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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計劃趕不上變化

第十章 計劃趕不上變化

「快,幫我解開繩子。」
「那你自己解決吧。」我從工具箱內拿出沾血的榔頭,砸開鏈條上的兩把鎖。
當我們正要進自己房間時,張爵明叫住了大家。老張表情沉悶,讓我大感意外的是,墨鏡下方竟出現了兩行清淚。
我該怎麼辦?救人還是自保?
皺著眉頭用指甲輕輕把它挑開,仔細放在掌心端詳,這玩意兒竟是竊聽器!我在雷可華給我的資料里見過這東西的圖片,在廣州一帶的非法商販那裡可以買到。是誰放在這裏的?
見四下無人,張爵明開門見山地對我說:「你的任務已經完成,遊戲結束。龍天翼先生,你可以走了。」
潘少強打完電話后,坐進一輛黑色別克轎車的駕駛室。像電影里的偷車賊那樣,他從方向盤下方拉出兩根線,搭在一起后,轎車便被發動。
「他很忙。葉小姐,如果你對考核有了十足的把握,我個人建議你還是留下做一個孝子,替父親守靈一晚。」張爵明的最後半句話把每個人都留下了。
劉振國的屍體壓住童潤潔幼小的軀體,無頭的老五躺在昏迷的郭小兵身邊,而老五的頭顱則擺放在葉秀珍左手的方向。我趕緊上前探查二姐的脈搏,心跳微弱,看來她也中了麻醉槍。
再看看周圍,四周的牆壁和天花板均屬防火材料,角落裡還放了三桶汽油。張爵明要燒死他們,保鏢想要毀屍滅跡!
「我送你。」老張跟了過去。
拾起早上放在地毯上的床頭燈,我忽然發現燈座底部粘著什麼東西。那是個小指指甲蓋大小的黑色圓形物體,物體邊緣裸|露著一截很短的黑線。它與燈座的底部顏色完全不搭,這東西引起了我的好奇,我深信絕不是床頭燈的配套產品,它一定另有來頭。
頭頂傳來一陣腳步聲。天啊,保鏢回來了。
我斜視了她一眼。這話說的,她一直都是自由之身,誰也沒監禁她。哦,不是那麼回事。這些天她一直被金錢監禁著,這也是為什麼每個私生子都不離開莊園的原因,每個人利用莊園提供的條件適應這樣的生活,每個人都渴望在第一時間拿到遺產。
他說道:「醫生那裡已經搞定……嗯,我知道……不用趕,他自己會走……今晚就解決……現在不行,絕對不行……沒有『如果』,你只管照我說的做。」在他掛上電話后,我快速跑向樓梯,若無其事地返回懺悔室。
保鏢猛打方向盤,將別克車夾在奧迪與貨車之間。貨車司機見狀立即踩了剎車,反應神速的張爵明也跟著剎車。最後一個踩剎車的是我,再不剎車我就撞上貨車的尾巴了。為防止保鏢注意我,我不得不貼在貨車的右後方,減速行駛。
司機去哪了?難道沒有司機,從頭到尾都是潘少強在開貨車?這怎麼可能!這一路過來,別克車可是會轉彎的啊。莫非在潘少強停下貨車的時候,司機已經逃命去了?不對,貨車右側的車門緊閉,逃命的人還有空關車門?
「打電話問問他。」二姐仍不死心。
大夫拔下死者手背的吊針,小聲對保鏢說:「可以了。」
「劉律師明天什麼時候來?」
「我們自由了?」葉秀珍居然笑了起來,我不知道這女人是不是瘋了。戲總得演全套才像話,又何況她的老爹剛死。
我不再多想,深吸一口氣,再次返回莊園。
進入車庫后,我吃驚地發現這裏每輛車的鑰匙都被拿走。不用說,一定是張爵明乾的。再看潘少強,老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他那款老掉牙的手機,做了開機的動作。
腦海中浮現郭小兵那張憨厚的笑臉,老四雖犯過錯卻不是個壞人,他從來沒有謀財害命的念頭。最後關頭,老四踩壞手機,完全是為了保護我,他不應該死。劉振國、方誌凱這樣的人才是死有餘辜,老四不該這麼短命。
「嗯……」發出聲響的是潘少強,這渾蛋竟然還沒死。他的四肢依舊被自己的皮帶捆綁,嘴裏塞了一團髒兮兮的破布條。從老三臉上的腫塊來看,囚禁在地下室的這段時間沒少被保鏢痛扁。
當保鏢回來時,我已跪在富豪遺體面前。他又裝出心情沉重的模樣,站在我們身旁,將下巴貼在胸前,假惺惺地陪我們一起為雷宇國默哀。
老張利索地脫去死者的衣服,雷宇國的肋骨緊貼著表皮,幾乎暴露在外的樣子。我的心頭就湧上一陣酸水,如果吃了早飯的話,恐怕現在就吐出來了。保鏢托著雷先生的後背,要求老四為父親穿上襯衫,郭小兵皺著眉頭笨拙地給死者套上袖子,繫上有金邊的紐扣時,保鏢已經為雷宇國穿好了褲子,隨後套上了我手裡的禮服。
「慢著。」我提出自己的計劃,「事到如今,我們必須聯手對付張爵明。」
腳上的傷口已經被寒風吹得麻木。我跑向卡丁車賽場,從架子上拿過一副頭盔扣在腦袋上,然後跳上一輛卡丁車快速往潘少強逃跑的方向追去。
老四抓著雙腳,我和保鏢托起雷宇國的腰。死者那根猶如動物利爪的手掌在擺動中read.99csw.com碰到了我的身體,這讓我毛骨悚然。他的身體很輕,稍用力就會把骨頭碰碎。在保鏢的帶領下,我們抱著百億富豪的遺體進入那間懺悔室,楊利民連哭帶嚷地跟了過來。
「噓。」我把食指擺在嘴邊,讓他別出聲。他意會了我的用意,微弱地點點頭。
本以為老三肯定會往人多的地方行駛,沒想到他特意把車頭轉向郊區。那裡人煙稀少,因此我必須保持更高的警覺,以免被保鏢發現。潘少強的車開過了一座小橋,在一個十字路口,過來一輛長尾貨車,別克轎車緊貼貨車邊,奧迪R8加速上前,貨車司機、潘少強、張爵明佔據了所有三條車道。
在望遠鏡的視野里,老張很快趕上了貨車,他把車橫向停在貨車面前勒令司機停車。貨車司機本想撞過去,可是我聽見了兩聲槍響。保鏢開槍了!
「這一切已經與你無關,不是你的事最好別管。」說著,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現金支票,「這是事前說好的三十萬,吃了午飯你可以在車庫挑輛車,然後立刻離開。」
我順著保鏢的話說:「老楊累了,也該好好休息了。」
「十分鐘前。」
保鏢從車庫開出一輛銀色的勞斯萊斯,這車還沒上牌,可能是剛出產的車。老楊把通訊錄交給張爵明,之後跟他擁抱道別。三位矮個廚師也跟著湊起了熱鬧,每個人都和楊利民擁抱,每人都祝他一路平安。臨別前,老楊依依不捨地再次仰望著面前的豪宅,最後鑽入車內發動汽車。
跟著保鏢來到雷宇國的卧房,我的心情變得極其複雜。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本以為有足夠的時間擬定撈錢的計劃,沒想到卻忽略了雷宇國的病情。這樣一來,我的命運又掌握在別人手中。
我不知道老張的葫蘆里還賣著什麼葯,但肯定不會是好事。我唯一清楚的是,律師、大夫都已被他收買,張爵明已經掌控目前的大局。
大夫對保鏢說:「那麼,我就先走了。晚上八點去我那兒拿死亡證明書。」
拿出望遠鏡對準郭小兵的卧室,保鏢拿出一把很特殊的槍,這東西我在電影里見過,大概是麻醉槍。張爵明扣動扳機,藥水刺入老四體內,郭小兵沒做任何掙扎就倒了下去。老張彎腰從地上拾起老四那部被損壞的手機,狠狠地砸在地上,然後扛起老四就走出房間。看來郭小兵在保鏢進門時,就把手機丟在地上用腳踩爛。他這麼做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不讓對方知道他打電話給誰,他是在保護我的安全。
回到莊園已接近中午十二點。兩輛車停在原先的車位上,就好像它們從未離開過。大概是心理因素所致,發生命案后,眼前的莊園似乎變得陰森可怖,周圍的空氣也瀰漫著血的氣息。
擺在我面前只有兩條路:第一,放手不干涉任何事,獨自逃命;第二,在張爵明下手前去救二姐和老四。保鏢既然用了麻醉槍,就沒打算現在處死二姐和老四。現在去救人或許還有機會,晚了他們的陰謀就徹底得逞。
「呃……」
死者被順利放進白色棺材,遺體上方的耶穌張開雙臂,像是要把雷宇國帶上天堂一樣。葉秀珍趴在棺材旁,裝出依依不捨的模樣,老四也趁機跪下為父親磕頭。楊利民癱軟地靠在長椅上,連續的哭喊使他的體力透支,現在已經泣不成聲了。
我重新坐回奧迪車,載著二姐返回莊園。老四駕駛麵包車緊緊跟在後面,郭小兵是個守規矩的司機,我總是在黃燈閃爍時加大油門衝過路口,他則是按部就班的等待綠色信號燈。為防止郭小兵做小動作,我特意將兩車的間距控制在六七個車位,通過車內的倒車鏡可以清楚地看見他只是安分守己的駕車,沒耍任何手段。
一般來說,遇到這種事,別人都會推辭,讓主人留步才對。然而,這位醫生卻點點頭,接受張爵明的陪同。這個小細節引起我的注意,我決定跟上前瞧個究竟。

02

「操!」我真是有眼無珠,竟會相信這種人渣!
張爵明空放了兩槍,貨車司機才變得老實起來。老張打開車門讓其下車,司機舉著雙手乖乖就擒。令我震驚的是,那個司機不是別人,而是潘少強!我的表情比起之前看到的收費員好不了多少,我的嘴巴張成「O」形,遲遲沒有閉上。
兄妹三人互看一眼,每個人都蒙了。這件事發生得太突然,不過對於雷宇國這種情況而言,又是情理之中的事。
毫無疑問,肯定是張爵明乾的,這事錯不了。他在大家來莊園之前就做好準備工作,目的是為了監視私生子里的每一個人。哼,老張口口聲聲要我相信他,這簡直就是扯淡!想到這裏,我不禁懷疑手機里也裝有跟蹤系統,還好我委託小雯另買了一部手機,等我離開莊園他再想找我,恐怕沒那麼容易了。
按照我的計劃,見到張爵明后就和他談條件,讓他再匯點錢到我的九九藏書戶頭。開出的金額不可太多,依我看,十五萬剛剛合適。過分貪心的話,他會懷疑我要跑路。對他來說,我還有利用價值,所以想必他會答應匯款的事。拿到這筆錢后,我付給小雯的那筆賬就基本持平了,跟著我會見機行事,尋找時機弄更多的錢,同時對付這個張爵明。
葉秀珍問:「什麼時候走的?」
我俯身在老四耳邊說:「盯著點老楊,別讓他出什麼事。我去趟洗手間,馬上就來。」
潘少強穿著另一件衣服下車,他一副痛苦的模樣,主動向張爵明下跪,乞求對方能饒他不死。保鏢用槍頂住他的腦袋,毫不含糊地扣動扳機。張爵明完全沒有多看屍體一眼,老張返回跑車揚長而去。
老三關上車門,對我說:「來,先把他們抬進車。」
回程途中,葉秀珍向我確認老四是否收買了律師。我把在吊機上的細節敘述一遍,二姐沒再發表意見。從她反感的表情我可以察覺,二姐不想原諒郭小兵所犯的過錯,此刻我如果提出取消老四的考核資格,她一定雙手贊成。可我什麼也不說,只管專心開車。
目送醫生駕車離去,張爵明拿出手機。我壯著膽子輕輕推開窗戶,總算可以聽見他的聲音了。
保鏢下車踹開司機位置的車窗,隨後打開後門,抱出二姐和老四,放在奧迪車的後備箱里。這時,他打開了軍用電筒,對著別克車附近的稻田仔細觀察了一陣,又蹲下身瞧了瞧車底下方,最後回頭看了看沒走多遠的那輛貨車。做完這些,他重新跳上奧迪R8再次追擊。
二姐表示她沒胃口,鑽進卧室開始認真複習,準備迎接明天的考核。老四則坐在餐桌前手拿刀叉,在他看來,考核對他來說已經不再重要,四十六億在他眼裡已經是個龐大的數字了。保鏢給我使了個眼色,我立即找了個借口走出餐廳。
張爵明點點頭,轉向我和郭小兵這邊,「幫雷先生換件衣服,然後抬到隔壁的房間。葉小姐,請你迴避一下。」說完,他拿起衣櫃里的一套深黑色的禮服,交到我手裡。
短暫的思考後,我仍沒做出抉擇。

01

外面天色已黑,寒風肆虐。我的胳膊開始酸疼,懷裡的葉秀珍毫無反應,宛如酣睡中的嬰兒。
從窗戶進入廚房,地上躺著三個廚師的屍體,他們之間的距離並不遠。通過屍體的位置來看,張爵明下手出奇的快,這三人還沒做出反應就已命喪黃泉了。
「我哪有力氣背他。」潘少強抱怨,「你磨蹭什麼?快幫我解開!」

04

「按照遺囑上的條文,你們會在兩天後拿到遺產。」張爵明打破沉默。他恢復了原有的聲調,「劉振國、方誌凱以及童潤潔接連死去,雷先生現存子女共計四人,去掉潘少強這個殺人兇手,有資格領取遺產的只有你們三個,即,葉秀珍、郭小兵、雷可華。你們每人可以在雷先生的流動資金中領取大約四十六億,至於這棟莊園以及賭場的所屬人,將通過明天的考核揭曉。」
開著卡丁車去貨車位置。接近貨車時,我聞到一股濃烈的汽油味,莫非我的車漏油?伸長腦袋往車內查看。活見鬼了,裏面空無一人!往裝貨的地方看,同樣空無一物。
楊利民癟著嘴,嘴角向上翹起。從他的角度來看,他當然想留在這兒,可他這年紀的確撐不了多久,何況這屋子要是真缺管家,大家也會請個比他更年輕的人。片刻后,他點點頭,識相地重複剛才說的話:「我該走了。」
看著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晚上八點了。
「是啊,老楊。」郭小兵也走到管家身邊,「留下吧。」
他沒理會我,而是撥了個號碼。大概擔心通話被我聽到,老三特意跑到離我較遠的地方選擇通話。他的聲音很小,起初我只能聽見陣陣襲來的風聲,在掛上電話后,他又打了另一通,這次我隱約聽見潘少強說:「夠膽就來找我……好,老子等著你!」
管家前腳剛離開,保鏢就後腳跟上。他站在進入莊園的第三道大門中間,鄭重其事地對我們說:「我很快也會離開,不過不是現在。這兩天我會安排律師和簡單的葬禮,等各位拿到遺產後我就會跟大家說再見。我要提醒各位,你們現在就是莊園的主人,這兒屬於你們每個人。」
「我背著二姐,你負責老四。」剛把葉秀珍從地上抱起,額頭的鮮血就滴在她的衣服上。我趕緊把她放下,拿出手機,通過屏幕的反光來觀察自己的傷勢。頭上有道大口子,不過傷口不深,應該沒有大礙。
過路的司機紛紛往我這裏看,似乎瞧見了千年難遇的奇觀。有些人拿出DV開始拍攝我這位「史上最牛的司機」,有些無聊的駕駛員則是通過轎車的喇叭為我吶喊助威。好在我戴了頭盔,誰也無法識別我的身份。
卧室內,楊利民捶胸頓足的在九-九-藏-書那裡哭號,不明情況的人還以為死者是他管家的老伴。床上的雷宇國已經停止呼吸和心跳,大夫拆開一包醫用棉花,然後戴上橡膠手套,將棉花塞在死者的鼻孔、雙耳和肛|門這些地方,防止遺體內有體液溢出。
我貓著腰輕輕推開廚房的門,通往地下室的門被打開,張爵明的所在位置我不清楚,但通過他正和某人通電話的聲音來判斷,應該在樓梯那裡。事不宜遲,我快速閃進地下室。還沒站定,我就傻了眼,這是地下室嗎?這根本就是亂墳崗!
我提出了條件,「救你可以,但你得幫我把他們也送走。」
「小心,注意他的手。」大夫提醒道。
「什麼事?」我問道。
別克轎車衝過收費站的欄杆,奧迪車在後面緊隨其後。在收費站的緩衝帶前,我放慢了車速,收費員的下巴張得很大,兩隻眼睛迷惘的看著我向車道駛來。鑽過欄杆之前,我下意識的沖他伸出左手中指。我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做這個無聊的手勢,但我確實這麼做了。
「可是老三還沒……」
我推開鐵箱,看了看仍處在昏迷狀態的二姐和老四。一瘸一拐地走向潘少強,把他口中的布條拿開。
「為什麼要走?」葉秀珍上前一步,「我知道你對這莊園有很深的感情,你可以留下。」
這下可怎麼辦?我完全不懂偷車,究竟該接哪兩根線?二姐落在老三手上,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事。現在是分秒必爭的時刻,我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對了,這裡有卡丁車!豪宅內的卡丁車裝配了250CC的汽油發動機,最高時速可達一百六十公里左右,在速度上我不會輸給老三。
我不知說什麼好,但總得說點話。面對這種場面,我該站在哪一邊?
走?看來他要殺的人不是我。
見他們已經甩開我一段距離,我才加大油門追趕。
不到兩分鐘,我就看見了前方的車尾燈。車型不是黑色別克,而是……奧迪R8!我被迫鬆開油門放慢車速,以免被前方的張爵明發現。我想保鏢肯定關著車窗,否則一定可以聽見卡丁車發出的噪音。通往高速通路的拐彎處,我見到了別克車的身影,毫無疑問,張爵明正在追擊潘少強。這個潘少強真是個神經質,竟會打電話讓保鏢來抓他。
站在樓梯往下看,保鏢正送大夫出門。我衝進楊利民的房間,站在窗邊細瞧。這裏頭果然有貓膩,張爵明拿出一張現金支票交給大夫,我趕緊去摸望遠鏡想看具體金額,可惜醫生出手很快,瞬間就收起了支票。兩人進行了一番對話,由於窗戶緊閉,我很難聽清他們在說什麼,只是聽到大夫說了一句「放心」,老張點點頭看上去很滿意。跟著,保鏢就指著白色麵包車,寓意那輛車現在屬於醫生了。張爵明有什麼資格送車?難道雷宇國死後這裏由他做主不成?
上了高速之後,卡丁車的車速已經達到每小時一百二十公里。可是這車底盤離地面僅有四厘米,而且車手完全暴露在外,所以實際感覺到的速度至少有兩百多公里。為了安全起見,我只能貼著高速公路最右側的安全區駕駛卡丁賽車。逆風行駛的感覺非常糟,撲面而來的每陣強風像是萬根鋼針,瘋狂地刺痛著我的身體。
我的耳邊迴響起張爵明的那通電話里的對白「不用趕,他自己會走」,答案出來了,這個「他」指的就是楊利民。說實在的,我不得不佩服老楊的氣魄,他把「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這句話詮釋得非常完美。一個可以說得出做得到的人,令我敬佩。不過,話又說回來,管家肯定從雷宇國身上撈了不少好處,替一個百億富翁打工,這幾率比憑自己的實力考上公務員還要渺小,換了誰,我想都不會錯過。張爵明和老楊共事了不少個年頭,這小老頭的性格,保鏢已經了如指掌,所以張爵明斷定老楊自己會走也並不奇怪。
張爵明解開了我的苦惱,他說:「老楊能理解你們的好意,可是我希望各位也為他考慮考慮,他歲數也不小了,總該找個地方享享清福。」
「我可否現在回去,然後明天再過來?」她請示道。
我注意到郭小兵倍感焦急,此時此刻,老四多想有人站出來提議平分這兩處固定資產。葉秀珍微微把頭低下,在談到錢的問題時,這女人總是選擇沉默。
「嗯,嗯!」老三揚著下巴,給我暗示著什麼。
別想了,二姐和老四怕是救不回來了,想也白想,各自認命吧。我駕駛卡丁車離開現場,下一個目的地將是那間「為民旅館」。
「可華,出大事了!」他的聲音聽上去充滿恐慌,「快去報警,張爵明殺人了!」
這時,我不由想到「善惡終有報」這句話。在迫害了眾多女傭和私生子之後,這個富豪最終得到了應有的報應。我彷彿看見一群可憐的冤魂圍在他的床邊,吸食雷宇國陽氣的場面。雷宇國那張臉異常恐怖,就像電影中的外星人那樣可怕,這些受到迫害的冤魂在雷宇國臨終時也沒給他留https://read.99csw•com個人樣。

03

他用輕蔑的眼神看了看我,命令道:「把他們抬進來!」
我將竊聽器貼回原位離開房間,轉而走向劉振國那間卧室。由於這裏的門只能從裏面反鎖,既然老大已經被害,自然可以輕鬆推門而入。拿起那盞床頭燈,底部也有同款的竊聽器,出門,分別闖進老三、老五和七妹的卧室,進屋直接對燈下手。讓我意外的是,每個房間的燈座下方都粘有同樣的竊聽裝置。
「呃,那裡有隻死老鼠。」郭小兵對他說。
管家下樓進他的屋子收拾了一番,我們也幫了忙。這期間,我發現二姐和老四整理衣物的動作很麻利,這與剛才他們好心勸留的態度截然不同。我不得不承認,通過這場遊戲,我深深地感覺到,人類有多麼的虛偽。
「各位有什麼問題嗎?」老張問。
不出所料,張爵明對其一陣拳打腳踢。意料之外的是,保鏢仍不泄恨,張爵明竟舉起藏著我的大鐵箱砸向潘少強。我嚇得不敢出聲,雙手死死地從裏面扣住鐵箱的蓋子,鐵箱摔下的同時,原本堆放在腳邊的榔頭和扳手全部垂直落下,重重地砸在我的腦袋上。我只覺得一陣劇痛,跟著兩眼發黑便暈了過去。
透過鐵箱上的小窟窿,我清楚地看見老張大氣不喘地拖來三位廚師的屍體,保鏢把他們丟在一邊,臉上充滿了殺氣。接著,他從一個鐵架上取出兩根鐵鏈,分別把二姐和老四綁在架子上,最後還不忘給鐵鏈加上兩把鎖。跟著,他的視線轉向倒在地上的老三,惡狠狠地說道:「等晚上回來就送你上路!」
突然,貨車司機打了方向,別克轎車像離弦之箭沖向前方,張爵明猛踩油門快速追上。在第二個十字路口,貨車轉向右邊,兩輛轎車繼續向前行駛。老張再次猛打方向盤,別克轎車側翻在路邊的稻田內,一場追擊戰終於宣告結束。
老張低著頭,毫無底氣地說:「雷先生剛剛過世,你們去看父親最後一眼吧。」
「律師的時間有限,要是你遲到的話可沒有補考的機會。」
「怎麼?」我謹慎地看著張爵明。之前他在電話里提到「今晚就解決」,我猜測又有某個人會死於非命了,所以特意與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談話一開始,他就問到了郭小兵的情況,我把早上的所見所聞再次複述一遍,他看上去很滿意。
「我有話要說。」楊利民扶著長椅的靠背艱難地站起來。管家的聲音非常脆弱,就像害了什麼大病似的。他還沒把嗓子里的痰清乾淨就迫切地說:「我……有件事想告訴你們。」他停下深吸一口氣,然後環顧四周的布局,像個海外歸來的老華僑一樣,追憶著他在這裏度過的日日夜夜。這次停頓的時間很長,足有五分鐘之久。中途沒人追問,也沒人發出任何聲響。楊利民提了提鼻樑上的眼鏡,終於把話說完。他帶著感慨的腔調說:「我曾經做出過承諾,我要服侍老爺一輩子,直到他死的那天我會離開這座莊園。」他把眼鏡摘下,雙眼緊閉,長長地嘆了口氣,「我該走了。」
事實上,要是他的身體狀況良好,我也沒膽用這種口吻同他對話。替他解開皮帶后,老三照著我的吩咐,艱難地背起郭小兵。上了台階,我一腳踹開地下室的門。我抱著二姐,喘著粗氣,通過廚房走向車庫,老三緊緊跟在後面。
見此情形,潘少強趕緊說:「好好好,我答應你就是。」
事到如今,我終於明白,張爵明根本沒打算安排任何考核。只殺三個人根本是空口奇談,他的目標是讓雷可華變成最後的七分之一生還者,這場遊戲的最終目的已經揭曉。
這頓飯我一口沒吃。既然心裏沒底,就不能隨便再吃這裏的東西。郭小兵還在飯桌前大口地品嘗菜肴,雷宇國的離世早被他拋在腦後。我獨自回到卧室,希望能對雷可華未來的計劃猜出點頭緒。
我見右邊有條土路,於是將車停在了那裡,躲在暗處,拿出望遠鏡藉著月光觀察。
這個郭小兵真是個沒見識的土包子,讓我來告訴你,這就叫「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就是現實,世界就是這麼殘酷。不過,有些事二姐和老四還蒙在鼓裡,張爵明絕對不會離開,滾出去的人只會是我們。
如此輕鬆就能拿五億,真有這麼好的事?我已經目睹了張爵明殺人,他這麼輕鬆就讓我走了?但是在五億之前,我已經拿到老闆前後支付的五十萬,這可是貨真價實的錢。如果說張爵明連續救我兩次,是因為我有利用價值的話,那麼現在的我對他來說又有何用?我已經不再是雷可華了,而是前任保險公司業務員龍天翼,他為什麼不對我下手?再者說,他們憑什麼相信我在未來不會透露整件事?此外,今晚就要解決的人又會是誰?現在二姐和老四都以為連續殺人案的兇手是潘少強,殺了老三的話,這條線就不再有存在的價值。難道張爵要對另外兩個人九_九_藏_書下手?二選一的話,這個獵物又會是誰?
兩個昏迷的人被放在黑色別克轎車的後座。關上車門,在我剛想進前排座位的時候,潘少強就飛快地駕駛別克車離去。
睜開雙眼,我好不容易恢復了知覺,暈死前的那股劇痛再次向我襲來。我順著疼痛的地方摸去,一根五公分長的鋼釘像掛水的吊針一樣,扎進了我左邊的小腿肚子。我牙關緊咬,拔出鋼釘,與此同時,外面的潘少強正使勁踢箱子。這樣的重擊都沒事,沒想到他體格雖單薄,抗擊打能力卻很強。
整個莊園一片死寂。會客廳沒人,我上到二樓,瞅了瞅命案現場。玻璃被清理乾淨,屍體也被抬去了別處。雷宇國辦公室附近,躺著一隻死老鼠,這隻灰色的小耗子四腳朝天,不知從哪兒溜進來的。
莊園的門沒有上鎖,葉秀珍一推便開。
來到豪宅的車庫,每輛車上都插著鑰匙,我選了輛黑色的桑塔納3000,相比那些名牌好車,只有便宜貨才不會惹人注意。走吧,趁老張沒改變主意之前,先去某間旅館躲一陣子再說。
我上前詢問保鏢:「什麼事?」
我的腦子有點亂,在我傻在原地的時候,張爵明早已不知所蹤。
我摘下頭盔,跑向翻在稻田的別克車。擋風玻璃全部開裂,而副駕駛的車窗被打開,車內的小型滅火器倒在司機那個位置,一把安全車鎖牢牢地固定在方向盤上,使其動彈不得。我明白了,方才潘少強一定固定了方向盤和油門,打開右側車窗站在貨車的車門邊。張爵明無法看見車內的情形,別克車黑色的車窗幫老三做了掩護。等貨車司機控制方向的時候,保鏢眼裡只有那輛別克車,按照常理很有可能忽略貨車。然後貨車司機再趁機逃跑,交換潘少強來開車?不對,我當時就在貨車右後方,司機跳車逃跑的時候我沒理由瞧不見。
潘少強也用野獸般的目光對著他。這個老三真是不識時務,再有怨氣也別在這個時候充好漢啊。
離他不遠的地方有一個較大的鐵箱,箱底放著一些常見的修理工具。我顧不上會被工具割傷的危險,毫不猶豫地鑽進箱子,同時迅速關上頂蓋。當我做完這件事的時候,張爵明剛好回到地下室。
「我不確定。」張爵明的回答真是狡猾。
「保鏢殺人?」我知道張爵明要動手,可沒想到他的行動會這麼快。
「剛才我想去廚房給二姐拿點心,結果發現那三個廚師被殺了。當我回來想告訴二姐的時候,發現張爵明拖著她往地下室走。」電話那頭傳來房門被踹開的聲音,老四對著電話大喊,「不要管我,你快去報警,快……」通訊中斷,手機里出現的只剩下間斷作響的忙音。
「當然可以。」張爵明對她說,「不過現在不行,因為明天要考核。」
房間內的氣氛十分壓抑。管家哭得死去活來,張爵明低著頭站在床邊默哀,郭小兵滿面愁容,不知如何是好。葉秀珍到底是個女人,她和生父只見過一面,二者之間完全不存在父女之情,可她卻也落下了熱淚。在這樣的局面下,我能做的也只有同大家一樣表示默哀。
「過一陣子,等老闆把這裏的事都解決后就會把五億匯給你。」
「別廢話,讓你背你就背!」我看著還剩半條命的老三說。
我問道:「你要報警嗎?」
無奈之下,葉秀珍只好返回豪宅,我和老四也快步跟上。原先午餐早已準備好,可是雷宇國突然病逝,廚師們不得不放下手頭的工作集體為豪宅的前任主人送別,桌上的飯菜都涼了。
離開高速公路,路面的狀況不太理想。卡丁車的底盤磨損嚴重,估計沒多久這車就得報廢。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空管他們?」
我的記憶細胞開始活躍。昨晚我與管家聊天,回房間就撞上了張爵明,是他在那時候放入的吧?老張怕我耍花樣,所以特意監視我的舉動。嗯,這是最好的解釋。除了他,還有誰會做這種事?等等,按照張爵明的說辭,劉振國的屍體上也有竊聽器,這二者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
我重新整理了思緒,有沒有可能貨車司機沒有跑,而是被潘少強打暈?嗯,這樣就合乎邏輯了。老三換上司機的衣服,擺脫老張的追擊,在他剛把司機的衣服穿在身上時,張爵明追了上來,所以他只好下車。這樣說來的話,至少司機還有得救,去看看貨車司機怎樣了。
我揪住頭髮,得趕緊想個辦法才行。突如其來的變化來得太快,為了防止老張找到我,在電話掛斷時,我立刻關上手機,同時把這部可能裝有跟蹤器的產品隨手丟在車庫。
可能意識到自己沒說清楚,她立刻補充道,「我是說,我們可以隨意進出這裏了嗎?」
我剛繫上安全帶,手機就響了,是郭小兵打來的。接聽嗎?我已經與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隨他去吧。等等,萬一他看見我進車庫怎麼辦?還是接吧,問起我的去向,只需隨便找個借口應付兩句就好。
「怎麼都要走?」老四自言自語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