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那我女兒的戒指呢？」

班杜奇嘆了口氣。「人品證明幫不了你，老鄉。我們從這裏獲得的證據才是一切。」

「是，來自瑞士的義大利人。」

「沒有。除了我跟你提過的那個男人和女人。」

我們進屋后，班杜奇轉身走到我面前。他的動作仍很緩慢，但是眼睛和聲音里都多了一層嚴肅。

我想在禮物房裡或者附近等待，但是莫倫豪爾不允許。他惡毒地咒罵了我兩分鐘之久：「你是一個無能的白痴！說不定報紙上那些關於你的評論都是真的，你什麼也不是，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賊！」

我努力地按捺住心中的怒火。發脾氣只能讓形勢對我越來越不利，增加我們之間的私人恩怨。班杜奇是在盡警察的本分，分析他所看到的事實——如果我們的角色互換的話，我也會這麼做。我不能從我的立場去責備他。

「是的。」

他諷刺地說：「我對此表示懷疑。無論在什麼環境下，作為一名偵探，這都是可悲的借口。」

「是的，還有我。」

「是的，我告訴過你發生的一切。」

「哦，你意識到這一點了，是不是？」

「內賊。」我說，「只有這個解釋。」

「抱歉？」莫倫豪爾說，「去告訴卡拉你有多麼抱歉，看看她說什麼。喬治，我不會忘了你也有一份，算上你一個。」

「好吧，老鄉，」他說，這次他的義大利語音有點兒不同，聽起來幾乎是譴責，好像認為我給我們共同的祖先抹了黑，「讓我們再溫習一下你的故事吧。」

「還有你。」班杜奇說。

我坐在空空的房間里，強壓煙癮，努力不去思考埃伯哈特、警察局局長和媒體會對這件事有什麼反應。我想試著去找卡拉·莫倫豪爾戒指失竊案的線索，但我知道的事實亂七八糟，毫無可能性。窗戶read.99csw.com是怎麼從禮物房內部破碎的呢？小偷如何在一分鐘內帶著戒指跑掉的呢？所有問題都沒有答案，至少現在沒有，而且問題看上去和我的解釋又相互矛盾。

我什麼也沒有說。

「可能晚些時候需要。你介意我替你保管一下你的武器嗎？」

「所有的事實嗎？」

「你怎麼能讓它被偷了呢？」

班杜奇沉默了好一會兒。他不慌不忙地說道：「你說過這兒至少有兩百個禮物盒，對嗎？」

「根據你的故事，其他四個人中的一個打破窗戶進來，打開禮盒，拿走戒指，穿過窗戶再回去，跑得無影無蹤。」

「不可能，」他同意道，「看看窗戶下的地板。你看到了什麼？」

「我爬出窗的時候劃破了。」

我點點頭。「我有持槍許可證，如果你要看的話。」

「為你著想，我希望那是真相。」他停頓了一下，「莫倫豪爾先生告訴我你有武器。」

「沒有。」

「我不能說明。」

「我們會做的。但是我懷疑我們是否能找到戒指，因為你太聰明了，不會把戒指放在身上或者車裡。」

「我能，」他說，「這聽起來怎麼樣？今天你看到了戒指，也估摸到了它的價值。當你坐在走廊上的時候，已經盤算好怎麼偷走它。你踹開門，抓起戒指，然後你自己打碎窗戶——從裏面，不過你忽視了碎玻璃會掉下來。」

「謝謝。」他說著，把槍放進外套口袋，「你的褲子怎麼了？」

「肯定。內賊乾的。今天下午戒指被送來的時候，有多少人看到過這個戒指和它的包裝盒？」

「我沒有說過它是從外面被打碎的，」我說道，「我所知道的是我聽到了玻璃破碎的聲音，這就是我向你彙報的。」

「看上去正泡在開水中。」

「所有的都是被包九*九*藏*書好的。」

他出去了，我坐在一張古董沙發里，真想抽根煙。一直以來我對煙的渴望幾乎完全消失了，不過當我是個大煙鬼的時候，一遇到艱難時刻，我就會有這樣的需求。大腦的運行方式有時候就是這麼滑稽，時不時地勾起人們過往的慾望。

「不是聽起來不可能，這就是不可能。」他指著窗戶給我看，「看看這個窗戶洞，」他說，「從頂部到底部再到邊緣都是鋸齒形碎片。你從上面看見血跡了嗎？有衣服的碎片或是其他什麼嗎？」

我和他一起出去，穿過房間，回到後面的偏房。路上我們碰到了沃克和一個漂亮的黑髮女孩，二十歲左右——顯然是莫倫豪爾的女兒，因為她還穿著結婚禮服。女孩沒注意我，她的眼睛紅彤彤的，表情悲傷而漠然。但是沃克狠狠地掃了我一眼，臉上寫滿了厭惡。這個男人身上沒有一處優秀的品質。我相當疑惑卡拉·莫倫豪爾喜歡他哪一點，某一天她一定會為自己的這個決定後悔的。

「從你聽到玻璃破碎到你破門進入大概有多長時間？」

「這得綜合考慮。」

「好吧，」他說，「和我說說你今晚看到了什麼。」

「我不管證據怎麼樣。聽著，過來搜查我，搜搜我的車。」

「所以在你進屋后你並沒有看見任何人？」他聽完后問我，「房子里沒有，外面的地上也沒有？」

「我很抱歉，莫倫豪爾先生……」

我點了點頭，又仔細地向他重複了一遍，沒有遺漏任何一個細節。他的表情沒有變化，但是眼睛看上去更黑、更堅定了。緊張感讓我的希望變得越發渺小。我不喜歡現在這樣的狀態。

「我什麼都沒有做，莫倫豪爾先生。」我說道。

「那麼你怎麼解釋這一點？」

「藏在附近的某個地方。你有足夠的時間。https://read.99csw.com對你來說，某一天晚上再回來把戒指拿走，這一點兒也不困難。」

「當然，」他說，「他們都這麼說——然後轉身就被送進聖昆汀監獄的大門了。」

「根據你的故事，他在不到一分鐘內完成了一切。」

我穿著我的破褲子一個人站在那裡，仍有點兒暈。我想知道我究竟做了什麼觸犯天條的事。一定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不然我的這一周怎麼會變得如此瘋狂？三件簡單的案子，三件都出了問題，讓我置身於兩件殺人案和一件珠寶失竊案之中；我和凱莉的關係快完了：一個瘋女人在媒體上誹謗我，威脅要告我玩忽職守；我判斷失誤，讓一個兇手攜十一萬八千元的贓款潛逃，而且看上去我的調查執照好像會被暫停。這感覺就像霰彈槍——子彈隨意散射，不管我轉向何處都會被打中。

「是的，發生后就想到了。」

「我自己一點兒錯兒也沒有，我沒有做任何違法或不道德的事情——在舊金山和其他地方都沒有，包括這幢房子里。」

「你看，我知道這聽起來不可能……」

「我知道，」我說，這個時間的事實也一直在困擾我，還有破碎的窗戶和碎玻璃的落點，「但這就是事實。」

「是的。」

「好吧，好吧。現在你在羅斯鎮，又陷入另一起案件中。你到底怎麼了？」

「搶劫案之後？」

一份輕鬆的活兒：我時來運轉的兆頭。上帝啊！

終於想到一起了。「什麼也沒有，」我說，「碎玻璃都在屋外的草地上。」

「那麼你也意識到這意味著什麼：這扇窗戶不可能從外面被打碎，儘管你是這麼說的。htｔｐｓ://ｒeaｄ•9９ｃsw•ｃｏｍ」

「我再告訴你一遍，我沒有偷戒指。」

「莫倫豪爾、他的秘書、他的女婿、珠寶店的那個夥計。」

我平靜地說道：「打電話給舊金山警局的埃伯哈特。他認識我三十年了，他會擔保我的人品。」

「是的。」

在警察再次過來之前，又一個緊張的二十五分鐘過去了。這次來的是另一個便衣警察，名字我一直沒記住。他站在門口，向我招招手。「班杜奇警督要見你。」他說。

「不可能。」

十五分鐘后，警察來了，但這十五分鐘是混亂不堪的。有小偷的消息在人群中迅速蔓延，一些人離開了，很可能是為了逃避警察冗長的調查問話。沒有人阻攔他們，我也沒有權力和愛好去嘗試。剩下的人們在庭院或者屋子裡緊張地聚集成堆，小聲嘀咕著。

「我不知道。」

「嗯，」班杜奇說，他的聲音沒有表明態度，「我們檢查禮物房的時候，你先待在這兒。稍後我要再和你談談。」

這隻是例行程序，沒有什麼其他意義。但如果再想想，也許是因為他只是假裝信任我，其實對我還是有懷疑的。「一點兒也不介意。」我說道，撩起外套，從槍套里用拇指和食指仔細地拿出點三八手槍，槍把那頭對著他遞過去。

「好的。」

我如實地告訴了他一切。

「我沒有做這些。」

希克科斯站在那裡，莫倫豪爾朝他嚷道：「喬治，我就不應該聽你的。我應該相信自己的直覺，永遠不準這個人出現在我的家裡。」

「事實是窗戶是從房間裏面被打碎的——根據你的證詞，這是一間空著的、上了鎖的房間。你怎麼說明這一點？」

「嗯，我是羅馬諾人。」他聳聳肩，對家族的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然後他皺了皺眉頭，又看了看執照複印件。「等等，」他說，「我覺得你的名字很熟悉。你九*九*藏*書是近來出現在舊金山報紙上的那個私家偵探。」

「禮物房的門是鎖著的，」我說道，「如果不鎖的話，我可以及時地進去抓住小偷。」

這樣的話還有很多，我不想聽了，現在的重點不是試圖去向一個像莫倫豪爾這麼傷心的人解釋，我去了他堅持讓我去的書房。

他眼皮抬了一下。「一個人破窗而入，抓起戒指，再出去消失，這時間不算長。」

「證據說明你做了。」

我想，下一個會是什麼？還有什麼會出錯？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說，「這個小偷是怎麼知道哪個盒子里是戒指？好的，看來他確實知道，因為唯一打開的盒子就是戒指盒。」

班杜奇一個人待在禮物房，站在窗邊，看著屋外草地上工作的兩個警察。太陽已經落山，藏到了屋后，草地上是一片長長的影子，黃昏即將來臨。屋外的警察都帶著手電筒。

「但不是你，對嗎？」

很顯然，莫倫豪爾沒有告訴他我的名字。當我把執照複印件給他的時候，他問道：「你是老鄉？」

「你說說你覺得會是誰乾的？」

「是的，是我。」

「可能三十秒，最多四十五秒。」

「那麼該死的，你覺得我會怎麼做呢？」

這就是傷寒瑪麗，我想，災難和不幸的預兆者。我說：「這是魔鬼般的一周。」比起現實，這種描述真是蒼白無力。

我坐在那兒獨自難過，門被敲響了，進來了幾個警察。五分鐘后，他們找我錄口供。進來的那個傢伙穿著便服，身材矮胖，橄欖綠色的眼睛，灰白色的頭髮。他走路慢吞吞的，說話也是慢吞吞的，你會感覺到他每走一步或每說一個字都經過了深思熟慮。他名叫班杜奇，頭銜是警督。

「但是一個人據說是從這個滿是玻璃碎片的地方穿過，不是一次而是兩次，而且毫髮無損，也沒有劃破衣服。你認為這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