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克悠閑地把外套脫了，圍上皮圍裙，這時候那匹名叫鮑勃的馬耐心地站著，幾隻腳輪換踩著。弗蘭克將它身上的挽具卸下來，將皮擦了擦，然後將挽具掛在馬房裡。隨後，他用一塊巨大的黃色濕海綿給馬刷洗。馬很舒服的樣子。它在斑駁的陽光下曬著，有時候蹄子踢地的時候，會砸出火花來。弗蘭克將海綿里的水擠到那褐色的馬背上，然後擦下去，這中間他還一直和馬說話。

鮑勃不是弗蘭西生命中唯一的一匹馬。弗蘭西的姨媽艾薇的丈夫威利·弗里特曼姨夫，也有一九*九*藏*書匹馬。馬名叫「鼓手」，它拉一輛送牛奶馬車。威利和鼓手之間，並沒有弗蘭克和鮑勃之間那種友誼。威利和鼓手都在暗自尋思怎麼去加害對方。威利姨夫動不動就咒罵鼓手一頓。要是聽他說的，這馬似乎夜夜無眠，就一門心思在牛奶公司馬房裡琢磨如何整他呢。

小夥子弗蘭克每天早晨把馬車拉出去，下午回來。弗蘭克是個很不錯的小夥子，臉紅撲撲的如玫瑰一般，就如同兒歌里那出色的小夥子。他的日子過得很不錯，很多女孩和他打情罵俏。他九-九-藏-書唯一的工作就是慢慢駕著馬車，好讓人看到上頭的名字和地址。需要裝假牙或是拔牙的時候，大家就記得按照馬車上的地址，來找弗萊波醫生了。

弗萊波家的馬車進入隔壁院子的時候，弗蘭西停止了閱讀。看那漂亮的馬兒，和讀書一樣有趣。隔壁的院子鋪了鵝卵石，院子的另一頭還有座漂亮的馬房。兩扇大鐵門將院子和街道隔開。在鵝卵石邊上有一小片土地，肥料很足，上頭長著鮮紅的玫瑰，還有一排漂亮的天竺葵。馬房比四鄰的所有房子還要強，這院子也是https://read.99csw.com威廉斯堡最漂亮的。

在外頭的街道上，十幾個男孩扒在鐵門上，看著這片街區唯一的馬在洗澡。弗蘭西看不見他們，但是聽到他們在講話。他們編造各種可怕的故事說這匹馬。

弗蘭西聽見門咔地一聲關上了。首先進入眼帘的是那匹褐色閹馬，它渾身閃亮，鬃毛和尾巴烏黑。馬拉著一駕栗色小馬車，邊上用金字油漆著牙醫弗萊波醫生，以及他的地址。這漂亮的馬車不拉貨也不送貨。只是每天在街上來回走，當廣告用。這是個夢幻般的活動廣告牌。

「穩住，鮑九_九_藏_書勃。這才像個好小子！退回來。好了！」

「你看它是不是四平八穩的。」一個男孩說，「可這都是裝的。弗蘭克一不留神，這馬張口就咬，把他咬死。」

弗蘭西還看到年輕的姑娘正準備著和戀人們出門。這些公寓都沒有浴室，姑娘們穿著胸衣和裙子，站在廚房洗碗池前擦洗。她們抬手洗胳膊窩的時候，手舉到頭頂，那胳膊形成的曲線非常優美。這些窗戶裡頭有很多女孩用這樣的方式在洗，看上去就如同一種無聲的、充滿期待的儀式。

弗蘭西喜歡玩一種遊戲，想象人和自己的寵物對調過來。read.99csw.com布魯克林常見的寵物是白毛小獅子狗。養獅子狗的女子通常是小個子，胖胖的、白白的、臟髒的、眼睛濕濕的，很像獅子狗。媽媽的音樂老師廷莫爾小姐就很像她家廚房裡掛的金絲雀一樣。這位廷莫爾小姐是個老處|女，小個子，人很聰明，說話像鳥叫一樣。如果弗蘭克能變成馬，他看起來就該像鮑勃。弗蘭西從來沒有見過威利姨夫的馬，但是她知道它什麼樣子。鼓手應該和威利一樣，小個子，瘦瘦黑黑的，眼神緊張，眼白過多。它一定也會像艾薇姨媽的丈夫一樣，成天哭喪個臉。她竭力不去想威利姨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