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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審判

第三章 審判

控辯雙方的總結髮言很快地結束。先做總結的是比爾,他對波林傑進行了強有力地控訴。他認為辯方不但證明了控方的指控都不成立,而且波林傑對他宣誓承擔的義務有著嚴重的過失。波林傑隱瞞了本案的重要證據——安德麗亞·金鮑爾到過凶殺案現場這一事實。他指出作為檢察官的職責不是迫害,也不是掩蓋任何情況,而是要找出事實的真相。波林傑還故意忽略了兩樣非常重要的證物——燃燒過的火柴棒和燒焦的軟木塞。如果不是辯方證人的提示,這兩樣證物將永遠不會被提交到法庭。它們沒有被控方提出的原因僅僅是因為與它們被告沒有一點關係。此外,辯方根本無法證明面紗是屬於被告所有的,也無法證實面紗的來源。
「不是。這些模糊不清的印跡的形狀是不規則的。」
安傑爾先生:我請檢察官不要替證人回答問題。
埃勒里控制住這種衝動。他知道這個姑娘心中的秘密,如果沒有壓力是不會說出來的。
「但是,這些清晰可見的指紋無疑是屬於B的,對嗎?」
「哦,當然可以。」
「『我仔細地用被告的車子,在各種條件與凶殺案發生當晚極為相似的情況下,開過凶殺案現場前面的車道。我發現這些輪胎留下的印記和當晚取得的輪胎印記模型在傷痕的位置以及磨損的程度都完全一致。』
答:約翰·霍華德·柯林斯。
問:你是說在整個五分鐘你招呼她和她的車的時候,她都沒有張口發出一個音節嗎?
「不知道。」
問:你能回憶起今年6月1日晚上的事嗎?大約不到一個月以前?
比爾以一種相當平和的語氣開始了詢問:「金鮑爾小姐,6月1日那天晚上你在哪裡?」
「沒有,你當時對我的態度非常嚴厲。」
「有一個問題,你可以從這個角度入手,埃勒里。這就是燒剩下的火柴棒。」
問:柯林斯先生,拋開指認開車女子這一問題不談,你能不能肯定她那天開的車子就是剛才第17號證物上面的那輛車?
「聽著——」比爾開始說,「正是因為人與人之間的差異並不意味著……」他停住了,臉開始紅了。
問:你最後一次見到它是在哪兒?
答:我已經跟你說過上百遍了。
儘管比爾不斷憤怒地高喊抗議,他還是完成了他的重擊。陪審團的成員皺起了眉。露西緊握著自己的手。
答:我出去時,她已經把車停下了。但是,車頭是衝著特倫頓方向的,所以一定是從卡姆登方向開過來的。
問:你另外一件西服在哪兒?
「你不明白,」埃勒里嘆了嘆氣,「我去紐約為你做了些調查。」
「你是怕別人說閑話嗎?」
埃拉·阿米蒂找到埃勒里的時候,他正坐在老議會大廈後面的長椅上面對著平靜的特拉華河抽煙。比爾·安傑爾在他面前不停地踱著步。夜晚的天空霧氣蒙蒙的。
比爾攤開手:「你不明白,埃拉。你們都不明白。我對這個女孩沒什麼。」
答:是的,如果這樣算的話。
答:我也說不好。反正是暗色的。
「是的。」
問:你的全名?
「博學的檢察官和尊敬的法官大人可以告訴你們,在大多數謀殺案件的審判中,辯方律師通常會放棄向陪審團做事先陳述的機會。因為大多數情況,辯方律師會保留一些事實或者等待控方的漏洞來進行反擊。
答:我說不出來。我告訴你,我不知道。反正有很多。
「真是個調皮的傢伙,」埃拉小聲說,「你的男朋友好像脾氣不小啊。得好好調|教調|教,親愛的。」她懶洋洋地站起身,拿起杯子一飲而盡,衝著他們兩個詭秘地一笑,飄然離去。
「在桌子上。」
答:我跟你說過了……
「抗議!」比爾猛烈地抗議,「抗議!這不是……」
奧林斯皺起了眉:「請原諒,什麼意思?」
問:非常準確。請回到證人席。現在告訴我,柯林斯先生,馬里恩車站離你工作的地方有多遠?
「不,我……」
「那麼這樣的污跡有沒有覆蓋在露西·威爾遜的指紋上面的呢?」
比爾一腳踢翻了一把椅子:「好吧,我就全說出來。個人的理由,不應該不讓我說實話。我想我喜歡你。真是愚蠢……哦,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的妹妹正在為她的生命作鬥爭,我應該竭盡我所能來幫助她。事實上,我必須這樣做。」
「不可能。」
「在很多凶殺案件中,辯護所起的作用都是很消極的。一定要混淆控方的論點,一定要把更多的疑點灌輸到法官的腦中。現在,我知道波林傑肯定很清楚你曾經到過兇案現場。從他追查卡迪拉克車便可得知這一點。我不知道他有沒有找過你談話。」他停了一下,但她沒有回答,「當然,他不會請你作證的,因為這對於控方不利。」他想再次握住她的手,但是她避開了,「那你就應該明白,如果對控方不利,就肯定會對辯方有利了。」
「是的。」
比爾問了她一些激烈的問題,使得波林傑不住地打斷他。這些嚴厲的問題也把金鮑爾夫人氣得臉色發白。當他問完這些問題之後,儘管她強烈地反駁,還是給人留下了金鮑爾夫人在這個世界上最有殺死金鮑爾的動機這個印象。
「那你發現了什麼?」
比爾的臉色緩和了許多。他走到埃拉面前,握住她的另一隻手:「我想謝謝你,埃拉。在這之前一直沒有機會,不要認為我是個忘恩負義的人。你的力量始終在支撐著我,你在報紙上的文章對公眾的看法有很大的影響。我真高興你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奧林斯平和地說:「我所檢查的指紋B和你的證物第11號顯示的指紋一致。」
問:你開了一家加油站,是嗎?柯林斯先生?
「瞎扯。她的車不能證明她去過那兒。任何人都有可能偷了她的車。事實上也就是這樣。」
「為什麼你以前不說明你的指紋是如何到那個裁紙刀上去的?回答我!」
比爾勉強地向陪審團微笑著,開始了他的辯護。
問:噢,那你的意思就是說油箱不是空的?或者是沒剩多少了?
波林傑先生:反對提出證人怎麼想的問題。
「有沒有進一步的說明?」
「是的。」
「有可能。」
比爾非常生氣,他的臉漲得通紅,呼吸加快:「法官大人,辯方請求休庭。鑒於最後一位證人的證言提出的非常突然,我方沒有機會仔細研究證言的主題,故此要求暫時休庭。」
「明天上午,夏時制10點鐘,」她寫道,「一位散發著青春和活力的美麗女士,就要從庫拍街的縣監獄通過罪犯通道被帶到一間通往法庭的骯髒的小屋。在法庭上,默瑟縣將面對一個非常堅強的犯人。
她一下子抽出她的手,好像被燙了似的:「比爾!你不會這樣做的!」
埃勒里伸手去拿一厚疊油印的紙,那是一天的證言的正式副本。
梅南德法官對陪審團說的話非常簡潔。他簡單說明了這宗案件的幾種可能性,又介紹了有關間接證據的法律條文。這讓眾多旁觀者大感意外,這位著名的法學家居然在他僅僅25分鐘的發言中,沒有加進去一絲他自己對本案的看法,這種現象很奇怪,因為在重大案件中,主持審判的法官是有權利表達自己的觀點的。
「他的證據是軟弱無力的。波林傑有什麼?一個垂死的人的陳述,遺憾的是,還是由我來公開的。這個陳述,不可否認地是在被害者清楚地知道自己即將死去的情況下——這點在法律上很重要——指控一個戴面紗的女人用刀刺他。他還有在凶殺案現場前的福特車的輪胎印。如果他提出最權威的專家鑒定證明那輪胎印就是露西的福特車留下的,我都不屑於與他爭論。為什麼?因為是兇手開了她的車。
「呃?什麼?」
他乘電梯向上到達七樓,敲了745房間的門。開門的是安德麗亞·金鮑爾。
「那麼這是不是事實。」比爾無情的聲音中帶著嘶啞,「你為了不讓我把這件事泄露給警方甚至吻了我?」
問:可是你看到了她的衣服,不是嗎?
「那麼,作為一位指紋鑒定的專家,你也不能肯定地說露西·威爾遜拿這把刀是出於殺人的目的了?」
問:她的帽子是什麼顏色的?
「有,是的。不單單是我發現了那個東西,德瓊警長和他手下的警探那天也發現了。它的狀況使結論,在那種情況下,是確信無疑的。」
「沒有。只是到處有些輕微的污跡。但是指紋上沒有覆蓋著其他的指紋。」
在波林傑完成了他的潔問的時候,露西已經幾乎是崩潰了,她抽泣著,不時地發怒,更多的時間墜入波林傑用語言設下的陷阱——說出自相矛盾的話。比爾所能做的只是不停地提出抗議。波林傑真是一個狡猾的檢察官,表面上他怒火中燒,其實這隻是算計好的對證人不穩定的精神的刺|激。在內心深處,他像一架機器一樣冷酷、無動於衷。
問:你記下了車牌號碼嗎,柯林斯先生?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這是,」比爾強硬地說,「我和金鮑爾小姐的事。」
問:你當時覺得有點奇怪。你沒想到為什麼會奇怪嗎?
問:你沒有感到奇怪嗎,一個開車的人在油箱還有一半油的時候停下來加油?
埃勒里也說:「我同意記者小姐的觀點。波林傑不是昨天剛出生的嬰兒。」
比爾坐了下來,握住她的一隻手,說:「聽我說,安德麗亞。我今晚不顧我的理智前來是因為我……哦,我不想讓你痛苦。但是,」他長出了一口氣,「安德麗亞,我要你出庭作證。」
問:柯林斯先生,你知不知道福特車的油箱的容量是多少?
答:五分鐘左右。
問:那你一定知道馬里恩車站啦?你能在地圖上為我們指出它的位置嗎?
波林傑停了一下,突然在專家面前揮動著裁紙刀:「奧林斯先生,我向你出示的是控方證物第5號。這件物品是你曾經檢查過的嗎?」
「我的意思是在理論上任何事都是有可能的。但我同時也指出這是荒唐的……」
她眼中流露出的恐懼使比爾感到吃驚,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表情。他後退了一步,心中的憤怒也開始消除了。
埃拉站起來。「比爾·安傑爾,我對你失去了信心!」她叫嚷道,「你到底是怎麼了?你這個傻瓜!你選了一個絕妙的時刻去表現得像一個初戀的小男孩!」
「陪審團尊敬的女士們、先生們,露西·威爾遜要請求大家牢牢地記住,她呼喚公正。她的命運就掌握在你們的手中。掌握在好人的手中。」
「你說你會調查清楚的。」
比爾在房間的另外一邊向她們母女致意。在桌面下,他輕輕地拍了拍露西的手。露西還是一臉疲倦的表情。她的眼睛一直盯著在那邊坐著的金鮑爾夫人的臉。
安傑爾先生對控方證人的詢問:
比爾的臉漲得通紅:「好吧,好吧。那你能不能幫幫忙告訴我這個魔術師將會從他的帽子里變出什麼花樣來呢?我對這件案子的案情了如指掌。他是被自己的熱情所誤導,以為在這個引起轟動的案子中能定被告的罪。他從前做不到,以後也休想。」
問:可你注意到了她的外貌?
答:嗯……
「我們希望聽你自己的證言,金鮑爾小姐,」比爾略帶譏諷地說,「如果你不再向檢察官尋求幫助,我將不勝感激。」
比爾拿起一件看不出是什麼的小東西:「你還記得在你檢查現場時見過這件東西嗎?」
「是刀子上的指紋使我們認為她是有罪的,」第四號陪審員後來對記者說,「我們只是不相信這個女人。」四號陪審員是一個面孔冷酷的肥胖女人。
波林傑先生:法官大人,我強烈抗議辯方律師的暗示。控方會鑒定證人提供的紙條的真偽。今天沒有提供只是一個不幸的疏忽。
「是嗎?」她看著他。
「不,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不明白,」她壓低嗓音說,「噢,比爾,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我……我沒有演戲。我不能……使你的妹妹獲得自由。我知道的……」
問:一年會有成千上萬輛汽車到你那裡去加油或者是其他的一些汽車服務,是不是?
答:當然可以,先生。(證人拿起指物棒,在地圖指出了馬里恩車站的位置)就在這裏。
證言表明水箱蓋提手不是自行脫落的,而是人為折斷的,如果說有人把它折斷的話,那一定是蓄意的,這樣做的原因無非是想暗示車子的所有者,露西·威爾遜。
「我不記得了。」
波林傑一下子跳了起來,他想了想又坐下了,什麼都沒有說。
「你能不能解釋得更詳細一些?」
接著就是一片死一樣的沉默,只能清楚地聽到牆上大鍾的滴答聲。陪審團主席站起來,用顫抖的聲音宣布了裁定結果。
答:就是那種寬鬆的。
「我不能這麼說,先生。這些污跡的形成也可能不是人的作用。比如說如果這把刀用餐巾紙鬆散地包著,放在一個盒子里,而盒子經過搖晃,也可能形成這些污跡。」
「原來你們在這兒啊,」她高興地說著,坐在了埃勒里的身旁,「比爾·安傑爾,你再這麼走下去,不但鞋底要磨破,還得中暑。我還要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記者都在找你,大戰前夜的律師……我想,」她突然說,「我該閉嘴了。」
「是的。」比爾手中的就是在裁紙刀上發現的燒焦的軟木塞。
比爾轉向了證人席:「現在,金鮑爾小姐,我是否可以請你向陪審團說明一下,你是否把你那一晚的經歷告訴過任何一位調查此案的官員——警長德瓊、檢察官波林傑、或者是他們手下的任何人?」
比爾覺得像是一盆冷水從頭上澆下來,使他感覺清醒、明亮。他站起來,和她面對面地站著:「安德麗亞,」他低沉地說,「為什麼你不能?」
「但是你已經意識到了突然提出這種脆弱的說明,會給陪審團留下不好的印象。對不對?在你知道你處於不利局面時,就和你的律師一起編造了這些謊言,對不對?」
「比方說戴著手套的手指?」
「他……」
埃拉幾乎是躺在了斯泰西-特倫特飯店的扶手椅上。
「全完了,」他嘆息著對埃勒里說,「我看到金鮑爾家那些人歡呼著跳了起來。」
「我知道如何應付這種情況。為了你自己好,金鮑爾小姐……我警告你。如果你做出魯莽的事來,我會追蹤你直到死為止。我在現場,你也在現場,但是現在露西卻面臨殘酷的命運。呆在這兒,別離開,我就會儘可能地幫助你。你聽明白我的話了嗎?」
「我戴了,但是當時我把左手的手套摘下來了。」
答:不記得了。
安傑爾先生:抗議……
埃勒里走過去,抓住她的胳膊,她的胳膊幾乎沒有溫度:「你知道你對比爾,對那個要在監獄里呆20年的可憐的女人都做了些什麼嗎?」
他們一下子都沉默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過了一會兒,比爾打破了沉默:「好吧,該開始戰鬥了。」
問:沒關係。你的生意好嗎,柯林斯先生?
「我什麼也不知道,」她慌忙地說,一邊抽泣著,「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我……我心裏很亂。我什麼都不知道,你聽到沒有?噢,比爾,請聽我說……」
答:是的,先生。
「那你覺得,」埃勒里問,「他沒有機會定罪了?」
「我應該怎麼辦?噢,上帝啊,誰能告訴我應該怎麼辦?」
「你一定知道。我現在全明白了。你一直當我是個傻瓜。利用我的同情心。」比爾憤怒地看著她,抓著她的肩膀。
「聽我說,你這個白痴。保羅·波林傑是新澤西最厲害的檢察官。他對各種法律了如指掌。他對老法官梅南德的了解就像我對生活的了解一樣多。他還是全國聞名的法學專家。你認為這樣的檢察官會犯低級的錯誤嗎?告訴你,比爾,你得小心點。」
答:這很難說。我沒有記錄過這個。
「噢,我無法解釋!我……」她又咬緊了嘴唇。
「別像個傻瓜一樣,比爾。」
問:你對這附近熟悉嗎?
「看來將接受審判的不是露西·威爾遜,而是整個社會。是這個社會讓一個有錢、有地位的男人用假名在另一個城市與一位窮人姑娘結婚。在過了她一生中最寶貴的十年後,他決定說出實情,為他隱瞞的錯誤懺悔——可這一切都來得太晚了。就是社會使這名男子犯下了重婚的錯誤,一位費城的貧窮的妻子和一位紐約的有錢的太太。這些年來,他平靜地往返于兩個妻子和兩個城市之間,像是一個通勤者。
安傑爾先生:我也強烈抗議,法官大人,檢察官的證言。
「介意,介意?我為什麼要介意呢?」他大步走向門口,猛地把門推開走出去,又砰地把門撞上。
「這可以由,」比爾說,「她根本不需要加油這一事實來證明。在加油之前,油箱里的汽油足夠再跑60,甚至是80英里!」
問:它在哪兒?
「告訴陪審團你在那天晚上開始都在什麼地方?」
「我……我……沒人問過我。」
答:是的。
比爾哼了一聲:「可以想象到的最簡單的解釋,簡單得沒人會相信。喬星期五把那該死的文具組合帶回了家。自然地,她很想看一看。於是,她打開了包裝看。就這樣,她的指紋印在了上面。很漂亮,是不是?」他乾笑了兩聲,「唯一一個能證明她所說的話的人已經死了!」
比爾在第四天辯論時,把埃勒里推上了證人席。
為了緩和人們的印象,波林傑在發問的時候盡量把她描繪成一個溫柔、被人誤解的女人,不但沒有從不幸的婚姻得到安慰,反而要為金鮑爾所犯的錯誤受過。他還舉出了她在凶殺案發生當晚的活動的證據。她在沃爾多夫參加慈善舞會。比爾曾對此提出了疑問,暗示她有可能偷偷地溜出去作案。但波林傑證明九-九-藏-書如果她偷偷跑出去,驅車50英里來回是不可能沒人發現的。
「請你向上舉起刀好嗎?」波林傑照做,這樣刀與地面垂直,刀柄朝上。「B在刀柄上的指紋從上到下是按這樣的順序排列的:食指最高,中指在食指下面,無名指在中指下面,小指在無名指下面。他們離的很近。」
「你當時認為他已經死了,而實際上他還活著。是嗎?」比爾嚴厲地問。
答:肯定是,先生。
「有。B在刀刃上的指紋是來自左手的。B在刀柄上的指紋是來自右手的。」
「奎因先生,」在埃勒里簡單介紹了他的專業背景后,比爾說,「你是比警察更早到達犯罪現場的,是不是?」
答:她是伸出了五個手指。我不記得她是否戴了手套。
問:你並沒有確切地看到她是從卡姆登方向沿著蘭伯頓路開過來的,對嗎?
波林傑和比爾在梅南德法官面前站著爭論了五分鐘。
「是的。」
他轉過目光:「這真像是一顆炸彈。露西沒說……」
但是,波林傑還有機會作最後的總結性發言。他嘲笑辯方有關陷害的理論是「明顯的」「臨死前的悲嗥」。關於被告愚蠢的行為,波林傑白了埃勒里一眼后說,任何一個有實際經驗的犯罪學家都知道,一切犯罪都是愚蠢的;只有在偵探小說中罪犯才有著天才一般的頭腦。而這名被告,他說,並不是一個慣犯;像一般的報復心強的女人一樣,她的動機使她的行為變得輕率、不假思索;她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她所留下的蹤跡。
答:是的,先生。
答:我現在沒帶在身上。
比爾長舒了一口氣,放鬆下來:「很好,」他平靜地說。
「比爾,你這樣下去對露西和你自己都沒有一點好處。」埃拉溫柔地說,「再這樣的話,你醒來後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已經住進了醫院,那樣的話怎麼辦?」
法警:注意法庭秩序,注意法庭秩序。
埃勒里有些吃驚。不知何故,他覺得這個姑娘站在比爾的房間外面好像不合情理,她應該和他們那些人一起離開,去為他們製造出一個犧牲品而自鳴得意。而她現在卻站在這裏,身上的睡袍皺皺巴巴的,手中潮濕的手帕被她攝成了一個球,她的眼睛像比爾一樣的紅。
答:不敢肯定。不過,我可以跟你說,她的衣服是暗色的。
「法官席前面一個狹窄的空間是法庭書記員的地方,再前面一片開闊的地,放著兩張圓桌,分別是控方和辯方的位置。
「是的。」
問:就是那張紙條嗎?
梅南德法官說:「辯方律師要求傳喚並質詢對方的證人是非常正當的。請繼續吧,安傑爾先生。」
這又引起了一番爭論。安德麗亞的臉色因憤怒和羞愧變得蒼白。而坐在檢察官桌子後面的金鮑爾家那些人已經是義憤填膺了。
答:我想不起來了。
她開始大聲地哭泣。比爾把手抽了回來,好像碰到她都是難以忍受的。
「進來,比爾,進來,」埃拉·阿米蒂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來參加我們真正的派對!」
「辯方律師安傑爾試圖暗示『作為證據的四條輪胎』不一定是威爾遜夫人車上的,有可能是被警方故意掉換的。但是,被波林傑先生的重新定向檢測所證明是無稽之談。」
「抽煙,」埃勒里皺著眉,「就意味著會有煙草。有煙草就意味著會有煙灰和煙頭。我發現了什麼?沒有一丁點兒煙灰和煙頭的蹤跡,也沒有哪怕是最細小的煙絲末之類的東西。其他地方沒有燃燒的痕迹,盤子里沒有香煙碾過的痕迹,壁爐上或地毯上也沒有任何燃燒的痕迹或是煙灰和煙頭。我一寸一寸地檢查過地毯,每一根線幾乎都看過了。最後,窗外的地上和附近也沒有發現煙灰和煙頭,說明沒有人把煙頭從房子里順著窗戶扔出來。」他搖搖頭,「不行,比爾。那些火柴棒能說明是干別的用的,就是說明不了抽煙。」
「是波林傑先生。」
他沒有浪費時間:「傑西卡·博登·金鮑爾請上證人席。」
答:是的,先生。
「而且這些污跡是覆蓋在露西·威爾遜的指紋之上的?」
「菲利普·奧林斯請上證人席。」
問:在你往福特車的油箱里加了五加侖油之後又發生了什麼,柯林斯先生?
過了71個小時,終於傳出了陪審團已經有了裁定結果的消息。這個消息在當天下午傳到了斯泰西-特倫特飯店比爾的房間里,他正在和一些記者聊天。這麼長時間地延期公布消息已經使得比爾確信他會獲得最終的勝利。他有理由恢復他以前快樂、歡笑的生活,當然還少不了上好的蘇格蘭威士忌。他想象著在陪審團解散后的6個小時,會正式公布他們以十人對兩人的優勢裁定露西·威爾遜無罪。之所以拖了這麼久說明那兩個陪審員非常固執。
「我想,」波林傑站起來,慢吞吞地說,「這已經太過分了。法官大人,證人不是來接受審判的。她已經對這個我應該反對的問題給了足夠的解釋。」
問:柯林斯先生,從這個戴著面紗的女人進入你的加油站一直到離開,大約有多長時間?
答:一頂大的軟帽還有那種大衣。
「我……」她停住了,嘴唇在顫抖著。
答:是的。
答:是的,先生。這是在費城發現的那輛廢棄的車裡的那個女人的面紗……
比爾看到他們卻低下了頭,看著自己的拳頭。
埃勒里和波林傑在證人席面前爭論了近一個小時。波林傑的觀點認為埃勒里不是一名合格的證人。其一,他本人是被告人的朋友;其二,他的證言多是「理論多於實際」。
「是的。」
答:是的。裏面本來就有差不多五加侖的油,因為我加進五加侖以後,油麵幾乎快到油箱蓋兒了。
答:絕對是。
「你看,比爾·安傑爾。我了解這個地方,而你不了解。你認為波林傑是個白痴嗎?別開玩笑了。」
「主要是在刀柄上。」
「奧林斯先生,你是一名法蘭西共和國的公民嗎?」
「他們並沒有偏見,比爾。」埃拉說。
「但是,比爾,」埃勒里緩慢地說,「這裏面有一個問題。一個很大的問題。很大的問題從邏輯上證明你完全錯了。」
而最終宣布的結果則意味著其他的人取得了勝利。
波林傑走回座位,從牙齒中擠出一句話:「辯方律師,你可以開始提問了。」
比爾皺起了眉:「我也承認我不是這個傢伙的對手。但是,他媽的,事實就擺在那兒。他不會是隱藏著什麼重要的事吧。」
問:那麼,你在這五分鐘的四分鐘里是不能看到她的了?
問:從你提供的理由你是否能足夠肯定就是這輛車6月1日晚8點5分開到了你的加油站呢?
「是的,毫無疑問。」
「你不記得了。那你記不記得那天晚上回到紐約時是幾點鐘?」
「是的。」
安傑爾先生:我能不能請求檢察官把詢問的主導權留給辯方律師呢?
答:當然可能。但我20多年都沒看到過有哪個女人戴這種面紗了。所以我特別注意了那個——我不知道怎麼說……那個詞……
答:不是,先生。它是從卡姆登一開來的,朝著特倫頓方向開走的。
答:不,先生。不是猜的。當時,我辦公室的鍾的確指著8點5分。一秒都不差。
埃勒里把碎冰、蘇打水和愛爾蘭威士忌混合在一起,遞給了這位紅髮姑娘。比爾·安傑爾搖著頭,走到埃勒里房間的窗前。他的上衣脫掉了,袖口向上卷著。窗戶開得很大,外面特倫頓的夜晚又熱又吵,像是在過狂歡節。
法警:注意法庭秩序,注意法庭秩序。
問:那麼即使如此,你也還能確定被告就是你看到的福特車上的女人嗎?
她低著頭說:「是的。」
「我……沒有,沒有。」
問:你剛才還說過福特車是從卡姆登方向開來的?
波林傑停了一下。然後,他說:「現在我向你出示控方證物第11號。你能不能再像剛才那樣說明一下你對這件證物的調查結果?」
問:柯林斯先生,我現在向你出示控方證物第43號。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比爾猛地抬起雙手,在空中揮舞著:「如果她要是早告訴我的話!」
埃勒里稍後通過沸騰的人群得知,是第七號和第四號陪審員設法造成了這個令人瞠目的結果。他們經過了70小時又30分鐘的鬥爭,把裁定結果由10比2確定無罪變成了12比0判決有罪。埃勒里想,這兩個傢伙一定是聰明地從要求判處死刑到妥協為20年徒刑來贏得了對他們軟弱同伴的勝利。
「我沒意識到……」
「是嗎。」埃勒里站在那兒,猶豫了一會兒。然後,他走到床前拍了拍比爾潮濕的肩膀后就出去了。
問:在後面。在這五分鐘里,那個戴面紗的女人有沒有從車裡出來過?
「你有沒有意識到,威爾遜夫人,這裏人人都肯定你在禮物這件事上說了謊?你從來就沒在你自己的家裡見到過它,對不對?你第一次看見它是在小屋……」
「你的意思是說這些火柴棒被點燃后,又被熄滅了。對嗎?」
問:那麼,自從6月1日到現在你已經為大約一千輛汽車加過油了?
比爾上前問道:「金鮑爾小姐,控方沒有在審判中傳召你作為證人,這是不是事實?」
問:每天30輛車。那差不多就是900輛一個月了?
問:她一直都是一個人?
答:是的。
「沒有!」她現在的回答比剛才有力了,眼神也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沒有。」
最後比爾被獲准繼續詢問。
「是的。」瘦高男人的鼻音很重,帶著明顯的高盧人口音。不過他的聲音顯得很有教養、很自信。
「老天在上,老兄,她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找不出證人來證明她看電影的不在犯罪現場證明,也沒人能證明指紋的事。所以,她就得自己來證明。也許她本身是一個讓人同情的證人。」他一屁股坐到他們面前的長椅上,揉搓著他的頭髮,「如果她不行,就只有上帝才能幫我們了。」
問:柯林斯先生,幾分鐘前,你說那個女人伸出了五個手指來說明她想要加多少油。她沒有說話嗎?
波林傑先生:法官大人,我反對辯方律師以這種質問的方式困擾我的證人。這種無意義的詢問該……
答:她就是那天開著福特車來加油站的那個女人。
「是的。這是那個廉價的盤子。」
整個法庭一下子沸騰了。金鮑爾家族的人都站了起來,大聲地吼叫著。只有波林傑一動不動,而安德麗亞閉上了她的雙眼。幾分鐘后,法庭才重新安靜下來。
比爾一愣:「什麼問題?不抽煙?」他看上去有些迷惑,眼睛更深陷在眼窩裡。
「據傳言……哈哈,我真祟拜你。再見,親愛的!」埃拉也跟著剛才那一對消失在夜空中。
「你是否感覺到我在試圖保護你,或掩蓋你去過現場這一事實?」
這位有名的專家聳聳肩說:「我拒絕了提供的報酬。我一向不接受我的本職工作範圍以外的酬勞。」
「她將會被帶上手銬,站在被告席,就像古代的女奴一樣等待出價更高的買主。不過明天她將面對的一方是代表新澤西州的默瑟縣檢察官保羅·波林傑,另一方是她忠誠的哥哥,來自費城的傑出律師威廉·安傑爾,他將親自為她辯護。
「是的。」
問:哪種大衣?
「奎因先生。」
波林傑先生:我反對,法官大人。
埃勒里嘆了口氣說:「我對那間屋子進行了仔細地搜索,比爾。我在盤子里找到了很多燒過的火柴棒。是的,這很自然地讓人會想到抽煙。但實際上是怎樣的呢?」
答:唔,她們從體型上看是一樣的。
答:是的。
問:她開往什麼方向?
最後一天的上午,在和幾位相對不太重要的辯方證人談過話以後,比爾小心謹慎地走入法庭,每個人的眼睛都注視著他。他的臉色有點蒼白,但已經不像前幾天那樣嚴重了。他用挑戰的目光掃過整個法庭,使得波林傑心中暗自打鼓。
埃勒里·奎因先生的心情是十分難過的。他默默地收拾好行李,叫行李員上來之後,就拖著沉重的腳步向比爾·安傑爾的房間走去。
問:你並沒有確切地看到她開過來,對嗎?
「它是在殺死金鮑爾的裁紙刀的刀尖上發現的,是不是?」
「我再說一遍:這種可能性是有的。」
「具體我想不起來了。大概是一個星期以後……」
「那你還是知道一些事的!」他叫道。
問:福特車是朝著卡姆登的方向開走的嗎?
「換句話說,A的指紋就是約瑟夫·肯特·金鮑爾的指紋了?」
「但是他沒有去,他去過嗎?禮物被發現在離費城很遠的一座孤零零的小屋裡,不是嗎?」
問:那麼在經過一個月之後,在你同1000個開車的人說過話之後,在你為1000輛車的油箱里加過油之後,你還能這麼清楚地記得其中的一輛車,而且現在在這裏還能描述出這輛車和開車的人?
問:清楚地記得嗎?
「我保留我的意見!」
她的聲音已經變成了哭訴。
「有,一些紙火柴棒,顯然是燃燒過的。」
「但是,那些污跡也有可能是手指包著什麼東西弄上去的,對嗎?」
「如果一個人拿起刀只是檢查一下,是不是也會留下那樣排列的指紋呢?」
「可以,請繼續吧。」
「是這樣的。」
「只有一種解釋的可能性。」埃勒里說,「很明顯,刀子刺進金鮑爾的心臟時,軟木塞並不在刀尖上。所以,它一定是在兇手殺完人以後才被放到刀尖上,而且接著又用在盤子里發現的火柴棒反覆地燒焦。兇手為什麼要這樣做呢?而且刀尖上面插著的燒焦的軟木塞會有什麼作用呢?它是一個粗糙但有效的書寫工具。刀子本身就是筆桿,而刀尖上碳化了的軟木塞的邊緣能留下清晰可讀的痕迹。換句話說,兇手在犯下罪行之後出於自己的某種原因寫下了什麼東西。」
「她說了什麼?」埃勒里問。
她來到小屋,看到了裁紙刀和上面的禮品卡,就用這把刀殺了金鮑爾。最後,她開車回費城,把車子丟棄在一個很容易被警方找到的地方。
答:還可以。
答:是的。
比爾的聲音有些惱火:「從法律上來講,我們不需要不在犯罪現場證明。儘管如此,我還是希望我能找到當晚福克斯劇院的售票員,也許還能認出她。無論如何,這就是他對這個案子所掌握的程度。請你告訴我,他的這些證據有哪一條能說明和露西本人有關?你不了解法律。間接證據必須在證明被告在犯罪現場之後,才能對定罪起到作用。你說波林傑怎麼才能證明露西·威爾遜,她本人,她的軀體,在6月1日晚上在那個小屋裡!」
她的回答聲音很小:「和我母親一起在沃爾多夫的舞會上。」
埃勒里看到比爾驚呆的表情中有些擔憂。他自己也坐得更直了,開始,這個名字和這個人並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你剛才還作證說,」波林傑突然說,「你的丈夫星期六早上出門時答應去你哥哥的辦公室並交給他禮物。你說過沒有?」
「是的。」
答:是的。
在露西從歇斯底里的狀態恢復之前,必須休息一下了。
問:如果這樣算的話。你覺得應該怎麼樣?不是這樣算嗎?五減去四不是等於一嗎?
答:是我正在看時間的時候,她正好開車進來。我已經說過了她進來時,我正在和石油公司的人打電話。我正在質問他們在接到我早晨的電話后,為什麼一整天也沒派車送油來。當時我說:「瞧瞧,已經都8點5分了。」你看,就是這樣,我當時正好在看我辦公室的鍾。
「你在任何時候都沒有看到過她嗎?在那個小屋裡、小屋附近、從小屋到卡姆登的路上?」
「別以為,」比爾說著,頭並沒有轉過來,「我不領情,埃勒里。只是……」
「我對她的興趣只是因為她隱藏了什麼。」
「你剛才說,奎因先生,」比爾迅速地說,「這些火柴棒不可能是被用作吸煙的用途。那麼通過你對那間屋子的仔細檢查,是否發現能夠合理地解釋這些火柴棒的用途的東西?」
「你在你自己的國家正式的身份是什麼?」
「比爾,」埃勒里說。比爾坐下,目光轉移到別處,「我知道這個決定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
「我……不,不是,當然不是。」
「好了,」埃勒里望著比爾的背影說,「你在想什麼呢?」
「是的……」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在說話之前舔了舔嘴唇:「請告訴我。如果你有什麼想法的話。沒關係……」
「那把刀當時在什麼地方?」
答:家裡。
「我……沒有。」
答:是的,先生。
「你那天晚上有沒有戴手套?」
「那你認為兇手為什麼不使用更簡便的工具呢?」
「是的,我做過。」
答:三英里。
埃勒里坐在長椅上問:「什麼?」
她很快地說:「沒有,根本沒有。」
「如果我們把技術術語變成大家比較容易聽懂的話來說,奧林斯先生。是不是可以說在這件兇器的刀柄上,從上到下你發現了四個手指的指紋——食指、中指、無名指、小指?」
波林傑先生:好了,沒有其他問題了,柯林斯先生。
「安德麗亞,」他恢復了平靜,「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不能向我傾訴,讓我來幫助你吧!你陷入了困境,你對這件事是不是有些混亂?是你……殺了他?」
「噢,不,不,比爾!不是因為這個。你以為我在乎……」
答:她給了我一張一美元的鈔票后,沒等找零錢就開車走了。這也是讓我記住她的原因之一。
坐在檢察官桌子後面的安德麗亞緊張地屏住了呼吸。
問:那你肯定也應該有個概念吧?100?1000?5000?
「不知道!」
波林傑先生:網眼?
「是的。」
九_九_藏_書「就在凶殺案發生的當晚,我發現了那顆鑽石,而且告訴了你。你拚命懇求我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給任何人。這是不是事實?」
法國人皺皺眉說:「這些我已經標出的指紋是足夠清晰的。但是,有一些污跡就看不太清了。」
波林傑先生:我的問題完了,辯方律師,請你發問。
當梅南德法官宣布休庭議會,陪審團的成員們有多種不同的意見。很多人認為應當馬上宣布無罪。其他人則預測法庭辯論因意見不一致將持續很長時間。只有少數人認定有罪。
答:是的,先生。那天8點過5分,這輛車開到過我的加油站。
「叮以這麼說,在刀柄和刀刃上金鮑爾兩隻手的指紋都有。」
答:就是向著馬里恩車站不遠處那個發生凶殺案的房子的方向去了。
從他們的愛情、他對她的關心、他們最初見面時的情景、他的求婚和結婚,一直到婚後的日常生活。
他在波林傑的指紋專家檢查過福特車後作證時就指出——沒有證據表明在車上只有露西一個人的指紋。這是她的車,她已經一個人開了好幾年了,自然到處都是她的指紋。他還嘗試著說明方向盤和排擋上面一些看不清的污跡就是戴手套的手留下的。但是專家拒絕承認他的說法。
「你是否像剛才向陪審團說的那樣告訴我當時的情況?」
問:我明白了。那麼,所有的這些事讓你把那天記的特別地清楚,柯林斯先生。現在,我要給你看看控方證物第17號,一張汽車的照片。你曾經見過這張照片上的汽車嗎?
在一個問題上,波林傑吼叫著:「威爾遜夫人,你在今天以前有機會——有一百次機會來做陳述,是不是?」
「他來了。」比爾小聲對埃勒里說。這時已經是在第二天的法庭上了。
奧林斯笑了笑,他的牙齒很潔白:「我檢查了上面的指紋。」
答:噢,當然。
比爾笑了笑,他的笑容是那麼的奇怪,他紅紅的眼睛深陷著,臉上像帶了一個死人面具:「你是否在牢房裡呆過?」他很平常地問。
安傑爾先生:沒有……
問:我明白了。你說,你加滿了油箱?加滿了嗎?就用五加侖汽油?
「你當然會痛苦,比爾,」埃勒里平和地說,「而且我也會。為了很多原因,」他意味深長地加了一句,「不止一個原因。」
這位證人證實福特車的水箱蓋不可能是像波林傑所說的生鏽的部分腐蝕后在凶殺案現場經過震動而自己「掉落」下來。專家說他經過分析斷成兩半的水箱蓋后得出結論,除非是人為的重擊,否則那個小金屬人兒不會從腳踝那裡斷裂。他詳細解釋了金屬的拉力和老化的概念。對於這一觀點,波林傑經過反問后,提出將找到專家提出與之相反的論點予以反駁。
「非常正確。」
波林傑先生:如果能說車子是朝特倫頓方向開走的,法官大人,也就可以說是朝凶殺案現場的方向開走的。我們討論的是方向,而不是目的地。
波林傑先生:證人會儘快提供那張紙的。
「她沒有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明,」埃勒里指出,「而且在理論上確實存在兩重潛在的殺人動機。」
問:暗色?藍色?黑色?棕色?
「奎因先生,你是一位著名的犯罪調查專家。你能不能向陪審團的各位成員解釋一下這些被檢察官謹慎地忽略了的燃燒過的火柴棒?」
「我,」埃拉·阿米蒂說,「想喝點你那瓶子里的東西。」
「在審判開始之前,國民保險就透露消息說他們將暫緩支付保險金給露西,這是因為懷疑保險受益人有可能是謀殺被保險人的兇手。老哈撒韋曾對記者們發表講話,他雖然沒那麼說,但結論是很明白的。當然,我已經開始準備材料在紐約起訴他們延遲付款來彌補一下這種輿論帶來的不利。但是這隻是例行公事而已,關鍵的關鍵還是法庭最後的結果。與此同時,每一位陪審團的成員都在看這方面的報道。法院的那些人否認了這一點,但他們的確是在看。」
「噢,我很抱歉,」比爾說,「我改天再來吧,金鮑爾小姐。」
「本庭准許休庭。」法官站起來,「延期至明天上午10點鐘重新開始。」
他們說她的指紋是在前一天晚上在她自己家裡被印上去的。但是這個顯然是臆造的故事的證據在哪裡?沒有一個證人能支持她的解釋,甚至都沒有一個證人能夠證明被害人星期五晚上在他們費城的家裡……那麼這些解釋是什麼時候出來的呢?就是在刀上的指紋證據被提出之後!這不恰好說明這個故事是為了解釋這個有力的證據,在匆忙之中捏造出來嗎?
「是的……」
安德麗亞站在那兒,靜靜地看著比爾·安傑爾的房門,手指上纏繞著潮濕的手帕。她痛苦和絕望的樣子在埃勒里的腦海中縈繞了很長時間。他堅信在她弱小的身軀中有一種力量會對威爾遜·金鮑爾的案子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你還說,」比爾繼續緊逼,「你第一次和第二次來的時候看到房子裏面都沒有人,是嗎?」
「你把它丟了以後,有沒有意識到是當時撞掉的?」
答:這個我不知道。有些人就是很怕車開到半路時沒有油。但是我想我當時還是覺得有點奇怪。
比爾大聲說:「請重複我的問題。」
「當你9點鐘回來的時候,那時帕卡德車當然還在那兒。但是另外一輛車還在嗎?」
「我……我當時極度悲傷。我想不起來……誰曾經跟我說過什麼了。」
答:就是這裏。是的,先生。
答:好的,先生。看到有人來了,我就從辦公室跑出來。我問她:「加油?」她點了點頭。我說:「多少?」類似這樣的話。然後,我往她的車裡加了五加侖的油。
波林傑這次站了起來,大叫大嚷。又經過了長時間的爭論。
「我……他一定是忘記了。他一定是……」
「比爾也是這樣認為的。」埃勒里說。
答:當然。
「哦,」埃拉換了一種語氣,「是什麼?」
「你說你追蹤到那輛跑車是屬於我的未婚夫的。你問我在案發當晚是不是去過凶殺案現場,如果去過,為什麼不去告訴你。」
「字條?」安德麗亞支吾地說,「什麼字條?」
「整個晚上嗎?金鮑爾小姐?」他的聲音很溫柔,但這是一種像誘捕獵物時的殘酷的溫柔。她沒有回答,但是她的呼吸很不均勻。
「你在案發當晚有沒有見到過被告人?」
「我認為毫無疑問地B拿這把刀的手法是一個人用刀從上往下刺所使用的最平常的握法。拇指的指紋沒有,是因為拇指的位置一般在其他幾個手指的上面。」
答:嗯,我猜是這樣的吧。
問:它是緊緊地合上的。那麼有沒有可能會有人藏在摺疊座椅的空間,而你又看不到呢?你還能肯定那個女人是一個人在車上嗎?
問:那麼可以說,你實際看到這個女人的時間一共只有一分鐘了?
「好啊,」他緩慢地說,「看看這是誰啊,你來的正好,金鮑爾小姐。」
「問了很多。」
「在那個——河邊的屋子……」
問:她有沒有戴手套?
他向行李員打了個手勢,他們就一起走向電梯。在邁進電梯的時候,他朝安德麗亞那邊看了一眼,思索了片刻。
「為什麼對我會意味著什麼?對此我為露西高興!是你們才覺得我會痛苦!」
「但是,比爾,」埃拉反駁道,「你這樣不是太悲觀了嗎?我請教過我們這裏的一些法律專家,他們都認為波林傑並沒有佔據優勢。畢竟,他手上的還只是間接證據。所以對此懷疑也是合情合理的……」
埃勒里最後走下證人席的時候,他們倆都爭論得滿頭大汗。然而,輿論界普遍認為辯方已經取得了重要的一分。
「『依我的判斷,照片中和模型所展示的輪胎印記就是作為證據的四條輪胎留下的。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
問:你不能更精確地告訴我們?如果一個月X00輛,一天會有多少輛呢?
從這以後,比爾好像變了個人。他眼中表現出的自信也開始影響著陪審團的成員們。第二號陪審員是一位精明的特倫頓商人,原來他一直坐在那兒毫無表情,好像世界上發生的一切事情和他都沒有關係。現在,這種冷漠消失了,人們看到他和旁邊的人熱烈地交談。陪審團的其他成員看上去也比前幾天熱心多了。
他的總結髮言具有相當的說服力。說完以後,他坐下來用手帕擦著頭上的汗水。
波林傑的嘴角略微抬起了大約一毫米,彷彿是他要取得勝利的信號。他走到證物桌前,拿起在犯罪現場發現的裁紙刀。刀柄上貼了一個標籤,刀刃上依稀還能看到金鮑爾的血跡。波林傑小心地拿著刀的姿勢很優美。他拿著刀尖的部分,絲毫沒有感覺到他的手指抓著一個殘留著血跡的表面。他輕輕地晃動著它,就像手中拿的是指揮家的指揮棒。全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這把刀上,彷彿法庭真的是個音樂廳,而所有的人都是盡職盡責的樂隊成員。
「你看見它的時候,奎因先生,在這個盤子上面有什麼東西嗎?」
比爾來回地踱步:「你還證實了,奧林斯先生,露西·威爾遜的指紋在刀柄的排列次序是刺的握法。你不認為推斷出的這個結論無法保證的嗎?」
「這……這並不重要。我的話並不會對案子有任何幫助。我不願被牽連進去——」
「法官席右邊是證人席,再右邊是陪審團席,由三排座椅組成,每排有四把椅子。
又是不可避免的延誤和等待。波林傑還沒有到。當他通過擁擠的人群來到法庭時,有很多記者試圖抓住他。攝影記者和工作人員發生了口角,有人被趕了出去,法警大聲呼叫著秩序……
「你是否要說明金鮑爾夫人可能當晚會從沃爾多夫的慈善舞會離開一段時間?」
「旁聽者的座位佔據了法庭剩餘的空間,中間被走道分成兩個部分。每邊有十排木製長凳,每排長凳可以坐六七個人,所以法庭能容納120到140位旁聽者。」
問:你看到她的時間一共才一分鐘?
比爾和安德麗亞兩個人都坐著,沒有說話。這種沉默慢慢變得很壓抑。他們互相也沒有看對方。最後,還是比爾咳嗽了一聲,說:「別在意埃拉,金鮑爾小姐。她沒有惡意,你知道像他們這樣的記者就是……」
「如果被告,我妹妹,」他大聲說,「就是兇手,那她為什麼要戴著面紗呢?她應該知道小屋附近什麼都沒有,除了會死的被害者之外不會有任何人能看到她。而真正的兇手為了陷害露西,有足夠的理由這麼做!如果她的臉被看到,陷害就不攻自破了。就這點而論,如果露西是那個女人,她為什麼要把面紗留在丟棄的車裡?同樣,如果兇手是為了陷害露西就有理由這麼做。」
她向後退縮,用手捂住了臉。
比爾要求駁回控方的指控。但是,由於法國指紋鑒定專家的證言完全扭轉了案件的情況,梅南德法官拒絕了他的要求。
「是嗎?」比爾笨拙地說。他坐下來想,為什麼要來這兒呢,「你怎麼會在這兒呢,埃拉?」
「但是你所掌握的情況在陪審團成員的腦海中對被告的指控會產生令人信服的懷疑,不是嗎?」
「雖然你是好意,但這不是事實。你有沒有注意到過第四號陪審員的樣子?我從她面前經過時覺得那是塊肥沃的土地——肥胖、50歲、中產階級、家庭主婦……可是你看她那一副憤怒的樣子。露西太漂亮了,她讓每一個女人都感到忌妒。其他的,像是第七號,他有著扭曲的性格。我怎麼會知道的呢?看他的樣子,他痛恨整個社會、整個世界。全是瘋子。」比爾揮舞著手臂。
「那些污跡無法辨別。它們也有可能是裸|露的手指弄上去的。」
「你一直坐在法庭里,應該已經聽到了這把刀被證實是凶殺案發生的前一天,被害人自己買的。而且,不是在他費城的家中,而是在他被謀殺的小屋裡找到的。它還帶著原來的包裝,禮品卡上的字不是出自露西·威爾遜的手而是被害人自己……」
埃勒里走過來:「呃……錢的事怎麼樣?這件事已經讓你負債纍纍了吧。我是說,上訴,會花很多錢的。是不是?」
「是的。」她看上去很疲倦。
「那你對此有什麼看法?」
比爾的眼睛,和其他人一樣,仍然盯著那把刀。露西的目光集中在刀刃上。
比爾的臉轉向了陪審團:「對了,金鮑爾小姐,你是如何處置那個兇手留給你的字條的?」
「法院位於特倫頓的南大道靠近市場街的拐角處,一幢飽經風吹雨打的石頭建築。緊挨著的默瑟縣監獄在庫拍大街上,露西·威爾遜正在裏面養精蓄銳準備迎接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戰鬥。
答:哦,大部分吧。
問:能不能請被告人站起來?現在,柯林斯先生,仔細看看被告人。你以前曾經見過她嗎?
「指紋,」他諷刺地說,「是不可能陷害她的——除非,也許在我剛才提到過的偵探小說里。」陪審團的成員們都笑了,「這名被告在那個屋子裡用手拿過刀,那麼我們完全有理由把她和屍體聯繫起來。」
問:那你肯定是記錯了,你剛才說用五加侖汽油就把油箱給加滿了。
答:反對有效。
答:是的,先生。要是按照標準時間來說,才7點過一點兒。
「你不覺得你已經應該離開了嗎,金鮑爾小姐?」
他關上身後的門,發現安德麗亞·金鮑爾靠在比爾房間對面的牆上。
問:就在這時候,這輛福特車就從外面開進來了?
「金鮑爾小姐,」比爾聲音嘶啞著繼續,「你不知道你的繼父過著雙重身份的生活嗎?」
波林傑走了回來,臉上帶著父親般的微笑。
波林傑完全是惡意地對她的敘述提出了質疑。他提問題的時候做出氣憤的手勢,還用各種不同的語調做出暗示。
問:根據你所看到的部分,她穿著什麼?
答:我記得它是暗色的。
「那你的右手還是戴著手套嗎?」
答:就在那天晚上來我加油站的那個女人的臉上。
答:大約3輛吧。肯定要更多的。
比爾焦急地等待著露西,她將從旁邊的監獄中被直接帶過來。一會兒,他跌坐到椅子上。
金鮑爾夫人看上去非常氣憤,她與自從開庭以來一直坐在波林傑旁邊的弗呂赫參議員急匆匆地交談了幾句之後,就穩定了一下情緒,走上證人席。
「我也沒能做什麼。這是一個最難解的謎題,現在就更難以解開了。不過還有一線曙光……嗯,現在先別談這個了。比爾。」
埃勒里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好啦,比爾。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呢。」
問:不管她是從那裡開來的,至少她肯定是朝特倫頓方向開走的嗎?
埃勒里後退了一步:「如果你不來跟我說說你的經歷,」他溫柔地說,「你真正的經歷,你會睡不好覺的。你知道的,是不是?」
最後,比爾敘述了辯方的觀點。他說,露西·威爾遜明顯是被殺死她丈夫的兇手所陷害的。他大聲呼籲,是財富的力量和社會的地位使得這位可憐的女人成為沒有抵抗能力的犧牲品。她從金鮑爾那裡沒有得到過任何東西,只有他的愛。所以,有些人一定要讓她成為犧牲品。為了支持他的觀點,比爾又提出了聯邦專家關於金屬的重要證言。
問:什麼時間,在哪兒,在什麼情況下?
波林傑不愧為是久經沙場,他的舉止沒有一絲顯出與平時不同。如果有的話,那就是比平時更鎮靜、更沉著。
接著,比爾開始了汽車的部分。
「波林傑先生很快地說明了案情。在這一天,他傳喚的證人有驗屍官海勒姆·奧德爾、辯方律師威廉·安傑爾、警察局長德瓊、紐約的格羅夫納·芬奇、約翰·塞勒斯、阿瑟·皮內蒂、警官漢尼根和紐約警察局的唐納德·法爾柴爾德。通過這些證人的證詞,他成功地建立起被告人騙取保險金的殺人動機,主要的論據涉及發現屍體的經過和一些重要的物證,其中包括被告的福特車水箱蓋上斷裂的人形提手。」
波林傑先生:不要擴大範圍,柯林斯先生。我想問的只是你自己觀察到和知道的事實。很好,這是一個女人的面紗。你認得這面紗嗎?
「那麼,是警長德瓊還是檢察官波林傑去找你的?」
「是的。」
他們確定露西·威爾遜二級謀殺罪名成立。露西當時就暈倒了。比爾一動不動,他好像凝固在他的椅子上了。
答:正是如此。
「說的太嚴重了吧。」
「我想……是這樣的吧。」
「等一分鐘。」埃勒里又點起一根煙,「這個是不能用了,但同時也有能用的啊。有些證據能幫助你向波林傑發起反攻。但是,在我說出來之前,」他在煙霧中眯著眼看比爾,「我能不能問問你要把安德麗亞·金鮑爾小姐怎麼辦?」
「在凶殺案現場曾經有過三個人,金鮑爾小姐,」比爾緊追不捨,「被害者、兇手,還有你。兇手作案后寫了那張字條。他當然不是寫給他自己的!那張字條在哪裡?」
現在他想起來了,奧林斯是當代犯罪學歷史上最著名的人物之一。這個人享有國際聲譽,他有著幾十個國家為他頒發的獎章。
波林傑為了反駁這一說法,拿出了當時速記的筆錄:「如果你的意思是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可能會溜出來,開車到這兒把喬·金鮑爾殺死,我認為你的假設在理論上有這種可能性。」接著,他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芬奇先生?」
「你在逃離屋子的時候是不是把手撞到了門上,而且撞掉了你訂婚戒指上面的鑽石?」
「你作為一個犯罪學家,對此有何解釋?」
「但是你知道你的指紋在上面,對不對?」
問:你怎麼能把那天晚上的事記得那麼清楚呢?
「比爾·安傑爾,」她說,「這真九九藏書是……令人意外。你不進來嗎?」
比爾靠在證人席的欄杆上盯著她,直到她的眼睛像被磁力吸引一樣抬起來看著他。沒人會知道在他們之間這幾英寸的空間里傳遞了什麼樣的信息,但是大家發現他們倆個在目光交錯以後顯得更不自然,比爾把目光轉移到後面的牆壁,安德麗亞又低下了頭看著自己的手。
答:是的。
答:當然是在後面了。
問:那麼就是說,你在6月1日晚上的時候知道她的衣服是什麼顏色的,可是今天你不知道她的衣服是什麼顏色的了。對嗎?
「是的,我說過。」
「我告訴你我在想什麼,」埃拉放下酒杯說,「我認為你遇上了強敵。」
「對了,奧林斯先生,」波林傑說,「你能不能向辯方律師和法官大人解釋一下,你是怎麼會為這個案子出庭作證的?」
「法律不支持這樣的推論。即使波林傑在屋子裡找出類似她的衣物的證據……比如手絹、手套之類的……也不能證明她到過那兒。這樣的證據還是在間接證據的範圍內。」
答:嗯,具體我不清楚,我想差不多吧,是的。
「你不認為應該嘗試著補救……你對他們造成的傷害嗎?」
比爾站起來,很堅定地說:「辯方承認專家的專業資格。我們並沒有異議。」
她沒有回答,她把頭埋在沙發靠墊里哭泣。他看著她,臉上的肌肉在抽|動。過了一會兒,他離開了這個房間。
問:五分鐘左右。你剛才還說過你往她的車裡加了五加侖的汽油,這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你第二次到那個房子的時候停留了多久?」
「那麼,你可以稱得上是刑事犯罪鑒定方面的專家了?」
問:它是什麼顏色的?
答:當然不能。我怎麼可能?我沒聽到過那個女人說話。
「我真的不在乎。」安德麗亞還在看著自己的手,「你想說?……」
「你仔細地勘查了現場,僅僅是出於職業的興趣,是不是?」
「金鮑爾夫人那裡晚上根本就沒離開過。」
比爾有些猶豫,但還是走進房間。起居室擺滿了鮮花。
「奧林斯先生,你是不是完全不知道特倫頓警方事先的調查結果呢?」
「你聽過商店售貨員的證詞了。禮物是喬買的——一個人。在遞給喬之前是擦乾淨后才包裝的。喬是自己在商店寫的禮品卡。沒有和露西有關的證據,有嗎?後來怎麼回事?喬回過家。可是我能證明他回過家嗎?不能!是的,我可以證明他跟我說過他第二天早上離開費城,這暗示著他晚上可能是和露西在一起。但是,這也只是暗示,沒有說服力。再想想這個證言的來源,陪審團的判斷就會產生偏差。沒有人看到喬星期五晚上回了家,也沒有人看見他星期六早上離開家,除了露西,沒有別人。你能期望帶有偏見的陪審團會相信被告沒有證據支持的話嗎?」
「為什麼?」她低著頭說,用手將了一下頭髮。
「我想我不用告訴你我是多麼的……」他發現自己很難表達出他此時此刻的感受,「我想說的是我要走了。我不想在沒有跟你說我沒有完成這件事之前,就悄悄地溜走。在某種程度上講,露西還算是幸運的。如果是電椅的話……現在就不需要與時間賽跑了。」
「你剛才說因為早到了就開車沿著蘭伯頓路朝著卡姆登方向開了一個小時。那你在去的路上和回來的路上,有沒有看到一個戴著面紗的女人開著福特車經過?」
問:柯林斯先生,既然你在蘭伯頓路的那個地方開加油站已經有九年了,我可不可以假定你的加油站很繁忙呢?
答:是的,先生。
記者小姐嘆了口氣:「你這個可憐的、可憐的自大狂。不過,也許這就是我在你身上浪費大量時間和精力的原因。那就是自信!我喜歡你這點,比爾。但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可是拿你妹妹的生命做賭注啊。你怎麼能就這樣肯定呢?」
「威爾遜的車,是的。那麼,當你回來的時候,如果你在那房子只是幾分鐘的話,你第二次回來的時間應該是9點鐘左右,對不對?我看見你離開的,記得嗎,那時是9點過8分。」
答:沒聽到過。
「從來沒有。我已經說過無數次了。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人能證明我曾經暗示過金鮑爾夫人有關金鮑爾先生變更保險受益人的事。」
「你能不能向法庭說明你對這兩組暫時被稱作是A和B的指紋做的調查結果?」
「我問了什麼問題沒有?」
答:我想是有的,但是……
「你是否聽到過檢察官在指控被告的過程中提到過這個燒焦的軟木塞呢?」
「露西自己來解釋指紋的事,還有不在現場之類的證明。你來提出檢察官無法解釋的矛盾之處。當然,埃勒里,你願意這樣做吧?」比爾突然問。
答:我是這麼說的。這是事實。
在簡述犯罪動機時,波林傑開門見山地說:「這件案子的殺人動機有兩重:對一個騙了她十年的男人的復讎心理和對金錢利益的渴望。知道他的真名是約瑟夫·肯特·金鮑爾,知道他有一張100萬美元的保單,而且受益人的名字剛剛由金鮑爾夫人的名字換成了她自己,她一定是在6月1日之前就知道這些事的。事實上,沒有證據表明不是她逼迫金鮑爾先生把保險受益人轉給她,作為他對她所做的一切的『補償』。從心理學的角度上看,這是順理成章的。在這個前提下,誰能懷疑這起謀殺案是有預謀的?如果你們心裏的疑問是為什麼被告會笨拙地偽裝,的確是笨拙,但這就是因為她為了掩蓋她在小屋殺死她丈夫的罪行。辯方試圖爭辯用新買的裁紙刀作為殺人兇器,來暗示這起殺人事件是在當時的情況下突發的。這樣,即使露西·威爾遜真的被認為殺了她的丈夫,也不會被判為是蓄意謀殺。但這在明顯的事實面前是多麼的虛假!因為如果按照辯方自己的說法——露西·威爾遜在這件案子里是被陷害的話,你會馬上看到用這把刀只是被告最方便的借口而已。如果有人要陷害露西·威爾遜,他應該在實施犯罪的很長一段時間前就開始計劃和準備了。這個『不存在的』人又怎麼會知道約瑟夫·威爾遜會在死前的頭一天買了這套文具組合呢?那麼這個『不存在的』人一定會計劃用其他的的手段來殺死威爾遜,比如說用左輪手槍,用繩子勒,甚至也有可能用刀子,但絕對不會是這把刀子。而殺死威爾遜的恰恰就是這把刀子。這些現象似乎表明根本就沒有這個陷害者。順著這條思路,關於陷害的爭論就是錯誤的。根本沒有這種事。露西·威爾遜來到這裏準備殺死約瑟夫·肯特·威爾遜,她也許拿著槍,也許拿著刀。在當時激動的情緒下,她抄起了現場的這把刀。情況就是這樣。」
速記員重複了剛才的問題。安德麗亞疲憊而又絕望地說:「是的。」
「好的,你是主動把一切情況告訴給他們的嗎?你的這些話是否都出於你本人的意願?」
辯方結束了所有問題。
「你第二次回來的時候,是否看到主要的車道上有汽車的輪胎印?」
「這表明有人在她握過這把刀以後也握過這把刀,是不是?」
「和案情有關的問題?關於證據的問題?還有你看到什麼沒看到什麼之類的問題?」
問:那就是說,你在任何時候都沒聽到她的聲音了?
答:不,但是我那天還解僱了我的夥計……
「還不可以正式地寫,」比爾冷峻地說,「但可以說是傳言。波林傑對此也沒什麼辦法。我已經發傳票給她了。」
「陪審團尊敬的女士們、先生們。至高無上的法律給了辯方和控方同樣的權利來闡明觀點。你們剛剛已經聽過了貴縣檢察官的陳述。我的發言也不會很長。
問:我在這份地圖指出這個地點,柯林斯先生。這是你的加油站的位置嗎?
「比爾,親愛的。你真行,大律師。我可以發表你剛才說過的話嗎?」
「你是說金鮑爾被謀殺的那個屋子嗎?」
他嘲笑露西證言的真實性,並譏諷她居然會不知道甚至沒有懷疑過她丈夫的真實身份。他指出沒有人會相信一個女人會和這樣的男人生活十年,而不去了解他——尤其是這個男人大部分時間「神秘地」不在家。他的詢問是無情的,比爾不斷地站起來高呼抗議。
答:是的,先生。她伸出了五個手指。所以我就往她油箱里加滿了五加侖的汽油。
「如何當一名偵探的第一課。」埃拉咯咯笑著,但是她焦慮地看著比爾。
比爾的腿仍在機械地運動著。埃拉嘆了口氣,翹起了她的長腿。河那邊傳來了女孩的叫聲和男人的笑聲。身後的議會大廈一片寂靜,像一隻蹲在黑暗的草坪上的老牛蛙。
奧林斯從波林傑手中拿過小文件夾,平靜地朗讀:「控方證物第11號。指紋記錄。露西·威爾遜。」
問:她伸出了五個手指。那你還不記得她戴沒戴手套?你只記住一件事,卻記不住其他的事?
答:沒有,先生。
答:我不能確定。
「不過,既然你在這兒。金鮑爾小姐,請聽我說幾句話。」
金鮑爾小姐站了起來。比爾看著她,知道她可能會暴跳如雷。但是她沒有,她咬著嘴唇又坐了下來:「比爾……請不要這樣。求求你,我從來沒有求過別人。但是現在我必須求求你,我不想上法庭。我不能去作證。一定不能!」
埃勒里一動不動地坐著。比爾·安傑爾把手放在桌面上,疲憊地撐著自己的身體站了起來。他看上去像死人一樣。離開桌子之前,他微笑著看了看已經沒有任何表情的露西。他的微笑是那麼地奇怪,那麼機械,那麼勇敢,以至於埃勒里都不敢再看他。
答:嗯,我想是吧。
「是不是在刀柄上?」檢察官連忙問。
她臉上的怒火正在慢慢地平息:「沒有。」
答:嗯,是有幾件事使我記住了那個晚上。首先,那天整個下午都在下雨,所以都沒什麼生意。其次,我和我的一個夥計在大約七點半的時候吵了起來。後來,我把他給解僱了。第三,我星期五晚上就發現汽油不多了,就打電話給石油公司讓他們星期六一早馬上派輛運油車來。我不想在星期天時汽油不夠。結果,送油的卡車星期六一整天都沒來。
答:嗯,那倒沒有。我說過,她一直坐在方向盤後面。沒開車門,我只看到她胸部以上。
埃勒里坐了下來,他的亞麻布西裝皺皺巴巴的,臉上也有塵土:「不,謝謝。我剛剛在樓下喝了兩杯酸橙汁飲料。今天怎麼樣?」
問:你在加油的汽車進來的時候看你辦公室的鍾?這是你的一個習慣嗎,柯林斯先生?
安傑爾先生:好了,好了,不要爭論這個了,波林傑先生。我的問題問完了,柯林斯先生。
安傑爾先生:你認為再多給他五分鐘就能解釋清楚嗎,波林傑先生?如果是這樣,我很高興延長我的時間。還有,檢察官也沒讓我把話說完。我要說的是:沒有其他的問題了。
「嗯……這不太合適。我不應該……」
「我發現,」他終於用他清晰的聲音說,「上面有兩個人的指紋。讓我暫時把他們稱作A和B,A的指紋要比B的指紋多。具體的數目如下。」他看了看他的備忘錄,「刀刃上A的指紋:一個拇指的,兩個食指的,兩個中指的,兩個無名指的,一個小指的。刀柄上A的指紋:一個拇指的,一個食指的,一個中指的。刀刃上B的指紋:一個拇指的,一個食指的,一個中指的。刀柄上B的指紋:一個食指的,一個中指的,一個無名指的,一個小指的。」
問:你猜是這樣。你的證言是靠猜的還是你知道的?
比爾站起來,清晰地喊道:「安德麗亞·金鮑爾。」
「你已經宣過誓保證說真話,」他冷酷地說,「我有權利得到答案!你不記得那天晚上你離開沃爾多夫的時候去了哪兒嗎?」
「其實也沒什麼。我有一個想法,但沒有成功。我可以看看這些證詞的副本嗎?我想知道我缺席時都發生了什麼。」
他神氣十足地說控方已經充分地探明了她在案發當天的活動和犯罪事實。她在凶殺案發生的幾分鐘之前被看到在駕著自己的車行駛在通往小屋的路上。她的車在小屋前的泥地上留下了輪胎印。這些證據可以證明,她的車在凶殺案發生時的這段時間就在犯罪現場。這也自然的證明了被告,他繼續說,也在犯罪現場。他還指出,如果對她就是開著福特車的女人有任何的懷疑的話,那麼她在殺死她丈夫的刀子上留下的指紋是完全不可辯駁的。
她摸索著她的手套,說:「我……好吧。」
「你和這宗案件的有關人員——被告人、辯護律師、檢察官等等都不認識嗎?」
陪審團終於出來了。這12位陪審員滿臉倦容,眼神都是躲躲閃閃的。第七號看上去神情冷酷而又憤怒,而第四號陪審員則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即使是這兩個人也不敢平視前方,而是把眼光投向別處。當他們發現坐在椅子上的比爾一直盯著他們的臉的時候,他們的臉刷的一下白了。
波林傑走到證人席的欄杆前:「金鮑爾小姐,當凶殺案發生一個星期後我找到你的時候,我對你說過什麼?」
答:是的。
「好了,我的問題完了。芬奇先生。」
埃勒里已經把證詞的副本看了一遍。他脫掉外衣點了支煙,又埋頭去看這些紙上的東西。在眾多的證詞中找到了一段有些特別的。這個證人是下午晚些時候出庭的。埃勒里仔細研究這篇證詞,一個字一個字地讀。慢慢地,他深深地鎖起了眉頭。
答:嗯,這是輛福特單排座雙人汽車,1932年的款式,和那天開到我的加油站的車一樣。但是,如果不是我那天記下了那輛車的車牌號碼,我也不會這麼肯定絕對是同一輛車。這張照片上的車牌號碼和我那天記下的號碼也完全一樣。
答:我說過為什麼我能記住。那天下著雨。
問:這是一輛雙人車,是不是?後邊有摺疊座椅嗎?
埃勒里被允許繼續解釋。他接著解釋了幾天前那個晚上對比爾解釋過的為什麼這些火柴棒不是因為吸煙留下來的原因。
答:是的,但是——
問:柯林斯先生,你說過這輛福特雙人汽車是在6月1日晚8點5分開進你的加油站的。這是一個肯定的陳述,還是也是你猜的呢?
問:柯林斯先生,今年你只有在5月31日和6月1日,發現汽油的儲存量不夠嗎?
「我對那字條真的是一無所知。」她歇斯底里地叫喊著。
「她的車……」埃拉剛要說。
問:你想是吧,如果要你說,會有多少輛車呢?只是估計一下。你會說上個月有多少輛車到你那裡加過油呢?
「我反對,」波林傑冷酷地說,「辯方律師在藉機演講。」
「從5月20日開始,」法國人回答說,「我在貴國的警察局系統參觀訪問。6月2日那天,正好來到費城。你們這裏的警長德瓊來訪,詢問了我作為專家對這樁案子一些證據的意見。他讓我研究了幾件證物,所以我來這裏發表我的證言。」
比爾晃動著什麼東西:「你指的就是這個嗎?」
問:柯林斯先生,這個女人開車進來時還是白天,不是嗎?
問:從6月1日到現在精確地說有五天下過雨,柯林斯先生。你能把這五天發生的事都記得這麼清楚嗎?
「噢,你是個天才,埃拉。但是你在法律方面缺乏經驗。你沒有理解這會給保險業帶來什麼後果。」
「是的。」
問:那麼,好吧。在你看到她的這一分鐘里,你看到了這個戴著面紗的女人外形的多少?
他用雙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實在是迫不得已啊,請理解我的處境。我現在是以露西·威爾遜的律師的身份在和你說這件事,並不只是比爾·安傑爾。波林傑離成功已經不遠了。以他現在出示的這些證據來看,他還未必能取勝。但是在休庭之前,他可能會拿出一些扭轉大局的東西來。那時候,我就要被動地進行辯護了。」
「不,埃勒里,我不能接受……我是說,非常感謝。你是個好人。」
現在,這件案子的關鍵轉移到陪審團。
答:當然知道。十一加侖左右。
問:我明白了。柯林斯先生,你作證說你曾經記下了你剛才認出的那輛福特汽車的車牌號碼。我可以看看記著號碼的那張紙嗎?
法官:辯方律師有權質疑,檢察官先生,證人在作證時記憶力的可靠程度。辯方律師,請繼續。
他往回走的時候,清楚地聽到她在說什麼。但是他知道她自己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說些什麼。那只是發自內心的祈禱,這極度痛苦的聲音幾乎使埃勒里停下來走回去。
問:你的加油站的具體|位置在哪裡?
「『那你從中能得出什麼結論呢?』波林傑先生問。
比爾耐心地說:「波林傑是個相當狡猾的律師。他在最後時刻會使出殺招,別忘了這個——控方在辯方後面進行最後陳詞。任何一個有經驗的律師都會告訴你,他會隱藏一半的實力,以便在最後時刻給陪審團留下深刻印象。而且在輿論上——」他滿面愁容。
答:我的加油站在蘭伯頓路,大約離特倫頓六英里處。這個位置正好在特倫頓和卡姆登之間。我的意思是離特倫頓稍微近一點——
問:可以到這九年來你還能維持你的生意?
答:她一個字也沒說過。
「我不是那樣說的,先生,」奧林斯禮貌地回答,「我說那上面有很多污跡。」
「當然。」
「請坐下來,安傑爾先生。我還沒介紹……哦,這樣有點拘謹,是不是?」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幾分鐘吧。」她已經完全嚇壞了,緊縮著雙肩想要保護自己。
「你這項工作有沒有收取報酬,先生?」
「是的。」
她沒有回答。
「在庭審第一read.99csw.com天的最後,」來自費城的一位記者在打字機上打著他的報道,「檢察官波林傑又一次展示出他的天才,快速地列出案件的重大要素。」
答:如果你要這樣說,也沒錯。
「那麼就是說你承認案發當晚曾經去過犯罪現場,而且你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此事,直到檢察官私下直接向你詢問。是不是?」
這引起了一次時間更長的爭論,波林傑氣得臉色發青。
答:我還給石油公司的人打過電話……
波林傑急切地站了起來:「奧林斯先生,你的確是發現了刀子上有露西·威爾遜的指紋,是不是?」
間:每天多過3輛。30輛?
比爾慷慨激昂的總結給陪審團成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特彆強調了要有根據的懷疑。如果一位陪審團的成員,他說,是有良知和誠實的話,他就會宣布對被告的懷疑是沒有根據的……他揮舞著雙手坐了下來。
「很明白,紙條之類的東西被帶走了。如果兇手要寫個紙條,一定是寫給什麼人的。從邏輯上很容易想到,是後者把紙條帶走了。這是本案原來沒有涉及過的一個新的因素。即使是兇手本人帶走這個紙條,雖然聽上去有些荒唐,這個簡單的事實也是檢察官所不能解釋的。」
「這些指紋是否都清晰?我是說,有沒有可能會看錯?」
埃拉·阿米蒂小姐,《特倫頓時報》的主筆,當然不屑採用這樣乾巴巴的敘述。為了在6月23日出版的周日刊上寫出內容豐富、催人淚下的文章,她一定要切入這件事的中心。
傑西卡·博登·金鮑爾坐在檢察官桌子後面的證人座椅的真皮坐墊上,戴著手套的一雙手交叉著。她今天穿著一身黑,非常樸實未加任何裝飾。她面如菜色,化妝品沒有起到作用。深陷的眼窩和乾燥的皮膚使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位飽經下層社會生活艱辛的中年婦女。安德麗亞坐在她旁邊,也是臉色慘白得像是個死人。
「不論無辜還是有罪,露西·威爾遜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而不是被埋葬在費城公墓的約瑟夫·威爾遜,也不是在1927年的紐約聖安德魯大教堂與約瑟夫·肯特·金鮑爾結婚的遺孀。社會能保護露西嗎?社會能補償她生命中的十年嗎?社會能阻止上流社會的強大勢利對她殘酷地踐踏嗎?
「那就告訴那個男人!」
問:你站在那兒看著她朝特倫頓方向開走的?
埃拉·阿米蒂平躺在一張大椅子上,旁邊有一個杯子,手裡夾著一支香煙。高大的伯克·瓊斯從窗檯那邊兇狠地瞪著他。他吊著的胳膊向前突出,像是個危險的信號。
答:嗯,不能。
「因為手頭上沒有。在那間屋子裡和受害者身上都沒有鋼筆、鉛筆或任何的書寫工具——除了作為禮物的那套文具中有鋼筆和墨水池。但是鋼筆里和墨水池裡都是乾的,因為是新買的還沒有往裡面灌墨水。所以,如果兇手想寫東西,而他自己身上又沒有書寫工具,他就會這麼做。事實上他也是這麼做的。軟木塞,當然是那套文具中的。很可能,為了實施犯罪,他已經把它拿了出來。所以在需要寫東西之前,他已經知道了。如果是在劇場里,打個比方,是不可能用燒焦的軟木塞作為書寫工具的。」
「默瑟縣法院是露西·威爾遜即將接受審判的地方,她被控謀殺她的丈夫約瑟夫·威爾遜,即約瑟夫·肯特·金鮑爾,紐約金融界巨子及社會知名人士。」
比爾激動地與他爭論。但是梅南德法官搖了搖頭說:「安傑爾先生,你已經得到了答案。我想你應該繼續詢問。」
問:解僱一個夥計能讓你記住1000輛車以前的一輛過路的車?
「好吧,」比爾匆匆地說,「我就先到這兒,控方開始吧。」
問:你不記得開車的人穿的衣服是什麼顏色的,卻能記清確切的日期?
問:你能不能再具體點?
奧林斯頗具演戲的天賦。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用敏銳的目光掃了一遍整個法庭。他瘦骨嶙峋的額頭被吊燈照得很亮。法庭這時十分安靜。
比爾轉過頭來:「為什麼這麼說呢,埃拉?」
「你的未婚夫在那兒,沒有你,你的媽媽也在那兒,還有芬奇先生及其他的朋友,沒有人注意到你離開過,金鮑爾小姐?你以為我們會相信嗎?」
「在她的車裡發現的面紗也不是她的,我知道不會是她的,因為她從來不戴也沒有過那玩意兒。所以波林傑也無法證明那就是她的。那麼,他所謂的證據就是一個戴面紗的女人——也就是兇手開了露西的車。也許,他還能找到什麼人在現場附近目擊到了這個開福特車的戴面紗的女人。但是誰也不可能令人信服地指認出露西就是福特車中的女人。就算他撒謊,或者是因為錯誤的印象使他錯誤地指認,這種近乎兒戲的行為也只能使他的可信度大打折扣。是戴面紗這一事實,使得這種肯定的辨認在法律意義上不可信。」
安傑爾先生對控方證人的再次詢問:
「『如果汽車的輪胎是使用過的,』法爾柴爾德在作證時這樣總結白己的調查結果,『就有可能作出像人的指紋一樣精確的判斷。沒有兩條輪胎在使用過一段時間后,在橡膠的表面留下一模一樣的印記。這些費爾斯通輪胎已經用過多年,輪胎面上已經布滿了條條道道的磨痕。』
答:是的。
「我正要馬上開始發問呢,法官大人。奧林斯先生,你剛才證明了露西·威爾遜的指紋出現在了殺死約瑟夫·威爾遜的那把刀上。你也證明說那把刀上還有許多辨認不清的污濁的指紋,是不是?」
「奎因先生,你發現的時候,它已經被火燒焦了,是嗎?」
「有。」專家有些激動,「但是我必須拒絕按你假設的這種可能性來判斷,先生。我已經說過了,我無法辨別污跡的來源。我相信沒有科學根據能證明這一點。我們所能做的也只能是猜測。」
「和她屬於同一階級的陪審團成員將決定露西·威爾遜是否就是用裁紙刀插入她丈夫心髒的那個女人,或者是另有其人。公眾的意見認為陪審團成員必須來自與她相當的階層,否則審判將得不到公正。
問:在大白天,你還是不能說出她穿的衣服是什麼顏色的?
「還有,我當時是否說過你的情況和控方已經收集到的有關被告的證據沒有任何衝突,所以我將不會在審判中傳喚你做證人以使你免受這些煩惱和痛苦?」
「是的。」
他傳喚了一個又一個證人——鄰居、朋友、附近開商店的人——來證明露西和死者生前過著無憂無慮的幸福生活。所有的證人都證明大家從來沒有懷疑過威爾遜有著雙重身份,而且露西也沒有顯露出一絲知道此事的跡象。他找了幾位證人證明露西在他的丈夫「出差」時,有在星期六晚上到城裡看電影這一雷打不動的習慣。他還找了她的一些朋友和她經常惠顧的服裝店的人來證明露西從來沒買過也沒戴過面紗。波林傑在這個過程中一直不動聲色,只是默默地找著證言中的弱點和漏洞。
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目瞪口呆地說:「為什麼,你……你答應過我!你……你……」她用力咬住嘴唇,讓眼淚不要流下來。
波林傑眯起了眼睛。他走到證物桌,拿起兩個小文件夾。
「沒有人注意到你缺席了這麼長時間嗎?」
「我在這裏要說的是,我要請大家忘記我是被告露西·安傑爾·威爾遜的哥哥。我要請大家忘記露西是一個正處在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的漂亮女人。我要請大家忘記約瑟夫·威爾遜對她做了一個男人所能做出的最冷酷的事。我要請大家忘記他真實的身份是約瑟夫·肯特·金鮑爾,一個百萬富翁。而露西·威爾遜只是一個貧窮的忠誠的妻子,過著像你們一樣的普通人的生活。我要請大家忘記在他們結婚後的十年裡,露西·威爾遜沒有從約瑟夫·肯特·金鮑爾的萬貫家財中得到一分錢。
她在證人席接受比爾的直接詢問就用了一天半,比爾的問題全部問完時,她已經把所有的事都做了解釋並否認了控方所有的指控。然後,輪到波林傑展開他的攻勢。
答:一個字也沒說。
答:當然有。
「不要這樣,大家都是朋友,」安德麗亞勉強地笑笑說。
法庭像退潮一樣迅速地由喧鬧變成一片寂靜。每個人的臉上都很緊張。就連梅南德法官也比平時多了幾分莊重。一個瘦高的男人在宣誓過後,走上了證人席。比爾身體前傾,一隻手托著下巴,臉色像安德麗亞一樣蒼白。
「非常正確。」
波林傑先生:我想提醒辯方律師,能不能讓證人把話說這五分鐘,他一直要向辯方律師解釋,卻沒機會把話說……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她的音調提高了一點,「我告訴你那兒沒有——我是說我根木不知道有什麼字條!」
「沒有。」
「是的。」
問:但是當汽車停在外面時,你還在辦公室里。
「我造成的?」
「如果你這樣想,那真是太好了。」
答:差不多。
然後,安德麗亞開始講述事情的經過——她如何接到了繼父的電報,又借了她未婚夫的卡迪拉克跑車開到特倫頓,她又發現來早了一個小時,就出去轉了一個彎,再回來的時候發現房子里空無一人,只有金鮑爾靜靜地躺在地上。
「我把刑事犯罪鑒定科學,」奧林斯輕鬆地說,「當作是我畢生的工作。25年來,我一直在從事這方面的研究。我師承於法國著名的人類學家阿方索·貝迪永,和你們這兒的警官福羅特曾一起共事,也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我會到這裏來提供我的幫助……」
慢慢地,比爾把她帶到了凶殺案發生前的那幾天。她講述了他們如何商量給比爾買生日禮物,威爾遜答應星期五——即他被殺的前一天——會買回來,那晚他帶迴文具組合后,她拆開包裝看了看,他星期六早上離開家時帶上了禮物,說當天會去比爾的辦公室去並交給他禮物……
「幾分鐘,你第一次到那兒的時候,8點鐘,那時在車道上有沒有一輛汽車?」
「沒有。」
「是不是一個人要揮舞著刀子所常用的姿勢呢?」
答:是的,直到從我視線中消失。
「我現在向你展示的是控方證物第10號,從死者約瑟夫·肯特·金鮑爾,或者說是約瑟夫·威爾遜手上提取的指紋。你有沒有用這組指紋和兇器上面的指紋做過對比分析?」
問:你的意思是說你記不清她的衣服是什麼顏色的?
問:如果被告在法庭上站起來說點什麼,你能不能單憑她的聲音就能辨認出她就是開車的那個女人?
在檢察官那邊一片混亂,波林傑大叫道:「法官大人,辯方律師明顯是在懷疑他自己的證人。」
「那麼這個盤子,」比爾嚴肅地問,「或者是你在現場看到過的火柴棒,是否被檢察官提到過?」
「那麼算了,這個就不能用了。」比爾說完,又陷入了沉思。
比爾又向窗外望去:「我告訴你,」他開口說,「你不是律師,所以搞不懂。你所看到的只是一般的外行對間接證據的曲解。」
一個高個子冷峻的女人挽著一個男人的手在草地上漫步。長椅這邊的幾個人變得很安靜。女人的臉看不太清,但她肯定是在聽那個男人說話。然後,這一對走到一盞路燈下的時候,大家才認出他們是安德麗亞·金鮑爾和他的未婚夫。
「相當於你們國家的刑事犯罪鑒定局的局長。」
問:噢,她們從體型上看是一樣的。你的意思,當然啦,是指她們的體型在胸部以上是一樣的。對不對?
「什麼?」
「凶殺案發生的一個星期以後?不要不敢說這個詞,金鮑爾小姐,就是凶殺案。你不是一提到這個詞就害怕吧?」
這次又引起更激烈的爭論。經過一番交換意見,法官同意把它作為辯方的證物。
這個人本身就是一個謎一樣的人物。波林傑患有輕微的胃病,但是他的外表有著像職業賭徒一樣的氣質和一雙精明的眼睛。他在擁擠的法庭上是看上去沉著的人,個子瘦小,像麻雀一樣警覺。
問:你很注意她的外貌,所以你坐在證人的椅子上都能辨別出被告就是你一個月前看到的開福特車的女人,是嗎?
「當然不能。我只是說明事實,先生。事實是不能改變的,至於如何解釋……」他聳了聳肩。
伯克·瓊斯看到他們突然停下來,兇惡地瞪著他們。安德麗亞也是一樣,她看著比爾時的神情就好像是見到了鬼。
「我可不可以請你向法庭讀出控方證物第11號的說明?」
所有的人都在等待著陪審團的最後判決,從最初的幾個小時到一天、兩天,陪審團還是沒有傳出任何的聲音。這說明法庭辯論結束后,他們的意見有了變化。在陪審團休息室中一再延長的討論對被告一方來說是一個有利的信號,至少他們好像是陷入了僵局。比爾的精神受到了鼓舞,隨著時間一小時一小時地過去,他的臉上露出了微笑。
「這是什麼意思?」瓊斯說,「一次社交邀約嗎?我還以為你們這些傢伙生活在另外的世界呢。」
「再者說,如果露西就是兇手,那麼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令人難以置信的愚蠢。她會開自己的車而留下線索嗎?她會讓車子在泥地上留下輪胎印嗎?她會讓自己的車被警方找到嗎?她會把面紗留在車上嗎?她會不設法為自己找到不在犯罪現場的時間證明嗎?她會不戴手套用那把刀殺人嗎?愚蠢,真是太愚蠢了!愚蠢得讓人沒法相信!」比爾大聲呼喊,「但是,那個陷害露西的人有一千條理由這樣做,來留下線索!」
比爾把毛巾一扔,換上一件新的背心:「噢,」他說,他看上去有些失望,「你能回來還不錯。我知道這件麻煩事也打斷了你的計劃。」
比爾躺在床上,衣衫不整。他滿是塵土的鞋子把床單弄得很臟。領帶鬆鬆垮垮地繞在衣領上,襯衫都濕透了,好像他穿著衣服洗過淋浴。他沒有任何表情地盯著天花板,紅紅的眼睛告訴埃勒里他剛剛哭過。
在他後面的證人座椅上,埃勒里移動了一下身體,往下坐了坐。他的眼睛看著波林傑,他才是中心人物。
答:是的。但是,一個高大的女人,像她那麼強健——
「你是否告訴過金鮑爾夫人他的丈夫突然改動了他的保險受益人?」
安德麗亞看著自己的手說:「我想……伯克,你不介意離開一會兒吧?」
「是的。」她揪著手裡的手帕,「我……我想他會的。」
「她的哥哥,費城律師威廉·安傑爾,將在星期一面對新澤西州的指控為她進行法庭辯護。默瑟縣的謀殺審判通常在民事訴訟庭舉行,地點是大樓北端二層的207室。
答:在我另外一件西服里。
「好了,別為這事兒煩惱了,比爾。你的這套理論聽上去倒是不錯,但是……」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沒有。」
「換句話說,如果不是波林傑先生先找到你,你會自己去說明情況嗎?等一下,波林傑先生!你是等著他們去找你的!這是什麼時候的事,金鮑爾小姐?」
波林傑看上去很氣惱,比爾的臉上開始有些紅潤了。
15分鐘后,露西蘇醒過來。梅南德法官判處她在州監獄監禁20年。
「還沒到放焰火的時候,」比爾·安傑爾在第三天晚上對埃勒里說。他們在斯泰西-特倫特飯店比爾的房間里。比爾穿著背心,把臉泡在冷水裡,「喝點什麼吧,埃勒里。蘇打水在柜子里。還有薑汁啤酒,如果你喜歡喝的話。」
答:可以,先生。
「你剛才說過這四個手指的指紋是緊密排列的。作為一個指紋鑒定專家,你能不能解釋一下這種排列的方法?」
「但是根據推論……」
比爾走回他的座位。
「我當時聽了以後說了什麼?」
「安德麗亞。」他的語氣很堅決,「你知道一些重要的事實!」
這種聯繫是有根據的,他繼續說,它足以打破所有的懷疑。辯方是如何解釋刀上的指紋這個最重要的問題的呢?
波林傑先生對本方證人的詢問:
安德麗亞像幽靈一樣迅速轉回身,朝著她和瓊斯來的方向跑去了。瓊斯站在那兒猶豫了片刻,怒視的目光從比爾身上轉到了跑開的安德麗亞,然後也突然跑了起來。他吊著的胳膊前後擺動。
「噢,好啦,比爾,」埃拉·阿米蒂輕聲地說,「這聽上去非常合理啊。誰會不相信送禮物的兩個人可能會擺弄擺弄它呢?禮物是露西和喬兩個人送的,瞧!那麼露西和喬的指紋都在上面有什麼奇怪的呢?為什麼陪審團會不相信呢?」
問:她也可能是從特倫頓方向開過來這樣停在你的加油站,以使她的車看上去是從卡姆登方向開過來的。有沒有這個可能?
「這些刀柄上的污跡是不是手指的形狀呢?」
「完全不清楚。」
瓊斯從窗檯站起來,不耐煩地走過來:「你們這些人為什麼不能少來煩我們呢?」他大叫道,「真是倒霉,我們還得呆在這個鬼地方。」
「我是來作採訪的。看看這邊的人是怎麼生活的。也許能寫出篇東西來。金鮑爾小姐人很好,但是,瓊斯先生認為我是個間諜,這非常好。」女記者不停地笑。
答:絕對肯定。
「在B的指紋上沒有覆蓋著其他的指紋吧?」
「一丁點兒機會也沒有。我告訴你這樣定罪陪審團是不能同意的,不但在新澤西州,在哪兒都是一樣。當波林傑停止陳述時,我就提出撤銷指控的動議。我敢跟你打任何的賭,梅南德法官一定會否決所有的指控。」
問: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換句話說,就是當這個女人開車進來,向你伸出五個手指想加五加侖汽油的時候,她的油箱不是空的,或者是比較空的?還有大約一半呢,是吧?她油箱里的油還夠她走很長的路呢,是不是?read.99csw•com
「你有沒有碰屍體呢,金鮑爾小姐?」
接著她又開始講述她如何受到驚嚇大叫起來,又飛快地跑出屋子。埃勒里默默地在一張紙上匆匆寫了幾行字,交給了比爾。安德麗亞結束了她的講述,她的眼睛張大著,充滿了恐懼。比爾緊閉雙唇,樣子很奇怪,他拿著紙的手略微抖了一下。
現在,比爾像波林傑一樣,也找了一些專家做證人來證明這一觀點。尤其是他找到了一位任職于聯邦標準局的金屬專業的專家。
「你不願被牽連進這倒霉的麻煩事當中?是嗎?好,金鮑爾小姐,你當晚在現場的時候有沒有碰過那把刀子?」
答:多長時間?我想,佔了大部分時間吧。可能是四分鐘。我在擰開油箱蓋和擰上時有些費勁。螺絲扣有點生鏽了。
「在那麼顯著的位置,是不可能被漏掉吧?」
答:我不知道。是頂軟……
埃勒里把手中的香煙彈了出去:「辯護準備得怎麼樣了,比爾?」
問:那你只看到她胸部以上的部分?
答:對了,就是網眼。我特別注意了網眼非常緊密,你根本看不到後面的東西。所以在哪兒我都認識它。
法官:我想你可以先暫時放下這個問題,辯方律師。等到證物被提供時再繼續。
「我唯一希望大家記住的是謀殺罪是一個文明的國家可以對一個人提出的最嚴重的指控。因為如此,我懇請大家在審判的每一時刻都要謹記這一點。控方一定會不遺餘力地證明露西·威爾遜是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兇手。尊敬的法官閣下也會告訴大家在這種情況下,控方一定會無懈可擊地逐步證明被告一直到犯罪時刻的行動。而這些推論在法律上屬於間接證據,而你們一定會被它所誘導。還要記住,提供證據是控方的責任。法官閣下會指導大家的。
問:她戴的就是我手中拿著的這個面紗嗎?
比爾沮喪地點點頭,穿好衣服離開了。埃勒里已經專註于證詞的副本了。
「請回答問題!」——她拚命忍住眼淚——「需要我來喚起你的記憶嗎,金鮑爾小姐?還是我傳喚一位證人來幫助你回憶?」
法官:法庭將不允許提供這種無聊的證言。而且也不希望有不適宜的笑聲。法警,把擾亂公堂秩序的人驅逐出去。檢察官先生,繼續。
問:用了五分鐘的四分鐘。那麼,你大部分時間是在汽車的油箱那裡忙著。油箱在汽車的什麼地方?
問:她戴著黑色的面紗把臉完全地遮住了,是嗎?
「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是非常重要,因為我只是提到讓她上法庭作證,她就表現得很狂亂。所以——」他的手迅速地張開又合上,「法庭就是她將要去的地方。我是傻瓜?我要讓她看看誰是傻瓜。她對我的確是很重要——為了可憐的露西。真是非常重要,我把她留作我最後的證人!」
比爾的臉上微微泛黃的皮膚顯得有些憔悴,憂鬱的雙眼顯得憂心忡忡。整個下午和晚上他找來很多專家,又派出調查人員搜尋證人,還與同事們一起商討案情,打過無數通電話。他應該已經是累得暈頭轉向了。
比爾拿起一條毛巾:「和前幾天差不多。跟你說實話,我自己有點擔心了。波林傑不能令人信服地使他提交的這個案子被定罪。他還沒能證明露西與這事兒有關。你一整天上哪兒去了?」
「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呢?」她說。比爾只是執著地盯著地板,沒有看到她眼中的恐懼。
答:我剛才是這樣說的。
埃勒里看到比爾緊張地舔著嘴唇,很顯然,傳喚這位著名的證人到庭使他感到猝不及防。
埃拉·阿米蒂挑起眉毛,看著他:「啊,」她說,「我聞到了浪漫的香味。這會是什麼,比爾?又一個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故事?」
法院的傳喚像冷水浴一樣使他恢復了清醒。他幾乎是跑著來到法院。
在擁擠的法庭上,保羅·波林傑迅速開始了他的陳述。
「嘿,這隻是我的工作,」她輕鬆地說,笑容很溫柔,「我不相信會是露西用刀殺了那個傢伙。在愛情和法庭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不是嗎?從階級的角度來看,這件案子很引人注目……不管怎樣,我討厭花園大道的那些人。」她抽出了她的手。
比爾無力地看了看埃勒里,然後掃視著整個屋子。安德麗亞·金鮑爾憂鬱地看著他,沒有說話,表情極端痛苦。
他們都覺得很尷尬,一時間,比爾的臉色緋紅,和面前的姑娘蒼白的皮膚倒是很相配。她穿著一件簡單的長裙,高高的領子用一顆珍珠扣子系著,顯得很樸素。在這意外的一瞬間,比爾的腦中意識到安德麗亞在經受著痛苦的折磨。她憂鬱的眼神和削瘦的面容都清楚地告訴了他。
「那些污跡沒有可能就是手指弄上去的嗎?」
問:你能肯定這輛車是6月1日晚來的,而不是5月31日或者6月2日?
比爾走到證人席前,說:「奧林斯先生,辯方對於你是指紋鑒定方面的權威專家這一點是沒有疑問的。我們對你在找出事實真相所作出的無私奉獻深表敬佩。出於這個原因……」
她氣憤極了:「是的!」她的臉上燃燒著怒火。
「在證人席上,」費城的記者繼續在記者室中發電報,傳送他的稿件,「法爾柴爾德先生頂住了安傑爾先生所有試圖對他的調查結果產生疑問的問題,進一步證實了漢尼根警官的證言。這位來自紐約的專家對比了照片和以現場的輪胎印複製出的塑膠模型以及威爾遜夫人的福特車實際使用的輪胎,他把這些證物向法庭作了展示。」
「我所檢查的指紋A就是你的證物第10號顯示的指紋。」
問:你可以確信被告就是那個開福特車的女人,只是憑著體型的相似,還是胸部以上,而不是從聲音、遮住的臉來判斷。是嗎?
「我知道,比爾,我知道。」埃勒里嘆了嘆氣,「但是這總比……唉,那樣要強吧。我要去工作了,比爾。我就是想告訴你這個。」
答:沒錯,先生。我確實是加滿了。或者說快滿了。
答:照你這麼說,我那時也不知道。我當時沒有注意她衣服的顏色。只知道那是一件暗色的大衣。
「你連一個指頭都沒碰?」
問:告訴陪審團這個戴面紗的女人來加油站的經過。
比爾站起來,把手插到口袋裡:「我知道這對我們都不是好事,」他悶悶不樂地說,「瓊斯說的對。我們生活在不同的世界,我根本不應該來這兒。」
答:不是。
「那時,它放在屋子的什麼地方?」
控方證人退庭。
波林傑先生對本方證人的再次詢問:
「也許就像是戴著手套的手握住刀柄的形狀?」
答:我明天會帶來那張紙條的。
梅南德法官清了清嗓子:「辯方律師,我建議你趕快開始你的詢問。」
問:你看見她的腰部了嗎?
「你作證的目的純粹是為了事實真相和司法公正,對不對?」
埃拉衝著埃勒里眨了眨左眼。比爾咬著嘴唇說不出話來,就轉過頭去。埃拉站起來,把杯子倒滿。很長一段時間,他們三個都沒有講話。
「請別……」她低聲說,「比爾……」
問:車上除了這個女人,還有其他人嗎?
「這是一個又寬又深的房間,從後面進入。高高的天花板上有兩組鑲嵌著粗糙玻璃的方格天窗。
「我說說我的心裡話,」檢察官誠懇地說,「我對這個在法庭上巧妙地為他的妹妹辯護的年輕人深表同情。他不知疲倦地辛苦工作,就是為了把這件對他非常不利的案子儘可能做到最好。我們都覺得他很可憐。但是這不應該動搖你們的信念,女士們和先生們,不能動搖你們對案件的判斷。陪審團應該根據事實和證據做出決定,而不是根據同情心。你們都不會允許自己在最終裁定時受到感情的影響,而失去法律的公正。」最後,他又補充說,被告始終不能提供不在犯罪現場的時間證明。
「你不知道他在6月1日之前不久曾經更改了他100萬美元的保險單的保險受益人嗎?」
答:是的,但是……
答:因為開車的那個女人看上去有點像騙子,我指的是那輛福特車。那個女人很奇怪,她表現得好像害怕什麼事。而且那時她還戴著面紗,把臉全都遮住了。現在很少有人戴面紗了,尤其是那種。反正是看起來很古怪,我覺得最好是預防萬一,就把她的車牌號碼記下乘了。
埃勒里說:「比爾,」聲音很溫和,但比爾沒有反應,「比爾,」埃勒里又叫了一遍,他走進來,關上門后又靠在門上。
「是的。」
問:然後,你就離開辦公室,出來問這個女人要加多少加侖的汽油?
比爾·安傑爾用充滿激|情的雙手抓住陪審團席的欄杆。
「讓我們集中在B的指紋上,奧林斯先生,」波林傑說,「你發現B的指紋在刀柄的什麼位置?這些指紋是零散分佈還是有一定的次序?」
「不!我告訴你我什麼也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如果你要讓我上法庭,我就……我就會逃走!我就離開新澤西州!我就……」
答:當然。我的加油站在這裏已經開了九年多了。而且,我這輩子一直住在特倫頓。
「波林傑先生在安傑爾先生不斷的質問和反對聲中,成功地引入警方專家的有關在約瑟夫·肯特·金鮑爾被殺的屋前泥地中發現的費爾斯通輪胎印記的重要證據。在專家意見的幫助下,他完成了頗具威力的一擊。整個下午都是在證人的直接證言和交叉訊問中度過的。其中特倫頓警方的托馬斯·漢尼根警官第一個檢查了輪胎的印記;德瓊警長發現了福特雙人汽車是屬於威爾遜夫人的;法爾柴爾德則是汽車輪胎鑒定學科著名的權威專家。」
「你恨你的繼父,不是嗎?」
問:你怎麼知道照片上這輛車就是6月1日晚8點5分開到你的加油站的那一輛車呢?
埃勒里鎮定下來,開始敲門。可是沒有人應答。他試著擰了一下門把手,不料門並沒有鎖。他打開門,看到裏面的情況。
比爾跳下長椅,又開始踱步:「毫無疑問地,這些燃燒剩下的火柴棒可以證明兇手在等金鮑爾的時候抽過煙。而我很容易證明露西不抽煙,而且從來沒抽過煙。如果我要求你上證人席……」
問:你認識面紗,你還記得網眼的設計,但是你卻不記得她衣服和帽子的顏色,或者她是否戴了手套?
「噢,這個當然啦。我只是舉例說明而已。」
比爾立刻傳喚了格羅夫納·芬奇出庭作證。他作為國民人壽保險公司的執行副總裁,證明金鮑爾夫人直到金鮑爾先生被殺前的幾個星期之前一直是他的保險受益人。儘管芬奇矢口否認,比爾還是提出了金鮑爾夫人有可能通過他知道了有關保險受益人被更改的情況。為了進一步證實這一點,比爾重提了芬奇在凶殺案發生當晚對德瓊說過的話——那就是「我們當中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溜出來殺死他。」
「所有的都是美麗的謊言,這給了我一個教訓。收起你這套狡猾的手段吧。你以為能玩弄我于股掌之間,讓我幫你擺脫困境,讓我保持沉默……就在我自己的妹妹在法庭上生死未卜的時候!好啦,你錯了。我不會再當傻瓜了。我親愛的金鮑爾小姐,你一定要出庭作證的,如果你藏著一些能使我的妹妹自由的證據,上帝會拯救你的。」
法官:你說的對,波林傑先生。但是證人的回答確實有暗示的成份,剛才的回答無效。
「我……我不記得了。」
答:她一直坐在方向盤的後面。
「在那唯一的一張桌子上面,死者就躺在桌子後面。」
「什麼?」
問:你說那個車裡的女人一直是一個人,柯林斯先生?
他的語氣冷酷而又有把握,就好像被告已經註定要被定罪,而審判只是一種次要的形式。儘管高高的天窗和電扇都開著,擁擠的人們散發出的熱氣使得屋裡令人感到窒息。波林傑的衣領被汗水浸濕了,比爾的臉上也冒著熱氣。只有露西·威爾遜似乎沒有受到熱氣的影響。她在辯方的桌子旁,側面站著兩個目光直視的法警。她的皮膚蒼白而且乾燥,彷彿排汗這一生理機能已經停止了。她安靜地坐在那兒,雙手放在膝蓋上,眼睛緊緊盯著梅南德法官的臉,避開陪審團投過來的使她局促不安的目光。
「別瞎說了,」他反駁道,「你們倆都有把老鼠變成大象的本事!那個姑娘已經訂婚了。而且,她離我們的階層太遠了。我只是……」
「但是這件案子沒有任何保留的東西。辯方的陳述希望你們能真心地讓公正在默瑟縣實現,而且公正也一定會在默瑟縣實現。
這個法國人笑了笑:「能獲得貴法庭的信任,我感到很榮幸,先生。」
「是這樣的。」
當露西被帶走,陪審團成員陸續退出后,記者席沸騰了起來。他們興奮地爭相跑出法庭。
波林傑先生:我反對這種問題的內容和提問的方式,法官大人。辯方律師在試圖……
安德麗亞一步一步地走向證人席,就好像是在走一段很長的路。她的眼睛向下看著地面,顫抖的雙手緊握在胸前,臉上沒有一點血色。她經過正式宣誓后就安靜地坐在那裡。精神有些恍惚。法庭上所有的人都感覺會有他們意想不到的事會發生。波林傑坐在他的座位上咬著手指,他後面的金鮑爾家族的人顯得惴惴不安。
比爾對他笑了笑:「法官大人,這是一起謀殺案件的審判。我傳喚的證人應該是對方的證人,我有權質詢這位證人。本來我應該在控方提出證人時作為辯方質詢這位證人,但遺憾的是控方根本不願意讓這位證人出庭。而她的證言是和本案有關的,而且是很重要的。如果檢察官給我機會進行下去,我很快就能證明這一點。」說完,他又加了一句,「不過,檢察官似乎很不願意讓我這麼做。」
問:摺疊座椅當時是打開著的嗎?
「四處閑逛。」
答:是的,先生。
她好像在痛苦中思考著,小心地挑選要說的話:「在那條主要的車道上沒有車,在側面的車道上有一輛舊的轎車——那輛帕卡德,就停在門廊的旁邊。」
答:沒有。它是緊緊地合上的。
安傑爾先生:我抗議,法官大人,證人的回答暗示著沒有根據的結論。根據證人自己的證詞,他的加油站離馬里恩車站還有三英里遠。而且,證人回答問題的方式很顯然有先入為主的成分。
「敏銳的觀察力,」埃勒里無奈地說。就在這時,露西被帶進來,他們焦急地交談著。露西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根本無法挪動自己的腳步走向被告席。一位醫生來幫助她恢復清醒,埃勒里安慰地撫摩著她的手,比爾在一旁慢慢地說著安慰的話。過了一會兒,她的眼睛恢復了正常狀態,臉上也有了些血色。
「大約11點30分左右。我先回家換上晚禮服,又開到沃爾多夫參加舞會。」
答:當然。
「在現場發現過紙條或任何書寫的信息嗎?」
埃勒里看著她。接著,他眯起眼睛,故意轉過身大步向自己的房間走去。行李員正拿著包,在那兒等著他。
波林傑又想站起來,但是又坐了回去。安德麗亞看了他一眼,舔了舔嘴唇。
問:不是複製品?
問:這不可能會是另外一個面紗,只是看上去很像嗎?
然後,就像幾天前的晚上和埃勒里討論過的那樣,比爾開始一步一步地重建這惡毒陷害的過程。兇手偷了露西的汽車,然後到加油站去加油。其唯一的原因就是要給加油站老闆留下汽車和戴面紗的女人的印象。
「就是那個用燒焦的軟木塞寫的字條。你聽過奎因先生的證言了。你把那張字條放在什麼地方了?」
「我覺得你想看他現在的樣子,」埃勒里說,「是不明智的,親愛的。我想他寧願一個人獃著。」
問:但是你卻不記得她的衣服是什麼顏色了?
「沒有人,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露西確實是一個很差的證人。從一開始,她就非常緊張。當比爾引導她開始她的證言后,她變得稍微從容了一些,甚至有時還露出微笑。通過比爾令人感到同情的問題,她講述了她和這個她認為是約瑟夫·威爾遜的男人的生活。
答:嗯……
答:是的,先生。
「你還證實,奧林斯先生,這些污跡大多數都在刀柄上,是嗎?」
「我能不能問問你檢查的具體內容是什麼?」
問:現在,這個面紗你已經確認過了。你證實這就是你看到的車上的女人戴的面紗,是不是?
「如果我對露西的清白抱有一絲一毫的懷疑,我不會讓大家忘記這些事。如果我認為她有罪,我會重點強調這些事來博取你們的同情。但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因為我知道露西·威爾遜是無辜的。當我的話說完的時候,你們也會知道她是無辜的。
「沒有。」
「噢,沒有,沒有!」
「資深法學家艾拉·梅南德大法官的法官席又寬又高,幾乎遮住了高高的法官椅。法官席後面的牆上有三個門,最右邊的通向陪審團室,最左邊的屋子通往罪犯通道,在法官椅後面的是法官休息室。
「控方提出的整個案情你都聽過嗎?你是從審理這宗案件開始就坐在法庭里嗎?」
「好了,我說完了,」波林傑面帶笑容說,「謝謝你,奧林斯先生。法官大人,」他停頓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氣,「控方的詢問到此結束。」
「火柴棒?」埃勒里眨眨眼,「它們怎麼啦?怎麼說?」
「你要讓露西上證人席嗎?」埃勒里平靜地問。
「這些就是特倫頓、費城、紐約乃至全國的人民今天要們心自問的一些問題。」
「凶殺案發生后的一個星期,檢察官找到你向你提了一些問題。在這一個星期中,你沒有向任何執法機關說明你在凶殺案發生當晚曾經去過現場這一事實。我說的對嗎?」
「輿論怎麼樣?」埃拉有些生氣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