏家。
「你的意思是,確認他們是這棟爛尾樓上跳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