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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作品研究 埃勒里·奎因的推理藝術

第二部分 作品研究

埃勒里·奎因的推理藝術

偵探小說中,往往出現大量的線索,包括虛假的和正確的線索,讀者需要從一團亂麻中理清頭緒,找到能夠指向真正兇手的線頭,然而這談何容易。奎因小說往往給讀者指出正確的推理方向,《羅馬帽子之謎》中帽子丟失之謎正是最終解答的關鍵線索,《西班牙披肩之謎》中裸體屍體之謎也是抓住真兇的殺手鐧。正如J.J.馬克在《羅馬帽子之謎》序言中所聲稱的那樣:「具有敏銳推理能力的埃勒里以及能利用每一個微小細節的奎因父子。」奎因會注意到那些微小細節,並且運用推理能力將線索變成推論。在《美國槍之謎》中,在眾目睽睽下發生的離奇兇殺。正是埃勒里注意到一些不為人所注重的細節推理出匪夷所思的真相。在《玻璃圓頂鍾》中奎因從一大堆證詞中找出「不起眼」而又十分簡單的證據,整個過程「簡單得就像5減4等於1」。
其實臨終留言並不是謀殺案件所必需的元素之一,它很少會出現在真實犯罪中。臨終留言經常會有很多種解釋,變數也很多,諸如被害人寫了一半就因為某些原因中斷了,兇手或者第三者改寫被害人留下的臨終留言,埃勒里時而將推理看得很簡單,他說:「邏輯能證明我的想法。當10是整個的時候,拋開2加3加4,就剩下1。」(《羅馬帽子之謎》)然而讀者會和理查德警官有相似的感覺:「在我看來如迷宮般複雜無望的一件事,對你而言簡直就簡單明朗得有如一條通天大道。這太可恨了,兒子!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怪物,讓自己的晚年不得安寧。」(《弗蘭奇寓所粉末之謎》)不過,埃勒里解釋道:「我所說的輕易的,是指經過深思熟慮之後。事實上,並不是很容易做到。演繹推理是很自然的事情,不過需要很銳利而且百折不撓的思考。」(《荷蘭鞋之謎》)《X之悲劇》中德威特評價雷恩的推理時也說:「您謙稱您的洞見只是最尋常最基本的推斷,這我無法苟同,我以為,只有您了不起的才能和眼光,才能如此穿透事物的表象,直觸真正的核心。」不妨講個小插曲。某次在接受雜誌訪問時,丹奈說:「我們對讀者絕對公平。」李戲謔地應和道:「除非那是個天才。」那我們就來分析奎因構建其堅固的推理城堡的手法以及讀者應付其的策略。
挑戰讀者不僅是奎因的原創,更是奎因最具影響力標榜公平競爭的標誌。羅納德·諾克斯在《1928-1929年最佳偵探小說選集》的序言中就提出公平競爭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偵探小說是兩個人之間的遊戲,作者是一方,讀者是另一方。如果讀者不顧作者的誤導在小說的一半處就指出正確的兇手或者推斷出犯罪的正確手法,那麼讀者就得分了。如果作者成功地讓讀者在誰是罪犯的問題上猶豫不決,或者對於手法完全搞不清楚,這樣一直持續到最後一章;並且作者告訴讀者他應該如何通過已給的線索解開謎團,這樣作者就獲得了勝利。就像藏頭詩或者縱橫字謎競賽一樣,只有當線索公平時,勝利才是光榮的。因此,當我們說偵探小說是有法則的時候,我們不是指作詩律那樣的法則,而是說公平競爭的法則。」儘管大部分黃金時代寫解謎推理小說的作家都小心翼翼的遵守著公平原則,但是卻沒有哪個人願意真正跳出來大張旗鼓地向讀者挑戰。1929年,初出茅廬的https://read.99csw.com埃勒里·奎因在《羅馬帽子之謎》中首次加入「挑戰讀者」。
埃勒里·奎因稱得上是史上最標榜邏輯推理的作家之一,這點無論是在埃勒里·奎因系列還是在哲瑞·雷恩系列都表露無遺。《希臘棺材之謎》中埃勒里如檄文般宣稱:「擒獲××先生的,乃是我那鐵面無私的老戰友,邏輯,希臘原文是logos,並且,我相信它將是一切陰謀詭計的剋星。」
奎因小說中,讀者應該試著跟上偵探的思路,努力回答偵探提出的問題。這與看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書不同,波洛提出的問題往往是在將讀者導向錯誤的歧路,而埃勒里或者雷恩提出的問題往往是邏輯推理中不可缺少的環節。在《荷蘭鞋之謎》中,如果讀者找到正確的思路,也就能在挑戰讀者之前,回答出埃勒里從醫院用品櫃中拿了什麼東西以及向哈伯詢問什麼問題。
「讓讀者小心!」這是奎因化身J.J.馬克向讀者提出的警告。線索均已給出,讀者諸君能指出兇手,並且做出正確推理嗎?挑戰讀者不僅是對讀者的挑戰,也是對作家本人的挑戰,因為這樣做不僅需要勇氣,更要求作品具有非常高的公平競爭性。我們看到,奎因的小說不僅不會隱瞞線索,甚至會給讀者提供一些正確的階段性的結論,可見奎因對自己作品信心之強。儘管奎因在1920年代就提出挑戰讀者,然而,這樣的挑戰狀只有島田莊司的《斜屋犯罪》、綾辻行人的《殺人方程式2———鳴風庄事件》等少數其他作家的作品中出現。
《羅馬帽子之謎》是埃勒里·奎因的第一部小說,它同樣確立了奎因小說的調查、推理模式:開頭警察式的窮舉搜索;結尾處的推理演繹;對嫌疑者的逐個情況調查;解釋了為什麼有且只有一個人可以實施犯罪等等。這一主要的寫作思路在30年代作品中貫穿始終,不過是富於變化的。奎因的名著《希臘棺材之謎》還包含了一種層層遞進、逐層深入的手法,它也經常出現在奎因作品中。正是這樣,最終的真的解答給讀者留下了更為深刻的印象,更加出乎意料。奎因的解答既合乎邏輯,也不像某些反推理小說追求多數解答的同時歪曲偵探能力。
偵探小說研究家同時也是奎因密友的霍華德·海格拉夫在其推理史名著《為了娛樂而謀殺》(1941)中這樣寫道:「當被問及他們認為奎因小說何以廣受讚譽、大獲成功的關鍵時,作者謙虛地說是『絕對邏輯的』公平推理的手法,這其實從一開始就是他們作品的標誌。」毫無疑問,「推理」正是奎因小說最具特色的元素之一。本文試圖對奎因小說中的推理手法分析一二,以期展現出奎因作品(尤其是早期作品)的推理魅力所在。
不難發現,奎因的推理分析過程和科學發現的過程相當類似:從實際的觀測或試驗到成為定律或者經驗公式到系統的解釋規律的本質。奎因的小說中,先是進行調查、尋找線索,接著對線索進行分析,得出一些推論,最後再對推論本身進行分析,從中得出事件的真相和本質。比如在《弗蘭奇寓所粉末之謎》中奎因花費大量筆墨描寫埃勒里在弗蘭奇百貨公司和弗蘭奇公寓中收集線索的過程。埃勒里不放過任何微小的細節,無論是現場遺留的蛛絲馬跡還是相關人員提供的證詞。接著,埃勒里對於紙牌read.99csw.com、口紅、香煙、帽子、鞋子、書檔等推理出一些論斷,其中既有正確的也有錯誤的,既有階段性的也有結論性的,甚至我們在解答部分會看到奎因大部分的推理是指向正確方向而非誤導讀者。最終,埃勒里對於推論本身分析,尋找到符合兇手身份所需要具備的一系列條件,得出真兇身份。
「人人有嫌疑,個個不可能。」這是黃金時代眾多作家最常用的手法。典型的有「最隱蔽的兇手策略」,讀者想象不到的人或者最不可能的人作為兇手。嫌疑犯都處在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內(小鎮、孤島等),每個人的·場、露面都被小心地安排,每個人在小說中都占相同的比重,並且都有一些看似令人懷疑的跡象。讀者往往要面對數個甚至十多個嫌疑犯,作者正是依靠在這些疑犯身上故布疑陣,留下正確的或者誤導的線索,藉以迷惑讀者。奎因的小說中也會出現這樣的設置。在《希臘棺材之謎》中,出場的嫌疑犯是卡吉士一家以及和卡吉士、格林肖有關的人物。他們每個人或多或少的都有令人懷疑的地方,想獲得遺產的家人,想繼續擁有名畫的百萬富翁等等。直到最後,讀者才發現,兇手是那個隱蔽最深的人。
其實,在後期奎因作品中,多重解答也出現的相當頻繁。此時的多重解答雖然手法和前期類似,但是目的卻大不相同。前期的多重解答是邏輯推理遊戲的產物,後期則是表現出埃勒里深陷案件之中的痛苦。埃勒里正是因為從神俯視案件的角色變成人深入案件之中,因而造成失敗。不過埃勒里最終仍然尋找到正確的出路,抓住真正的兇手。
另一個奎因系列的標誌是「臨終留言」,即被害人在臨死之前留下一些線索以指證兇手。因此偵探為了解決犯罪需要能夠讀懂被害人的意思。臨終留言並不是奎因最早提出的,在柯南·道爾的《博斯科姆比溪谷秘案》(1917)就曾經出現過類似的手法,甚至在哈梅特的《紅色的收穫》(1927)、比德斯的陳查理探案《帷幕後面》(1928)也有臨終的留言。奎因最早運用它是在雷恩系列的《X之悲劇》中。雷恩這樣解釋臨終留言:「在這件謀殺案中,真正讓我感興趣的是,死者臨死前所展現那種不可思議的精神力量。他沒辦法也沒時間在那一刻像平常人一樣思考、一樣行動,而是面對死亡,某種特殊的力量引發他腦中一閃的靈光,讓他能在那不容延遲的一刻,生死一搏,成功留下這個指明兇手身份的線索。因此,我們可以明白———在生命結束那個彈指之時,人類心靈所爆發出的瞬間力量,多麼神奇強大而幾乎可說是無限的。」
後期的奎因推理手法整體與前期相似,不過也有些自身特色。丹奈提出將前期的「神化」埃勒里變成「人化」埃勒里,甚至想過人化后的埃勒里產生的變化即是放棄推理。在《十日驚奇》中我們看到埃勒里深陷霍華德的案件中,某種程度上,他對范霍恩家接觸越多越是難以作出正確的推理,之前的符號推演在這裏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後期不少小說都是如此)。「那種引經據典地依靠純粹推理來解決實際刑事犯罪問題的方法」並不是沒有效力,而是作為偵探的埃勒里無法正確地掌握這種效力。此時「邏輯推斷和心理觀察」具備了同樣的作用,對於兇手心理的觀察和認知成https://read.99csw.com為奎因後期推理的一個重要手段。因此在後期奎因作品中,我們發現埃勒里不僅需要解決殺人事件,同時也要面對家庭、社會、宗教等各方面複雜的問題。讀者如果真正想完全掌握案件的動脈也變得越來越難。
多重解答是推理小說數學化的一個標誌,需要作者藉助將同一案件經由不同的推理得出不相同的結論。這一手法很早就出現了,福爾摩斯小說中借華生口中說出的一些論斷就具有多重解答的特點。E.C.本特利的名著《特倫特的最後一案》(1913)中提出了三重解答,安東尼·伯克萊的《毒巧克力命案》(The Poisoned Chocolates Case,1929)更是提供了6種以上的獨立解答。奎因的《希臘棺材之謎》是此類型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小說隨著案情的發展,對各種不斷出現的線索做出演繹,逐漸拼接出犯罪的整個面貌,掀起一個又一個高潮,讓讀者的腦筋幾乎難以跟上奎因數學分析的腳步。難能可貴的是,奎因不少多重解答仍然具有公平競爭的趣味,比如《非洲旅行者》,面對同樣的線索,奎因安排三個人物從不同角度進行分析,且都合理有據,然而真相到底只有一個。這些手法歸根結底還是顯示了奎因側重推理分析,也正是無數奎因讀者最津津樂道的奎因特質。
奎因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將真相保持到最後,這也是他的小說之所以複雜、費腦筋、不可思議卻令人著迷的重要原因。喜歡解謎的讀者也是以將奎因的推理城堡摧毀為樂。於是,他們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然而,對於讀者來說,「不管(推理)成敗與否,這樣的過程必然是美好的經驗,所有的艱辛頓挫都會得到高度快樂的回報。」(《西班牙披肩之謎》)這便是奎因作品推理藝術的最大魅力。
消失的線索指某個事物原本應該出現的卻沒有出現。《羅馬帽子之謎》就運用了這一手法,原本應該戴在死者頭上的禮帽卻無端消失,其中必然和案件有所牽連。在《王者已逝》中,埃勒里羅列了大量證據和一長串的衣服清單,儘管令讀者迷惑不解,但是埃勒里卻從中找到了那個消失的線索。消失的線索在奎因早期作品的推理程序中佔有重要地位,如《羅馬帽子之謎》中消失的禮帽,《西班牙披肩之謎》中屍體身上消失的衣服,《X之悲劇》中消失的兇器等等。埃勒里在進行推理之時都將這些線索放在首位,思考它們之所以消失的原因。讀者不難發現,一旦合理地解答了「消失的線索」這一問題,推斷出正確的兇手也就顯得輕鬆許多。
「邏輯不同常理,它自成一個世界。」(《Y之悲劇》)奎因的小說世界也不等於現實世界,乃是自成一個世界。奎因的世界是極其理性的世界,特別是在早期作品中,人物的一舉一動都是和案件息息相關的,都是遵循理性和邏輯的。奎因討厭並排斥非邏輯的東西,他的推理前提是人物活動遵循理性邏輯,無論任何結果都有其理性之因。埃勒里對於早期的自己這樣總結道:「我的工作基本上面對的是符號的推演,……而不是活生生的人……我選擇無視人性成分,把它當成是個待解的數字難題,而把兇手的命運交付給那些真正思索人性的人來決定。」(《西班牙披肩之謎》)這可以說是優點也是缺點,因為絕對理性read.99csw.com的案件並不常見。奎因在《羅馬帽子之謎》中就曾引用費洛倫茨·巴赫曼教授的話:「犯罪行為只有模式,並無邏輯。」奎因前期小說中的人物因此也成為一種符號,是埃勒里推理的對象,他們沒有任何感性的成分,都是一成不變按照邏輯運作的機器。奎因的推理是用來讓讀者腦力激蕩而並非提供給犯罪學研究者作為案例素材。
縱觀奎因小說,其中最值得稱道的手法有這樣幾個:消失的線索、挑戰讀者、多重解答、臨終留言。儘管這些手法也存在於其他作家的作品中,但是不可否認奎因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尋找表面看起來不符合邏輯的細節。不符合邏輯之果必然有其符合邏輯之因。奎因小說是崇尚理性的,小說中每一個人的任何舉動都是符合理性的。即使表面上不符合邏輯,其必然有符合邏輯的原因。《凶鎮》中羅斯瑪麗·海特之死從表面上看是極其不符合邏輯的,因為一切證據都表明被殺的應該是諾拉而不是羅斯瑪麗。那麼,為什麼羅斯瑪麗被殺,為什麼諾拉之前會有幾次險象環生的下毒事件,這就是讀者需要解答的問題。一旦能夠圓滿地解決了這些問題,自然就解決了案件。《美國槍之謎》中槍憑空消失是不可能的,一定有什麼方法使槍在警方大規模搜查之下仍然不被發現,解答了這個問題那麼兇殺的難題也就解決了大半。
奎因擅長抓住讀者邏輯上的盲區或思維上的漏洞。在短篇小說《一便士》中,奎因演示一種藉助讀者既用思維模式迷惑讀者的方法。這篇小說表面看來似乎是沿襲柯南·道爾的《六個拿破崙半身像》的手法,然後意想不到的是後半部分峰迴路轉,將讀者原先的理論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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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策略是與之相反的「最有嫌疑的人」。既然讀者都熟悉了作者故意不去多加著墨的人就是兇手,那麼乾脆將最有嫌疑的人安排為真正的兇手。當然,這樣的設置同時也要包含一些看上去對兇手有利的線索。這樣的例子在奎因作品中也時有出現,鑒於會立刻暴露兇手的身份,在此不加舉例。
奎因小說中出現的推理過程往往是一個推理方程。埃勒里自己說道:「純粹的推理包含著當你窮盡了每個可能性,但有一個在一個給定的等式中,一個不管多麼不可能,不管多麼荒唐的可能性,它可能看起來未被證實,肯定是正確的那個。」(《羅馬帽子之謎》)這種手法和福爾摩斯的消去法很接近:「當你把絕不可能的因素都除去以後,不管剩下的是什麼———不管多麼難以相信的事———那就是實情」(《四簽名》)。但是,奎因的手法更類似數學中求條件極值的方法。為了論證出真兇,在案情的基礎上,用包含多個參數的約束方程獲得唯一的解答。比如在《西班牙披肩之謎》中,埃勒里羅列出6個兇手必備的條件,也許會有其他人符合其中的若干條,但是有且只有兇手才能完全具備6個條件。不過,如安東尼·伯克萊在《毒巧克力命案》中所演示的那樣,偵探之一的布拉德利羅列了兇手需要具備的十多項條件,最後卻得出完全荒謬的結論。這樣的結果並不是方法上的錯誤,而是推理者約束方程參數的設置有誤。埃勒里說:「如果結論和一系列前提條件結合得天衣無縫,那麼結論的正確概率絕對很高。」九九藏書(《弗蘭奇寓所粉末之謎》)合理、全面的設置參數正是埃勒里作出正確推理的關鍵因素,反之就是讀者挑戰失敗的根結。
由此我們也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物理化線索(證據)在奎因前期作品中數量和地位都要大於心理線索(證據)。《弗蘭奇寓所粉末之謎》中的白色粉末,《Y之悲劇》中奇特的兇器,《半途之屋》中的火柴等等。前期以物證為主的思想還是受到福爾摩斯的影響,後期奎因作品有所改變,將愛情、家庭、社會、宗教等因素作用下的心理證據作為物證的補充和外延,推理手段也更加豐富。
奎因小說還通過一些巧妙而獨創性的詭計令讀者挑戰失敗。奎因並不是黃金時代最擅長詭計的作家,阿加莎·克里斯蒂、約翰·狄克森·卡爾在詭計方面要高於奎因。但是奎因也確曾寫出過一些優秀的詭計為亮點的小說。比如《X之悲劇》,這部小說融合密室殺人、死亡留言、無面屍等諸多經典的詭計元素。在這樣華麗的作品面前,讀者只有驚訝、讚歎的份。
識破邏輯陷阱。面對邏輯上合理的現象我們可以掉以輕心么?也不可以,要知道奎因是多重解答的高手。往往表面上看似合乎邏輯的結論,其實在其背後隱藏著深層次的真相。《凶鎮》中一切不利的因素都指向吉姆,他似乎就是萊特鎮悲劇的始作俑者,但是真相確實如此么?埃勒里本人也在這樣的邏輯陷阱之中落馬。《希臘棺材之謎》中,埃勒里甚至三番兩次得出近乎合理的結論,可是在真相面前都土崩瓦解了。《十日驚奇》中,埃勒里幾乎讓兇手牽著鼻子走。箇中原因正是埃勒里(同時也會是讀者)被其符合邏輯的外在現象所迷惑。而讀者往往會犯下和《非洲旅行者》中三個應用犯罪學學生同樣的錯誤。他們掌握了一些線索,並且追尋這些線索得到一個看似合理的解答。然而,卻沒有注意到這些線索在整個案件中的地位和作用。即使他們在某些方面可以符合邏輯的解釋,卻不能就此解決所有疑問。
埃勒里系列引入這一概念是在1933年的《孿生之謎》中。小說中的臨終留言向讀者揭示了這種手法的不確定性。死者被發現時在他的手中抓著一張被撕了一半的紙牌。這張牌是否在暗示什麼,這是不是死者的臨終留言,抑或這是兇手故布疑陣,甚至有可能這是第三者所為,那麼這又是意欲何為。臨終留言在幾篇奎因的早期短篇小說中同樣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例如,在《有鬍子的女人》中,被害人臨死前在一個女人的肖像上畫了鬍子從而指證兇手。在《玻璃圓頂鍾》里,受害人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留下來的線索更為巧妙而複雜。臨終留言被引入早期小說后,直到五六十年代才再次出現,在《臉對臉》中,死者的臨終留言成為埃勒里分析的主體,將讀者耍得團團轉。
埃勒里不依靠直覺猜測。《紅桃四》中波拉曾對埃勒里說:「你說過你也只是猜。只是你沒有用『猜』這個詞罷了。你說是『推理』,或者類似的什麼詞。」埃勒里回答道:「可是老天有眼,我確實不是靠猜。這是靠科學!」當然,他也不否認需要猜測,他承認:「適當的猜測是不可或缺的,但關鍵還是要運用邏輯和常識,只有它們才能為你帶來更大的樂趣。」(《弗蘭奇寓所粉末之謎》)實際上當埃勒里猜測的時候往往預示著他將邁出錯誤的一步。那麼他所謂的科學推理到底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