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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她不知如何是好

第三章 她不知如何是好

「她不說她為了什麼反對。」查爾斯抱怨說。
「就是那個發明家?」
「以七千個神靈之名,」當埃勒里走出敞篷車,他問,「這兒就是嗎?」
席拉·波茲一身夏裝和燦爛如夏的笑容旋風般出現在他們眼前,她有一頭漂亮紅髮,是一個嬌小玲瓏的小姐。對埃勒里來說,她簡直就是美國社會特有的產物,就是那種傲慢無禮但又不會傷人的女孩。她會固執而且不顧一切地堅持到底;她不耐煩那些喜歡拍胸脯的大男人,並且極討厭那些喜歡編造不幸身世的人。(埃勒里懷疑帕克斯頓先生偶爾也會拍拍胸脯,故意引起注意。)她像是森林溪流旁的那一大片薄荷般散發著清香。當埃勒里拿起席拉戴著手套的手,還聽到她的寒暄:「奎因先生,你可不許笑!」
「媽媽一死,查爾斯和我——還有我爸爸和雙胞胎——我們都自由了。我們一生都活在監獄里——像瘋人院一樣,今晚你會明白我說的話……我們將會自由,我們會把姓氏改回布倫特,而且我們會成為有個人樣的一家人,而不是關在動物園裡的動物。瑟羅對布倫特這個名字很不感興趣——他討厭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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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幾個體弱多病、不能適應環境的無助孩子,科爾尼利婭·波茲可是在他們身上傾注了極大的母愛。至於她和斯蒂芬·波茲·布倫特生的後代,她就只付出她的尖酸刻薄。她一直希望神經質的小瑟羅、老處|女發明家勞拉和老是不見蹤影的賀拉提奧能夠像雙胞胎和席拉一樣。這是很清楚的。但事實絕非如此。
「為什麼?」查爾斯疑惑地問。
「這是真的,埃勒里,」帕克斯頓大聲說,「你會覺得勞拉是一個又瘦又老的還魂屍,眼露非人之光,在她那發臭的化學實驗室里張牙舞爪,好像這一切都是席拉的錯一樣。」
「是的。奎因先生,我母親從不掩飾自己的偏心。她對她第一任丈夫的孩子比對羅伯特、麥克林和我要好得多。或許是因為她從來沒有真正愛過我父親。她也許覺得對我們冷淡點可以報復我父親。不論如何,我敢肯定媽媽十分疼愛可憐的勞拉,而非常討厭我。」席拉抿著下嘴唇,企圖不動聲色。
「我們要先去拜訪某個人,」帕克斯頓律師那天傍晚開車載埃勒里·奎因到市中心九九藏書時,才告訴他,「我特別希望你見見此人是的,先見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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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查爾斯不怎麼高興地說,「處理瑟羅沒完沒了的訴訟案件並代表價值數百萬鞋業的法律事務,我的公司規模不小。毫無疑問地,如果我們違抗席拉的母親,她會把這些法律業務轉到別的地方去,那我損失可慘重了,我非得一切重來不可,不過為了得到席拉,我會孤注一擲,除非——她不願意。」
她感覺到埃勒里不以為然的語氣:「我考慮的並不是我自己!而是查爾斯。你不知道他是怎麼熬過來的,我才不在乎我是否能從我母親那裡得到一分一毫。」
埃勒里已經聽說了一些怪事,心想他已經看到古怪何在了。這個老女人和巴克斯·波茲所生的孩子都不太正常。
「我想她有點察覺。」席拉抓著她年輕男友的手,「查爾斯,這兒停,讓我下車。」
「好了好了,」埃勒里笑笑,「我想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這種事。席拉,是不是說如果你不顧你母親的反對結婚,她不但會和你斷絕關係,而且還會炒查爾斯魷魚?」——席拉很沉重地九_九_藏_書點點頭——「然後,查爾斯,你就少一個大客戶了。我難道還不了解你整個律師業務是建立在波茲這個大客戶之上嗎?」
三人擠進敞篷車的前座,在他們西向駛往濱河大道時,他知道答案了。
查爾斯·帕克斯頓把他的敞篷車停在西醫七十幾街的一棟公寓建筑前面。他過去和守門人講了幾句話,然後這看門的就給某個人打了個電話。查爾斯在休自室踱來踱去,神情有點緊張地抽著煙。
敞篷車慢慢行駛著,有一段時候,三個人都沒說話。
「啊唁。」埃勒里說著,口氣好像有點生氣,不過只是對他自己。
——一個生了病的朋友,怎麼回事?她的眼裡為什麼透露出一絲神秘的莫名悲傷?
「埃勒里,她跟她媽一樣頑固,她心裏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你拿把刀架在她脖子上都沒辦法阻止她。」
「我母親反對我倆的婚事,」席拉坦白地說,「奎因先生,你如果了解我母親的話,你就會明白那有多可怕了。」
「為什麼你們兩個要忍受這些呢?」埃勒里問。
「事情很簡單,奎因先生,與其要在勞拉還是老處|女時看我結婚,我母親寧可犧牲我的幸福。她在這件事上是read.99csw.com十足的怪物。」
在查爾斯回答之前,席拉搶先說:「母親威脅說如果我嫁給查爾斯的話,要剝奪我的繼承權。」
「有時候,」席拉有點嗤之以鼻地說,「我覺得男人並不了解什麼是真愛。」她對著查爾斯笑了笑並且撥弄著他的頭髮,「你是個傻瓜。」她說。
埃勒里再一次清楚地看到,人生並不全是牛奶糖和玫瑰花,在這個世上,最偉大最剛強的靈魂是女人,而不是男人。
「可是親愛的……」
再往上看,霓虹燈管拼出這幾個優雅的字:
波茲鞋
「你媽媽知道這一切嗎,席拉?」埃勒里眉頭緊鎖。
「不,我不願意,」席拉說,「我不想毀了你一生,查爾斯,要不然我會良心不安。」——她語氣深沉,而查爾斯表情悲慘——「奎因先生,我想你會討厭我這麼說。我媽是一個老女人,一個病態的老女人。英尼斯醫生對她的心臟問題束手無策,而且她不聽他的,她也不好好照顧自己,我們也拿她沒辦法……媽媽很快就會死了,奎因先生,幾個星期,或許是幾天內。英尼斯醫生這樣說的。那個時刻一旦來到,你說,我除了鬆了口大氣之外九九藏書,還會有其他感覺嗎?」席拉說著,她那澄藍而又年輕的眼睛充滿了淚水。
「我也不在乎,」查爾斯也插|進來,臉都紅了,「不要給埃勒里這樣的印象——我已經和你吵了幾個小時了,親愛的?」
「讓我下車,你這個傻瓜!我媽她現在已經夠生氣了,沒有必要再去惹她。我從這裏招計程車回家,當你載奎因先生到家裡前庭時,媽媽會以為我只是碰巧在路旁遇見你!」
巨宅矗立在守護著波茲家財富的高聳摩爾式大門和尖鐵釘圓牆之後相當一段距離。這棟建築面對濱河大道,背後是哈德遜河,在大門和房子之間栽種著一圈極其醒目的草地和樹木,兩側鋪著石子的車道是環狀的,從大門繞到巨宅,又從巨宅繞回大門。埃勒裡帶著點指控意味地指向那綠樹的中心,因為在這片樹林中赫然聳立著一物——一座青銅塑像,足足兩人高,一隻大鞋,安然立於台座之上,在夕陽餘暉中閃動著金光。它是一隻牛津鞋,一隻銅鑄的鞋,拖著銅鞋帶。
「我想我知道為什麼,」席拉很小聲地說,埃勒里幾乎感覺不到她的痛苦,「是因為我姐姐勞拉。」
「我明白了。」埃勒里說,一點也不喜歡席拉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