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一部 開局 第九章 Y初戰告捷

第一部 開局

第九章 Y初戰告捷

「我沒問。可是大多數人共同的印象是:羅伯特·約克睡著了的時候,到他自動醒來之前,就是救火車的警笛也休想把他吵醒。」
「石磚掉下來的時候有誰在房子里?」
「嗯?」警官說,「哦!沒錯兒。」
「那個女傭呢?姓什麼來著——施里弗太太?」
「可是我還沒說我要……」埃勒里說。
「麥拉花錢雇了個伴兒,一個叫做安·卓爾的姑娘。看來那姑娘是把小夥子雅克弄得熱血沸騰了。他跑到麥拉·約克的廚房裡跟那姑娘共進晚餐去啦。麥拉在樓上卧床歇息,正生著病。」
警官忍著笑說:「是個瘦小結實的娘們兒。」
「他聽到什麼動靜或者看到什麼沒有?」
「那天晚上么?他在麥拉·約克家裡——住在廣場東南角城堡里的那個。」
「只有外面的門鎖著。可是那把鎖只是個老古董似的擺設,你用門牙都可以輕而易舉地打開它,根本不會留下撬過的痕迹。」
「你來告訴我吧,兒子。整個約克廣場住的人沒有一個姓名裡帶這個字頭的,沒有約翰(John)、傑克(Jack)、吉姆(Jirn)、卓恩(Joan)或者約沙法特(Jehoshaphat),也沒有庄森(Johnson)、傑克森(Jackson)或是吉姆森(Jimson)之類。」
「別老跟我這麼不著四六地瞎逗,」埃勒里抗議著,嗤了一下鼻子,重又低下頭去琢磨那張卡片。突然他抬起頭來,「等等!我有點含糊。您遞給我這張紙片的時候……是不是說過……這隻是第一張卡片……這類的話?」
「怎麼個高興法兒?」
老人慢條斯理地說下去:「她看上去不像個危險人物——看上去不像。也許她就像她給人的印象一樣吧。可是……我不大清楚。麥拉似乎深不可測。問題是,我無法歸結出她究竟是哪一種類型的人。隱晦、模糊、難以估量……」他搖著頭說,「你自己會看到的,埃勒里。」
「是個五大三粗的娘們兒?」
警官若有所思地說:「這隻能在你我之間說說而已,兒子。我倒希望是這麼一個路子呢。那傢伙是我見過的最可惡的一個能說會道的大毒瘤!」
老人聳了聳肩膀:「依我看,沒人喜歡他,也沒人恨他。他那個年輕的秘書倒是說,羅伯特一向講求絕對公正。當然,對羅伯特的優點,除了雅克,很少有人欣賞。」
「體內的生物鍾哇。」埃勒里點著頭說,「有誰能到塔樓上去,爸?」
read•99csw.com「哦,堂妹埃米麗聲稱她正獨自在自己的房間里寫信。堂弟帕西沃說,他也獨自在他自己的房子里,因為臟衣服洗了,所以他上樓去取了一套乾淨的換上。」
「您認為埃米麗或者麥拉能把二百磅重的花崗岩推下來?」
埃勒里作了個苦相:「誰給約克做飯?」
「我說起過嗎?」老人一本正經地問。他把手伸向另一個衣袋,從中掏出另一個五邊形的白色卡片,放在兒子面前的茶几上。
「所有人都有嫌疑,包括傭人?」
「有什麼跡象嗎?」
「又是那套老掉牙的唐提式養老保險制度,愚不可及。」埃勒里不屑地說,「老那薩尼爾·約克的把戲,您該說到他了吧?」
埃勒里打斷了他的話:「約克廣場住著的其他人呢?」
「她離開之前不把餐具洗乾淨嗎?哦,當然,或許是怕吵了主人的睡眠。」
埃勒里沒有吭聲,只是盯著那張卡片出神。
「她們可以花錢雇個有力氣的傢伙替她們干,有這種可能吧?而她們可以親自做好那些準備,清掃一下泥灰渣土她們還是幹得了的。」
「用很大的力氣推下來的。那塊石頭並不存在不穩定的問題,埃勒里。石磚下面的基礎非常平整堅固,即便它四周沒有砌上泥灰,就算刮上一百年的颶風它也不會自己掉下來。」
「你是在開玩笑?」
「哦,是這樣?那為什麼?這個雅克為人如何?」
「理論上,可以這麼說。但是我並不認為這個案子是個臨時過客干下的。陌生人不可能事前在約克廣場周圍晃蕩好幾天——甚至提前幾個小時——弄碎某一家塔樓上某塊石磚周圍的泥灰。」
「他的秘書,名叫湯姆·雅克的年輕人。雅克近來正幫著他主人整理他積攢的郵票——老大的工作量,被弄得經常開夜車呢。」
兩人沉默片刻。
「這個雅克跟約克一起吃的晚飯嗎?」
「那好,注意這個人。」埃勒里說道,「還有誰?哦,那個男僕——沃爾特。他怎麼樣?」
埃勒里嘟囔了兩聲,接著又平心靜氣了:「還有什麼人會感到一個沒有了羅伯特·約克的世界會更令人舒心?」
埃勒里低頭看著那張印著「J」字的卡片:「報紙上評論說,羅伯特·約剋死于非命,這意味著全部資產清算之後他那幾個堂弟妹每一個人都得到額外的一百萬美元遺產。順便問一句,什麼時候處理他的資產?」
「不可能。除非有人偶然性地把砌在石磚之間縫隙九-九-藏-書里的泥灰弄碎鏟掉,偶然性地用撬杠把那塊石磚撬松,然後又偶然性地把脫落下來的泥灰和渣土統統清掃出去。維利警佐到上面去看過,那裡乾乾淨淨,一撮渣土都沒有。我也親眼得見。沒人來得及推下巨石之後再把現場徹底清掃乾淨。所以這一切都是預先準備好的,也許是幾天之前,甚至是幾個星期之前。所以顯然這是一起精心策劃的謀殺。」
「你怎麼知道的?哦,看報了。是的,」警官說,「正是羅伯特·約克的案子,沒錯兒。」
「你是說在羅伯特被謀殺這件事情上?不。相反,雅克好像很受打擊。我必須承認,在我們調查詢問過的所有對象中,他是惟一更傾向於喜歡羅伯特的人。」
埃勒里把卡片放回茶几上,有點著迷了:「接著說。那肯定不是一場意外事故嗎?」
「啊,」埃勒里慢悠悠地說,「完全正確……是誰發現了那具沒頭的屍首?」
「哦,對了。抱歉。」父親說,「假如你願意參与我這個案子的調查,那麼你會看到的。」
「他說沒有。這也有可能。車庫離塔樓前面比較遠,而且石頭畢竟落在人身上,等於有東西墊著落在地上。」
「等一下,」埃勒里突然坐直了身子,「一提到集郵,我倒想起一點別的。羅伯特·約克——對了!他的集郵數量非常可觀,可以說是紐約數得著的集郵大戶。這就意味著湯姆·雅克正在染指一筆無可估量的巨大財富……」
「妙就妙在這兒。羅伯特·約克按照他在五月十五號到十月一號之間的作息慣例,每天傍晚七點半,天氣好的話,都會從房子里溜達出來,大概用上十秒鐘吧——你聽好,十秒鐘——『恰好』走到那個地點(這塊石磚的下方),並且在那兒站到八點半。遇上風天雨天他就在書房的沙發上躺一會兒。但是晚飯以後他一概要小睡一覺,不多不少,整一小時。」
「是呀。羅伯特的遺囑同樣把他所有的產業留在家族的共同賬目之下。其實也算不上很多——我是說,跟那些資產雄厚的大家族比起來不足掛齒——儘管對你我來說算得上天文數字。」
埃勒里詫異地盯著他:「您是說,還有第二張?」
「不錯。」警官笑了笑,「隨便用箇舊信封帶出去那麼一小枚郵票,他就能換回萬把美元的現鈔。這也正是我們注意他的原因,儘管他不像那種人。嗜財如命的人都掛相,多少能看出來一點——對啦,我們那位羅伯特恰恰是這種人物https://read.99csw.com!——他可不會讓他那些珍稀的郵票像碎紙簍里的廢紙片一樣說丟就丟呢。他的資產代理方——也就是一家銀行,順便提一句——甚至替他存了一份清單,羅伯特迄今為止買入或者賣出的全部郵票統統記錄在案。」
「所以那姑娘就是雅克不在現場的證明了?」
「有個料理家務的女傭,晚上在外邊住宿的施里弗太太。她總是在差一刻七點把晚飯準備好,羅伯特·約克在七點過五分用餐完畢。這時她就把餐具碗碟端回廚房,然後回自己家去。」
「埃米麗·約克好像在避世修行吧,不是嗎?」埃勒里低語道,接著他抬起頭來,「還有,麥拉是個殘廢吧?我看不出她們任何一個會跳出來,為了多得一點遺產而想法子削減繼承者的人數。這種動機恐怕只有到帕西沃身上去找了。」
「行啊。」
「有備無患,」埃勒里說著聳了下肩膀,「那麼雅克在羅伯特死後能夠得到些什麼?」
「到哪兒去?」
「那麼麥拉呢?」
「沒有人。男僕在車庫,正忙著把汽車裡的廢油放掉。」
這張卡片上,同樣,也有一個列印上去的大寫字母。
「也包括那個從迪比克來的人,」埃勒里思索著說。
「兩個門都上著鎖嗎?」
「你是說沃爾特?哦,老實人,沒什麼疑點。那天也到塔樓上去過,修剪常青藤來著。他說,那天即便石磚底下的泥灰鬆動了,他也不會注意到。這種說法我倒是能相信。石磚之間的縫隙很窄,底面的泥灰的碎裂鬆動的確不會很明顯。當然,也可能全部事情都是沃爾特一手完成的,幹完之後悄悄溜下來,貓到車庫裡去。但是其他人也辦得到,人人都有可能。」
「聰明,有點兒書生氣。我們對他挺感興趣,因為他正在整理羅伯特·約克積攢的郵票,還要給他重新編排目錄。埃米麗和帕西沃都建議他繼續整理那些郵票,這當然是因為郵票和羅伯特的其他個人資產一樣,都將歸為家族的共有產業……」
「還真沒見過這種事情,」奎因警官說,「那幢房子,我是說,就像外科醫生的器械盤。角落裡的椅子都擺放得那麼仔細,就像給繪圖員用三角測量確定的。巨幅的油畫掛在牆面的正中心,也像是經過量算似的那麼精確。兩個同樣大小的小幅油畫分別掛在與中央的大畫框等距離的兩邊。連地板上鋪的地毯邊緣到每一邊牆腳的距離也都不差分毫。整幢房子都是這樣精確布置的,只有秘書的住處除外—https://read•99csw•com—當然這不是說秘書的房間就很雜亂,只不過看上去還像是人住的地方。可是其他的房間統統沒有一點活人氣兒。你自己會看到的,埃勒里。」
奎因警官搖著頭說:「只是個女傭而已。也幫著麥拉·約克的女伴兒——安·卓爾——分擔一些清掃庭廚的重活兒,每星期做一次大掃除;除此,每星期兩次整理一下帕西沃的住處;常規性的工作就是料理羅伯特每天的膳食。無論羅伯特還是施里弗太太都不會從羅伯特——或是其他什麼人的消亡中得到任何好處,至少我看是這樣。」
「哦,算了吧,埃勒里。你接著就又該東拉西扯了。除了這個人以外,那個家族裡兩個女性成員是否存在作案動機,我也沒把握一舉排除。」
「您說的這個死者就是羅伯特·約克吧,」埃勒里突然說,「住在約克廣場。」
「完全正確。」
埃勒里皺起眉頭:「這麼說來,女傭為了不驚擾主人睡眠而放著碗不洗的說法就是無稽之談了?」
「可他呢——這個窗明几淨、精雕細琢的豪宅的主人呢——成了一攤令人作嘔的爛泥,上帝呀,真是你、我所見過的最可怕、最噁心的場面了。」老人繼續說著,「我看到過無數事故現場,沒見過這麼邪乎的——濺得滿院子都是。於是我就有了一種預感,這恐怕又是個異乎尋常的案子——或許正合你的胃口,埃勒里。屍體就在他那講究的餐廳窗外,放在一個鐵框的兩輪推車上,除了腦袋;我是說,腦袋給砸爛了,沒影兒了。有人從他的頭頂上方把一塊二百多磅重的花崗岩石磚從四十英尺高的塔樓頂上推下來了……正砸在他的腦袋上。」
「他這習慣,住在那兒的所有人當然都是一清二楚的嘍?」
「誰都能上去。」老人嘟囔著說,「外面有個大門,直通塔樓樓梯;連接前廳和廚房的樓梯間里還有一扇門,也通塔樓。」
老人陰沉地點了點頭:「正是這樣。他們之中任何人都有可能作案。」
「我問了她。她說只是習慣了而已。三年前她初到這裏幫工時,發現主人有這麼個餐后小睡的嗜好,只好暫時撂下那些工作先回家去。時間長了她也懶得改變這個干法兒了。」
「這個『J』是什麼意思?」
「容我個功夫,好嗎?」警官嘟嚷著說,「但是難以想象她們的動機是什麼。就拿埃米麗來說吧:她一直在禁慾修道——擁有百萬資產的苦修者,而且狂熱得無以復加。她在自己的城堡中僅僅佔用了兩個小房間,白天出去九*九*藏*書為一個收容所工作,靠那兒的薪水過活,還把從家族繼承來的錢倒貼給收容所。如果有朝一日能繼承更多的資產,我相信,她絕對會把她的工作對象考慮在她那雄心勃勃的規劃中。真是個有趣兒的老姑娘。就算出現任何有可能改變那數百萬資產分配的事情,我也不會認為是她在作祟。」
「那得根據遺囑,大約六個月以後吧。整個家族的遺產始終要由在世的後代平分繼承。」
「沒有。平常他大多跟他一起吃。可是施里弗太太告訴我,最近他經常出去吃。」
「我也搜集了一些消息。設想,即便帕西沃是個令人生厭的人物,他的三百萬美元很快就要花光了,想再分一百萬遺產到手,他會怎麼辦?」
「就連廣場以外的居民——我都沒心思打聽他們——還有人想仿效他那種規律的生活方式呢。他喜歡把自己每天的活動都安排得準時準點兒,分秒不差。連睡覺他都能準時入睡,準時醒來。」
「至少我還沒聽說有什麼東西。他的薪水只不過在近一個星期左右提高了一點,這也是因為羅伯特給他增加了一些擔子,讓他掌管約克廣場產業經營方面的一些瑣事——當然,這是他們全體認同過的。事實上,埃米麗和帕西沃——從邏輯上來看,應該還有麥拉——都希望雅克能夠勝任這份工作。他似乎也真有這份能耐,而且幹得挺高興。」
「啊,那姑娘,」老人頗具意味地點著頭說,「等你自己去觀察吧,埃勒里……」
「那塊花崗岩石磚是怎麼從塔樓上掉下來的?」
埃勒里拿起那張白色的卡片,反過來掉過去地看著。
一個H。
「不問不開口,兩隻手挺勤快,無所不能。觀察能力和行動能力大概不像口頭表達能力那麼差。除了那個女傭負責的那些家務活兒以外,那地方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他照看、料理。」
「還剩下一個姑娘沒說到。」
「我是說,足以構成謀殺動機。」
「我可以留著這張卡片嗎?」
「這麼說,那塊見鬼的石頭專門等著羅伯特·約克恰好走到它下面的時候才往下掉……?」
埃勒里眯著眼對著半空中嘀咕了一陣,突然開口說:「那個男僕有什麼情況?」
埃勒里用手指把下唇拉得老長:「有沒有想到問問周圍的人,那傢伙的睡眠是不是很實在呢?」
「怎麼會這樣?」
「他們倆人彼此證明。」老人作了個怪相說,「我最討厭這種情況。順便說一句,那個叫做卓爾的美妞兒,不讓你小子的血也開鍋冒泡兒才怪哩,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