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里站
「殺人的目的是什麼啊？」詩穗還是沒弄懂霧村老大的推理。
米奇米奇晃著肩膀。的確，霧村老大看起來就像個和善的小哥，不過年齡已經是大叔了。再說，他是傳說中的偵探，任誰都想不到傳說就坐在這種地方。
的門口。顧客比剛才少了很多，看來擺出來的商品已經賣掉不少，柜子里幾乎是空的。
曙哥吸了吸鼻子，輕輕點著頭。松宮那張露出淺淺微笑的臉大概酷似他妹妹吧，只見他的眼神充滿了愛憐。
「對啊，好幾個月之前就有。像是手機收到奇怪的郵件，還有好幾次覺得有人盯著我。」
「冒昧請教一下，你有男朋友嗎？」
「當然，防範未然很重要，不過大人也有大人的難題，有時候就是不能盡如人意啊。就像學校老師，遇到霸凌的問題也會退縮吧。」
「對不起，果然不可能是曙哥。」詩穗坦率道歉。她打從心底對曙哥感到抱歉。
美鈴。剛才清水老奶奶看著松宮就叫出這個名字，接著又說「美鈴不可能在這裏嘛」。
「真不愧是詩穗，很有助手的架勢唷。不過在學校也要用功才行。」
他筆下的偵探也跟他一樣少根筋嗎？難怪書都賣不出去。
「腳踏四條船？也太強了吧。」
「咦？原來詩穗也知道這裏的可樂餅呀？」
大概聽到霧村老大的話之後鬆了一口氣，松宮往後一靠，深深吐了一口氣。
幾名嫁禍集團成員各自並無交集，不過，有明確動機要殺害包含松宮葉子在內四個人的，只有一個人。
「我爺爺開的鍾錶行就在那邊。」詩穗指著商店街說道。
這麼說來，曙光熟食店明天公休，明天正是星期四。
若林就是他們設計要陷害的人，據說是資訊創投公司的社長，是個很適合穿西裝的帥氣有為青年。
「什、什麼？你在講什麼啊？」
「哦，這兩位是霧村先生跟三木先生，然後這個可愛的小妹妹叫詩穗。」
詩穗在一旁插嘴。另外，她家附近的蕎麥麵店也是每周四公休，休星期四的工作到處都有，光憑這一點就咬定是曙哥，不會太武斷嗎？
米奇米奇提出另一個疑問。
「是拍下劈腿現場的照片嗎？」
「曙哥，她是我的客戶，我會負責保護她的，別擔心。」霧村老大走到他身邊堅定地告訴他。
「原來是這樣啊……」
「還鄉愁咧，你也不過只活了十年吧？」
一行四人終於來到松宮的住處。
曙哥眯起眼睛摸著自己的下巴，霧村老大則交叉雙臂陷入沉思。
「啊啊啊，對耶。我果然痴獃了。」
詩穗起身把位子讓給松宮。面對小女孩讓位給自己，松宮起先有些躊躇，不過後來還是說了聲「謝謝」就坐下。
「欸，馬羅是什麼啊？跟羅馬有什麼關係？」
「從頭到尾都是在網路上聯絡嗎？」
03
總是沒辦法融入那裡。同學們的想法跟行為看起來都很幼稚，懶得跟他們講話也懶得聽他們說什麼。真希望趕快畢業，早日加入大人的行列。身為小孩子，表面上是被保護著，骨子裡卻是不自由。晚上得乖乖待在家，沒有父母陪同就不能上KTV，稍微有一點點血腥畫面的電影就不準看（事實上詩穗一看恐怖片就睡不著，所以很怕）。
幾張照片分別是貌似大學生的年輕人、年邁女性，以及中年男子。他們就是松宮控訴若林是色狼時，提出目擊證詞的三個人。
米奇米奇一臉沉痛地點點頭。對於在東京都中心土生土長的詩穗來說，她倒羡慕到處都有金碧輝煌的大型購物中心，不過大人的想法好像不太一樣。
「我居然能親眼見到這麼神的人耶。」
「你是傳說中的偵探耶，拜託爭氣一點啦。」
「咦？有個可愛的小妹妹呢。你住在這附近嗎？」
「不是，我不住在這裏，不過道山鍾錶行的老闆是我爺爺。」
剛才曙哥是不是說慶祝一周年所以多送了幾個可樂餅？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啦……」
霧村老大跟米奇米奇兩人也大快朵頤。
松宮摸著自己的手臂說道：「很難講。不過，你跟死掉的那三個人有什麼交集嗎？」
「我不原諒你。」
「會嗎？如果有個男生在一旁默默守護我，我應該會很開心吧。」
「嗯……很難講。安全帽看起來像面對著她的方向，但實際上是不是看著葉子，坦白說我也不敢百分之百肯定。不過，連續三天都看到他，的確有點詭異。我猶豫過要不要提醒葉子，但又沒有證據，心想萬一害她不安也不好。」
「那對老夫妻是我們店裡的顧客，我也有拿手錶去請他修理。這是我老爸的遺物，多虧老師傅才能一直走得很准。」
「好，明天再來買嘍。」
「不是啦，不是這樣，應該說是我朋友的朋友。因為朋友看到我被討僓的人逼得不成人形，擔心我才聯絡那個朋友。」
「對方每次都戴著全罩式安全帽，看不到他的長相。身高算滿高的，體型跟你們兩位差不多。」曙哥指著霧村老大踉米奇米奇說。
大概是四年前吧，詩穗到爺爺奶奶家玩，當時奶奶還哭著跟爺爺說那對兄妹真可憐。
老奶奶刻意說得滑稽，整間店頓時籠罩在可樂餅的香氣跟爽朗的笑聲中。真是一家讓人感覺舒服的店。
「嗯，先請你看一下這個。」
出了日暮里站過了御殿圾，再走三分鐘就會來到一排名為「夕陽段段」的往下的階梯，從這裏可以俯瞰谷中銀座商店街。
嗯，道理也講得通。
霧村老大一臉難為情，又笑著搔起頭。詩穗心想，這個動不動搔頭的習慣最好能改掉。
「有個叫雷蒙·錢德勒的作家，他寫的小說主角名字就叫做菲利普·馬羅，是洛杉磯的一名私家偵探。」
「嗯，沒錯。」
「詩穗，這裏全都是抹茶類的甜點耶。」霧村老大打開菜單給詩穗看。
松宮遮著臉。話說回來，若林當時也是同樣的心情吧。詩穗想起校長在朝會時說過，害人終害己，就是這個意思。
「唉唷，我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嘛。」
霧村老大差點就要比出勝利的手勢大喊「太棒啦！」結果這次換他被狠狠踩了一腳。睽違好幾個星期，好不容易有案子上門，詩穗也能了解他想歡呼的心情，但如果表現出來就不像傳奇人物了。留意這些細節也是詩穗重要的工作項目。坐在一旁的米奇米奇強忍著笑。
「不要強人所難啦。我又不是機器人，也想休息呀。」
「咦？我像爸爸嗎？」霧村老大把菜單遞給松宮。
「嗯，其實我後來聯絡上若林先生，親自向他道歉了。」
「好啦，開工嘍。」霧村老大拍拍手。
「啊！我想起來了！」詩穗突然拍了下手。
「啊，有股濃濃的鄉愁。」
「嗯，在這之前也收過好幾次簡訊。」
在這種地方站著監視會讓周遭居民起疑心，偶爾還會有人報警。另外還得在面對他人冷眼、如坐針氈的狀態下持續站立好幾個小時。據霧村老大說，不少偵探就因為受不了佇立監視在精神上帶來的痛苦而放棄這一行。這份工作除了體力之外，更要求心理上的抗壓性。在電視劇里看到的偵探似乎是比較帥氣、酷炫的行業，實際上做的大多是些無趣又乏味的事情。果然這才是真正成熟大人的工作吧。
「這男的還真大胆，玩弄女人也該有個限度吧。」
「車禍呀。幾年前我聽我奶奶說過，商店街有一對年輕兄妹出車禍，哥哥雖然獲救，但妹妹過世了。」
「啊，對哦。」他搔搔頭說。就是這副德性才會變成山手線偵探啦。
「我會在這裏監視一段時間。」
據說霧村老大對別人的樣貌過目不忘，稍微有些偽裝他也能一眼識破。照他本人的說法，似乎對自己的記憶力跟觀察力很有信心。如果被人跟蹤，他也能馬上察覺到。
「兇手是若林先生啦。」詩穗豎起食指說道。松宮看著詩穗，眉頭一皺。
「上次真是抱歉。我叫松宮葉子。」
「另外再報告一點，若林先生是清白的。遇害的三個人之中，有兩個人死亡時他不在日本，去首爾出差了。公司官網上也有附帶照片的相關更新，錯不了的。當然我也調查確認過了。」
「少羅嗦。別在這種地方摸魚鬼混，快去寫稿啊，你的虛擬編輯來催稿了吧。」霧村老大不甘示弱回嘴。
「難道你對松宮小姐有愛意嗎？」米奇米奇問曙哥，但他卻搖搖頭。
年邁女性在健走途中失足滑落谷底死亡。中年男子出海釣魚時落海溺斃，幾天後屍體才浮出海面。
「真的嗎？當年真是謝謝您。」詩穗對老奶奶行了一禮。
「你最後一次看到那個人是什麼時候？」
「這樣啊。」
「欸，美鈴是誰啊？」松宮興緻勃勃地問曙哥。
霧村老大的眼神中有些不屑。松宮似乎也察覺到了，趕緊搖著手解釋。
「只是我不管再怎麼痴獃，也不會忘記你這家店的可樂餅有多好吃啦。」
霧村老大一臉沉重地解釋。
「必須查查若林先生是不是糾纏大姐姐的那個跟蹤狂。」
松宮忍不住噗哧一聲，然後咯咯笑了。
「你給我閉嘴啦。」
「男的是我最近分手的前男友。」
「然後，這些照片的拍攝角度，每一張的視線都比較低吧？」
上星期寄來的十幾張照片里，至少就有松宮以外的三個女生，而且每個都是大美女。寄件人還很仔細地把每張照片標上拍攝時間跟地點，霧村看了一下，好像都是這一個月左右的事。
「是哦？可是，阻止跟蹤狂不是警察先生的工作嗎？」
「哦？米奇米奇是濱松人啊？鰻魚派那種小點心很有名吧？」
「我們分手了啦。」她苦笑著說。
「什麼虛擬編輯，沒禮貌耶。筱原小姐這位前『神田川小姐』的美女編輯百分之百存在啦。前幾天我還接到她的電話，催我趕快寫下一部作品。」
「對不起。」她愧咎地低下頭。先前她雖然企圖陷害若林先生，但本性不壞，從她剛才跟曙哥的對話就能了解，她其實是個心地善良的女孩
九九藏書子。
接下來就是大人的對話了。
松宮對著忙碌的曙哥打聲招呼。他轉過頭來對松宮豎起大拇指說：「葉子，世界上男人多得是，打起精神啊！」
從這裏直走會看到一間超市，爺爺的鍾錶行就在那附近。爸爸說爺爺是個頑固的鍾錶師傅，但在詩穗眼裡他卻是個和藹可靠的爺爺。
「總之，我先在你的住處附近監視一陣子，看看能不能找出可疑人物。」
「你變得還真快耶。」
松宮語帶自嘲笑著說。居然會有男生甩掉這麼漂亮的女生！詩穗真是搞不懂大人。原來女人不是光靠臉蛋啊，這一點倒讓詩穗莫名安心。
「不同的人？嗯，這麼說起來確實有可能，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霧村老大交疊雙手，把下巴撐在手上。
「這個男人很卑鄙，他配不上你。我要你過得幸福，希望你能談一場美好的戀愛。」
「好吃！」明明吃過好幾次，卻還是忍不住大聲稱讚。
聽霧村老大這麼說，詩穗望向整條路。無論是店家的外牆、玻璃、電線杆，提著購物袋的顧客、下班回家的上班族或是騎著單車的學生，就連走在屋頂上的街貓也是一樣……總之眼中所有的景物都染成一片紫紅色。
聽到曙哥這麼說，老奶奶露出有些靦腆卻又得意的笑容。
「如果不是愛上她，又是什麼樣的感情呢？」米奇米奇繼續追問。
面對霧村老大的指控，曙哥猛搖著頭，但嘴巴只能一張一合，說不出話來。接著他閉上雙眼，調整呼吸之後才看著霧村老大說：「怎麼可能！？」好不容易才擠出一點聲音否認。
「葉子，歡迎光臨。」曙哥露出和善的笑容。
「你這麼一問……我大概看過三次，有個行跡可疑的男人騎著機車，會隔著一段距離盯著葉子，然後看到她走進住處之後就離開。」
「老大，得先講好錢的事啦，你又不是當志工。」
「我的確隱瞞自己的身分寄送了那男人劈腿的目擊證據，或許因此被當成了跟蹤狂。我當然很喜歡葉子，但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我很愛我的太太，再說就算我對葉子有愛意，憑我這雙腿也是痴心妄想吧。」
「我們當場解散，我連他們的名字都不曉得。」
詩穗自認是相當犀利的推理。還有，跟蹤狂也是若林。既然是電車色狼嫁禍案之前就出現的狀況，表示他本來就是跟蹤松宮的變態，然後碰巧又是松宮他們想陷害的目標。雖然有點湊巧過頭，但也不是百分之百不可能。
「可是若林先生人不在警察旁邊唷，他站的位置應該聽不到。」
「這三個人都意外身亡了。」
02
「當時我們聊到霧村先生，聽說你識破我們用遊戲機聯繫的方法。你是私家偵探吧？」
從字面上看起來，內容不像在要脅松宮，用字遣詞也很有禮貌，感覺得出寄件人的個性很老實。
「哇！是我的九倍耶！」
「對、對哦。」他邊說邊坐直了身體，露出一副莫名冷靜的表情，抬頭看著松宮。
「也就是說，監視我的人只有曙哥嗎？」松宮的眼神遊移不定，像是夾雜著安心與驚恐的情緒。
霧村老大跟詩穗走進店內，裡頭有好多年輕情侶，非常熱鬧。松宮葉子已經坐在最裡面的座位等候。她一看到兩人立刻起身，行了一禮。
「私家偵探給人的印象都很酷嘛，比方說菲利普·馬羅跟威士忌還有香煙就很搭呀。」
「那之後呢？還覺得有人跟蹤你嗎？」
「有沒有可能現在跟前一段時間的跟蹤狂是不同的人呢？」
霧村老大啪地一聲把手機合上：「總之，我已經猜到寄送這些照片的人是誰了。」
換句話說，是兇手下手的順序救了她一命嗎？
詩穗的祖父母就住在日暮里站附近，所以她時常出入這個車站，每次他們都會來車站接詩穗。和藹可親的爺爺奶奶最喜歡詩穗了。
松宮從皮包里掏出手機，開啟畫面后遞給霧村老大。詩穗跟米奇米奇也一起湊過去看，他們隨意挑了幾封瀏覽。
「嗯，之前就已經感覺到了，最近也一直有。」
「曙哥！」她一出聲招呼，就有個年輕人從後面走出來。一開始以為是個身材很矮的人，其實不然，因為他坐在輪椅上。年輕人頂著一頭宛如劍山的短髮，好像漫畫里的人物，膚色白皙且莫名細緻光滑。圓圓的臉上有一雙大眼睛，給人帶有喜感的印象。他頭上綁著一條毛巾，遮掩過寬的額頭，下半身用圍裙蓋著的腹部高高隆起，整體看來算是肥胖體型。乍看之下比松宮年紀大一點，不到三十五歲吧。
「不好意思啊，老太婆動作慢。」
霧村老大指著手機熒幕。確實有一輛黑色廂型車。
「清水老奶奶，您要再活三十年唷，還要再吃上三萬個可樂餅吧。我看我會先走一步呢。」
松宮在途中走進一家小店，招牌上寫著「曙光熟食店」。其他人跟著她，一走進店裡就聞到一股晚餐的香味。不知道是不是聞到那香味的關係，詩穗的肚子突然咕嚕叫了一聲，可能也因為今天跟著霧村老大和米奇米奇，感到比較安心吧。
他懷念地望著天空說。詩穗的眼中也浮現那對兄妹的模樣。詩穗是獨生女，經常想要有個疼她的哥哥。
霧村老大露出靦腆的笑容搔搔頭：「狗娘養的，打造這個傳說的可是我呀。」
「你手機用的電子郵件帳號有幾個人知道呢？」
「那多做一些就行了吧？」
「我很擔心你啊。實在不能原諒那個男人一再劈腿，就只有這個原因。」
霧村老大嚴肅地望向松宮：「松宮小姐，你看來是個正經人，為什麼想陷害若林先生呢？」
詩穗指著報導上的照片說。每一則報導里都附上了大頭照，詩穗一看就知道是哪些人，而且根據報導，這幾個人都已經不在人世。
「總之，請先坐下。」
曙哥招呼顧客的同時不忘糾正老奶奶。
「反、反正你不快點找案子來破，我就寫不出來啦。你也知道，我是以真實案件為基礎來寫作，走的是半紀實風格。」
「現在還不知道恐嚇的具體內容是什麼。只是，恐嚇的應該是第三個遇害的人吧。在兇手的脅迫跟折磨之下讓他鬆了口，承認自己就是恐嚇的人。兇手殺了這個人之後就達成目的了，這裏的目的指的當然就是封口。」
「羅嗦耶你，我有電動牙刷啦。」
「對不起啊，我想像了一下男人吃聖代的樣子，忍不住就……感覺好可愛哦。」
「那個朋友告訴我網址，網站還設了密碼，不讓一般人進入。密碼也是向那個人問來的，之後就全靠電子郵件聯絡。郵件內容以特殊密碼編寫，必須用專用的程式才能解讀。我不知道其中有什麼機關，總之過一段時間后郵件就會自動銷毀。」
「對不起，葉子，我實在沒辦法原諒你那個劈腿的男朋友。我的行為侵犯了你的隱私，根本就和跟蹤狂沒兩樣，就算我自認為像個哥哥，但我們畢竟沒有任何關係，做這些事完全只是一種自我滿足，結果還讓你擔心受怕，我真的、真的感到很抱歉。」
「哇，詩穗，你居然知道這麼難的詞彙。」米奇米奇擺出滑稽的動作。
「好啦，我會乖乖的，但你要記得答應過請我吃聖代唷。」
「呃，是啦，不過這真的沒什麼。」霧村老大搔著頭，露出靦腆的微笑。
一名身穿圍裙的女子出現在曙哥身後，體型跟他一樣胖胖的，五官卻長得很可愛。松宮告訴眾人，這位是曙哥的太太。她也扯著大嗓門招呼顧客。
「大概是四天前吧，之後就不見蹤影了，所以我後來又想，可能是我自己誤會了……」
「什麼問題？」
詩穗一行四人撥開人群走在商店街里。烤花枝的香味不斷刺|激著鼻腔。
曙哥的表情跟詩穗印象中的變態完全不同，他的眼神甚至給人真誠又老實的感覺。
霧村老大拿出一張列印有官網內容的紙張。
「其實不太像跟蹤，比較像有人一直盯著自己吧。不過有一段時間的確覺得有人跟蹤，這種比較恐怖，甚至覺得有股殺氣。」
「不過他做的可樂餅真的很好吃。」
「因果報應吧。」
松宮微微低下頭，露出落寞的神情。
「這哪裡不好？不是很浪漫嗎？有個人默默守護著大姐姐呀，他一定是打從心底關心你，至少我看起來是這樣。」
「哦！你是道山老闆的孫女啊。你大概不記得啦，你還是小嬰兒時我曾經背著你到神社去呢。」
霧村老大打開松宮的手機熒幕，把照片轉過來給曙哥看。
「也難怪啦，誰想得到這傢伙是偵探呢？」
「嗯，對呀，都是當初想陷害若林先生的目擊證人。」
「也就是有案子要委託嘍？」
松宮指著前方引導霧村等人。不一會兒，一行人經過詩穗爺爺的鍾錶行。詩穗的爺爺正戴著單眼放大鏡修手錶，看來很專心工作，完全沒注意到他們。詩穗鬆了一口氣。
據說當初遊戲機是以宅配的方式送到松宮家中。
松宮低下頭，緊咬著嘴唇，一會兒才抬起頭。
「該不會出車禍的那對兄妹就是曙哥？」詩穗問他。只見曙哥緊閉著嘴沒作聲。
員警在月台上問了松宮等四人的姓名和住址，記在筆記本上，但若林當時站得很遠，不可能聽到對話內容或是偷看到筆記本。米奇米奇說的什麼讀唇術更是離譜，因為四個人都背對著若林，根本看不到嘴型。至於員警泄漏資訊給若林更是無法想像。
警方似乎當做意外處理。這些都是這兩個星期以來發生的事。
「好棒的偵探社哦。」
曙哥一臉認真低下頭。
確實如此。已經認定是意外的警方不可能因為不確定的證據就翻案，而且警方也不知道他們三個都是嫁禍集團的成員。不過這三個人在短短兩星期內陸續喪命，實在不像單純的巧合。無論失足或墜海，只要趁對方不注意在背後推一把就行，任誰都辦得到，加上大學生喝醉了，中年男子失去右臂，健行的年邁女性腳下不穩，要偽裝成意外死亡更是容易。
除了算術之外，她在班上算名列前茅。要是善用她熟悉的網路，學校功課這點小事可以輕鬆搞定。有不懂的地方會有親切的網友教她，還能學到各種知識。
「既然這樣，就當做沒有跟蹤狂不九九藏書就得了？那三個人只是不巧碰上意外，大姐姐感覺到的殺氣也是一場誤會，而曙哥本來就是一個大好人。這麼一來，大姐姐應該也能放鬆心情吧？」
顧客不斷上門，大家都想買可樂餅。
霧村老大幹咳幾聲，重新振作精神。松宮配合他坐正了身子，一旁的詩穗也跟著仿效。
「曙哥說的那個機車男呢？」
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嗎？她看起來一臉為難。
「來，詩穗也吃一個。」詩穗說了聲謝謝就伸手到紙袋裡拿出一個。
「嗯，可樂餅這門生意也好難哦。」
聽到霧村老大指出的問題，詩穗也回想起當時的狀況。員警詢問松宮跟其他三位目擊證人時，跟若林有一段距離。可能是考量到不要讓若林聽到談話內容，所以距離超過十公尺。站在旁邊的詩穗等人雖然聽得見，但照理說若林應該沒辦法。
「我爺爺的技術可不是蓋的。」
「再來是拍攝地點都在附近，尤其跟最近的車站都離得不遠，所以我猜拍照的人可能行動範圍受到限制吧。」
「我直接說結論：並沒有發現可疑人物。就我監看的範圍內，沒有人跟蹤你。」
在這樣的日子里，只有每天上下學搭乘山手線時，是詩穗過大人癮的寶貴時光。右邊坐著霧村老大，左邊則是米奇米奇，被兩名迷人的成熟男性夾在中間，今天也一樣有好心情。
「這小子還真厲害，一個換過一個。」
「是嗎？他長得很帥耶。」
仔細看看，的確如此，不像是成人的視線。曙哥坐在輪椅上，視線無可避免會比一般人低。
「別這麼說。」松宮笑著回答。
詩穗幾個人跟著松宮，從谷中銀座切過夜見世大道，再轉進小巷子里。走了一會兒之後她停下腳步。
「老樣子，給我四個。」
霧村老大這麼一問，松宮偏著頭思索了一會兒。
「說什麼傻話，小朋友該回家啦，你還有功課要寫吧。」
詩穗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側腹。
「你之前在松宮小姐的住處附近監視吧？當時有沒有看到什麼可疑人物？」
「霧村先生說得沒錯，這些郵件都是我傳的。」
「太好了，曙哥。」詩穗對輪椅上露出幸褔笑容的曙哥說。他望著消失在視線中的葉子。
「咦？你是美鈴？」清水老奶奶看著她，一臉驚訝。
不用說也知道，松宮一樣不能接受剛才的結論，但此刻一定是想往好的一面想，求得暫時的心安。一旦相信世界上有鬼，晚上就不敢上廁所了，可是又沒辦法永遠忍耐下去，只好告訴自己「鬼都是騙人的」。
「不過，別老是關在家裡唷。沒事多到外頭走走，跟商店街的人聊聊天，這樣就能刺|激腦部，不容易痴獃唷。」
「這幾位是？」
「跟你交往的男人不是你想像的那麼老實。你要小心。」
曙哥露出慈愛的眼神看著松宮，眼眶有些泛紅。
「多請幾個人不就好了嗎？」
「太厲害了，詩穗，你比雨更像名偵探。」松宮旁邊的米奇米奇輕輕拍手稱讚。
「到底為什麼啊？」松宮一臉困惑質問他。
大概是兩星期前吧，就是那個自稱受到色狼騷擾的女子。一頭亞麻色的頭髮紮成馬尾，就跟上次一樣。即使是同樣身為女性的詩穗也覺得她很漂亮。不單是美麗或可愛，還散發出一種成熟|女性舉止合宜的氣質。她穿著一件蕾絲荷葉領襯衫，搭配稍短的深藍色窄裙，裙下露出一雙白皙纖細的腿。米奇米奇跟上次一樣看得入迷，詩穗忍不住用手肘撞一下他的側腹。
「居然拿我跟馬羅比較啊。」霧村老大一臉為難地笑了。
「如果他沒承認呢？」
「什麼嘛，我還以為相似度很高呢。」
「很明顯是跟蹤松宮小姐嗎？」霧村老大的語氣多了幾分犀利。
「沒、沒這回事。她真的很懂我的作品，正因為這樣才希望推出我的作品。看到她熱切的眼神你也會了解她是認真的。」
不一會兒，電車抵達日暮里站。松宮居住的單身套房就在這一站徒步可達的範圍內。
詩穗睜大眼睛看，確實隱約有個人影，而且看起來坐在椅子上。不過整體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長相。
四個人在門外等候二十分鐘。已經要打烊的曙哥推著輪椅到店外，似乎準備拉下鐵門。聽到霧村老大出聲叫他，他顯得有些驚訝。
列車在新宿站停下來。車門一開，一大群乘客下車，車廂里的視野瞬間開闊，壓迫感消失，整個人都變得輕鬆起來。不過，還來不及喘口氣就立刻湧進比先前更多的乘客，頓時呼吸困難。明明前一班車兩分鐘之前才離開，哪裡又冒出這麼多人哪？
「好好吃！活著真好！雖然對死去的三個人很失禮，不過我真的打從心底這麼想。」
「是嗎？」
「明天是星期四，我們公休哦。」
霧村老大背過頭說道。其實詩穗也有同感。
詩穗聽了猛點頭。如果警方掌握到他們四個人是嫁禍集團的成員，應該就會懷疑有他殺的可能吧。
「我本來就是大人呀。」旁邊的米奇米奇聽了露出苦笑。
詩穗一問，松宮臉上頓時出現光採。
她看到詩穗，開心笑了。
她聽了用力點點頭走出去。店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排起長長的隊伍。
松宮往外走，一邊向曙哥揮揮手。
「仔細看看車體的部分，應該能看見拍照人的倒影。」
「哦哦，以前住在這條商店街的女孩子啦，不過現在不在了。」他一副很忙的樣子。
「對呀，我經常下車之後會先繞去買了再回家，怎麼吃都吃不膩。」
「你覺得這是巧合嗎？」松宮的聲音微微顫抖，臉色發白。
既然身為推理作家，至少自己先推理一下吧。
「我猜兇手的目標並不是包括松宮小姐在內的四個人，而是只有其中一個，但兇手不確定到底是誰，所以一個一個下手。不過殺了三個人之後，發現目標就在這三個人之中，既然已經達到目的，當然就不必殺第四個人，也就是松宮小姐，因此也不需要再接近她了。」
他坐在輪椅上對松宮深深行了一禮。
「所以你不用客氣，這也是偵探的工作。」
後來四個人分道揚鏢，要跟蹤的話，若林也沒辦法同時分身跟蹤四個人。就算想調查，也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查到四個人的背景資料。要是不知道這些人的住處，也沒辦法下手殺害。
「是那個跟蹤狂傳的嗎？」
霧村老大滿臉通紅低下頭。
她邊說邊從皮包里拿出三張剪報資料。霧村看了之後，右側的眉毛不覺揚起，然後他把剪報拿給米奇米奇和詩穗傳閱。
「那我先回家嘍。霧村先生，之後麻煩你監視了。」
「你有超能力嗎？」
上次見到松宮時，大概是因為處於一場混亂吧，她給人的印象帶點攻擊性而且不懷好意，不過她今天看起來有些嬌弱、膽怯，臉色也不太好看，一雙大眼飄忽不定，好不安穩。
「你也可以寫個沒有客戶上門的落魄私家偵探的故事啊。」霧村老大的口吻中帶著自嘲。
松宮害怕得咽了一口口水。
「我知道啦。其實我成績還不錯呢。」
曙哥的聲調往上揚，不知道什麼時候臉色變得蒼白，眼神飄忽不定。
不過，詩穗心裏很清楚，霧村老大認為另有真相，當然詩穗也想著同一件事。剛才的結論只不過是為了讓松宮放心而已，就連詩穗這個小學生也覺得那三個人不可能這麼湊巧全是意外身亡。他們都是慘遭殺害的，也就是有個殺人兇手，而這個人現在還若無其事地過日子，說不定每天都搭乘山手線。
「是啊。他一開始還想矇混過去，不過我拿出這些照片，他只好乖乖認了劈腿的事。真的很傻眼耶，居然就像逃命一樣從我面前消失，然後再也沒聯絡。我的男人運真的很差。」
聽到詩穗這麼說，霧村老大點點頭。
「我從若林先生那邊聽到你的名字，於是上網搜尋。太厲害了！網路上好多人討論哦，大家都說山手線上有個傳說中的偵探。因為不知道會在什麼時間、哪一節車廂出現，所以很難找到你。」
「咦？」大伙兒聽到松宮這個出人意表的答覆，全都望向她。不過，她卻露出促狹的微笑。
走在路上米奇米奇問松宮。
「請問……」站在面前的女子突然對霧村老大開口。
「不過，兇手是受到誰的恐嚇呢？」詩穗又提出一個疑問。
聽到霧村老大堅定的回答后，曙哥一臉滿意點點頭，然後推著輪椅緩緩進到店內。
「是哦。那個人很酷嗎？」
「你居然知道啊。話說回來，優良傳統的日本文化，大概只剩東京看得到了吧。地方都市現在都被大型連鎖店佔領，過去跟地區緊密結合的商店街都絕跡啦。不管走到哪裡，看到的都是類似的速食店、家庭餐廳，還有購物中心，地區的特色不見了，全都成了毫無吸引力的街道。」
谷中銀座商店街里的這間「谷中亭」好像是最近剛開幕的咖啡館。走下「夕陽段段」后首先映入眼帘的這家咖啡館走沉穩路線的設計，建築以日式風格為基調，瀰漫著濃濃的傳統老街風情。
「不過，今天別讓爺爺他們知道。被他們發現這個時間我還沒回家，他們會擔心的。」
清水老奶奶拿著紙袋慢慢往外走，其他排隊的顧客都自動讓出走道。
「兇手準備殺害第四個人，也就是我的時候，突然確定恐嚇他的就是其他三人之一，所以沒必要殺我了……是這個意思吧？」
稱不上回報，但詩穗也幫忙宣傳曙哥的可樂餅，而且說是全世界最好吃也一點都不假。
「因為他發現已經達成目的了。換句話說，已經沒有必要殺害松宮小姐，於是就消聲匿跡了。」
「首先是拍照時間。這些照片都是星期四拍的，換句話說，可以推測拍照的人應該是每周四休假。」
「仔細想想，除了曙哥之外，根本也不確定是不是真的還有其他的跟蹤狂嘛。剛才這些推理都是先假設另有其人吧。話說回來，搞不好那三個人真的是意外身亡呀。」
「詩穗，待會回去時去買曙哥的可樂餅吧。」
「最近沒看到你男朋友？你們以前不是都會一起來嗎？」
說到這裏，霧村老大賣關子似地停頓了一下。
「因為你果然是我認識的曙哥呀，是一個溫柔親切、疼愛妹妹的大哥。我想美鈴在天上一定會說『我這個哥哥真是受不了，老愛瞎操心。』」
戴著安全帽的機車男說不定只是個路人，碰巧在頭轉向松宮的方向時被曙哥看到而已。
詩穗提出疑問。
「包在我身上。」
「像你這樣監視別人又寄匿名郵件的行為實在不太好，不過，你有這份心意我很高興read.99csw.com。」
「你是霧村先生吧？」
「你們倆看起來真像父女耶。」
「沒錯。我的推理是以跟蹤狂確實存在為前提，說不定一切只是我們想太多，從頭到尾壓根都沒有這號人物。」
接著他心有所感地說：「這些人設想得很周到啊。我看連廠商自己都沒想到，遊戲機居然會被當做犯罪工具。」
曙哥伸手比著自己膝蓋附近笑著說。詩穗也模模糊糊記得跟奶奶一起來排隊的情景，不過印象中當時曙哥並沒有坐輪椅。
「我的老家在靜岡濱松市，那裡的郊區開了一大堆大型購物中心，像這種傳統商店街全被淘汰了。」
「真的嗎？我根本無法想像自己有女兒。」
「那你可能也會遭到殺害。」
「要找我談什麼事呢？」霧村老大轉過頭問坐在旁邊的松宮。
「電車給人的印象就像人生百態的縮影，沒想到卻出奇地平靜啊……」
或許是充滿活力的商店街稍微緩和了松宮的不安情緒，她的表情沒那麼緊繃了。
「反正又是自費出版吧。你也該醒醒啦，上次那個風前社還沒讓你學乖啊？對那個前『神田川小姐』來說，你是再理想不過的肥羊啦。我看你爭文學新人獎是沒望啦，但爭取要五毛給一塊的最佳肥羊獎一定能勝出！」
「什麼樣的男人？」
松宮用食指抵著下顎，邊想邊回答。能從這些動靜來判斷，說不定她的直覺比想像中還敏銳。
「曙哥，請把頭抬起來。」松宮凝視著低下頭的他，好一會兒之後平靜對他說。曙哥抬起頭看著松宮。
「而且他不是普通的偵探唷，還是傳說中的山手線偵探。」
「曙哥為什麼會坐輪椅啊？」
「我只是單純希望她能過得幸福。」
話說回來，詩穗倒不知道這幾個字要怎麼寫，因為是校長說的。不過對松宮來說，這幾個字似乎刺進她的心。她抬起頭，看著詩穗的眼神有些複雜。
「你想起什麼了？」霧村老大問她。
「沒辦法啦，我們這種小店不過就賣可樂餅，哪付得起薪水請人。」
「我想了很多情境，最有可能的是兇手受到什麼恐嚇，所以才想殺了那個目標。不過恐嚇的人並未表明身分，兇手只知道是這四個人當中其中一個。另一方面兇手又沒辦法而且來不及確定究竟是誰，所以想到乾脆把四個人全殺了。他跟蹤這四個人，找尋機會下手，於是一個人在爛醉狀態下走在階梯上，一個在路況不好的山路上，還有一個人在海上釣魚，兇手成功將這三人的死布置成意外。由於警方也不知道松宮小姐他們四個人的交集，他們又不可能向警方坦承企圖聯手誣陷若林是色狼的事，所以連警方都認定是意外身亡，不疑有他。」
大概因為是星期六的關係，前幾天以主婦層居多的這一區，今天路上則多是看似觀光客的年輕人和外國人。谷中銀座的規模雖然不大，但商店街也成了一處觀光景點。的確，這裏不管來多少次都很有趣，玩不膩，而且還有一種老街特有的溫馨與和諧。
「所以我問為什麼呀。」
照片里的兩個人似乎沒發現有人在拍他們。看到這兩人的行徑，詩穗不由得掩著嘴。這對男女不知道在哪條街上接吻。傳送這些郵件的人用的是免費信箱，不在松宮手機或電腦的通訊錄里，不知道是誰。
「哇！謝謝！」松宮合掌道謝，露出微笑。曙哥一臉笑咪|咪看著她，感覺是個令人放心的大哥。
「這些照片是你傳的吧？」
曙哥聳聳肩，把裝有可樂餅的紙袋遞給松宮。
「結果好像還是一團謎嘛。」松宮一臉複雜的表情，感到很失望。
「詩穗還是這麼可愛，好像洋娃娃呢。」
聽到霧村老大叫她時詩穗才回過神來。
「沒有，因為隔了一段距離，看不清楚。我想靠近一點看，不過對方馬上就離開了。」
「他很迷人呀，是個翩翩紳士。私家偵探就要有那種氣質才行。」
「本來就是啊，松宮小姐跟其他三個人勾結想誣賴若林先生是色狼，所以他才報仇不是嗎？」
詩穗舔著最後一匙聖代，感覺再叫一份也吃得下。
「我的行為是個不折不扣的跟蹤狂耶。有時候打烊之後我還會到你家附近監視，為什麼你會覺得很高興呢？」
「嘿嘿嘿，沒有啦。」詩穗吐著舌頭說。
詩穗從隨身小包包里掏出奶奶買給她的電動牙刷。松宮看著兩人的互動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樣啊……」霧村老大交叉手臂望著車廂的天花板。
「讓各位久等了，三位都是點抹茶聖代吧。」服務生一臉笑咪|咪，把聖代端到桌上。
可樂餅一個一百圓，得賣很多才能賺錢。
「就是這裏。」
「今天是你答應不妨礙我工作，我才帶你來的耶。」
米奇米奇馬上抓到語病：「你很煩耶！你以為什麼鄉愁、哀愁是大人才有的情緒嗎？那就大錯特錯啦。」
「老大呢？」
接著三個人開心聊著最近的電視劇，還有好笑的漫畫這類無關痛癢的話題。霧村老大跟松宮都笑得很開心。
「沒錯。」米奇米奇回答得很乾脆。這兩個人一碰面就是這樣，好像在看老掉牙的短劇。
米奇米奇豎起大拇指抵在挺起的胸前。
他坐在輪椅上坦承。他是從登錄在商店街公會的集點卡資料上得知松宮的郵件地址。商店街的店家聯合發行了集點卡，申請時要登記電子郵件。松宮就是用手機的電子郵件帳號登記的。
「原來是這樣。」
他一臉嚴肅，聲音低沉。詩穗之前看到曙哥時他還沒坐輪椅，所以是四、五年前的事嘍。
「女生呢？」
詩穗豎起食指說。只要做多一點、賣多一點，就能賺錢吧。換作她是老闆就會這麼做。
松宮一臉嚴肅地點點頭。成員在電車內使用掌上型遊戲機來聯絡也是同樣的道理，警方大概也沒想到遊戲機能做這種用途吧。霧村老大說他以前也沒聽過這種用遊戲機犯罪的手法。
「讀唇術？」米奇米奇說了一個詩穗不熟悉的詞彙。
「我好歹也是個偵探呀。」
「沒錯，我們確實是企圖誣賴若林先生，但沒有成功啊。就算他再怎麼懷恨在心，也不至於為此殺人吧。而且每一起案子都偽裝成意外死亡，手段陰險又卑劣。再說，我已經親自登門去向他道歉，甚至還下跪賠罪了。他當場原諒我，眼神看起來非常親切啊。我實在無法相信那是在騙人或演戲。再這樣下去，我怕我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
詩穗料到這句話的用意，霧村老大聽了點點頭。
米奇米奇對著詩穗咬耳朵。詩穗想到班上的望月同學也是同時跟四個女生交往，被抓包之後挨了一頓揍。看來男生這種生物長大了也不會改變。
霧村老大吃著聖代，一邊表示贊同。他好像真的很愛甜食，才一眨眼就已經吃掉一半。
松宮點點頭，嘆口氣說：「對。」
「快看，這裏果然是跟夕陽很搭的商店街呢。」
「哇，有個當鍾錶師傅的爺爺好酷哦。」
結束一天無聊的學校生活，詩穗鬆了口氣。
松宮回答得很不是滋味。
「沒有。警方已經定調是意外，根本不會聽我說。再說，我也不能報警呀，畢竟我設計冤枉別人是色狼。」
「哇！看起來好好吃哦！」松宮先前看似沉痛的臉上突然出現光採。
「讓你久等了。真抱歉，約在這種地方。」
她的表情中滿是自責與懊悔：「黑道……你有這種朋友啊？」
「我也陪你。」
曙哥坐在輪椅上挺直了身子。不過是提到電子郵件，他就出現莫名其妙的強烈反應。
換句話說，米奇米奇此刻坐在這裏也是為寫作取材的一環。講白一點就是全倚賴別人。
「其實我有事找你商量。」
那天在下車的大塚站月台上，四個人都口頭向員警報上住址跟姓名，站在旁邊的詩穗也聽到了。雖然不記得詳細內容，但她有印象松宮說了住在日暮里，因為詩穗的祖父母也住在那裡。其他三個人她連名字也不記得，不過應該都住在東京都內。
看著詩穗氣鼓鼓的模樣，曙哥笑著說：「這個小妹妹還是這麼有意思。」
「明天是星期四，店裡公休哦。」
「對方太花心了，他還同時跟其他三個女人交往。」說完之後，松宮緊抿著嘴唇。
「你一直監視她，不對，是在一旁守護著她，對不對？」
「呃，沒那麼厲害啦……」
「沒問題。」曙哥把輪椅轉個方向，拿起夾子從鐵盤上夾起四個可樂餅，動作熟練地裝進紙袋裡。
松宮的表情僵硬，似乎夾雜著恐懼與困惑的情緒。詩穗也不懂他想表達什麼。
酥脆的面衣裡頭裹滿熱呼呼的馬鈴薯泥跟絞肉。有種懷念的滋味在嘴裏擴散，讓心情頓時平靜下來。搭配特製醬汁更是美味倍增。
「沒有客戶上門啊……」
「總之，這一個星期以來我持續監視著，當然你外出時我也隨時張大眼睛。」
詩穗鼓著腮幫子坐下來。
「當然呀，每次來奶奶都會帶我來買。應該說這是谷中銀座的超級名店，住在附近的人沒有不知道的啦。」
「我要懲罰你，明天一整天當我的保鏢，陪我去血拚。然後回來還要送我十個可樂餅，這樣我才能原諒你。」
「好吧，我說實話就是了。」曙哥舉起一隻手，似乎已經放棄掙扎。松宮直盯著他。
「不好意思，霧村先生，我不懂你的意思。」
詩穗對自己的推理打了個冷顫，但她馬上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為坐輪椅的曙哥沒辦法這麼做，尤其他絕不可能把正在健行的年邁女性從崖上推落，光是山路就不好走了。況且，仔細想想那三個人遇害的時間也不全是星期四，曙哥有不在場證明。
「啊，對哦。」米奇米奇提出的關鍵點讓詩穗忍不住拍了下手。接下來松宮的性命也可能不保。想到這裏，發現她的苦笑中還透露著一絲不安。
「你是霧村先生吧？光憑那幾封郵件里的照片，你就能猜到是我做的，實在太驚人了。你說葉子是你的客戶，請問你是做什麼的呢？」
「怎麼啦，雨？」
「第三個死者是誰啊？」
松宮早一步看出霧村老大的推理，這下子詩穗也懂了。
曙哥坐在輪椅上搔搔頭笑著說。
「有什麼忘了買的嗎？不過我們已經打烊了哦。」他的語氣中帶點困惑。
「總之，我們剛才從日暮里站到這裏一路上，應該都沒人跟蹤。」霧村老大告訴松宮。
「甜食就是正義啊。」她挖起一匙冰淇淋舔了一口。
「兩個星期之內死了三個人啊，的確不像巧合。」盯著報導臉色變得凝重的霧村老大語氣沉重地回答。
「別這麼說，我才不好意思呢，還讓你們特地跑一趟。今天詩穗也來https://read.99csw.com啦？」
「曙哥，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霧村老大也支持詩穗的推理。
「若林的確有動機。包括松宮小姐在內等四個原本沒有任何交集的人，若林不但全都認識，還曾被他們陷害過。殺人的動機很明確。」
「講話幹嘛結巴啊？」詩穗把臉湊近霧利老大，在他耳邊輕聲間道。
「對呀，清水奶奶，我店裡的可樂餅比任何醫院開的葯都有效唷。」
「在我有生之年不知道還能吃幾個曙老闆的可樂餅呢？」
「不是啦，清水奶奶，這位是葉子小姐哦。」
「曙哥，給我十個可樂餅！」
霧村老大望著街上有感而發。這時剛好是黃昏時分，附近的主婦、居民等外出採購，街上很熱鬧。
「咦？道山師傅的孫女！一陣子沒見居然長這麼大，根本認不出來了。上次看到時才這麼小耶。」
詩穗在一旁加油添醋，希望達到口耳相傳的效果。
霧村老大站在跟大樓相隔一段距離的地方，對松宮說。從這裏可以看到大樓出入口，還有她住家的玄關。另外，視野多少包括了大樓周圍，只要有可疑人物接近就能立刻因應。
「當時警察先生問了四個人的住址跟姓名，然後記在本子上對吧。」
「這是黑道慣用的手法，萬一警方介入調查也不會留下證據。也就是說，就算你對警方坦承一切也沒有紀錄可循，只會讓警察愈來愈不相信你。」
「再讓我看一次。」霧村老大突然從米奇米奇手中搶過手機，然後緊盯著畫面。
「對了，你找我有什麼事？」聲音聽起來像在演戲，裝模作樣的。
霧村老大突然插話。在米奇米奇跟松宮的表情都變得柔和之後，只有他還保持偵探般的銳利眼神。
「這種故事怎麼寫得下去嘛，好歹我也是推理作家耶。」
「這幾個不就是當時那三個人？」
「哇，沒想到這麼熱鬧。」
環顧四周，完全沒有點聖代的男性顧客。
曙哥露出苦笑，一邊招呼其他顧客。
「之前就有？你是說嫁禍色狼那件事之前？」
「這是常識吧，別小看我啊。」
「啥？」在場其他三個人聽到之後齊聲發出驚呼，松宮更是用手掩著嘴說：「不會吧！」只不過靠這麼一點線索就能理出頭緒，連詩穗也不相信。
「你跟這種人交往，實在令人擔心。別被他騙了。」
「嗯，也不算不喜歡啦。」他回答得很迂迴。
「男人不能只看外表呀。」
「本來若林先生就不可能殺害這三個人，因為他連這幾個人的名字跟住址都不知道，從當天他站的位置不可能聽到警察問話的內容。」詩穗一邊回想當天現場的狀況一邊說道。
站在霧村老大身邊的松宮露出淡淡的苦笑。面對這種情況會感覺恐怖的似乎才是成年女性，詩穗暗自記在心裏。
「喂！別講這些不相干的事啦！」霧村老大捏了一下詩穗的臉頰。
「詩穗，你是不是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啊？這個寄件人很可能是殺人兇手耶。」
霧村老大握起拳頭作勢要揍詩穗，松宮看了也開心大笑。詩穗心想，霧村老大不可能是自己的爸爸，比較像是不成材的哥哥。
「我也沒看到。總之這一星期之內沒有人監視或跟蹤你，這一點我很有把握。」
「米奇米奇，你真的是推理作家嗎？完全不行嘛你。」
接著她又挖了一大口塞進嘴裏。詩穗看她這副模樣忍不住大笑。真的，吃了甜食就能真切感受到自己還活著，只要這世界還有甜食，就有活下去的動力。
「對不起啊，大姐姐，照理說應該請你到事務所去，不過霧村老大因為付不出房租被掃地出門了。」
「曙哥。」在一陣沉默之後，松宮開口叫了他。
聽松宮說完，詩穗偷偷在心裏比個勝利的手勢。網路上的討論十之八九都是詩穗自導自演的，無論是傳聞的出處或是後續相關留言，全是詩穗一手包辦。看來都市傳說推銷法還滿成功的，問題在於乘客要怎麼找到霧村老大。
霧村老大似乎有點不太高興。
「松宮小姐，冷靜點。你報警了嗎？」霧村老大把手放在她背上，輕聲問道。
松宮對詩穗露出微笑。五官標緻的她，仔細一看會發現妝比之前濃了點，應該是睡眠不足導致皮膚狀況變差了吧，所以得靠厚厚的妝來掩飾。詩穗心想，長大之後還得化妝才行，要比現在更早起床了。
「還有這張照片，電線杆前面停了一輛車對吧？」
「可以請問分手的原因嗎？」
詩穗對著交叉雙臂落寞地望向車內擁擠乘客的霧村老大說。
「嗯，我不太會形容，就是有種感覺。現在沒有那股殺氣，變得像是被觀察，雖然不太舒服但不至於害怕。」
「葉子跟美鈴長得真的非常像。一年前，你第一次上門光顧，我費了好大的勁才掩飾自己的驚訝，一開始甚至以為我妹妹回來了。」
「對了，你先前說跟蹤狂傳過奇怪的郵件，方便的話我想看看。」
「葉子搬來這裏差不多一年了吧。多送兩個當做賀禮。」
「霧村先生跟三木先生也請用吧。」松宮打開紙袋露出裡頭的可樂餅，上頭還冒著熱氣。
「你報警了嗎？」
「對。」她顯得有些驚訝，直盯著霧村老大。大概心想不愧是偵探，連黑道的規矩都知道。
她住的大樓跟其他建築沒什麼兩樣，據松宮說屋齡大約十年。霧村環顧四周，商店街那邊人很多，但這一帶倒很清靜。
米奇米奇好像是頭一次來。不算寬廣的道路兩旁有肉鋪、甜點店、鞋店、賣香煙的店、豆腐店、雜貨店等等，是一條傳統商店街。其中也有賣烤花枝、花林糖和江戶民藝品的店家。不可否認這種老街的懷舊氣息多多少少是店家刻意營造出來吸引觀光客的，但走在街上確實讓人感覺很舒暢。詩穗最喜歡這條商店街，每一家店雖然都小小的，但是店裡的人都很慈祥和藹，真的是一條很可愛的街道。跟花俏招牌林立的新宿、澀谷鬧區有種截然不同的樂趣。這裏也有時髦的茶館跟咖啡館，不僅附近居民會去，年輕情侶跟外國遊客也不少。
「哦哦，原來如此，這樣我就懂了，我也能放心把她的安全交給你負責。就麻煩你多照顧葉子了。」
「不知道。不過他的確有動機，還不能排除他是兇手的可能性。」
「如果是這樣，難道殺了那三個人的也是曙哥？」
詩穗看著霧村老大，「嗯？」難道還有其他人跟蹤松宮嗎？
「沒那麼簡單啦。熟食的銷路會因為每天的天氣跟溫度出現很大的落差，就算努力做了很多，要是賣不完一樣要虧本。」
至於大學生則是在天橋上不慎滑倒摔落，因為頭部受到重創而死亡。據說當天下了雨，地上非常滑，加上他才剛結束聯誼要回家，喝得爛醉。
她在擁擠的電車中壓低嗓音說道，臉頰還止不住顫動。
「現在沒有？」
詩穗的表兄弟住在濱松，她也去過好幾次。表兄弟家經營鰻魚店，在那裡吃到的濱名湖產的鰻魚飯堪稱人間極品。
「啊，對哦。每次你們公休我就特別想吃，乾脆全年無休嘛。」
曙哥邊說邊伸出手，讓詩穗看看他的手錶。一隻設計簡單的金色手錶，好像是個叫做歐米茄的外國牌子，秒針神經質似地動個不停。
「我接過幾個因為遇到跟蹤狂來委託我的案子。委託人多半先去報警，但警方大多只是表面受理而已。話說回來，警察已經夠忙了，實際上也不可能為了一個人花費太多人力跟時間，所以沒發生事情之前，警方是不會採取行動的。」
「葉子，我跟你保證，絕對不會再做那種事了。」
「吃飽啦，明天再來買。」
「還結婚咧，連交往的對象也沒有。」霧村老大打趣說道，用力搖著頭。
「怎麼可能。總之我們現在去確認吧。」
詩穗說出自己的看法，比起愛掀女生裙子的裕樹要來得好多了。
「你妹妹就叫美鈴吧？」
「要查出你的電子郵件帳號感覺也要有一定程度的堅持。」
「吃了甜食要乖乖刷牙哦，不然會蛀牙。」
「跟殺害那三個人的是同一個人嗎？」
「既然這樣，為什麼那個人現在又不見了呢？」詩穗問了一個再明顯不過的問題。
「那若林先生是怎麼查到那三個人的住址呢？總不會是警察告訴他的吧。」米奇米奇想不透。
「詩穗，你肘子餓了嗎？」松宮輕輕摸了一下詩穗的肚子，露出開心的微笑。
看看外頭的招牌，的確寫著公休日是每周四。
「事情結束之後你還有跟他們三個聯絡嗎？」
「不排除在曙哥之外還有其他跟蹤狂的可能，如果真是這樣，曙哥看到的那名機車男就很可疑了。當時那個男人說不定還對松宮小姐懷有殺意。」
霧村老大一手拿著松宮的手機，同時催促詩穗等人往前走。難道跟蹤狂所在的地方就在徒步可到達的範圍嗎？幾個人半信半疑跟著走，才兩分鐘就到了，他們來到「曙光熟食店」
曙哥邊回答邊把頭上的毛巾重新綁好。松宮似乎覺得期待落空，噘起嘴說了句「是哦」。
「就是從嘴唇的動作看出對方在說什麼，所以就算聽不到聲音也能知道對話的內容。」他得意洋洋地解釋。
清水老奶奶接過可樂餅，語氣中帶著一絲落寞。
「好啦，老太婆要回家啦。最近愈來愈健忘，一個人出門會讓媳婦、孫子擔心。有時候我連自己的名字都講不出來呢，大概開始痴獃了。」
「不是，只是關於寄給松宮小姐的電子郵件，我有些事想確認一下。」
「電視劇或電影里偵探在監視時經常會開車或在公寓租一間房，但實際上就這樣站著的也很多，我們叫做『佇立監視』。」
「等一下！我平常去看的牙醫也是星期四公休呀。」
「干偵探這一行很耗腦力所以需要補充糖分啦。」
松宮邊說邊找出照片檔案，拿給霧村看。他一張張仔細檢查。
「說得也是，美鈴不可能在這裏嘛。對不起啊，這下子真的老糊塗了。」老奶奶咯咯笑著走出店裡。
「我的推論是這樣：這個人一開始因為某個原因，打算殺害松宮小姐，所以跟蹤她，找出她的住處後進一步掌握她的日常活動。不過最後他終止了這個計劃。」
「有啊，但警察根本不太理我。我列舉不出什麼實際受害的狀況，而且我說有人盯著我，也只是自己的感覺，沒有確切的證據。」
「別這麼說嘛，這條商店街上有好read.99csw.com多人都受到老奶奶的鼓勵呢，您要長命百歲唷。」
「我是偵探。」霧村老大把手貼在胸前回答。曙哥一臉驚訝，抬頭看著他。
「好吧，我跟詩穗一樣也點抹茶聖代。」
看來她欠債的對象不是什麼善類。在電視劇里看過類似狀況的詩穗大致也了解是怎麼回事了。
「意思是因為曙哥坐輪椅嗎？」
「哇，好可愛的小妹妹，是霧村先生的千金嗎？」
大人的工作果然很深奧。感覺自己不經意吃的東西里也蘊藏著大人的熱忱與智慧。
這麼說來，上次他在電車上也沒疏忽。松宮跟號稱目墼色狼犯案的三名證人一直操作著掌上型遊戲機，他全看在眼裡。他說沒人跟蹤的話，應該錯不了。反過來說，如果跟蹤狂出現，應該會被霧村老大發現。對跟蹤狂來說，今天或許是幸運日。
「我之前住在高圓寺，因為工作的關係搬來這裏，在這裏住了差不多一年了。」
「呃……真不曉得天真到什麼程度。」
松宮連忙想打圓場，沒想到詩穗在一旁火上加油，「而且他還喜歡吃聖代。」
聽到米奇米奇這麼說，曙哥的表情頓時變得僵硬。看來個中緣由他不太想多說。
接過手機的米奇米奇有感而發。
「他是日本第一個無辦公室可歸……好痛！」米奇米奇正想插嘴，卻冷不防被詩穗用力踩了一腳。
霧村老大刻意表現得很開朗。確實好吃，讓人還想再吃一個。
詩穗搞不太懂霧村老大究竟想說什麼，米奇米奇似乎也一樣，露出一臉茫然的樣子。就連回答的松宮好像也沒掌握到霧村老大真正的用意。
「你要一直站在這裏嗎？」松宮有點擔心。
曙哥遞給詩穗一瓶裝滿醬汁的容器。四個人輪流在可樂餅上淋醬汁。
詩穗了解。就算有學生表示受到霸凌，老師也不會輕易承認，只會說是學生們在嬉鬧或誤會一場來帶過，這樣處理的話老師也樂得輕鬆。畢竟萬一事情鬧大，還會惹得家長出面。詩穗懂得那種想避開麻煩和問題的心情，面對跟蹤狂也是類似的狀況吧。
「你是……上次那位……」一看到對方的臉，連詩穗也立刻認出她來。
「三＋年？到時候我不就一百二十歲了？去哪裡找活這麼久的老太婆啊？太強人所難了啦。」
她點點頭示意之後，就往住處方向走去。
她吞下心中那團無法釋懷的想法，笑著點點頭。
「嘿，各位，這家店的可樂餅是全世界最好吃的唷。」
聽到霧村老大致歉，她顯得有些惶恐趕緊搖搖頭。
「現在沒有。」
「說是幾年前出車禍。」
「哎呀，現在已經是這麼漂亮的小姐啦，活久一點能遇到這種事最開心啦。」
「所以你寫不出來都怪我？」
「要不然可以用我的電腦來分析影像，我有偵探專用的特殊軟體，這麼一來就能讓人影變得更清晰。」霧村老大對松宮葉子說。
「也難怪啦，照現在的狀況，你要養家活口根本是做夢嘛。」
「請等一下。」
要是不喜歡甜食才不會點聖代吧，因為菜單上也有一般的咖啡跟紅茶呀。
松宮的表情頓時僵住。她之前也說過，有一段時間的確感覺周遭有股殺氣。
「好的，麻煩你了。」
「不好意思啊，我不抽煙而且酒量也不好。」
詩穗開心得整個人快飄起來。爺爺的熱情活絡了這條商店街，而且還有人願意傳承他的精神。有這樣的爺爺真驕傲。
顧客中一名彎著腰的老奶奶加入對話。詩穗問了她的年紀，今年竟然已經九十歲了。
「欸，很痛耶。」
「這個說法太難讓人相信了，畢竟你們認識才一年吧？有這麼深的感情太奇怪了。」
「這也不可能，因為他們四個人是背對著若林先生回答警察先生的問題，若林先生看不到他們的嘴巴。」
「詩穗你還不懂啦。就算再怎麼有禮貌、再怎麼老實，對成年女性來說看不到的對象是非常恐怖的。你想想看，隨時都有人看著你唷，不會很噁心嗎？」
「你是怎麼知道他劈腿的？」霧村老大接著問。
「咦？很奇怪嗎？」
「詩穗是道山鍾錶行老闆的孫女唷。」
「老大，這一定是謀殺啦。再這樣下去，大姐姐也會有生命危險。」
曙哥用生意人特有的洪亮嗓音回應。
霧村老大像是仔細選擇用字遣詞般，慎重解釋。
「我喜歡抹茶類的啊。啊，有抹茶聖代！」
這也是警察先生的考量吧。要是看到若林，女性被害人可能會退縮。此外，雖然還有另一名站務人員在旁邊看著，但隔著一段距離的員警眼光始終沒離開過若林。所以四個人都背對著若林，員警則站在可以掌握若林一舉一動的位置。
「如果兇手是若林先生，他是怎麼查到這三個人住在哪裡呢？這幾個人都是第一次見面，也沒有彼此自我介紹。如果是他下的手，至少要先掌握到三個人的住所跟日常行動吧。」
「呃，沒、沒有啦……」松宮眼眶泛淚，一副感動無比的模樣，好像死忠粉絲見到崇拜的藝人一樣。
松宮指著菜單說。霧村老大看了看，態度顯得有些扭捏。
霧村老大似乎料想到詩穗會有這個疑問，立刻把剪報資料放到桌上。這是三人意外死亡的報導，看一下日期，第三個遇害的就是大學生。如果霧村老大的推理沒有錯，大學生就是恐嚇的人。
「以前只要跟我妹吵架，大概都是我這個做哥哥的讓步，不過每次美鈴跟我和好的條件都是『罰你陪我血拚』。」
「那當然，所以可以放心交給他。這條商店街的每一家店，老闆對自己的工作都引以為傲。你爺爺這些前輩多年守護下來的精神，接下來就由我們這些小輩來繼承。」
「那麼，最近你身邊有什麼不尋常的事嗎？比方說有人跟蹤你，或是信箱被人亂翻之類的。」
「你有沒有記下機車車牌之類的特徵？」
「那個女孩子長得跟我很像啊？」
「類似的照片傳來了好幾張。」
「這張照片是？」霧村突然把手機畫面轉向松宮問她。詩穗探頭一看，照片上拍到一對男女，身形修長的型男跟一名貌似模特兒的女生，長相不輸給松宮。
「葉子果然跟美鈴一模一樣啊。」
曙哥語氣中帶著自嘲，拍了拍自己動不了的雙腿。
01
「這、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呀！不可能是巧合吧！一定是有人乾的好事，然後我一定也被盯上了，下一個就是我了！」
「大概是……內容什麼都沒寫，只附了幾個照片檔。」
地點在上野、鶯谷，離這裏都不遠，搭山手線的話只要一、兩站就會到。不僅如此，還有在日暮里站附近拍到的照片，表示這個男人居然在女友身邊也不斷偷吃。
「嗯，前一陣子分手了。」
「說不定他會讀唇術。」
「你連這個都知道？」
「這裡有一種老街的懷舊氣氛，很不錯呢。」
「沒幾個人吧。我只給了一些信得過的朋友，再來就是常去的DVD出租店，還有一些店家要辦集點卡或KTV會員要填寫表格時才會留。」
「不是，我只是小助手兼宣傳部長。」
沒多久，其他顧客也來到店裡，可樂餅看來很受歡迎，陸繵上門的顧客幾乎都買可樂餅。
「不行啦，你根本沒在反省嘛。」詩穗指著曙哥說。
「你說奇怪的郵件就是這個嗎？」
「應該不知道。分手之後我換過帳號，而且他們都沒跟我聯絡了。我一共交過三個男朋友，每次分手都是我被甩。」
「麻煩你了。」她勉強擠出笑臉，對霧村老大行了一禮。
「小氣鬼！裝什麼大人樣啊。」
「我住的大樓就在商店街走到底左轉。」
「別這麼說……」松宮一臉哀傷搖了搖頭。
「沒有。我們那天在電車上才第一次碰面，一開始也不知道各自在哪裡，所以用遊戲機的傳訊功能來聯絡。目標所在的車廂還有大頭照，都是當時才傳送到手上的遊戲機。然後接著再通知我們各自的體型、年齡，還有服裝特徵，所以後來看到他們幾個圍在目標附近又拿著遊戲機時，我才能一下子就認出來。」
「也要謝謝霧村先生。這是我第一次委託偵探，真幸運能遇到你，不愧是傳說中的山手線偵探。」
詩穗有同感，但外表也很重要。
霧村老大一臉無趣，伸個懶腰。詩穗問了米奇米奇，從他上車到現在，電車好像已經繞五圈了。當然他都乖乖照實付車資。
「對啊，感覺是個溫柔的好爸爸。」
「好啦，我後天再來嘍。」
「說得也是。」
「曙哥……為什麼做這種事？」
「呃，那，我也……」
「現在跟之前那段時間的感覺不同嗎？」
「都是為了錢。我被朋友騙了，得幫他償還債務。就在我走投無路時，有個對黑道略知一二的朋友告訴我，可以去嫁禍集團打工。」
霧村老大沒理會米奇米奇，徑自追問松宮：「你跟這個人分手了吧？」
「葉子……」曙哥原先僵硬的表情頓時像融化似地緩和下來。窩在牆上的貓百無聊賴地看著這一幕。
「你怎麼知道？」
他對自己的工作成果相當有自信吧，語氣非常肯定。
「然後……怎麼樣？」松宮的神情變得有些嚴肅，身子往前探出。
聽到詩穗的回答，松宮先前緊繃的表情立刻放鬆下來。
「謝謝。這下子我可以放心睡覺了。」
「他是日本第一位山手線偵探。」詩穗迅速更正先前米奇米奇的話。
「怎麼說昵，要說像也有點像吧。」
詩穗的話讓霧村老大噗哧笑出聲。松宮大概覺得不好意思，勉強憋住笑，但控制不住肩膀抖動。
「詩穗小妹妹，別忘了沾我們家的特製醬料唷。」
「霧村先生結婚了嗎？」
「前男友呢？」
「唉，清水奶奶雖然還很健康，但是愈來愈健忘啦。」
詩穗跟兩個大男人一起向曙哥點頭打招呼。
「你喜歡甜食嗎？」
「我不知道名字啦，反正是他劈腿對象的其中一個。」
她露出又好笑又好氣的表情。
松宮伸出食指戳了一下詩穗的臉頰。詩穗故意發出「噗」的一聲，逗得松宮咯咯笑。
「哇，葉子，你又來光顧啦。」
「我收到電子郵件。有一封沒有顯示寄件人名稱的郵件傳到我手機。」
「你憑什麼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