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的，也許是你的。」

先前的好氣氛開始變了，我感覺到有什麼我不喜歡的事情要發生了。「當然不。這算是什麼問題？」

「你怎麼會這麼想？你不知道我是誰，你對我的了解並不比我對你多。你對我的所有了解就是我是兩個通俗小說家的女兒。你愛那些通俗雜誌，小男孩，要是能把你想要的一切都打包在一起可不是很好嗎？」

「不是那個。只是關於你。」

「真是一派胡言。」我說。

「我的腦袋裡全都是你。」

「但是原因呢？就是因為我的父母都是通俗小說家？」

「我不知道，」她說道，「我只是試圖了解你是誰，你為什麼這麼需要我；我只是試著想清楚我們的未來會是什麼樣。」

沉默。她在錢包里翻找著鑰匙。

「但是你有。你非常的大男子主義。」

我走到電話機前，撥了她的號碼——但是她不在家。響了十一下，沒有應答。周六早上八點一刻，她已經出門了。可能是去慢跑了。當我想吃東西的時候她總是強迫我去慢跑。或者她出去和——

「你是說我配不上你？」

「你到底是誰；你那個亂蓬蓬的腦袋裡到底有什麼。」

我站在那兒大概有半分鐘，在寂寥的霧中瑟瑟發抖。我裹緊了身子，回到家，孤獨地睡去。

我七點接上她，然後我們去了碼頭的一家海鮮飯店。那裡的海灣風光迷人，烏賊肉風味獨特。整個晚上，她都沒有提起伊萬的「暴行」，我當然也不想主動挑起這個話題。我們一直在談論霍恩巴克案以及我和頭兒的談話。

「你吸引了我。是你這個人。」

「但我還沒有想好和一個臭名昭著的私家偵探共度餘生。我不願意考慮長遠，那對我不重要。」

「你的大男子主義又來了。為什麼一到你不喜歡的事情，你就直接跳到結論上面？」

「我https://read.99csw.com沒有那麼說過。」

「那不是真的。」我說道。

「脾氣也變壞了。不是我說你，這些天你真成了名人。」

「上周日是慢跑服，今天是禮服。」理查克跟在我後面說，「天哪，天哪！你現在可真是個人物！」

她說：「好。」就這麼多了。到了她家，我陪她走到門口。霧氣籠罩著我們，黑暗中街燈和公寓的燈光朦朦朧朧。天氣有些冷，不過也敵不過我們之間冰冷的關係。

「是的，那是個天大的錯誤。」

我壞笑著看她：「你知道為什麼。」

大男子主義——那些也是垃圾。我不需要為了高興而按照自己的方式做事；我關心凱莉和她的感覺、她的需求。我愛她，這就是全部。我需要她，需要承諾，需要和她生活在一起。雖然事實上我不了解她，她也不了解我，但是我們都在學習。這就是愛的全部，不是嗎？互相了解，毫不隱瞞，美妙的性|愛——如膠似漆。沒有人能真正了解另一個人，不管你和這個人在一起有多親密，時間有多久。你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去學習，一直學下去。

又爆發了，我沒打算這麼說的。但是她也沒回應。她彎腰用鑰匙開了門。

「你當然知道。我就是一本打開的書。」

「現在什麼？」

「是的。」我打開了門。

「我是認真的。」她說。

「那是我的事，不是嗎？」

「我不否認是你的職業。」

她微笑著說道：「不止一次，但是我對你的審美眼光一直有懷疑。」

我們點了酒和烏賊沙拉，吃著法國酸麵包。她提醒我弄掉灑在膝蓋和地板上的麵包屑。我認為這是好兆頭。她總是嘮叨著讓我注意禮貌舉止，但都是一些積極的建議——表示關心和親切。這種熟悉的親密感是我最需要的東西。

「晚安。」她說道，轉身進門鎖上了。

「差不多。」我咆哮著。

「做什麼？」

總之都說明了九-九-藏-書一件事：我的屁股還在油煎鍋上。

昨晚飯店的一幕仍歷歷在目。凱莉確實什麼也沒有對我說。在遇見她之後不久，我特地解剖了自己。我已經拒絕了這種影響。的確，通俗小說是我生活中一個很重要的部分，影響了我整整三十五年。我也承認退休後會嘗試把自己經歷過的偵探故事搬上雜誌。但是我不會允許通俗小說來控制我的感情。我不會因為凱莉和那些泛黃的老雜誌以及撰稿人有聯繫才愛上她。

「不這樣嗎？你結過一次婚，不是嗎？」

「或者你並不愛我，是不是？」

「我不會的。我會給你打電話的，好嗎？」

「我寧願你今晚別進來。」

「不是我的背景嗎？不是因為我們是在一個通俗小說大會上認識的嗎？」

我說：「我猜你不會讓我進去。」

「明天大部分時間我都待在羅斯。」我說道，「就是那件婚禮的事情。但是我們周日可以來點兒什麼活動——如果你希望的話，去慢跑也可以。」

「我也是。」她說道。她挺直身體吻了我的臉頰，姐妹般的吻，嘴唇冰冷得要命。「明天小心，不要再出亂子了。」

「為什麼結婚對你那麼重要？我們這樣相處得很好。」

「關於你怎麼看我？」

「是嗎？第一次見面，我什麼地方吸引了你？」

「是的。」

「我沒有堅持不懈。」

「好，然後呢？」

「我的意思是我愛你，非常愛你，但是我不了解你，我不知道你是誰。」

「聽起來像是你已經做了決定。」

「我也覺得是這樣。」

「不要又開始在我面前談我的父親。」

「改天呢？」

「我愛你，按我的風格。」

「繼續，」我說道，「你知道我愛你。」

「我以為你需要我。」

克萊因和埃伯哈特都不在，但是克萊因的搭檔傑克·洛根接了我的電話。他告訴我威克斯的車被ｒｅａd•９９csw•ｃoｍ發現遺棄在日落街區，試紙證明前座的血跡和霍恩巴克的血型吻合，這對於指控她非常有利。他們猜測她可能把錢存放在日落街區附近的一個銀行里——城市銀行的支票保管系統在諾列加的B分行發現了她的名字——然後已經開始了轉移。

「但是這對你有用。人們喜歡英雄，那就是你，一個忠誠于上帝的英雄，即使你看上去不像，或者說穿得不像。」

「我不這麼認為。周日我很忙。」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腦海中一個詞兒也蹦不出來。

「你遇見一個女人，決定她是你想要的，沒過幾天就決定向她施壓要求結婚。多麼有男子氣概啊！你從來沒有關心過我想要什麼。」

這個晚上我和凱莉約好一起吃晚飯——從上個周日以後，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她。

她穿著一條低領的綠裙子，非常襯她的身材和眼睛，看上去美極了。一見到她，我下午在法院產生的壞心情頓時消散了不少。

「凱莉，你看，我很抱歉……」

「大男子主義？我嗎？」

周圍的人們看著我們倆。當我們意識到的時候才發現我們倆的說話聲音已經變得很大了。濃重的火藥味在我們之間瀰漫著，我們同時發現了這一點。凱莉移開目光，看著面前的沙拉碗。我又拿起叉子，鋼齒向上，像一個落敗的海神。

「聽著，是你自己來找我的，記得嗎？怎麼來的？你母親寫私家偵探小說，你告訴我你從孩提時代就迷上了偵探。那麼我哪裡吸引了你，嗯？」

理查克，那個退休的消防警，正好站在他家門口的走廊上。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陣，說道：「你看上去可真是個人物。去參加婚禮嗎？」

不，忘掉這個，忘掉吉姆·卡朋特。他不會出現在你和凱莉之間。妨礙你和凱莉關係的只有你自己，自作聰明的男人。

「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穿。」他說道，「你不介意我這麼說吧，你看上去獃頭獃腦的。」

十九-九-藏-書一點鐘，我回到家，穿上我的馬戲禮服，就像埃伯哈特說的那樣，像個白痴。我把米羅·皮特里給我的點三八警槍——之前放在公寓里作防身之用——和幾本通俗雜誌一起裝在一個文件袋裡，然後我又步履沉重地下樓了。

在回鑽石高地的路上，我們的的確確一共只說了十個字。「你要我把暖氣打開嗎？」我說。

我放下叉子——我故意重重地放下，因為鄰桌的人已經在往我們這裏看了。

「我不想吵架，」她小聲說，「不說這個話題了。」

「這是什麼意思？」

「我不確定現在是不是還必須得這樣。」

在沉默中，我們吃完了晚餐。凱莉挑揀著食物，我強迫自己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麵包、沙拉和啤酒。喝咖啡的時候，我提了幾個話題，不過不太奏效。我們各懷心事，很長一段時間都毫無交流。我想也許這樣更好。我感到低沉、無助和困惑，覺得比下午在法院的時候還鬱悶，也許此刻是這個糟糕的一周中最難過的時候。

「關於我什麼？」

「我是個很傳統的人，這就是原因。」我說道，聲音里不由得有了一點兒惱怒，「在我的家鄉，相愛的人們都會結婚的。」

「就是為了性嗎？在乾草上打滾兒？」

「和吉姆·卡朋特的另一個約會？」

「好的。不說了。」

「嗯，我有時候也會疑惑。」

我昨晚應該把這一切告訴她，而不是坐在那裡陷入悲傷和自我防禦。我轉念一想：現在跟她說也不遲。給她打電話，告訴她，消除誤會。

「是的，我知道。可是為什麼？」

「我沒有準備又開始。我只是試著……」

我出去透了透氣，考慮是否買一張報紙，然後認定自己不想知道媒體對昨天的事件是否進行了報道。我在霧中走了一會兒，然後回家去，開車在路上毫無目標地亂轉，純粹是打發時間。

「是的，你有某種超強的男性支配欲。你要讓所有的事情按照你的想法來，否則對你就不是好九九藏書事情。」

「所以你認為和我結婚也是個大錯誤。」

「我以前是這麼認為的，但是現在……」

周日早上，我七點起了床，像一頭熊一樣在房間里亂轉。我必須吃點兒東西。我吃了兩片熏牛肉三明治、一些吃剩的肯德基炸雞、一個蘋果，喝了一夸脫牛奶。一頓狂吃后，我覺得自己又油膩又臃腫，難受極了。如果這個時候正好有人闖進來，我肯定會跳起來，撲過去，向他咆哮和撕咬。

沙拉端來了，我們安靜地吃著。我抬起頭，無意中看到凱莉正托著腦袋。從這個角度看去，她的臉部線條十分完美，銅色的頭髮在柔和的燈光下如流水般閃耀著光芒。一股柔情湧上我的心頭，我說道：「我說過你有多美嗎？」

「我發現了一些事情。」她說，「嫉妒，我從沒想過你的嫉妒心這麼重，如此緊張我們的關係，用挖苦來對付我的父親……如此的堅持不懈，毫不留情。」

「我也是。」

我又給法院打了電話，想看看卡羅琳·威克斯或者霍恩巴克的錢有沒有找到。

「凱莉，你在說什麼？我追的是你，不是你的父母。尤其不是你的父親。」

我回家的時候已經六點了。我很擔心她今晚又會臨時變卦，還好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接了，朝我發了一通火。我讓她消了消火氣，然後告訴了她今天發生的一切。她立即對我的遭遇表示了同情和氣憤，毫不猶豫地答應一起外出共進晚餐，儘管之前她說寧願在家裡做飯也不想出去。

「通俗小說對你意義重大，」她說，「可能你自己還沒意識到。如果我的親戚們是醫生或者社工，你還會這麼苦苦追我嗎？」

不管她是不是兇手，她的行動都相當老練。她可能藏在城市裡的某一個地方，要麼就是在巴士車站、南太平洋交通站，也有可能是機場，試圖迷惑警方的監視。她甚至可能搭上了一輛金門觀光巴士，從馬林到索諾瑪再到北部，一路會在幾個城市間停車，直到金門大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