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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宗罪 憤怒

七宗罪

憤怒

「好吧,好吧!告訴你也無妨。這些日子我和林瑛主要調查落實了一下這些人的不在場證明。」
衛荷拍著肚子說:「求之不得啊!這麼香的飯菜,我肚子早饞地咕咕叫呢。」
「也太吝嗇了吧?一個人每天都只吃三頓飯,睡一張床,要那麼多錢有什麼用?」衛荷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還有,你出去的時候,還記得那塊砸人的鎮紙在哪裡么?」
「得,又認識一個賣關子的。」我恨恨地嘟噥道。
她走進屋子,拿出一件價格不菲的毛皮大衣披上。衛荷笑著偷偷看我一眼,隨即又裝作高聲對毛蕙蘭嚷:「凶怎麼了?凶怎麼了?你不滿意,投訴我呀!」
好多人都認為我脾氣相當溫和,現狀大概也是這樣。但以前上學時確實焦躁得很,星火一點,怒火立刻就蔚然成燎原之勢難以遏制。脾氣不好,自然也帶來許多惡劣影響,以前一個女友就因我當時的暴躁而分手,那就是文中的衛荷的原型。
「是這樣的,小區外面拐彎的路上有許多地方可以停車的,而且那裡都是免費的車位。好多人都停到那裡,因為有時候即使開進來,找到個車位都很難。」
妻子笑吟吟地看著林瑛問:「怎麼?有這麼多招供的了,聽說前幾天嫌疑人也確定了啊?怎麼案子還沒有頭緒?」
「喂!別哭了!我們這次不是來對你問話的,我們是想通知你,有關你殺害駱彤和郎珊的證據我們已經搜集的十分充分了。在這種情況下,錄不錄你的口供都無所謂的。所以,今天下午你就將被我們正式起訴,有什麼話到法院上去說吧。連殺兩條人命,死刑看來是逃不掉的了。」
毛蕙蘭像裝了遙控開關一樣,衛荷斥聲剛落,她的哭聲就戛然而止。她訕訕地抹了一把眼淚說:「我受了這麼大委屈,也不能吃啞巴虧啊。所以那天晚上越想越覺得心裏面堵著疙瘩,就穿好衣服,打車往駱家去。我離開駱家前,曾經偷偷配了一把門上的鑰匙,所以沒打招呼就直接開門進去。這時候大概那個沒良心的聽到了動靜,從書房裡捂著膀子出來,一看是我,頭也不回就回書房去了。我當時氣得肺都炸了,啥子都不管咯,直接衝進書房,把他桌子上的筆墨紙硯一通亂撲,墨汁流得滿桌子都是——但是現在,我不曉得是不是你們打掃了,怎麼桌子上這麼乾淨……」
我和衛荷一聽這話,都禁不住意味深長地打量了毛蕙蘭一眼。
兩天之後,我和妻子坐在家裡的餐桌上,她一邊啃雞翅一邊用眼睛乜斜我,我嚇得只好悶頭吱吱喝湯。
「挺不錯啊,出門剛兩天就抓了個嫌疑犯回來。效率真是高呀,你怎麼跟我在一塊兒的時候,總是獃頭獃腦,跟別的女人就跟猴子一樣機靈呢?還沒有問你呢,怎麼就把毛蕙蘭給抓了呢?」
「你們又來找我,為啥子么?上次我不是把曉得的事情都講給你們了么?」
「那從胡家到這裏呢?」
衛荷就這樣又把胡紹元抓了起來,用她的話說就是,嫌疑頗重。因為她曾拿著那幾縷布絲在胡紹元公司詢問時,員工們都說他們老闆確實有這樣一條褲子。但是搜查了半天都沒有找到相似的褲子,這也充分說明它被胡紹元銷毀了。
「可是這麼大個城市,兇手隨便一丟就夠我們找上十天半個月的,萬一銷毀了也有可能啊。」
毛蕙蘭被帶了進來,她一看到我和衛荷坐在對面,就又開始大哭大鬧。
「你如果想承擔罪名,就最好把情緒穩定下來,安安靜靜把經過講述一遍,你餓不餓?」
「你剛才說不想提保姆毛蕙蘭的事情,為什麼呢?」衛荷問。
「猜你個頭啊,趕緊說!」
「熊雄那個人,脾氣壞得厲害,還愛喝酒。不過他爸爸當年沒少幫我和老駱的忙,後來他爸爸沒了,還是我說服老駱把他招進公司當保衛的。他動不動就發火,還經常酗酒,醉了就到處找人打架。而且熊雄跟他舅舅很不對付,倆人一個說話刻薄,一個性子急暴,在公司裏面對罵過好幾回。老駱好幾次要開除他都被我攔下了,知恩圖報嘛,對不對?畢竟人家父親有恩於我們呀!熊雄的媽媽,就是駱彤的姐姐,她可是一個好人,就是寵孩子寵得厲害。熊雄那副德性,她也有責任。每次熊雄惹禍之後她都要去賠禮道歉,卻對自己兒子不說不管,這有什麼用呢?其實這個人真不錯,她弟弟那樣對她,她還是特別體諒他。不光在財務上是把好手,而且還經常照料他混亂的生活。駱彤那兩個情人,無論是毛蕙蘭還是小郎,她都盡量替弟弟安撫得服服貼貼的。有一個惹事的兒子,一個無情的弟弟,天生操心的命啊,一直都是瘦巴巴的,真擔心她會不會累出病來。」
「大美女呀!」
「是啊,衛小姐,你的推理確實不錯。但是那幾縷布絲,胡紹元也說了,是去年司慶時候統一發的制服。去年胡紹元還和駱彤一起開公司,那說明駱彤公司的人都有留下這種布絲的可能,這就不能局限在胡紹元一個人身上了。設若郎珊是殺害駱彤的兇手,這無論從時間上、還是從情理上都相當無懈可擊。但有,我們去過郎珊家一次,她家又臟又亂,一看就不是能料理家務的人住的房子。她怎麼會把毛蕙蘭弄髒的桌子清整得乾乾淨淨、有條有理呢?」妻子看樣子要先發制人。
「唉呀呀,這件事情好多人都知道嘛!姓郎的腳踩兩隻船,只有駱彤傻乎乎蒙在鼓裡,哪像我,忠心耿耿地對他……」
衛荷好像對她十分反感,看她也沒什麼再說的,就嘟噥了一句:「你趕緊去洗把臉吧,抹那麼多油啊粉的幹嗎?剛才都哭花妝了,看著就噁心!」
「好啦好啦,我都捨出讓美女陪你查案去了,還不該感謝我?」
「我明白了,小王,把他帶回拘留的地方去!」
「就在沙發上啊,我估計因為被砸傷了胳膊,他肯定也寫不了字了。他這個人平時絕對不自己動手收拾家務,所以才要雇一個24小時的保姆照顧自己嘛。」
「哦?那個客用杯子上可留下了指紋?」
「你以為警察是賣保險的,一兩次就打發啦?告訴你,我們查個案子詢問個百八十次也不稀罕!這次是想你請你去趟現場,幫我們確認一下駱家遺失了什麼東西。」衛荷蠻橫地說。
其實她的出場並非我戀舊,只是覺得自己刻畫人物總局限於某種套路,想添上一些新鮮的角色、新鮮的因素而已。而有現成的個性人物,不拿來使用難免可惜。說到這裏可能有朋友會為我人身安危擔心,怕我被GF勃然大怒揍個半死。其實偷偷說一句,她的脾氣也並非很壞,實在是愛好武功,好多時候想拿我練手而已。
「要是那樣的話,說明死者肯定一開始就預備割腕了。可她為什麼後來卻先選擇服藥再進行割腕呢?確實有很大疑點。」
「就是有點操之過急!」林瑛笑著批評說,「以後可不能貿然抓人了。」
衛荷絲毫不理睬我的不滿,她說得真可謂興緻勃勃:「可我們仔細一檢查那張桌子,卻發現根本不像我們最初想像的那樣,桌面上有清楚的新被擦拭過的水痕,那尊硯台的側面和底下摸起來都粘乎乎的,而且有很明顯的墨汁傾出來的印跡。」
「一個小個子女人,怎麼能裝成一個比自己高很多的人不被保安注意呢?而且,毛蕙蘭如果自己把桌子擦乾淨之後,為什麼要給郎珊按上一個有墨漬的手印呢?為什麼把她手染上墨痕呢?又為什麼把那副橡膠手套藏起來,又告訴你們這個發現呢?這樣不是反而更加破壞了她想嫁禍郎珊、製造自己不在場證據的初衷么?」
「誰知道他卻冷笑一聲說,以前咱倆公司的帳已經分清,所以我和你的關係已經斷絕,我現在也不再把你當成朋友了。我一聽這話,氣得胸都要炸了。說實在話,這麼多年合夥做生意,我真沒有做出什麼對不起他姓駱的事情。我把杯子『啪』的一聲放在茶几上,站起來指著他大罵說姓駱的你也太看不起人了!人心都是肉長的,我看你的心是狼心狗肺,你當初做生意沒錢,要不是我幫襯著你,你哪有今天!
「你老婆就是這麼說的?」衛荷也皺著眉頭問我。
毛蕙蘭被駱彤辭退後,正借住在一個親戚家。大概前些日子剛受過一次詢問,所以她今天見我們到來,絲毫沒有胡紹元初見警察的那種緊張感。不過她這個人給我的印象是雖然文化水平不高,但人卻有點裝模作樣。
「所以當毛蕙蘭走了之後,駱丹到了弟弟家,看到書桌一片混亂,就幫他收拾,而且在駱彤不注意的時候下手殺死了他?那時間上根本不相吻合呀!駱彤是11點半到12點之間被殺的,而駱丹母子那個時間明明回到了自己小區,也沒有足夠的時間趕回來嘛!」
衛荷和我聽她這番話,都不約而同地問:「這張桌子不是你擦過的么?」
「煩死了!胡紹元還是拒不認罪,可目前能定罪的證據有不足!」衛荷氣呼呼地對林瑛說。
衛荷拿著這些端詳半天,然後仔細察看著旁邊種滿薔薇的鐵圍欄說:「怪就怪那場大雪,把一切痕迹都掩蓋了。現在積雪融化,雪水一衝,就算有腳印什麼的也找不出來了。」
「嘿嘿,這個嘛,你猜!」
「剛才不是走了么?只要10分鐘——你是說,是胡紹元殺害的郎珊?」
衛荷詭異地朝我眨眨眼說:「先按下這個不表,再說那書桌——」
「正當熊家母子驚恐萬分的時候,門鈴響了,郎珊如約而至。這時九_九_藏_書候駱丹為保護兒子,掩蓋他盛怒之下的殺人過失,忽然想出一個李代桃僵的辦法。她讓兒子把駱彤的屍體拖進旁屋,迎進郎珊。因為駱彤的情人們都很服這個大姐,所以郎珊併為起疑。駱丹假說弟弟出去了,讓郎珊等等,然後趁機用大劑量的安眠藥葯倒了她。
「咱倆當安樂椅偵探,讓別人去調查分析,我們分享別人的勞動成果,好不好?」
張蔚忽然愣住,手中的筷子也不停地抖動起來,她半晌才說:「老胡工作上的事情,我從不過問的。」
「雪是從1點半之後才始下,三點半左右才停。按照對現場遺留下來的熊雄腳印被雪掩埋程度判斷,他是在2點左右到達駱家並不就離開的。對現場指紋的勘測來看,所殘留指紋的位置和他的描述大致相同。所以我們可以判斷,熊雄走進駱家的時候,駱彤已經死了。他當時醉得厲害,扔過椅子之後,駱彤的屍體歪倒,所以他下意識地認為人是自己殺的。」
我知道她眼裡容不下沙子,剛要笑著勸慰。毛蕙蘭忽然從衛生間里「騰」地跳出來喊道:「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我又發現一樣東西不見了!洗手池架上原來搭著一對打掃衛生用的橡膠手套,現在也沒有了!」
「我怕說了你們把那十萬塊錢沒收了嘛!這個也算敲詐吧?我害怕喲!」
「難怪他這歲數了還那麼瘦,一點兒肚子都沒有——張姐,您聽說過郎珊這個人么?」衛荷也笑了。
「就是靠這個查出郎珊的車進出時間的吧?咦?胡紹元那天不也來過么,怎麼沒聽說有他的記錄?」
我和衛荷對望一眼,她又開口問:「那駱彤為什麼又在出事前兩天把她辭掉呢?」
「割腕用的刀片哪裡來的?」妻子也問。
「熊家居住的小區是那種老式住宅樓,門口沒有保安把守。但是從當晚電梯錄像中可以看見駱丹在11點40分攙扶著醉醺醺的兒子回家的,他家到駱彤別墅開車至少要半個小時,所以肯定沒有作案時間。然後在1點半鍾的時候,醉意未消的熊雄晃晃蕩盪坐電梯下去;2點半時,駱丹急急忙忙披衣出去。這正好和母子二人到駱彤家的時間互相吻合。」
「再說吧,等我們把案子查清了。你也自己一個人好好反省一下,別為了錢命都不要了。」
過了半晌,胡紹元忽然雙肩抖動,發出一陣孱弱的笑聲說:「哈哈,等著你們呢?知道你們會懷疑我的?是為駱彤的事情來的吧?不錯,我那天晚上確實去過他家,我們倆也發生了爭執。不過——我真的沒有殺他啊……」
「這樣啊!那天晚上駱彤開車進出的時候,你們怎麼時間記得那麼清楚?」
「姓駱的一直花言巧語騙我,開始給我買這買那,後來又說看上我了,讓我主內,他主外。我每天辛辛苦苦把家裡弄得乾乾淨淨,服服帖帖的為了什麼?我容易么?!可到頭來,一談結婚的事兒,他的臉孔立刻就翻了。不光這樣,第二天就把我給辭了。我的命苦啊……」
我和衛荷驚訝地看著她,她全身顫抖地說:「其實那晚上我鬧過之後,姓駱的說他已經給我開了一個賬戶,存了十萬塊錢。只要我以後不再糾纏他,這筆錢就歸我所有。我當時想,反正也鬧不出個門道,還不如要點錢來耍喲,所以就答應了他。他給了我一張卡,我怕他騙我,出門不久就打了輛車。我曉得姓駱的,他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當時怕防止他派人跟蹤把卡搶回去,我就讓計程車繞了半天,最後跑得好遠找了個自動取款機查了查錢,改了密碼,這才放心回家。你不信,不信我可以把那天晚上的計程車票給你們看!你們可以去查嘛!」
「哈哈,早知道就不虛此行!」衛荷朝我眨眨眼。
「撒潑耍賴啊!哭著在地上打滾,一會兒罵我,一會兒罵衛荷,煩也得煩死。後來直接把她關起來了,等她鬧夠了冷靜兩天再說吧。」
「哈哈,別激動哦!其實那個掌印呢,就是已經死去的嫌疑人郎珊的。此外,我們在衛生間里,發現了一個還潮濕的、沒洗凈的、沾滿了墨汁的抹布。」
「哈哈,這就要靠你們自己問啦,我們也還沒有搞清她為什麼要非得扯謊。大概是第二天看到駱彤的死訊,心裏發慌找的借口吧,畢竟她覺得自己晚上曾在那裡出現過,也許服務生會搞混呢。這個人看來雖然有一些小聰明,但總起來說還是做事情糊塗。」
「只對沒有小區內車位標誌的車才登記的,因為裏面車位緊張,我們要對外部車輛收停車費的——當然,警局的車自然就免了。」
「是呀,你就是那個傳說中的衛荷?」
妻子做旁邊打個寒戰問:「是自殺?」
「這個可不是你說了算的,告訴你,現在還有別人跟你爭著說自己才是真正的兇手呢!這世道邪了門兒了,買房一窩蜂,炒股一窩蜂,連同一個案子都一窩蜂爭著說自己是兇手。唉,你說大家要覺悟這麼高,要我們這些警察幹什麼?」
「也是,我去過您先生公司,離家這麼近,回來也方便。」我笑著說。
「死者駱彤是我的舅舅,他早年倒騰鋼材發了財,現在開著一家貿易公司。但他當年發家多虧我父親提攜,那時候我爸是一家鋼材市場的副經理,沒少幫這孫子!可後來父親不幸早逝,成了大款的駱彤立刻對我家頤指氣使,連對我母親也是這德性,要知道那可是他的親姐姐啊。他讓我在他公司當保衛處主任,讓我媽當財務副經理,還覺得是我們恩人似的,整天呼來喚去,連狗都不如,有時候半夜一個電話也得讓你爬起來乖乖過去!我們娘兒倆忍氣吞聲了這麼多年,結果前些日子,這孫子又要搞什麼員工評估,我平時脾氣不好,工作又是得罪人的崗位,你說說能得到好評么?就這樣我就被他一句話打發了,你說說,這樣公平嗎?我當時就被氣瘋了,衝進他辦公室理論,結果這孫子張嘴來一句:不想幹了是吧?那你娘兒倆都收拾收拾走吧,養你們這麼多年,學會咬人了!你說可氣不可氣!你說該殺不該殺!」
我嘆口氣說:「那毛蕙蘭從駱家出來之後究竟去了哪裡呢?她為什麼要說謊呢?」
「哦,這個連你們也知道了。」衛荷就坡下驢地問,似乎想從她嘴裏套出什麼話來。
「我就知道你就不相信我!」我憤然變色。
「我從駱家出來去停車的地方的時候,和一個人擦身而過,我回頭藉著路燈一看,那個背影像極了駱家的保姆小毛!」
「您先生每天都回家吃飯么?」衛荷倒是一點也不拘謹,邊往嘴裏塞著吃的邊問。
「好吧,那個叫衛荷的小丫頭,漂不漂亮?」
「那你怎麼不早說?」
「當然是郎珊啦!他和郎珊不是有曖昧關係么?利用郎珊殺掉駱彤,最後再殺人滅口,嫁禍毛蕙蘭。既然駱彤公司和他的公司經營內容一樣,如果殺掉駱彤,他就能憑舊關係把失去的老客戶搶回來——原來如此簡單,我真是太聰明了!」
「咦?你對案情好像了解得很清楚嗎?」
我忽然想到了屍檢報告中描述的死者頭部的方形鈍物砸擊的傷口,於是問道:「我有一個想法,是不是當時兇手抄起桌子上的硯台砸到了死者頭上,這樣硯里的墨汁灑在書桌上,兇手行兇之後,為了書桌上自己留下的掩蓋痕迹,只好把書桌仔細擦了一遍呢?」
「那是因為我們都搞錯了!駱彤的死亡時間根本不在11點半之後,而在10點半之前!不錯,駱家小區的保安是看到10點半駱彤出去,11點半回來,但是那個人不是駱彤,而是他的外甥熊雄,難道你們沒有聽說過『外甥像舅舅』的俗語么?」
胡紹元的妻子叫做張蔚,自從胡紹元開辦公司后她就辭了職在家做家庭主婦。我們去的時候她正在廚房忙著做午飯,當得知我們是警局的人時,她神色顯然有些凄惶。
「聽說你和那個小丫頭警察合作得蠻愉快嘛!」她終於開口說話了。
衛荷偷偷向我做個鬼臉,然後故意假作鎮定地問:「這個我們已經掌握了,你看看還有什麼地方有異樣?」
「別羅嗦了,快點說正經的!」衛荷從包裏面掏出錄音筆打開,往他桌子上一放說,「放心,胡大老闆,我們絕對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的——喂,言桄,台詞是不是該這麼說?哈哈……」
衛荷長吁一口氣說:「看來和我們了解到情況沒有什麼區別,可是,毛小姐,你在兇殺的那天晚上來到這裏的時候,也是一樣的情形?」
「那倒是,」妻子放手說,「要以德服人嘛!我什麼時候暴力過呢?這樣吧,我寬宏大量,廚房還有一星期的碗沒洗,都讓給你啦!」
「行啊你!火眼金睛嘛!」衛荷高興地捶了我一拳,拿過那些布絲來看了半天說:「這個位置應該是有人翻越圍欄時候被掛下來的,灰黑色的毛絲,這好像是男人西褲上的嘛!」
「這麼厲害!這個人是誰?」
熊雄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蔫了下來,他點點頭說:「給我一支煙吧。」
「呸!我當時恨不能殺了那個沒良心的,還給他打掃書桌?做夢吧他!不過,如果不是你們打掃的話,肯定是那個狐狸精幹的……」
「駱家到這裏呢?」
「當然了!」我索性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們倆配合才叫天衣無縫,有時候真後悔自己沒晚生幾年遇到她呢!你說你晃來晃去,光礙我們倆的好事。」
「哪裡哪裡,一般愉快。」我趕緊拿起筷https://read.99csw.com子,裝作打撈湯碗裏面雞肉塊的樣子。
「唉呀,真是越來越聰明了!跟你說什麼來著,你本來腦子很好使,就是一直被老婆壓著,沒有施展的舞台嘛!」
「哎喲!等等!你沒看到熊雄一怒之下引出了那麼多禍端,你是個聰明人,可不能做出愚蠢的事情呀!」我捂著耳朵喊道。
「從理論上分析,郎珊殺掉自己的情人之後,或是悔恨,或者害怕,索性自殺了斷,確實挺合情合理的。在郎珊的手指縫裡還發現了不少浸染不久沒有洗凈的墨痕,你知道,駱彤是個書法迷,那些墨痕肯定是在駱家沾上的,這也印證了她當晚確實去過他家。可是,郎珊的衣服上卻有一些灰土。她的家雖然一看就是沒人收拾的樣子,但自殺的人一般都喜歡穿得乾乾淨淨上路吧?況且,屍檢結果顯示,死者去世前不久還吞服過大量安眠藥。」
衛荷早不耐煩地把眉毛擰成一團,看毛蕙蘭又要哭嚎,趕緊厲聲說道:「我警告你,撒潑那一套對我來說不頂用的!趕緊說說那天晚上的情況,我們的時間是寶貴的!」
「那就別廢話了,趕緊說吧!記住,你隱瞞的東西越多,你的嫌疑就越大!」

後記

「目前看來,確實如此。」
「可是,那個回家的郎珊呢?而且熊雄母子說詞的整個經過都無懈可擊啊!」
她走過去接起電話,我們看她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什麼……今天又不回來了……好,注意點身體,警局來了兩個人……啊,對,也沒有問什麼……好吧,你晚上早點回來吧。」
「你知道什麼?她們肯定是腦子裡想法太多,把簡單的事情搞亂了。嘿嘿,所以才想找兩個頭腦簡單的人來物盡其用。所以咱倆更應該爭口氣,別被她們看扁了,對不對?」
「哈哈,」我哪裡禁得住這般吹捧,忍不住由衷地笑了,「哎,你還沒有跟我說,在那隻客用茶杯發現了什麼呢?」
衛荷和我都忍不住笑了,她沖毛蕙蘭揮揮手說:「行行,我們知道了。」
坐在對面的熊雄被氣得臉色鐵青,他大喊一聲:「你們不要玩老子了好不好?人是我殺的,要殺要剮,隨你們便!」
「他從自己小區步行出來,然後給郎珊打電話,那時郎珊應該已經回到了家裡。胡紹元就從這個地方跳進小區,兩個人見了面,胡紹元趁她不備,給她下了安眠藥。然後造成她割腕自殺的假象,不對么?」
「啊!我明白了!」衛荷忽然拍著手問我,「從駱家到胡家開車要多長時間?」
「好吧,我說。我那晚來駱家,主要是為了討回一丁點兒公道……他欺負人……嗚嗚……」
「廢話!你以為我大撒把真什麼都不管啦?告訴你,這幾天我和林瑛也做了不少調查呢!」
「不止我一個人,整個公司都在議論呢!我們太可憐了,連著兩個月沒發工資了,下個月要在這樣,我們就要去告他了!聽說胡總最近到處求人借錢,還找過那個剛死的駱彤。就駱彤出事的那天,我們公司小龐還在那個小區附近看到過胡總呢!最近公司里都傳說警察已經掌握了他的證據,馬上就來拘捕他了,果然你們就來了。」
「那他的母親呢?」
「但是只要查出誰是那個把書桌擦凈的人就能取得重大進展了吧?那麼多墨跡,連抹布都吸滿了,所以肯定擦桌子的人手上也逃不過浸染,那種墨也不是好洗下去的。這樣看來,手上有墨痕的郎珊確實大有嫌疑。」我說。
「OK。看樣子本姑娘要親自給你講一遍了,不然你肯定不知道我想從何處著手呢!」

「喂!目前你對案情的了解如何?」
胡紹元卻矢口否認自己那天穿過這條褲子。他說這褲子是去年公司司慶定做的制服,公司不論男女老少都發的同一身衣服,因為料子很一般,所以他的那條早扔掉了。此外,他承認那天晚上飯後出去過,那是因為家裡跑步機壞了,所以只好在小區里跑了一圈回來。張蔚倒是能證明跑步機出故障的事情,可她現在的證明又有幾個人相信呢?
「和美女合作,是不是很痛快呢?」事情過去好多天了,妻子還不忘拿這個取笑我。
毛蕙蘭小心翼翼地四周轉了一圈說:「其他沒有啥子異常了。」
「是呀——對了,你們是不是每輛車都要登記呢?」我想起來什麼,問道。
毛蕙蘭聽了這話,立刻停住了哭鬧的聲音,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們。衛荷也不正眼看她,裝作把案卷合上轉身要走的樣子。
「怕麻煩唄……聽說最近她居然想跟他結婚,老駱這鑽石王老五怎麼會看得上她?好多女孩兒等著他呢!再說老駱也不會跟任何人結婚的,我對他太了解了,他是怕結婚之後,有人跟他分財產。郎珊跟他那麼多年,不也是撈不著一個名分?」
「別哭了!老實說吧!而且,剛才你說昨晚駱彤和郎珊肯定鬧彆扭了,你沒來過怎麼知道的?何況我們已經有足夠的證人來證明你那晚上來過駱家!」
「小廣告吧?不是叫城市牛皮癬么?貼有錢人車上不足為奇。」衛荷輕描淡寫地說。
「所以,一切都沒有異常。」我打斷她的話,下結論道。
「還能有誰,她就是你的母親駱丹。」
她「噗嗤」笑了:「得得,咱們別扯了。我就納悶了,他們為什麼不派你聰明的老婆來跟我搭檔,反倒叫你這麼木頭木腦的人來呢?我雖然腦子靈光,但沒有工作經驗啊。俗話說的好,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呢!Understand?」
這時候電話鈴聲忽然響起來,張蔚沖我們點點頭說:「肯定是老胡打來的。」
「這個案子太複雜了!」我皺著眉頭說。
「關鍵時刻,你還有心思打趣?——我當時就把物業公司的人找來,讓他們把門撬開。一進門就發現郎珊躺在床上,右手拿著一個刀片,左手的動脈已經被劃開,滿床、滿屋子都是鮮血,太慘了……」
毛蕙蘭顯然有些畏畏葸葸的樣子,我注意到她從走進這間房門起表情就十分慌亂和不自然。
「駱總那輛『沃爾沃』誰不曉得哦,我們雖然不攔下登記,但是也都順手記一下進出時間的。話說回來,那天駱總肯定比較鬱悶了,半夜還跑出去喝兩杯……」
「哦?」
他的情緒好像波動起來,雙手捂住臉龐,輕聲地啜泣著。
「什麼?你們已經讓她認罪了?」
「那你說還能有誰?能把書桌清理那麼乾淨的人還能有誰?毛蕙蘭的嫌疑已經排除了,她那天晚上的確去了了一個自動取款機查帳改密碼,這都有取款處的錄像作證。而且我們根據她的計程車票,調查了一下那輛車的出租司機,證明確實那天晚上確實載過這個客人滿城兜圈子,她也絕無時間回到駱家作案。這麼說來,只剩下一個女人了,莫非是駱丹?可她明明知道自己的弟弟已經被殺了,為什麼還要雪夜跑來再殺一次?」
「他這話堵得我啞口無言,我立刻感到心中一股怒火轟地燃燒起來,便失去理智地衝到他身邊,抄起書案上的一塊銀鎮紙來丟了過去。他側身一閃,那鎮紙就砸到了他右臂上。他咬牙忍住疼,用左手把鎮紙拾起來扔到沙發上,然後厲聲命令我出去。我這時候已經恢復了理智,也覺得方才行為有些過火了。只好帶著一肚子悶氣,摔門而去。去停車處的一路上我都忍不住罵罵咧咧的,我想估計不知有多少人注意到我了……」
「物證呢?」
「劑量確實不至於致命,但服用那麼多安眠藥應該昏睡不醒才對,怎麼能爬起來割腕?」林瑛回答。
「誰跟我爭?誰跟我爭?人就是我殺的,老子雖然姓熊,但不是狗熊!我去他家的時候下大雪,我的腳印你們沒有發現么?」
「不過那個熊雄可真人如其名,從對他的調查來看,此人無疑是一個麻煩製造者。他脾氣火爆,剛烈易怒,尤其還特愛喝酒,酒壯怒火,屢次惹事。母親駱丹是個性情溫柔軟弱的人,到處給兒子當消防隊員,真是不容易啊!從這點來說,熊雄的舅舅找個借口開除他,也不足為奇。這次的事情,相信對他來說,也是一個莫大的教訓。
「不錯。」我也笑了,這個說話有點大條的女孩子還真有那麼一種不可描述的活力。
「他把毛筆擱在硯上,慢慢回過頭來對我說,當初你開始做生意,就投了三萬塊錢,半年前我和你分家的時候,你分到的資產有一百三十萬。可如今你辦不下去了,還有臉跟我借錢,這說明什麼?說明如果當年沒有我,你的那三萬塊錢永遠是三萬塊錢!
「要不怎麼做偵緝隊長呢,有了你警犬都省了。」妻子什麼時候也不忘開句玩笑。
「還用說!一小時啊!」
「那好吧,我就入鄉隨俗,悉聽尊便。」
「十點左右吧。我出門后覺得鬧累了,再加上心情難過,就跑到旁邊的一家酒吧里吃了點東西,喝了點酒。在餐館里我正對著掛鐘坐著,時間記得清楚得很,後來下雪的時候我才離開那兒的。我真是冤啊,其實我聽說那個狐狸精和胡總還說不清道不明呢?」
「胡紹元?他們之間有曖昧關係?」
我們到了駱家的別墅區前,果真看到兩個保安在門口執勤。他們看上去已經認識衛荷的樣子,一邊登記我們的車牌一邊敬禮說:「警官,又來調查情況了?」
妻子有點感動地說:「母子情深啊,兒九*九*藏*書行千里母還擔憂呢!何況是吃官司!」
「是呀,昨天晚上我琢磨一宿,頭都大了。」我無精打采地說。
毛蕙蘭白了她一眼說:「那好,跟你們去,我拿件大衣,外頭冷得很。還有,你這個警察兇巴巴的,一點都不像上次那幾位客氣。」
「這樣說來,那張被擦拭過的書桌上,肯定沒有任何指紋嘍?」

「熊雄還真有可能,他失手傷人又不是一次兩次了。」
「你幾點離開駱家的?」
「是想服藥自殺未遂才割腕的吧?」我在旁邊問道。
「駱丹跟我們說了一下那晚之前的情況。由於駱彤將他們母子二人開除,熊雄便十分不忿。那晚上晚飯也沒有回家吃,駱丹便開著自家的『捷達』車到處找他。熊雄一般在家附近的狗肉館喝酒,她去了之後,狗肉館的夥計說他剛喝了不少,一個人走了。駱丹給熊雄打電話,不料這小子關機。沒辦法,她繼續滿城尋找兒子,最後終於在11點左右於一家酒吧找到了兒子,大罵他一頓拉他回家。我們去那間酒吧核實了一下,熊雄的確在10點半之後就在那裡喝酒,喝得酩酊大醉,還叫囂著去殺舅舅。但駱丹還是一口咬定人是自己殺的,和兒子無關。」
張蔚紅著臉說:「哎呀,天天在家,再不會燒菜就太說不過去了。」
「我到了他家,他看是我,也沒說什麼就開門讓我進來,然後領我到書房裡,親手給我倒了杯水。我問他怎麼保姆小毛不在,他鼻子『哼』了一聲說剛把她打發走了。然後他繼續回到書案前練他的書法,把我晾在沙發上不聞不問。我頓時明白了點什麼,也沒有多說小毛,就惴惴地向他提起借錢的事情。

「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你們忘記了,就是毛蕙蘭發現丟失了的那塊鎮紙和那雙橡膠手套哪裡去了?」

尾聲

「她因為晚上就要動手殺人,做出假象來迷惑駱彤嘛?」衛荷不滿地說。
「當然不是——我根本沒有!我曉得你們在欺負我對不對?你們覺得我是一個沒人照管的外地細娃兒,就想把罪名栽贓到我頭上,是不是?嗚嗚……」
「郎珊呢?」
「你這個傢伙!果然不出我所料,早看出你倆看彼此的眼神不正常!」妻子瞪著眼揪住我耳朵怒斥道。
「這話到法院去說吧,我們已經查明了那晚你從駱家出來后根本沒有去酒吧,可見你根本沒有不在場證據。」
「在郎珊車上發現了毛蕙蘭的幾根頭髮,而且郎珊身上的灰塵和蹭上的污漬,正好和她那輛『標緻』裏面的污痕吻合啊!還有,現場那麼多痕迹,為什麼只有毛蕙蘭沒有留下指紋什麼的?可見她做賊心虛全部揩凈了。最大的問題是,她說自己十點之後在一個酒吧喝酒,那個酒吧是實行兩班倒的,晚班正好是十點鐘交班。可是我們一調查,晚班服務生根本對她沒有印象,可她卻怎麼也說不出自己真正在哪兒。光憑這一點也夠把她拘起來的了吧?」
「還好,起碼還有一絲希望啊。」
一位個子高高,皮膚白白,眼睛大大的小姑娘上下打量我半天才開口問:「喂!你就是那個傳說中的言桄?」
我倆看著毛蕙蘭被帶下去,衛荷回頭朝我眨眨眼說:「得,最後一絲希望也斷了。從頭來吧,胡紹元不是說他回到家有老婆作證么?咱倆就去趟他家怎麼樣?」
「那你得把你了解到的情況共享給我們。」我立刻適時地提出條件。
「那駱彤是誰殺的呢?胡紹元從時間上來說,不可能出現在駱家啊!」
毛蕙蘭掃視了一眼那張書桌,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種驚異萬分的神色,她慌亂地掃視一眼說:「一切都還妥當,可是,那個銀鎮紙怎麼不見了呢?」
「當然是去找姓胡的啦!直覺告訴我他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衛荷乾脆地說,「還等什麼,Let's go呀!」
旁邊物業公司的王經理不忘阿諛奉承道:「我們剛報告,你們就飛一樣趕來了。現在有這麼快就發現線索了,您二位真是效率高啊!」
「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我們看郎家桌上所擺的那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再和駱家的書桌比較,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歸置風格呀!」
「也許那天有什麼狀況吧?或者有人來訪,搞得他無法練字,這也有可能啊!」
「喂喂,老蕭,嘗嘗這帶魚,夠味兒……小余,你還喝可樂,小心發胖啊……小王,別忙著整理筆錄了,來來,吃飯要緊——咦,我說熊雄,你怎麼不笑了,接著笑啊,我們等著呢!」
「好的。」胡紹元如釋重負地站起身來,他忽然又沉思了一下說,「我有個情況,雖然不太確定,但不知該不該說。」
白天出去上班的人多,所以車位不像保安說的那麼難找。我們把車停到了駱家別墅門前,我指著旁邊一輛豪華的「沃爾沃」問:「這就是駱彤的車吧?」
「你怎麼知道那是熊雄假扮的呢?」衛荷不甘示弱地質問。
「不會的,別忘了那是雙沾滿了墨漬的手套,拿著久了肯定會容易被人發現的,兇手必然想儘快處理掉的。」
「那不就找到了一把破案的鑰匙么?」我高興地說,「但是林瑛她們不會善良到把這麼一個簡單的案子送給咱倆吧?」
「你了解熊雄他們母子么?」
「介紹案情,別打岔。」我笑著說。
「也不盡然啊,你看看這是什麼?」我得意洋洋地從一株老薔薇的粗刺兒上用鑷子夾起幾縷布絲兒說。
「我記不太清了,反正回家之後已經10點半了,從駱家到我家,一個城南,一個城北,開車也得需要一小時吧。」
她放下電話,朝我們笑笑說:「老胡中午不回來了,孩子住校,也不回家,燒這麼多菜我也吃不了。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你們別走了,一起吃吧。」
衛荷拿過錄音筆來,仔細檢查了一下,滿意地放進包里說:「好了,你這幾天不要到處亂跑,我們有什麼事情還可能需要問你。」
毛蕙蘭這時候忍不住插嘴說:「肯定是同那個姓郎的狐狸精鬧彆扭了嘛……」
「你是說——」
「我明白了。」衛荷點點頭說,「駱丹後來開著『捷達』又偷偷回到駱彤家裡,而且沒有乘坐電梯,這樣就沒有錄像。她把郎珊放到『標緻』後派車座下面,而且為了萬無一失,又把在弟弟家發現的幾根毛蕙蘭頭髮丟在上面。她自己穿上郎珊的衣服開車回去,然後把郎珊的屍體運回她家裡。而熊雄呢,故意半夜坐電梯下去,開著『捷達』帶著駱彤的屍體回到別墅區,造成半夜去刺殺死舅舅假象。然後他開車到郎珊家附近,接上已經殺害郎珊的母親,回到自己家中。而駱丹又出演一次裝作替兒子隱瞞真相,坐電梯下樓,再赴弟弟家刺殺的障眼之舉,對不對?」
「你先別急,聽我說嘛!聽到這個情況后,我們就飛快趕赴郎珊所在的『清水城』小區去了解情況。他們也說郎珊的車確實是在12點半回來的,這樣正好在時間上能同駱家別墅區保安的話呼應上,而且郎珊的死亡時間也在凌晨1點到3點之間。我們當時也等不及了,直接坐電梯上去敲郎家的門。誰知道敲了半天都沒人開,我隔著貓眼望了一下,裏面黑洞洞的;把鼻子貼在門縫嗅嗅,竟然有一股血腥味兒!」
妻子笑了:「這種線索過多的案子,我覺得讓一個生澀點的偵探去辦可能會更好。像咱倆這種老油條,心眼太多,搞不好就會被某條偏線引開注意力,搞成先入為主的狀態,很不好說呢。況且,最近你分派的那個金庫盜竊案正在調查之中,一心二用會攪亂我的思維吧?」
「你想笑么?那儘管笑個夠,正好我們也要吃午飯了,聽著笑聲總比聽著哭聲下飯吧?哈哈。」林瑛招招手,警員趕緊把剛叫來的快餐盒飯送到審訊室里。
衛荷指指書房裡的陳設說:「呶,你仔細看看,這間屋子裡可有什麼異常?」
「沒錯,老胡十點半來鍾就回家了……回家后做什麼了?哦,這……我給他熱了熱飯,吃了就睡了。這些日子他挺忙的樣子,唉,自從公司分家之後,聽說客戶都被老駱帶走了……」
「一個大男人哭什麼?丟不丟臉?我們沒咬定人是你殺的,但是你要不做解釋,那神仙也幫不了你。」衛荷冷冰冰地說。
「是啊!不然他為啥子要甩掉我?我早就料到了其中有鬼,還偷偷跟蹤過姓駱的,果然發現了那個狐狸精住的地方!我還去她家鬧過,呸,跟我搶!——那晚上也是,我正在書房和姓駱的討公道,這時候電話就響了。我看他接電話的神色就不對,湊上去一聽果真就是那狐狸精的聲音!姓駱的看我發現了,就趕緊說你一會兒再打過來吧,我這邊現在有點事情。他掛斷電話就把我連拉帶拽地拖出了門外,我砸門半天,那個狠心的人就無動於衷喲!我後來想,你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老娘先保存體力,明天還來鬧!誰知道第二天就聽說駱彤的死訊,真是報應喲!」
「很合理啊!毛蕙蘭十點鐘前在駱家哭鬧的時候聽見郎珊打電話說一會兒過來,於是憤怒難平懷恨在心。便埋伏在駱家附近,趁著駱彤中途出去的時候,敲開駱家的門。因為她本來就是保姆,郎珊估計雖然看著不爽,但也不會疑心。毛蕙蘭進去,裝作打掃狼藉不堪的書案的樣九九藏書子,趁機在郎珊的飲料中下了安眠藥,把她迷倒后拖到其他屋子。這時候駱彤從外面回來,她便假意奉承,趁機下手打死他。然後扮成郎珊的樣子駕車而去——她倆長得真的很像呢!而且她也有駕照呢!」
林瑛嘆口氣說:「有頭緒的話還來找你啊?招供的確實不少,可法醫鑒定結果跟他們所說的都不一致啊!法醫判定死者的遇害時間是在下雪之前,是頭部受了某種方形鈍物的砸擊而死的。經過我們仔細的檢查,果然發現書桌上少了一方硯台。死者駱彤一個人生活,喜好書法。家裡面本來有一個小保姆,可遇害前兩天剛被辭退。本來按照熊雄的暴脾氣和動機,殺人是很正常的,但是他說的用椅子砸死駱彤的情況根本不成立。駱彤身上確實有椅子的砸痕,不過能判斷出,那是死後受創的。況且,熊雄在雪地里留下了來和去腳印,這與死者死亡時間不符。死者死亡時間是在昨天晚上10點到12點之間,而據居住小區的保安反映,他那天晚上10點半曾開著自己的『沃爾沃』汽車急匆匆出去,而在11點半才開車回來。這個情況幫了我們大忙,也可以把兇殺時間縮短到從11點半到12點這半小時之內了。我們也想詢問一些有沒有步行的人進入小區的紀錄,但你也知道,小區保安一般只關心車輛,對步行的人很少注意,所以這方面調查至今毫無進展。
胡紹元似乎已經被她變幻無常的話語折騰得摸不到頭腦,只好點點頭,老老實實地說:「是這樣的。我的公司最近遇到了一些問題,財務上相當緊張。這也大部分是因為駱彤當時忽然和我分道揚鑣,他把大部分客戶關係都帶走了,讓我喝西北風呀!所以呢,那天我就去找他,想向他借點錢渡過難關。我想這個面子他應該會給的吧,畢竟以前是生意上的夥伴嘛,買賣不成人情在,是不是?
「嗯,大概一米六。」
「是喲。可惜人死了,這麼好的車不知道歸誰享受咯。」毛蕙蘭酸溜溜地感慨道。
「此外,現場還發現了一大堆人的指紋。不過別墅區門口值班保安提供的線索更加有用,我們很快就鎖定了一個分量十足的嫌疑人,那就是死者的情人郎珊。據保安講,她在那天晚上10點半左右開著自己的綠色『標緻206』進入小區,在12點鐘離開。可見死者遇害的那段時間之內,她正好在他的別墅裏面。」
胡紹元的公司果然就像我們了解到的情況那樣蕭條凋敝,公司大門口的鍍金名字早已失去光彩,髒兮兮的大門玻璃、斑駁的地板和無精打採的幾個晃蕩著的職員,如同圖示一樣訴說著這個公司的境地。
「找你們胡總。」
「這個——你們難道沒有聽說老駱和她的緋聞么?有這麼漂亮的窩邊草,哪只兔子能不吃呢?」
「胡紹元說自己從公司出來直接去了駱家,和駱彤吵架之後就回到了自己家裡,和老婆在一起,可以算作有一定證明。不過我們詢問了一下小區門口的值班保安,調看了一下昨晚錄像,胡紹元的車的確在十點半左右開回來的。雖然這同駱彤的死亡時間有半小時重合,但從駱家到胡家的一小時路程來看,胡紹元應該是九點半離開駱家的。
「別忘了駱丹的職業,一個做事情井井有條的財務人員!頭腦簡單衝動的熊雄是沒辦法想出這麼周全的計策的,必定是他母親的幫忙。其實,我們在聽完駱丹對整個真相的敘述之後,也為她精密的設計而讚嘆不已呢。」
「哦?」我眼睛一亮。
「喂喂!」衛荷拍著桌子喊道,「幹嘛呢?別老按了!小心得拇指癌!」
「你這個怪人!」林瑛也忍不住笑了,「好吧!反正我腦子再也轉不動了,休息一下也好。你看叫誰去呢?言桄這個博聞強識的錄像機必然是一個選擇,我們局裡正好新來了一個叫衛荷的大學生,腦子很靈但缺乏鍛煉,我看他倆搭配比較合適。」
「熊雄於是把舅舅和昏迷的郎珊裝進車裡,自己扮作駱彤開車出去。駱丹也從後門走出小區,兩人趁機把駱彤的屍體倒到自家的『捷達』車內,然後駱丹開著自家的車離開。熊雄到酒吧裝作大喝大鬧的樣子,然後駱丹裝作找到他,對他痛罵,把他帶回家。熊雄出來后開著『沃爾沃』藏著昏迷的郎珊回到舅舅家,故意讓小區的保安看到。而駱丹呢,把駱彤屍體打扮成兒子的模樣。裝作攙扶著醉酒的熊雄走上電梯,回到家裡。這樣一個聰明的不在場假證就實現了。」
「然後呢?別一口一個『這孫子』的,好歹也是你舅舅。」
「那倒是。不過我有一個問題,毛蕙蘭多高?」
「這個,她真是模特身材啊,看樣子跟我的個子差不多,足足有一米七以上吧?」
「毛蕙蘭自己怎麼說?」
「你們林隊長昨天把案子情況大致跟我介紹了一下,兩個投案自首的人的筆錄,還有驗屍報告都看了,還沒有看卷宗和現場記錄。」
「死者家裡確實沒有那種剃鬚刀片,所以我們懷疑那是從駱彤家裡拿的。」
「我不去,我只是個細女娃兒。殺過人的房子有凶氣,我怕。」
祝我好運吧……
胡紹元抹了把眼淚,再度抬起來:「好的,我說,我本來為了避嫌,不想把那天晚上去過駱家的事說出去。可是怎麼能呢?那天我怒氣沖沖地從他家出來的時候,路上還有好多人。聽員工們悄悄議論說,市場部的小龐那晚還在那附近看到過我。其實自從老駱出事後,我就嚇得吃不好睡不下,想去警察局把事情說清楚,又怕你們懷疑我。幸好聽說熊雄母子爭相自首,我還抱著一絲僥倖……」
「他叫胡紹元,是死者以前生意上的搭檔。可是半年之前,駱彤甩開他自己單幹了,這給姓胡的帶來不少損失。胡紹元一年前曾經酒後駕車,撞傷過一個路人,所以當時把拘留時作了指紋備案,真沒想到啊沒想到……」
「郎珊?」

「看樣子得好好嚇唬一下毛蕙蘭了,不然這傢伙死不開口呢!」
「廢話,有話就說呀!」衛荷答得異常乾脆。
「對啊!你們找到了那幅橡膠手套,功勞是不可磨滅的。」林瑛笑著說,「那天晚上在毛蕙蘭走後,熊雄母子來到了駱彤家,他們把自己的車停在了外面,所以沒有小區內的停車記錄。熊雄久想質問一下舅舅為什麼開除他們,駱丹怕兒子闖禍,不放心也跟了過來。她一進門就看到書桌上筆墨狼藉的樣子,就趕緊戴上橡膠手套收拾起來。而熊雄呢,和舅舅越說越火,加上喝了點酒,大怒之下拿起桌上的鎮紙砸去,正中駱彤的頭部,駱彤吭都沒吭一聲就死了過去。
「又錯了!腦筋要轉轉彎好不好,像一休那樣,咯嘰咯嘰,這樣就聰明了,哈哈!」她用手比劃著動畫片《聰明的一休》中的典型動手,繼續說,「不過諒你也猜不到,我們在那張乾淨的桌子上搜索指紋時,卻發現了一個帶著墨痕的完整女人掌印!」
衛荷看著餐桌上已經燒出來的菜,伸出大拇指說:「您的手藝真是不一般啊!」
「嗯嗯!」這小丫頭果然擅於鼓舞士氣,我被壓抑已久的「懷才不遇」的想法又如泉水一樣汩汩的泛上來,「這回一定要打個漂亮仗!你說,下一步該怎麼辦?」
小姑娘抬起頭來,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衛荷果斷地把警官證亮了出來。
我看了衛荷一眼,問:「你到家之後的那段時間,可有人替你證明?」
但她沒有聽出來,只認為我是在肯定她的啰嗦,所以繼續滔滔不絕:「那張書案上面,擺著一大堆筆墨紙硯。你大概也聽說了死者對書法的熱衷吧?我們於是開始檢查桌子上的東西,毛筆都倒插在筆筒里;宣紙呢,也或是一卷卷,或是一疊疊放在旁邊;墨汁盒的蓋子也封著,那個硯台里也幹了……」
「不去也得去!你想打發要飯的啊?!這是配合我們工作,懂不懂?」——越發蠻橫了。
「哈哈,要有也是我老婆,你們能信么?我又不像老駱那樣,身邊有個漂亮的小保姆。」
「錯!」她看來在判斷事物上比我乾脆的多,「正因為一切都如此整齊乾淨才引起了我的懷疑,我們找到駱家剛被辭退不久的小保姆,她叫毛蕙蘭,長得那叫一個標緻,嘖嘖,連我看了都動心……向她了解情況時,她說駱彤對書法絕對到了痴迷的程度,每天晚上回來都要耗在書房裡揮筆狂練。而且他從來就不拘小節,練字之後,書案上總是弄得一團糟。我們看了駱家保留的他的『墨寶』,寫的是狂草。毛蕙蘭也說他寫字時就像瘋子,有時候甚至都把硯台打翻,弄一桌子墨,她還得仔細收拾。所以說嘛,只要死者在書房裡,桌子上不可能那樣整齊乾淨的。」
她瞥我一眼,又笑了:「其實啊,我覺得你老婆那種古典主義的方法早就過時了,現在這麼多偵察手段,幹嘛非得一個個盤問嫌疑人,找破綻、費腦筋呢。其實許多情況,從第三者或者目擊者,就像保安啊,監控員啊,攝像頭啊什麼的地方獲取更加真實些。所以呢,咱倆這次配合,要來個一鳴驚人,怎麼樣?」
「依你來看,他們可不可能殺掉駱彤呢?畢竟他將母子倆一解僱,他們飯碗就丟了。」
衛荷的手機忽然響了,她接起來,聽了沒有兩句就趕緊站起來說:「對不起,我們有點急事要先走。謝謝您的招待,我好久沒嘗過這麼好的手藝了。」
胡紹元有氣無力地坐read.99csw.com在辦公桌後面,臉色蒼白,好像一個大病一場尚未恢復的人般瘦小枯槁。他抬起頭來默默看著我們,兩隻帶著深重黑眼圈的眼睛木然無神。
前台的接待小姐拿著手機不停發著簡訊,其全心投入的程度非同一般,我連叫好幾聲她都置若罔聞。
「在那個茶杯上我們採集到了一個男人的許多指紋和握痕,幸運的是,我們在指紋庫里一搜索,居然找到了這個人!」
「舅舅?狗屁舅舅!然後?我看見我媽在偷偷抹眼淚,她瞅見我還強裝笑臉。我心裏那叫一個難受啊!我就跑出去一個人喝了一晚上悶酒,越喝越來氣,就踩著大學踉踉蹌蹌地衝到了他家,想再讓他說個明白,結果就出現了剛才我說的那一幕……」
「你不是巧婦,我也不是米。」我忿忿地抗議道。
我不得不讚歎林瑛對現場的保護工作是如此細緻,在許多天後我們走進那間書房時,即使裏面早已沒有了駱彤的屍體,但是那種出過命案的蕭瑟感覺還是在我們踏進房間的那一剎那起就撲面而來。
「對啊!」衛荷把那個假毛蕙蘭的面孔不斷地放大,指著說,「其實胡紹元確實十點半就回到了家,可剛才張蔚肯定隱瞞了實情,她說那晚胡紹元吃飯後就睡覺了,後來又說她丈夫每天多晚都要鍛煉,剛才我們看到她是一個多麼怕丈夫的女人呀!。這是為什麼?是因為他那晚根本沒有鍛煉,是因為他回家之後又曾經外出過!
「哦,哦,知道啦!真是個古板的傢伙——總之,我們去的時候,駱家門是虛掩的,推門進去就是客廳,客廳右手邊就是書房的門,推開書房的門,對面便是死者躺著的紅木沙發,他當時背對門口,而進門后右手的地方,有一張長長的書案——我介紹的還算詳細?」
「十分生動,跟導遊講解景點一樣。」我反諷似地說。
「煩人!就討厭這種女人,明明自己是狐狸精,還說別人!」
「這樣才對嘛!老跟著你那個聰明厲害的老婆,自信心肯定老受挫折吧?不要怕,跟我搭檔就對了,嘿嘿——先跟你講講我們在現場發現的情況吧,你也知道,那個叫熊雄的人是在第二天中午來投案自首的,隨後他母親也來了。我們得知情況后,就趕緊奔赴駱彤的家裡。屍體是在他家書房被發現的。書房,我家要有一個那麼大的一個書房就好了,我就可以夜裡在裡頭聽歌、上網聊天、打遊戲——喂,你平時聽什麼歌……」
「正解!林隊長一開始也是這樣認為,況且死者面前的茶几上,真的有兩個玻璃水杯,一個是死者用的,一個則是客人用的。」
「駱家到胡家一個小時,這裏更靠南,起碼一個多小時吧。」
「你在駱家的時間,大概從幾點到幾點?」我開口問。
「想用美人計騙我?我可不吃你們這套!」我舉起拳頭說。
「你們搞錯了!你們真的搞錯了!她一定是在維護我!我殺人之後酒勁兒沒醒,搖搖晃晃回到家裡,對我媽說了殺人的情況就睡著了。她一定是怕你們判我刑才這樣說的,她是心疼兒子!你們要明白,我才是兇手!我才是!」
「我可不想攤上一個殺人犯的罪名!我承認那天來過駱家,可是我走的時候,駱彤還是活生生的人喲!」
「咦,車的前窗怎麼有一塊紙的撕痕,好像被貼了什麼東西又扯下去似的。」
「等等,你們還沒有告訴我,另一個跟我爭著想當兇手的人是誰?」
給我們打電話的是郎珊小區的物業公司,他們的兩個園藝工中午趁著積雪消融,想把小區圍欄附近的冬青樹修剪一下。結果當走到一塊比較偏僻的草坪的圍欄下時,驚訝地發現灌溉草坪用的管道井底有一包衣物,拿上來一看,正是那塊滿是墨汁的橡膠手套和銀鎮紙。

「這樣子已經很明白啦。不但時間吻合,而且嘛,情人這種關係,往往是最能產生出乎意料的結局的。」
「我有!我有!」毛蕙蘭歇斯底里地喊著,「我不要什麼錢了!不要了!」

「哈哈,這就是她的高明之處,這樣咱們就會在第一印象上認為她自首是為了替兒子頂罪。其實仔細分析一下,毛蕙蘭曾經說過,駱彤對姐姐就像支使傭人一般。」
「啊啊!」接待員趕緊站起身來,滿臉堆笑地招呼道,「您好!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么?」
妻子、林瑛、衛荷和我終於能夠坐在一起討論了。我雖然對衛荷的推理深信不疑,但看著妻子詭異的微笑,心裏還是有些發虛。
「聰明的頭腦!」她開心地笑了,「和我最初的想法不謀而合呢!但沒有辦法,經檢驗那塊硯上沒有任何血跡和任何同死者有關的遺迹,而且,法醫也判定硯台和死者頭部的傷口不相吻合。要說這個人也夠倒霉的,先被人砸死,又被自己外甥掄起椅子來練靶子,最後又被自己姐姐用刀子戮屍,唉!」
毛蕙蘭忽然撲了過來,「哇」的一聲放聲大哭道:「人真的不是我殺的啊!我冤枉啊!」
「所以說啊,這個案子可真是奇怪了。線索很多,可頭緒全無,搞得我暈頭脹腦,只好向你求救來了。」

「早該抓他了!前兩天我們跟他討薪,他像條失控的瘋狗似的罵我們……」
「也罷,諒這廝也沒有膽子!」妻子笑了。
「再說毛蕙蘭,我和林瑛在看了你和衛荷的調查報告之後,就去了毛蕙蘭所說的駱家附近那個酒吧詢問了一下。不錯,正像你們所說的,十點鐘之後毛蕙蘭根本沒有去過那個酒吧。因為她所說的那個面對掛鐘的位置也正對著服務台,太容易引起服務生關注了。但是當我們發現那個酒吧是實行兩班倒的,十點正是白班和夜班的交接時間情況后,就拿著毛蕙蘭的照片問了一下白班人員,那些人立刻就認出來了,那晚她的確在這間酒吧出現過,而且喝了不少酒,一副憤慨的樣子,但是時間卻在八點到九點半左右。胡紹元說他曾在九點半左右,在駱家附近看到過毛蕙蘭,這也驗證了他所說的離開駱家的時間是有依據的。」
「胡總在408房間。」她忽然壓低聲音問,「您二位是不是來抓他的?」
「很簡單。第一,你還記得別墅區的保安怎麼說么?『駱總肯定心情鬱悶,去喝了兩杯』。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們覺察出那個假駱彤喝酒了,可我們的屍檢結果根本沒有駱彤飲酒的報告。第二,就是駱彤車前窗上那張紙張的撕痕,我的第一反應就是:罰單。果然,林瑛向交通支隊了解了一下情況,那輛『沃爾沃』在當時熊雄喝酒的酒吧附近違章停車,被抄了罰單。而熊雄喝酒出來估計有些醉意,看到車窗前的罰單便順手一揭。哈哈,這個不經意的動作毀了整個精心策劃的騙局,他的指紋遺留到了車窗玻璃和紙膠上面!這才是鐵證。何況你也忘記了,橡膠手套內部也能留下指紋的,我們檢查了裏面,也發現了駱丹的指紋。」
衛荷沒等他讓,大大咧咧地找個地方坐下,和他對望著。
她「避其銳氣,擊其惰歸」的手段果然有效,方才還猖獗的熊雄被她這樣一撂,也老實了不少,但他還是帶著一絲囂張說:「我推開他家房門,發現沒鎖,進去后就發現他背著門口坐著看書,老天有眼,這正好給我下手的機會啊。我先質問他為什麼要開除我,還開除我母親!他保持一貫牛哄哄的樣子,對我的話置若罔聞,理都不理。我當時就怒火中燒,藉著酒勁抄起身邊的一個木凳就朝他背後砸過去。他哼都不哼就頭往旁邊一歪,死了,完蛋了,哈哈……」
熊雄揉揉自己的黑眼圈,發出一陣歇斯底里的笑聲,林瑛毫不理睬地等他笑完,又慢慢啜兩口茶,這才懶洋洋地開口問:「你是用什麼砸到他的,又為什麼殺他?」
「聰明!」妻子拍手笑道,「小衛不僅人漂亮,而且頭腦真不簡單啊!」
「那除了毛蕙蘭的時間沒有佐證,別人都能基本排除了。」
「那你們到底還起訴我么?」她心有餘悸地問。
「唉,他母親就更別說了,至今還一口咬定是自己殺的。她在雪地里留下腳印的時間還要往後,可以推測出她去弟弟家的時候是在半夜3點左右。她堅持說是自己用一把匕首將弟弟駱彤刺死的,還把兇器提供給了我們。沒錯,上面確實有她的指紋,也有駱彤的血跡,但經過檢驗,駱彤身上的兩處刀傷都是死後所刺,而且從刀傷深度和位置來看並不致命。所以嘛,駱丹估計是聽到兒子回家說殺了弟弟,就連夜到了那裡,往弟弟的屍體上補上兩刀,好給兒子頂罪。
「呵呵,我們聰明的沈顧問也在這裏,有什麼問題你可以跟她探討一下。」
張蔚一直暗淡的臉上忽然露出了笑容:「他這個人呀,可注意保養身體了,說外面東西不幹凈,反正只要有空就回家吃飯。不光這個呢,多晚他還得鍛煉,每天都要上跑步機最少活動一小時筋骨。」
毛蕙蘭「哼」了一聲,扭扭捏捏地晃進衛生間里。
「我穩住自己,仔細上前再看一眼歪坐在紅木沙發上的人。沒錯,他已經死了。他背朝著門,右後側頭部已被我砸得血肉模糊,頭上戴的帽子也掉了下來。哈哈,曾經那麼冷漠的一個人,不管對親戚還是朋友都做得那麼絕情的一個人,他的頭骨原來比燈籠紙還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