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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中場 第十四章 暗處

第二部 中場

第十四章 暗處

「這麼輕易地換了個主題,先生?」安·卓爾低語道,「是的,期限是十年。六個月之內他們就全部搬了進來。我想老那薩尼爾大概希望他們能在這裏讓約克家的香火世代相傳,讓約克家的遺產不斷升值,讓約克家的傳統永遠保持下去。遺囑允許他們在自己的房子里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但是約克廣場誰都不許動,除了維修保養,一切必須保持原樣。」
「你知不知道羅伯特克出了什麼事,施里沃太太?」
「卓爾小姐沒跟她在一起嗎?」
「嗯,」埃勒里表示贊同,又試探著追問,「她還盼著他回來,是嗎?」
「哦……他說話的腔調叫人討厭——最主要的,我想,是他盯著我的眼神。就像是……」她的話音里摻進了一種無助的憤怒,「哦,你看。我連件比較合身的衣服都不敢穿。實際上,上星期我居然從做帳篷的奧瑪店裡買了幾件老氣橫秋的東西,氣死我了。」她氣憤地從牙縫裡擠出這些話,又狠狠地朝帕西沃的城堡瞪了一眼,「你可能會認為我愚蠢可笑,就為了有個男人用不好的眼神看你,竟然硬穿上自己都不喜歡的衣服?」
「我姓奎因。」
埃勒里笑了笑,抬頭四處打量。他看到左側屋角那個微笑著的大理石少女頭像,走上前去細細欣賞,他感到自己從心裏喜歡這個雕像。突然他一個念頭閃過,應該添加一條法律,或者至少藝術家們應該訂立一條協議,要求所有像這尊雕像一樣美妙典雅的藝術品均不得放置在這種晦暗陰森、浮華造作、毫無生氣的環境里。正胡思亂想之際,埃勒里聽到樓上有了聲音——一種微弱平穩的請求聲和另一種強行抑制著的顫抖的聲音,有點疹人,即便聲音比前者的更輕微。
也可能他確實打算繼續行動,埃勒里想,慶幸的是我不是惟一這麼猜測的人。往南一點此時正站著他想找的人。
「埃勒里·奎因。」她不動聲色地說。「我認識你父親。」
「不能,還是不想告訴我?」
「你是指帕西沃?」埃勒里察覺到她說話間那種微妙的負罪感,「你朝他家瞥了一眼。你這種情緒有什麼具體的根據嗎?」
「Living Memory(紀念永生的),」他說,「通常用在這上面的詞彙是loving(親愛的)。」
所幸天色很暗。埃勒里定定地站在原地,一聲不響地等待著。
埃勒里不解地望著她:「這可真是一個恐怖的話題呀。」
埃勒里笑了:「我想要的是確信她現在平安無事,環境可靠。但是我必須見到她本人。」
「我是埃勒里——埃勒里·奎因!」
施里沃太太終於躡手躡腳地走下樓來,無聲無息地來到埃勒裏面前說:「她現在的狀況很好,可是又很不好。」
一個男人的身影朝他們飛快地接近,還朝他們招了招手,就像戰場高地上的通信兵在發信號:「安!安,是你嗎?」
他還真的喜歡她呢……可是眼下他是在工作啊。他突然說:「這關係到馬洛里,對嗎?」
施里沃太太在樓梯上朝他說:「不,卓爾小姐帶著狗散步去了。」說完便勁力十足地朝樓上走去。
「好吧,就算是不想告訴你。」
埃勒里沒有接她的話:「施里沃太太,麥拉小姐還好嗎?我想她可能會有危險。」
「我姓奎因。」
「是小姐,」她糾正他。
「現在,你也不知道。」
「現在不九九藏書說這些了。」埃勒里沒讓她繼續說下去,撇開了這個晦暗的話題。此刻,他那雙突然叛逆了他意志的手抓住了她的兩個肩膀,把她的身體轉過來,使她的視線離開了一直被她怒目而視的東北角城堡。他感覺到她生命的柔韌和活力,給他那雙男性的手一種前所未有的美妙感覺。他兒乎要燃燒起來,拚命控制著自己洶湧而來的衝動,他鬆開了她的肩膀,「你說得很可能是對的,羅伯特懼怕婚姻——他的完美主義和防犯意識只能把他封閉在一個硬殼裡。說到埃米麗,我父親的形容給我一種善良、簡樸的印象,你的看法很可能也是準確的。但是,你為什麼說麥拉根本不可能結婚呢?」
「她誰也不見,我才不在乎你叫什麼名字。」
埃勒里決定點醒她的高度注意:「卓爾小姐,你最好有個精神準備。我想,恐怕麥拉·約克也有遭遇與羅伯特·約克相同命運的危險。」
「那個人肯定是個真正的惡棍,」安忿忿地說。
婦人很讚許地把門大敞開來:「請進吧。」
埃勒里聽明白了:「只要她沒事兒就好,」他點了點頭,「顯然我來得不是時候,施里沃太太。盡量陪著她吧,多留意照看著點兒。」
BORN APRIL 20,1924
「不能讓他上來。我也不下去。我不想再見到他。我知道他會來的。我不想見他。讓他走開。我不想——」那種微弱平穩、顫抖陰森的聲音反覆嘟囔著,另一個人的聲音帶著荷蘭人的口音安慰道:「好了,小姐,他不會上來的。你相信我,小姐,他馬上就會走的,他已經走了。另外,來的人根本不是他。」荷蘭腔的話音漸漸消失了,埃勒里察覺出來自那兩種聲音的危險信號,最後那裡傳出來的聲音只剩下一個困難一個亢奮的兩種喘息聲。
「我得看看她,」埃勒里說,「這很要緊。」
湯姆·雅克從黑暗中跑過來,氣喘吁吁地說不出整句話來:「安……」
「噢,還是說吧——」埃勒里半央求半逗樂地說,可是她卻說:「不,請別再問了。那些事不是我應該說的。那是麥拉·約克自己的秘密。你能擔保我說的話對你們斷案沒有影響嗎?」
「提起他你可讓我感到相形見絀啊,」他風趣地說,「我覺得連腦袋都突然小了幾號,帽子也沒法兒戴啦!」
「是三個。」
「小那薩尼爾是他的兒子?」
「看上去好像是刻錯了一個字呀,」他評論道。
他認真地想了一下,私下倒是很欣賞她對主人的忠實。
「我也不能肯定,」埃勒里坦白地說,「但是我寧願防患於未然,總比亡羊補牢要好。」
「哦,是嗎,遺囑?」埃勒里低聲說,「自從羅伯特掉了腦袋,報紙上連篇累贖地都在談論這個遺囑。他們倒是弄不到這場災難的首要線索,那就是老那薩尼爾只要兒子浮出地平線,那麼一切財產都會重新歸到他的名下。當然,這就成了約克家族其他成員的一塊心病。他們都是老那薩尼爾的侄子侄女?」
「那些東西是在哪兒發現的?」
「而且是他惟一的孩子。」安·卓爾點著頭說,「愛或者不愛,那個老魔鬼留給兒子一個王國,這是他想達到的惟一目的。小那薩尼爾另有志趣,離開了父親的王國。老傢伙無法接受這個現實。最終,當小那薩尼九-九-藏-書爾夭亡的消息傳來的時候,他的老父親拒絕承認它是真的。」
「這個我不能告訴你,」她毫不猶豫地說。
「我會告訴你的,」埃勒里應允道,「可現在還不行。」
「是,只剩下三個了,」她神情肅然地說,「知道是誰乾的嗎,奎因先生?」
「那個么,」安·卓爾冷冷地說,「我不會告訴你——或者任何人的。」
「他說的是什麼?」
埃勒里硬板著自己的雙臂才沒有伸出去表達一個男人能夠給與的同情和安慰:「有不少年輕姑娘很為能夠得到這種眼神而得意呢,」他用長輩的口吻說。
「她在哪兒?」
女佣人開了門,走近他,仔細觀察他的髮際和眼睛。
「麥拉·約克?」安倒吸了一口氣,「可是……」她突然叫道,「是誰在那兒?」
NATHANIEL YORK,JR.
「湯姆!」
「安,」那雙年輕人的眼睛茫然而空洞地望著埃勒里說,「約克小姐被殺死啦!」
他站在門道里,竭力傾聽周圍的一切動靜,直到沒有一絲聲響——此刻這是一種令人嚮往的寂靜,埃勒里生怕自己的手腳碰到哪裡弄出聲響來打破這種寂靜,重新引來樓上那種令人毛骨驚然的歇斯底里。
「那是我父親!」埃勒里朝狹小的門縫裡叫喊,對方仍然在拚命推著門。
「噢,是的,快有十五年了。這些年那可憐的人過的一天不如一天,直到……」她突然停住不說了。
她正凝神注視著那塊嵌在草地上的銅製紀念碑。埃勒里悄無聲息地走到她的身後,他的視線越過她肩膀上方落在那塊銅碑的銘文上:
「上帝!」她朝天翻了一下眼珠,不知是在看麥拉·約克的卧室還是什麼更高的地方。突然她說道,「我去看看你能不能上去。」
這時候,一輛巡邏車開進了廣場,從埃勒里身旁駛過。
「奎因先生先前來過這兒,你到底是什麼人?」
「不,你不是那個人,」管家太太說著又要把門關嚴,埃勒里用力頂住門板。
「那麼你大概就是施里沃太太了?」
「這麼說,你已經知道了!」
「啊,」她說,「什麼叫大概是啊?」
可憐的、可愛的、滿心苦楚的孩子!埃勒里暗中嘆道。
「湯姆,怎麼啦,出什麼事情了?」
「差不多吧。」他定定地看著她,而她平靜地迎著他的目光。
「哪兒有危險,誰會威脅她?」埃勒里聞聲心想,假如她意識到主人真有麻煩,這婦人能做保鏢的保鏢了。而且她顯然很上心。
埃勒里過去也經常試圖隱瞞自己的身份,他很少碰到這種強人所難的對手。這也算是一種特別的經歷:「我就姓這個姓!」
「我能想到的也只能是純粹的個人意願,」她說著,隨之臉上現出孩子般調皮的笑容,埃勒里被她純真的魅力刺中了,「千萬別對人提起我說的話,這隻是個人的感覺而已。」
這話起作用了。她眨了眨眼睛:「好吧,奎因先生,我不那麼想了。」
安作了個怪相,但是她那張可愛的臉龐即便做出怪相也還是一副可愛的臉相。他注意到她的目光飛快地掠過東北方向的那座房子。
「我再次向你道歉,先生,」他解嘲地對小狗說。
「不錯。他們都是出自同一血系的親戚,但就我理解,只有小那薩尼爾才是這個家族的直系傳人,所以他有權繼承約克https://read.99csw.com廣場上所有的遺產。不幸的是,這個家族的人幾乎都在偶然事故中死光了——當然不像只留下皮帶扣那麼不著邊際——只剩下了堂兄弟姐妹四人。」
「老那薩尼爾是不會弄錯的,」姑娘脫口而出,「據我所知他從不出錯——拼寫錯誤之類的。至於那碑上刻的『living』有一種說法是——他並不怎麼愛他。」
「被人像扒光了衣服似地盯著看?別了,謝謝你!可實際上情況比這更糟。他恨不得看到你的皮肉裏面去,好像能看穿你的骨頭,簡直像一台X光機,一刻不停地對著你照射。我不知道是誰乾的那件事——殺死了羅伯特·約克,奎因先生,但是有朝一日他也會得到那種下場的,」他突然意識到她一直避免直接說出帕西沃這個名字,似乎只把他當作一個邪惡的幽靈,「到那時恐怕你直接來找我就行了。」
「哦,」巡邏車說,「對不起,奎因先生。」說完車子退回去,一抹角開走了。埃勒里透過迷離的霧氣看見那輛車又停在廣場西北角上,有個身穿淺色短外套的人不知從哪兒走了出來,跟巡邏車簡短地交談了幾句。
施里沃太太聽了大為不滿,但她忍了回去。她的頭髮緊緊地向後盤成一個髮髻,前額被綳得溜光,周圍纖細的發芒也被牽拉得向上聳立著,一雙平直的藍眼睛上方擰著凌厲的彎眉。
儘管父親警告在先,眼前這個少女的驚人美色還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每一分鐘都在盼。活著的每一分鐘。她年歲越大就越難承受這種煎熬。甚至連門口的一丁點響動,過路人的每一陣腳步聲,都會讓她想到是馬洛里回來了。」
「哦,其實我也了解你,」安·卓爾連忙說。在桔紅色的燈光下,他哪裡看得出,卓爾小姐的臉其實已經燒紅了,「你說哪裡拼寫錯了?」
「她的房間里——」女佣人帶著明顯的荷蘭人口音,好像永遠等不到說完一句話就要趕快閉上嘴唇,「先生,你是跟她約好了見面,還是你自己想要見她?」
「埃勒里——馬洛里——當然噢,天哪!」安驚嘆了一聲,「她太痴迷了。她活到今天惟一的信念就是讓他轉身離去,一旦他回來,她的一切就不復存在了。她在有些方面極端敏感,你知道——對電話鈴、門鈴之類的聲響,反應比貓還快,而且能非常準確地辨別出微小的動靜。比如說……噢,我記得曾經想到過,羅伯特死後他們各自會增加很多資產——現在想來的確是一大筆錢——這樣的話就可能使馬洛里重新回到這裏來。自然我不能說出來。你知道,就在羅伯特遇害的第二天——人人都在議論這件事的時候,可憐的老麥拉·約克居然弄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跟我說的話真讓我摸不著頭腦,『噢,安,我想他一聽到這個消息就會立刻回來的。』接著就問我,『我是不是還穿上那件漂亮的帶花邊的黑裙子,就是那件小領子的?』實際上,她為了等待馬洛里出現的時刻早就準備了全套的服飾,卻傲慢地說要讓他走開,永遠不讓他站污她的門檻!當然,她是不會那麼對他說的。」安停了一下突然又說,「即便他真的出現,她也不會那麼說。她恐怕已經崩潰了,我想是不可救藥了。可是這些就是她的全部,夢想著有朝一日控訴馬洛里在教堂里丟下她的事情,然後把他攆走。那九*九*藏*書是,還有……噢,那就是她的全部夢想。」
他沿著約克廣場東南方的邊道溜達著,在心中勾畫著兇手的意圖。這個結論合理嗎?他想,那張「H」卡片是針對麥拉·約克而不是針對埃米麗的?我是不是真的估計到了他的策略?在他的每一步計劃中他會怎麼行動?如里,這已經是結局了呢!——埃勒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那個玩家的第一個行動對象或許就是最後的目標——威懾埃米麗,或者是麥拉的性命,只是一種佯攻的戰略,而根本目的只在於從家產董事會中除掉羅伯特·約克。讓一塊二百磅的巨石掉到他的頭上,這其中還有更多的暗示嗎?……
「可是這四個繼承人誰都沒有結婚?」
「哦,如果你真的要鑽這個牛角尖。他離家出走,跑到了海邊,在中美的一個小港跳上了一艘貨船,直奔叢林而去——從此再也沒有人見到過他,只聽說有人看見過他的破碎的照相機零件、太陽帽和皮帶扣環。而且,那頂帽子好像還被什麼利器斷作兩半了。」
「你有什麼見教嗎?」
他仍然用長輩的口吻說:「即便我來找你,」他朝她微笑著說,「也用不著非定你個謀殺罪。所以,別這麼想。我是說,千萬不要那樣想。」
「再有,根據遺囑,那四位親戚是不是必須各自佔據一座城堡才能有資格繼承相應遺產?」
「我才是卓爾小姐,」那姑娘的聲音(莫扎特!他心裏想,第四十交響曲,波光閃爍的旋律!),「那是巴布,比茲巴布的昵稱,我的保鏢。」
「噢!」她嚇得尖叫起來,全身猛烈地震顫了一下,轉過身來,柔和的燈光把一張美妙的面孔烘托在埃勒里的眼前:比例和諧的五官,綠波蕩漾的大眼睛,極具雕塑感的嘴唇,線條精美的鼻弓……埃勒里大吃一驚,心臟飛速狂跳起來。
「不對,這不是你的姓。」施里沃太太冷淡地說。
「可她現在很好嘛。」施里沃太太還在猶疑。
埃勒里按了門鈴,等了一會兒,重新按了一遍,他幾乎不能忍耐等過四秒鐘。他的手指第三次觸到門鈴按鈕的時候,門開了,一個瘦小挺拔、五十來歲、系著雪白的圍裙的婦人伸出手來說:「我剛剛騰出手來,快別讓那門鈴再吵了。」她說話的腔調像個山林女巫。
「如果你聽過二十遍以上又跟別人說過二十遍以上,恐怖的味道早沒了。」她平淡地說,「哦,我其實膽子很小。奎因先生。你沒有看到,當那個可惡的湯姆·雅克告訴我為什麼這隻小狗的名字是比茲巴布的時候,我嚇得尖聲大叫的樣子。」
「聽施里沃太太的意思,她還把我當作過馬洛里呢。」
他變得慌亂、羞怯、不知所措,他感到自己朝著姑娘說:「先生,也請你原諒,」又聽到自己對小狗說,「你一定就是卓爾小姐吧?」
埃勒里打算暫時忽略她說的那個「還有……」:「這已經有很長時間了,對嗎?」
「見鬼,可能還真是的。你父親可是個好人哪。他幹嗎給你起了這麼個名字,埃勒里?」
他指了指草地上的墓碑。那塊沃爾特天天擦拭的銅碑在幽暗的草叢中隱隱泛著金屬的光澤。
車子沒有掉頭離去,而是繞過大半個廣場開了回來,突然停在離埃勒里幾步遠的地方,車子前燈照在他的臉上。
埃勒里嗤嗤地笑著。他想,連素昧平生的路人撞見他都時常會大驚小怪地招呼他:「埃https://read•99csw•com勒里·奎因嗎?噢!我看過你寫的那本……」或者問他,「奎因!是誰破了伊弗尼芙的案子?」有時候他會感到,小說里把自己戴著眼鏡的形象刻畫得像個傳奇性人物並非全無根據。可是此時此刻在約克廣場,他這位「了不起的人物」卻沒人買賬。顯然,父親大人先聲奪人,已經佔據了人家心目中祟仰的位置。
「沿著上游大概四十英里以外的一處低洼的墳場。當地人拿著那些東西朝下游沿途詢問,把消息傳了過來,為此還得到了報賞,那人用手裡的皮帶扣證明他消息的可靠。太不幸了。」姑娘接著說,「那艘船返航的時候想把他帶回來,卻發現他的墳敞開著,空無一物。在那種叢林地帶人們早就見怪不怪了,除非是那種嗜好刨根問底的傢伙。」
IN LIVING MEMORY
「她沒在,」小個子婦人說,「她出門了。」說著就要關門,埃勒里伸手攔住她。
「所以他在碑上刻下了『永生的』字樣。哼!」埃勒里注視著墓碑,「所以這上面只有生日——而沒有死亡的日期。太離奇了!小那薩尼爾已經死了,我該相信這一點嗎?」
她用小巧的不可思議的腳尖踢踏著那塊墓碑的邊緣:「很明顯,他並沒有絕望,甚至在遺囑里也留有餘地。」
「一個也沒有。羅伯特懼怕婚姻,埃米麗根本忍受不了這種事情,麥拉不可能結婚,而帕西沃更是辦不到——實際上他最鍾愛的恐怕只有他自己。」
驚恐和惱怒很快消失了,她輕鬆地笑了。他這輩子沒聽到過誰的笑聲如此富於音樂感。
這一天最後的時段漸漸融入城市夜空泛起的微光之中。埃勒里詫異地環視著這地方老式的街燈——低矮昏黃的小燈箱點綴在鑽石形狀的約克廣場的各個角落,每一隻街燈都正對著一座古怪得像迪斯尼童話世界中才會出現的那種城堡的入口。這些街燈都裝著電燈泡,但是燈箱卻是老式燃氣燈的古董樣式,除了體現一種古典式的朦朧忘境,它們提供的照明相當有限。如果羅伯特的謀殺者是個善於暗中潛行的人物——埃勒里想——那麼這個小花園對他下一步行動來說,倒是個不錯的場所。
埃勒里一走進去,就被這個地方不同尋常的各種野生物品形成的特有氛圍震憾了一下。
「啊,我會的,」她喃喃應聲,把他引到門口。這時女佣人突然說,「麥拉小姐以為我說的來人是馬洛里。你回頭再來吧,聽見啦?」
「唔,」埃勒里說,「真對不起。我的意思是說,真不該把你嚇了個半死。我不是故意的。」這時,從她手裡拉著的繩子的另一端傳來小狗稚嫩的「噢噢!」叫聲。埃勒里嚇了一跳,笨拙地說,「看來我得道兩個或三個歉了。」
「哦,」埃勒里說著,暗中叮囑自己盡量不要為此而對湯姆·雅克心生反感,「這麼說,老那薩尼爾一直不承認兒子已經死了?」
他連忙自衛——「天太黑了」——說完朝她笑了。快樂,他從沒有遇到過這樣一張令人由衷地平添快樂的面孔。
「馬洛里?」埃勒里思索著說,而她已經在他身後關上了門。埃勒里搖了搖頭,朝約克廣場漫步而去。
於是她開始熱情洋溢地談論起警官,好像他是她親密的老朋友。
OF
「是約克小姐嗎?」埃勒裡間,「麥拉·約克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