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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哈爾醫生小心地四處詢問后明確了塞巴斯蒂安在籌集好他承諾的委託金之前死去。遺囑分配公布出來后,矮個的醫生仔細地讀這。第二個兒子什麼都沒分到。事實上,根本沒提到第二個兒子的存在。哈爾醫生笑了。在他判斷以內,世上沒有一個人懷疑約翰·塞巴斯蒂安的妻子在萊鎮育兒室里生了兩個男孩兒。
「別管這個!我的妻子怎麼樣了?」
「約翰,我們不能再往前開了,」她用高過發動機轟鳴聲的音量吼道。
醫生遞給他的咖啡已經在他手裡變涼。
「先生,你這麼做是瘋了!」那個男人吼道。約翰·塞巴斯蒂安扔了些錢再廚房的桌上,便拉起妻子的手臂,將她拖到了屋外。他默默地將她推上皮爾斯。他爬上車做在她身邊后,又粗暴地說道:「不管怎樣,你今晚得睡你自己的床,我還從來沒有走來這麼遠,現在突然放棄的經歷。」
「她不想見你。」
雙胞胎……
曼西看看表,「我不是很明白……事實上情況沒有那名緊急,對吧。塞巴斯蒂安先生?」他擠出笑臉,「即使現在您不幸地離我們而去,先生,您的兒子也是您唯一的繼承人,他將會繼承您的財產,無論如何——」
「保留給傭人們以及在我先前指定的塞巴斯蒂安和克雷格的僱員的遺產。而我的大部分資產——以後我妻子的,當所有法律程序辦妥后歸我所有——將屬於我的兒子約翰。」塞巴斯蒂安半站著說道。
律師灰溜溜地走了。
「我明白,去吧。看在上天的份上,去吧!」
他們在萊森韋伯餐廳用餐,每晚都去劇院看戲。在多爾莫尼克餐廳用晚餐。新年那晚他們看了索桑和馬洛合演的《羅密歐和朱麗葉》周一晚看了菲斯克夫人的《海達·高布樂》周二的晚上,儘管那天下午就開始下起了大雪,他們還是打算去看大衛沃菲爾德的《音樂大師》。

03

「但是約翰,我們怎麼回去呢?」
接著門又關上了。
「也許不是,塞巴斯蒂安先生,也許不是。」律師挺直身子地說道,「不管怎樣,結束了。還有其他什麼事嗎?」
「不,不,」曼西匆忙說道,打開了他的公事包,「您想怎樣修改現行的遺囑呢,先生?」
他感覺似乎有人正在用力地捶打他的頭部。疼痛將他喚醒,重回冰冷的黑暗中。他被撞得很清醒;他躺在路邊的雪堆里。他一定躺了有一段時間了;月亮出來了,雨已經停了。他站起身,雙手抱住頭,但是隱隱作痛的感覺並沒退去。他蹣跚地走著,感受著自己全身。全身都在痛,但是似乎沒有哪裡摔壞。
她被拋出了車子,並被壓在了車子底下。她躺著,但不是安靜地,清醒地躺著;碩大的機器將她的左小腿和一部分大腿緊緊的壓住。
哈兒太太迅速答道,「哦,這不算困擾。」
「你準備好了嗎,克萊爾?」
「孩子?」哈爾醫生眨著眼。「你的意思是孩子們,我想。」
「現在我們受法律保護了,」哈爾醫生對哈爾太太說道。
「讓他遠離她!讓他去死。救救她的命!」
「好吧。約翰,」克萊爾平靜地說,「火車恢復運行了?」
「不,不,先生,不是的——」
她正無力地呻|吟著。
「我知道過去的幾個月你是多麼的懷念以前有樂子的生活,不過你得在萊鎮這兒打住了,」約翰對克萊爾說。「不過我想在你安定下來承擔起做母親的責任前,還有最後一次放縱的機會在等著你。」
臨近建築區機動車輛法定最高時速為:10英里每小時
哈爾醫生很快地說道,「在這種情況下,我必須得坦白。你妻子的情況不容樂觀。事實上……好吧,先生,我會竭盡我所能的。」
1905年1月5日,星期四那天,是克萊爾33年以來最難以忘懷的一天——汽油的臭味讓她像做惡夢一般,一路上害怕著被凍僵,打滑的路隨時對他們來說隨時都有死亡的威脅。最糟的是約翰·塞巴斯蒂安的樂觀態度。厚厚的積雪,千奇百怪的車轍,陰暗的天空,城裡城外街道上被遺棄的車輛,偶爾突然出來的路邊死馬僵硬的腿,所有著以前似乎是上天安排在路上來向塞巴斯蒂安挑釁的。他漲紫了臉,鼓足了勁兒,一小時接著一小時地和它們鬥爭著,他很有信心,他知道他的力量和意志力一定能取得最後的勝利。而那位孕婦則在丈夫身邊卧著,裹著皮毛髮著抖,不時透過已結上冰渣的護鏡害怕地看看前方,無助地將羊毛圍巾拉下蓋在已經麻木的臉上……被寒冷和飢餓折磨的半死,她就快泄氣了。
哈爾太太輕輕地哭出聲。接著,她像一隻老鼠一樣離開了。
唯一讓塞巴斯蒂安煩惱的事是他們被暴雪毀掉的娛樂。他不斷地高聲咒罵著讓他們錯過明晚在大都會劇院阿依達的表演,有諾迪卡女士,斯科蒂,和年輕的義大利明星恩里科·卡魯索,他被評論家門稱作「有著美式情感的讓·德·雷茲克的繼承人。」歌劇和劇院是塞巴斯蒂安的兩大嗜好——克萊爾想,這似乎也是唯一的兩件她能全身心地和她丈夫分享的樂趣。想著她以前穿著去大都會劇院的晚禮服——粉綢配著珊瑚飾品和黑絲絨裝飾,戴著頭飾和一串珍珠,她就感到很後悔。
「我妻子呢?」
「當然是現在,你聽不懂英語嗎?」
https://read.99csw.com「還沒。先生——」
克萊爾的每一塊肌肉都繃緊了。她將自己緊緊地抵在車底板上,朝漆黑的四周望著。皮爾斯讓人生厭地迅速提升了速度。約翰·塞巴斯蒂安狂暴地轉動著沒什麼作用的方向盤。
「你真是太好了。」克萊爾低聲地說道。她知道這沒用。任何反抗和指責只會讓她丈夫變得更生氣,更固執。
塞巴斯蒂安輕聲回道,「我要你寫在紙上,然後拿給我簽字,曼西,就按我吩咐你的去做。」接著他站起來吼道。「你明白了嗎,去你媽的。」
「她的私人醫生——萊鎮的……你們的電話在哪裡?」
「不用。我的妻子,照顧好我的妻子。別光站在這兒說廢話,我的朋友。她到底怎麼樣了?」
「您完全不必客氣。」塞巴斯蒂安的舌頭都幹了。他突然彎下腰摸索沙發背。
「什麼最短的一次?」他問了個愚蠢的問題。
「你要明白,塞巴斯蒂安先生,你妻子現在處於十分虛弱的狀況。」
塞巴斯蒂安痛苦地搖搖頭。「他是你們的了。希望他給你們帶來比我好的運氣。」
「當然。」律師十分驚訝。「在育兒室里由那名護士照料著的孩子,他是個挺可愛的小傢伙。」他咳了咳說道。
「我明白在這次的麻煩之前你的頭暈就一直發作。很明顯的,過去的5天你的記憶出現了問題。你為什麼不讓他們叫醫生呢?」
這篇「演繹法謎題」向我們介紹了兩位新的偵探,奎因父子倆。一個是個和藹的鼻煙鬼,另一個是個書獃子。他們倆真是夠搭的,只是他們的妙語連珠有時稍顯做作……除卻一些小瑕疵……這對那些喜歡他們偵探故事的人來說是一部令人滿意的作品。
這一切都發生於艾勒里·奎因出生那年,也就是他同意參加紐約阿德伍德那場奇異的家庭派對的25年前
「克萊爾。」他低頭看著她那蒼白的臉和雙唇,他很害怕。
克萊爾戴著毛帽,穿著厚重的俄國小馬外套,但還是冷得發抖。
「你有了個兒子,先生。現在時間是早晨1點09分。恭喜你。」
「謝謝你,塞巴斯蒂安先生。我為我和哈爾太太謝謝你。」
塞巴斯蒂安笑了笑。「我在哪兒能租到或買到一輛雪橇或一匹馬?」
很長一段時間后,克萊爾睜開雙眼。皮爾斯已經停在了靠近一座小房子旁的一個馬車出租所前。煤油燈在風中搖曳。她獃獃得看著丈夫下了車,費力地來到房子的前門。他不停地敲門,直到門打開,一個身著破舊毛衣的男人滿臉驚訝地往外望。
「是的。一件我必須得認真對待的事……籌集一份確定的委託金……辦好所有法律文件……」
25年前:1905年1月
當晚曼西和他的兩名文書一起回來。他用尖利,令人不舒服的聲音為約翰·塞巴斯蒂安讀著遺囑。出版商仔細地聽著,每一段完后就點點頭。當律師念完后,這名卧床的病人拿起一支筆在每份副本上仔細地簽上名。然後兩名文書分別簽字作證,接著三個人準備離開。
「像我們來那樣。」
11
當科內利厄斯知道塞巴斯蒂安的死訊后,他對他妻子說,「我們比我們想的要幸運的多。那個傢伙是個有能里的傢伙。」哈爾太太打著顫,衝進克萊爾去世的那見屋子。現在那變成了一間育兒室。
「你能像這樣棄你的親骨肉而不顧嗎,先生?你不會良心不安嗎?」
村莊或城區外的車輛擁擠區:15英里每小時
塞巴斯蒂安用力地搖了兩下頭。
律師轉過身來。
他在基德羅山市政廳里讓鎮文書登記了近期的出生人數。醫生仔細地等到他能將其掩藏於基德羅山其他7次他曾參与的接生。
他聳聳肩。「沒人會知道的。」
「如果我太專橫了,請原諒我。你一直是最通情達理的。」
「你不會懂的。」出版商羞愧地說。「那個小雜種殺害了我妻子。」
沿路著幾百尺奇迹般的有一排被雪蓋住的木柵欄,和幾顆被並覆蓋著的樹,它們後面有一座點著燈的小屋。柵欄邊立著一個鐵柱子,上面是一個有著金色刻字的招牌,在月光下擺動著。
「怎麼樣?」塞巴斯蒂安高了一個調地問道。
「等等,我沒懂你的話。」出版商低聲說道。客廳牆上的幾幅吉布森-科利爾的畫偏向一邊,不斷使他分心。「你的意思是我的妻子馬上就要生孩子了——就現在,就在這兒?」
「在基德隆山的郊區,離佩勒姆馬諾不遠。4磅對一個早產兒來說不算太壞,他現在的狀態很好。塞巴斯蒂安先生,這些完了以後,現在我該檢查你了。」
哈爾醫生用他那悲傷的棕色雙眼看著約翰·塞巴斯蒂安。
當他們剛駛過布朗克斯來到波士頓郵路時,雨下了起來。克萊爾抓住丈夫的手臂。
我真幸運,約翰·塞巴斯蒂安想著。
哈爾醫生的目光碰到穿過客廳的妻子。「你不會是認真的,塞巴斯蒂安先生。」
接著,他們的車開始打滑。
「嗯,塞塞巴斯蒂安先生,」一個有力的聲音說道。
接著,哈爾醫生像幽靈般又一次出現了。他邁著悄然的步子,匆忙地喝著一杯茶,看著塞巴斯蒂安的周圍。長長的紅色印記弄髒了他的工作服,他似乎匆忙地在上面擦過手。
他現在的想法毫無意義。他眼中所有東西都是模糊的——下垂的植物,壁爐台上似乎張了鬍鬚般的彩read.99csw.com色石印板,豎式鋼琴上的球邊搭布,桌上的立體鏡和它的觀察箱遮住昏暗門廳的綠繩門帘。
「我明天讓您簽字,塞巴斯蒂安先生。」

04

「恐怕這比腿斷了和頭部受傷要嚴重得多,塞巴斯蒂安先生。」哈爾醫生說道。他大約40歲,動作遲緩,有著濃密的紅髮和疲憊的棕色雙眼。「我已經替你接好了腿,處理好了傷口,雖然我還不清楚腦震蕩會持續多久。但剛才那是最短的一次。」
直到1月3日,星期三,一切都美好地進行著。約翰在華爾道夫酒店預訂了一間套房,並且推掉了假日里和克萊格的約會。「這是屬於你的一周,親愛的。」約翰讓她放心。「沒有我,那些出版事務和亞瑟·克萊格也能支撐幾天。」他熱吻著克萊爾。說實話,克萊爾都有些臉紅了,這就像是度蜜月一般。「你就快成為一個親吻有癮的人來,約翰。」她咯咯地笑了。「你覺得我們要不要跟著這滑稽的音樂跳上一段?」但是約翰拒絕了。
「再繼續我們肯定被淋成海龜!」
「你們會拿到你們的證明。我還會為他準備委託金。總之,醫生,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我一有機會就和我的律師談這件事。」
周四早上,整座城市開始清理厚厚的積雪。約翰留下克萊爾,離開他們的套房很長時間。他回來后突然冒了一句:「我馬上帶你回家。」
「讓我們期待不會那樣,塞巴斯蒂安先生。」
「你和孩子不會有事的。」穿破舊毛衣的男人說道。「你的妻子要回家嗎?今晚我不會讓色鬼來打擾你的,你今晚可以睡我的床上。」

05

塞巴斯蒂安沉入沙發里。哈爾醫生悲痛地低看著他。那個房間的門開了。哈爾太太急切地叫著她丈夫:「醫生。」
這是車禍前塞巴斯蒂安聽到的最後的聲音。
「如果你想要見她——」
過了很久。
最初,他沒找著她。皮爾斯整個車身都翻了過來,像一隻死去的動物般躺在路邊。它被一顆大樹撞翻了。
「您是打算說,醫生,您和哈爾太太願意認這第二個做你們自己的孩子?」
「我的妻子只為我生了一個兒子,醫生。第二個殺害了她;他永遠都不是我的孩子。我不想跟他有任何關係。事實上,對我來說著相當地困難……即便是第一個孩子……」他轉過身。
「你要我們停哪兒呢?」約翰高聲地回應。「現在沒什麼可擔心的,克萊爾,我們會沒事的。皮爾斯已經表現出色地把我們載了這麼遠了么,不是么?傍晚以前你就能到家了。」日落之前他得把車停下,把燈點亮。不一會兒,他們以5英里每小時的速度慢行起來。克萊爾感受得到格雷特-阿羅的輪胎吃力地滑行著,試圖在結冰的雪上尋找摩擦力。
「今晚就拿給我簽!」塞巴斯蒂安疲憊地倒下。
「她的傷,事故受到的衝擊,它們已經誘發了分娩,她馬上要早產了。」哈爾醫生沉重地說道。「哈爾太太已經準備就虛了。請你原諒我這麼做。」
塞巴斯蒂安在床上說,「哦,別廢話了,讓曼西進來。」
「克萊爾克!」他心存感激地高呼道。
突然間他想到,克萊爾!他趕忙焦急地環顧四周。
「我想見我的妻子!」
哈爾太太靠著關著的門站著。她的穿著樸實無華,她的嘴唇薄薄的但不易發覺。藍色瓷門把手上的那隻手緊繃著,看起來像漂白過,一根骨頭似的。
去他媽的,去他媽的!
「這一切得辦得合法,」哈爾醫生說。「那樣你就不能再改變主意了。那樣真的很殘忍。你懂我的意思嗎,先生?證明——你得給我們證明。」
「進來,曼西,坐下——」
「你開了死亡證明嗎?」
醫生沉默了。哈兒太太小心地轉動著那扇門。
《羅馬帽子之謎》——艾勒里·奎因
「基德隆山。」塞巴斯蒂安將實現從有血跡的工作服上移開。
約翰把原來那輛1903海恩斯-阿伯森·薩里賣了,因為它太慢了。他們現在的車是他花了4千美金買來的皮爾斯格雷特-阿羅。它有著28-32馬力的發動機,控制桿操縱的變速排檔,轉向柱,煤氣燈,前座底有個裝工具的活板。即使這樣,對他來說還不夠先進。他才買了一輛有名的懷特蒸汽跑車。這輛車被稱作「吹哨的比利」——它的速度可快過每分鐘1英里。克萊爾暗自慶幸他選擇了皮爾斯作為這趟紐約之旅的座駕。
「那麼汽車或雪橇之類的呢——隨便什麼。你們到底是什麼樣的庸醫呢?我要自己去找他。」
但是他轉過身一陣子過後,他又說不出它們描繪了些什麼。
杯子從塞巴斯蒂安手中滑落,摔在壁爐上,茶水濺進了爐火,發出嘶嘶的聲響。
他忍著痛慢慢地爬向她。
塞巴斯蒂安抬起頭:「怎麼樣了?」他焦急地問道。
「乘車?」克萊爾很困惑,「我們怎麼乘車,約翰?路都——」
「但是,先生——!」
他把皮製車袍塞給她,把護鏡拉到帽子下。他已經將車子預熱了半個小時。給了服務生一美元小費后,他們開車離開了。
「塞巴斯蒂安先生,」他清楚地說,「她不想見你。」說完他又九-九-藏-書走了。
年邁的女傭用哭泣般的聲音說:「塞巴斯蒂安先生,曼西先生來了。您不應該見任何人,先生,如果您要讓我們打電話叫醫生的話……」
「塞巴斯蒂安先生,等到您從事故中完全康復再說,要理智得多吧?」
——1904年的一條紐約州法
約翰哼唱著他最愛的一首流行曲子《貝德麗亞》在這個世上,他似乎什麼都不擔心。
哈爾醫生盯著他,然後低聲地答道,「沒錯,也許那是最好的。沿著郵路走一英里或者……」
「育兒室里的孩子,」塞巴斯蒂安低聲道,「沒錯,曼西,我的兒子約翰,我唯一的兒子。就這麼去辦:『我唯一的兒子約翰。』你懂了嗎?」
克萊爾放聲大吼,「約翰!」
克萊爾爬下床,她知道最好別和約翰·塞巴斯蒂安就他的愛車發生爭執。
「請問現在什麼時間?」
塞巴斯蒂安越過她朝房間里望。克萊爾像一具屍體一樣在床上四肢伸展開躺著,正像可憐的小狗一樣啜泣著。哈爾太太進房去了。
「但那會要了她的命!」塞巴斯蒂安站起身,拽著醫生的領子,怒目圓睜。
約翰·塞巴斯蒂安滿意地躺回床上。那個小兇手受到阻撓,在遺囑里根本沒提到他;沒人——曼西,克雷格,和約翰·塞巴斯蒂安,這個出版商和鰥夫有關係的任何人都不知道——任何人,除了哈爾醫生和哈爾太太知道那個小兇手的存在,而他們兩個人有足夠的理由保持沉默……
醫生嚴肅地瞥了他一眼。「你確定你沒事兒嗎,塞巴斯蒂安先生?趁我們還有機會,現在我最好為你仔細檢查一下。」
「我們在哪兒?」出版商低聲問道。「這間房子在哪兒?」
「不。」她丈夫的聲音很急切。「也許這一切都是上天的旨意,塞巴斯蒂安先生。哈爾太太和我一直都沒有孩子。這對我們來說,一直都是不幸福的源泉。如果塞巴斯蒂安太太的不幸去世真地讓你決定只接受第一個出生的孩子的話——」
邊遠區:20英里每小時
「感謝上帝!」醫生的妻子說道;她高興地承擔其一個新母親的身份。哈爾醫生也坐著雪橇在威斯徹斯特南部沿路唱哼著歡快的小調。
塞巴斯蒂安倒在沙發上,抓著沙發的把手。他沒發現醫生放在他手中的熱茶正濺在他腿上。
她的恐懼又重新襲來,她將手小心地按在車袍下的肚子上。
克萊爾·塞巴斯蒂安的新年是充滿歡樂的。她肚子里的寶寶十分的活潑。「你認為會是個男孩兒么,約翰?」在她的產房裡,她讓他丈夫感受著小傢伙在自己的腹中運動,踢踹她的肚子。那一周,他們一起沉浸在喜悅里。
「想必你已經對……第二個孩子有了打算。」醫生最後說道。「你打算那他怎麼辦呢?」
「不。」出版商站了起來。他的臉已經變得石頭一般。
她站在華爾道夫前的人行道上等著他丈夫監督他們的行李和她在商店裡購買的東西裝進格雷特-阿羅的後座。馬車和計程車在被清理了一部分的街道上小心翼翼的前進。一個騎馬的警察——去年九月剛組織的紐約新騎警,正試圖處理34號街和第五大道十字路口處的打滑路段。那裡一輛車也看不到。
他感到萬分欣喜。他擰開柵欄門,蹣跚地走近小屋,開始敲醫生的門。
一位有身孕的女士因天災和固執的丈夫而陷入不幸。
最初塞巴斯蒂安認為如果那令人刺痛的聲音再不停下的話他的腦袋就要爆了。但當它們停下后,他發現自己又祈禱它們重新開始。
塞巴斯蒂安睡著了。
她很害怕。儘管她總是假裝對其很狂熱,但還是從未克服對這種沒有馬拉的車的恐懼。

09

「還沒呢。而且官方還未通知何時恢復。可能馬上有場大雨,那會把所有東西都變成冰雪。當時候我們的處境就慘了。」他沒有提到想帶她離開這座城市的真實原因:有報道稱警察局長麥卡杜,急需1500人,因為他擔心他的警力沒辦法控制住在上西區爆發的搶劫事件。「我們越早動身越好。」

08

「早上,」塞巴斯蒂安小聲地說。「今天是星期幾?」
「我們沒有電話。塞巴斯蒂安先生。」哈爾醫生回答道。
「塞巴斯蒂安先生!」哈爾醫生往前一躍。
「『我唯一的兒子約翰。』」律師低聲說道。
「是的,塞巴斯蒂安先生。」
「塞巴斯蒂安先生。」矮個的醫生停頓了一下。「第二個孩子,雙胞胎中的一個,在2點17分時出生……」
「另外還有一件事你需要清楚,先生——她馬上要生第二個孩子。」出版商高聲地吼道,「什麼?你說什麼?」
哦,不。克萊爾想著,這對約翰·塞巴斯蒂安來說是最重要的——永不放棄,無論代價是什麼。
「好吧,那麼,孩子們——」醫生接道。
周三,塞巴斯蒂安夫婦呆在華爾道夫酒店裡。約翰的度假心情變得相當暗淡;當他們知道他們本打算用來看威廉·法弗斯漢的《雷蒂》的票明顯沒用了后,約翰叫了一瓶紅頂裸麥威士忌,他喝了一整夜的悶酒。克萊爾開始希望他們此時平安無事地呆在萊鎮。
早上,約翰堅持要在床上一邊瀏覽報read•99csw.com紙一邊吃早餐,他高聲地讀出報上的內容。在克萊爾看來,整個世界似乎正因為她那小寶貝的緣故而各種風雲變幻。她關注著亞瑟港被包圍的最後幾天,就像她自己也參戰了似的。1月2日早上,報紙報道說俄國將軍斯托塞爾已經將乃木將軍包圍。她驚異於丈夫話語中的無情。「我們總有一天得和這些自大的日本人較量較量,記住我的話。」克萊爾覺得他有時候真的是相當令人掃興。不過當他讀到關於羅斯福總統的一則笑話時,還是情不自禁地笑了。
塞巴斯蒂安不再亢奮地咒罵。他根本不再說話了。
「快點,塞巴斯蒂安先生。你讓我去還是不去?」
「如你所看到的,第一次分娩將將她大大削弱,她現在處在十分危險的一個點上。第二個……」這個矮個的醫生頭上的紅髮似乎都朝一個方向飛了起來,不過那只是他在搖頭。「現在當我去看我的病人時,你最好冷靜一會兒。就在這兒,把杯里剩下的茶喝了吧。」
1905年1月11日,星期三下午。塞巴斯蒂安躺在有四根帷柱的床上,彷彿能看見浪花拍打在萊鎮的沙灘上,看起起來像他此刻的知覺一般冰冷。像克萊爾一樣冰冷……如果她能感受得到……
「你可以算作星期五,1月6號,因為現在已經過了午夜。」哈爾醫生聲音聽起來很有活力,但他疲憊的棕色雙眼還是保持的警覺。「他是個小傢伙,塞巴斯蒂安先生。我估計大約有4磅重。」
克萊爾心裏默默地認為,像她這樣挺著個大肚子投入紐約的社交圈裡實在是有傷風化。不過偶爾魯莽一下也是不錯的選擇。因為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后,她確實已經對穿衣鏡中自己那身懷六甲形象感到厭煩了。她在心裏想著,得讓那些紐約人看看!
「不用。」出版商支撐著自己,「您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我在哪兒能弄到雪橇?」
他們的行李,克萊爾買的東西,被甩在路上,到處都是。
哈爾醫生從背心裏掏出表。「4點2分。」他清了清喉嚨又開始說。「塞巴斯蒂安先生。」
「如果你關心的是費用,說個數,我會開張支票。」
塞巴斯蒂安顯得很沒耐心。「曼西——」
「我沒有汽車,先生。我的雪橇下午在門診回來的路上撞到一個路人。我的馬在馬房裡,但是我想在外面那樣的冰上,無論是你還是我的馬都走不了50碼遠。」這個矮個的醫生的聲音變得冷硬。「塞巴斯蒂安先生,你耽擱我的每一刻都是在加劇你妻子的生命危險。她是你的妻子,但是我建議你別花太長的時間做決定。」
「能等到明天嗎,先生?」曼西笑著問道,「我必須得建議您再費心其他事之前看下醫生。」
「我說的是孩子,」約翰·塞巴斯蒂安說。「第一個出生的那個。」
「他25歲時接受這分收入。25歲他繼承我的資金。你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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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如果我在我兒子成年以前去世了,他將被轉由我的商業夥伴和朋友亞瑟·B·克雷格監護。克雷格已經同意承擔起監護權。在現行的遺囑里,克雷格也是我遺產的實行人和管理人。如果我的兒子在25歲以前去世,便將我的遺產歸至克雷格。就這麼多,曼西。趕緊寫下來。」
「你懂我指的這個兒子吧,曼西?」
「我不需要醫曼西,我打算立一份新的遺囑。」
「不會有什麼吧,科尼利厄斯?」
「可憐的小傢伙,」她聽到自己輕聲的自語道。「你還好吧?」她被自己的傻話逗笑了,她發現自己就要嚇傻了。克萊爾大喝一口,將胡話咽入肚裏。
不過克萊爾沒有任何失落感。他們在約翰出版界的一位朋友,眾多文學界名流中的一位的豪宅里渡過了新年前夜。香檳和人們的閑聊讓人應接不暇,克萊爾甚至被問到她對於該季度各種暢銷書的看法。克萊爾很少過問她丈夫那繁忙的紐約生活。這是個紙醉金迷的夜晚。
「你不反對我買這麼多東西么?」她焦慮地問丈夫,而他只是笑一笑,再次地吻了她。

01

「現在?」律師看上去很不安。
「是的,」塞巴斯蒂安說道。「親愛的上帝,是的。」
沒過多久,他們又上路了。約翰很快地和了點咖啡,克萊爾知道,她的噩夢又要開始了。
「你妻子現在的情況,手術基本上是致命的,另外,那個孩子將會是自然分娩。」
他在沉睡中死去。第二天早上他由年邁的女傭發現。已經出現了死後僵硬的現象。在他的朋友和商業夥伴,亞瑟·本傑明·克雷格的堅持下,驗屍官驗了屍。在他的腦里發現了一個血塊。在因皮爾斯格雷特-阿羅翻車而被拋出后,塞巴斯蒂安一直受到腦內創傷的折磨。在事故后拒絕治療害了他自己。據猜測,他生命中最後五天里的那一系列古怪的行為是他受的傷直接接導致的結果。約翰·塞巴斯蒂安被埋葬與萊鎮公民一塊家族土地內,緊鄰這她妻子那新立的墳墓。
「科尼利厄斯·F·哈爾醫學博士。」招牌上寫著。
到這裏來過新年並在市區里待幾天是約翰的提議。
「他們告訴我你成了病人,塞巴斯蒂安先生。」律師坐在了床邊。「他們沒有誇大事實。你看上去太糟糕了。」
去他媽的。

07

九九藏書
事故發生時毫無預兆。降雨變得混雜著雪。格雷特-阿羅在一段上升路段的頂部停住不前,突然車身前傾,緊接著便失控地從一個斜坡駛下。
「我看見你們那兒的招牌了,」克萊爾聽見丈夫吼道。「我需要一些汽油。你能賣一些給我們嗎?」那人點了點頭。「我妻子或許能喝點熱咖啡,吃片三明治。」約翰將克萊爾抱進廚房。像是夏天提早來到似的,這兒很臟,蒼蠅到處飛。但是克萊爾覺得這一輩子重來沒到過這麼美好的地方。她靠著火紅的爐子卧著,小口地喝著滾燙的咖啡,那滋味就像是從土路挖出的美酒,她感覺身體又重新恢復了活力。
——《周六文學評論》1929年,10月12日
哈爾醫生白白的臉漲紅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先生。我想恐怕你別無選擇。」
然後他看見她了。

06

周二晚載他們去劇院的計程車艱難地在大雪中行進,大雪持續肆虐了一整晚。翌日早上整座城都像被套上了一件白色的緊身衣似的,而雪依舊下個不停。那天報告整座城已經癱瘓了的報信者說,所有進出紐約的交通工具都暫停使用了,許多火車不得不撤走或被遺棄在雪堆里;長島完全被孤立了。
「我會付給您錢,讓您一直照管他,直到我的律師準備好能將他安排到某個地方之類的。當然,如果這對您不算困擾的話——」
「我不會允許的!」塞巴斯蒂安太陽穴上血管蹦跳著。
哈爾醫生僵硬地說,「很抱歉,先生。她已經去世了。」緊接著是一片沉默。
丈夫好奇地盯著那紅色的污跡。
「是的,塞巴斯蒂安先生。」
「你不必為皮爾斯擔心。它能駛往任何地方。」約翰口氣十分自信。「打扮好,收拾好東西,親愛的。我們馬上就走。」
接著他跑到荒蕪的道路上。他曾一度滑到,狠狠地摔了一跤。他站了起來,他的右手肘和屁股摔得不輕,不過他還是繼續往前跑。
她失去了意識。她後腦撞到的冰上有一攤血跡。塞巴斯蒂安抓住車,使勁渾身力氣往上抬。車正快速地陷進冰里。他憤怒地漲紅了臉。他不停地使著勁兒。但是最後還是停下了。他沒辦法一邊舉起車子,一邊將她從車底拉出來。
「也許你是對的。」出版商低聲說。「我會叫維斯特科特醫生明早過來。我剛說的那件事……好吧,曼西,過幾天再說……」他的聲音變小。律師遲疑了一會兒,離開了。
「你最好躺下,先生。」
「我們非得走嗎?」她試著不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很顫抖地問道;約翰很煩膽小的女人。「我寧願呆在這兒,而不是回到車上。太危險了,約翰。就算你不考慮你或者我的安全,你也得考慮下小傢伙的。」
一切都很美好,直到風暴的到來。
他曾試著離開沙發去弄正那副已經讓人無法忍受的吉布森畫作里的女孩。牆上還有其他的畫,像弗雷德里克。雷明頓的複製品,用橘色描繪出的一副昔日西部暴力風景。
「不,不,我沒事——只是有點暈——頭很累……」
約翰·塞巴斯蒂安昏昏沉沉地聽著醫生的話,他腦中那隱隱作響的聲音讓他很難聽清現實世界中的聲音。他記不清他們是怎麼把克萊爾救出車底,抬進醫生的屋子裡了。他在冰冷的客廳里,靠著爐火卧了2個多小時,那時醫生正和他那薄嘴唇,不說話的妻子:一名護士一起在關上門的一個房間里救治克萊爾。他想起醫生的話。
下午的時候,克萊爾就到百老匯去購物。在第20號街的羅德與泰勒百貨,她盡職地為懷孕還有最後一個月的自己買了一套孕婦裝。但是在19號街的阿諾德·康斯特伯和第六大道的B.Altaian時,她又把所有理智都拋諸腦後,沉浸在了瘋狂的購物中:沙沙作響的塔夫綢裙;有著大胆的長度新式短裙,這些都是當下的時髦貨;有著惹人喜愛色彩,法式鞋跟的高幫童靴,可以日常穿用;一個發墊的充電器,精巧地由金屬絲製成,能幫助她塑造高卷的髮型;甚至還有新式的長帽針,Altaian的女售貨員向克萊爾保證這比以往人們用的兩種短的更時髦;當然,還有許多禮服。
塞巴斯蒂安瞪著他,「你是像暗示我沒有判斷能力?」
但他聽到的只有對他愚蠢地責備不斷的迴響著,深感愧疚的他在絕望的痛苦中坐著,搓著手指關節。
哈爾醫生慢慢地走近坐著的男人。他把工作服脫了,他把襯衣袖挽到了手肘處。滿是雀斑的手刷白,他似乎一遍又一遍地洗過,為了清除它們的死亡。
「如果你打算給我們。」
「但是她不能,她不能!」
「請開一張。我要讓殯儀員儘快地感到這兒。至於那個孩子,我必須讓您和哈爾太太先照顧著,直到我安排好了來接他。塞巴斯蒂安太太的私人醫生毫無疑問會希望派一名護士來接他回萊鎮。」
「好吧。」出版商低聲道。「你會盡你所能吧,醫生?」
鎮文書耳聾並且瞎了一隻眼;45年的辦公生涯他已經參与過太多的誕生人數登記,以至他腦中不再有那些範本。
「等一陣子再辦不好嗎,先生?」
「謝謝你,先生,」塞巴斯蒂安說道,「哦,曼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