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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年記 第一卷 第五章

編年記 第一卷

第五章

「你想什麼時候過來看我嗎?」這是回來的路上他們兩人說的第一句話。
「我想要你,先生。」(「先生」!上帝啊!
「你小點兒聲!」
而且他還有送一位旅客的責任。
「你從這裏過去要多久?」
「當然不會。」
漫長的學校假期已經過去了一半,八月的陽光還在炙烤著大地。布倫達·約瑟夫斯和哈里·約瑟夫斯夫婦在騰比住了一周;勞森在蘇格蘭休完短假,剛剛回來;彼得·默里斯去了童子軍營地;他的父親正在裝飾樓梯間——還有其他一些事情。
他這是在做什麼?)「越快越好。」
下午一點半,他坐在德丁頓的老牛酒吧,認定自己不應該再喝了。不管怎樣,他還要開車回家。
腳步聲再次響起,順著中間的走廊越來越近,她從長椅的上面望過去。他看起來有些眼熟,不過現在正側身對著她,有那麼一會兒,她認不出他是誰:他的深色西服好像用的是考究的布料,不過顯得鬆鬆垮垮,還有些破舊;他的臉上(就她能看到的而言)留著短短的灰色鬍鬚。他朝長椅那裡掃了一眼,先看左邊,再看右邊,最後盯著聖壇的台階。他在找什麼東西——還是什麼人嗎?魯思本能地感到他最好不要發現她的存在,她用抹布非常非常安靜地擦掉閃閃發亮的肥皂泡。
新來的人走進中間的走廊,兩個人就在那裡https://read•99csw.com站著。他們竊竊私語,但還有隻言片語飄到了魯思的耳朵里,她清楚地聽懂了這段可怕的對話。
「好的。」
他側過身,幫她整理好彆扭的安全帶,感到自己的手臂貼在她柔軟的胸部上。他握住了她的手,幾乎帶著父親般的慈愛,她轉過頭對著他,他輕輕親吻了她,感到她豐|滿的嘴唇溫柔地壓在他的嘴唇上。他原先沒有指望更多,但是他還在親吻,因為姑娘的嘴唇溫柔地——而且洞悉一切!——湊了過來。然後他繼續親吻,長久品味感官的歡愉。他把胳膊放在座位上,讓她和自己靠得更近;然後她的舌尖小心翼翼地試圖滑進他的嘴裏,陰燃的火種變成熾烈的火焰。她熱切地握住他的手,放在裸|露的大腿上,她的雙腿慢慢張開,充滿誘惑,就像聖徒在祈福儀式上張開的雙臂。
旁邊的車位倒入一輛轎車的時候,他們才內疚地分開,默里斯開車駛向基德靈頓,把她送到村莊的北邊——他之前接她的地方。
「我不知道,」他的喉嚨非常乾澀,「現在?」
「……給你的錢已經夠多了,你別想再拿一個便士……」
她開車駛向牛津的時候,翹起的嘴角帶著極大滿足的微笑。
或者說不是她希望的。當然,她以前來過酒吧——來過好幾次,但僅僅是看著同學在點唱機前面說說笑笑。但是這次不知為什麼,整件事情就是個極大的錯誤;可事情完全不應該是這樣……汽車停在酒吧後面瀝青停車場的最遠處,默里斯禮貌地為乘客打開車門,然後坐到駕駛位上,插|進鑰匙點火。
九-九-藏-書十分鐘。」
同一周的星期三,她站在書店的櫥窗前,明顯放慢腳步,仔細查看一本本厚實的樣書,好像並沒有人注意她。「只是看看。」她告訴店員。
她做這麼多工作的動機並不清楚,至少魯思自己不清楚:有時候她甚至懷疑自己的動機來自某種病態的需要,就是想從苛責嚴酷、吹毛求疵和自我膨脹的母親那裡避開一會兒,母親和她住在一幢房子里;其他時候,特別是星期天,她感到自己的動機來自更深的源泉,因為她發現自己的精神世界極為喜愛聖歌彌撒,特別是帕萊斯特里納的作品,然後她就會走到上帝的祭壇面前,懷著驚嘆與讚美的神秘感領取聖體
「你想什麼時候呢?」
「下午好,」勞森說,「希望我沒有打擾您?我可以進來和您談談嗎?是件——呃一是件比較重要的事。」
魯思的腦海里浮現出「勒索」這個骯髒的詞彙,正當她想繼續聽的時候,門又開了,走進幾個遊客,其中一個很快開始瓮聲瓮氣地讚美「那個可愛的小聖洗池」。
「……告訴過你,默里斯https://read.99csw.com先生。這隻是幫我渡過難關,就是這樣。而且我肯定你不希望我告訴我哥哥……」他的聲音好像是高雅之言和粗俗之語的奇怪組合。
「今天的事你不會和任何人提起,對吧?」
「我想我們該走了。」他說。
默里斯深吸了一口氣。「把安全帶繫上,我的姑娘。注意安全——」
他在廚房裡打開了一瓶博若來酒,從客廳里抓了兩個酒杯,然後又看了看手錶。五分鐘又過去了。快點,卡羅爾!……他已經在頭腦里解開她白襯衫前面的紐扣,慢慢把手滑進去,愛撫她的胸部……他深吸一口氣,幾乎在絕望地等待。
「我想要你,卡羅爾!」
卡羅爾點點頭,把第三杯「杯杯香」一飲而盡。她從一開始就感到和他在一起有些尷尬,而且他對她說話的方式也沒有多少吸引力——說得那麼自然!這麼令人生厭!這完全不是她預想的。
她當然知道下面會發生什麼:他會從伍德斯托克路的公共汽車站順著南大街(克倫威爾曾經在那裡召集過圓顱黨)走過來,向右走上班布里路,然後走進地毯店對面的合法投注站。他已經這麼做了。她也知道,他過一會兒就會出來,因為他要回家吃午飯——和她吃午飯——大約一點鐘;不過在此之前,他還要去見一個人,不是嗎?read•99csw.com
「誰也不要告訴。」
她已經做得夠多了。每星期兩次,星期一和星期三,她都要花兩個小時在聖弗里德斯維德教堂(通常是上午),清洗地板,擦拭座位,拋光燭台,挑落枯花;每三個月,還要清洗和熨燙所有的祭袍。
「你來了,然後呢?」
「你最好從後門進來。」
「我會的,您別擔心。」
終於他聽到了怯怯的敲門聲,他朝後門走去,就像馬上要被帶進伊甸園大門的人那樣快樂。
「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她說著,眨了眨明亮的藍眼睛,流露出無趣而失望的神情。
他邁著略有些外八字的步伐走向牛津北部的時候,她就保持一定距離跟在他後面,他的棕色西裝在行人之中非常醒目。他很快就會右轉(她知道的真多!),走進曼寧聯排屋;她跳著穿過幾輛嬰兒車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他應該走向聯排屋的右側,向前七八座房子,然後他會在那裡停下(沒錯!),順著https://read.99csw.com小路走到某個門口。她不但知道門牌號碼,還知道住在那裡的女人是誰;她甚至知道她頭髮的顏色和樣式——過早發灰的長發,就像一個星期之前的某天她在哈里西裝上發現的那根頭髮一樣。魯思·羅林森!這是那個女人的名字,她住在十四號,她的丈夫就要去見她;這些都和萊昂內爾·勞森告訴她的一樣。她匆匆回到薩默頓的停車場,剛好來得及回到拉德克利夫醫院,告訴護士長自己牙醫預約的時間比預想的長了很多,而且她明天就會補上這段時間。
上午十一點二十分,哈里·約瑟夫斯終於出現了,他的妻子悄悄溜到一排垂直堆放的油氈後面窺視著他。他回到南大街,按下過路信號燈的按鈕,等待穿過班布里路。就是她想的那樣。她愧疚地向店員說了聲「謝謝您」,然後離開了書店。
接下來一個星期三的晚上八點,魯思·羅林森聽到北門「咔嗒」一聲打開的時候,幾乎沒有怎麼留意。人們經常進來看看,欣賞聖水池,甚至點燃蠟燭祈禱;她站在南面走廊的柱子後面,默默地用濕布擦著木質座椅。這個陌生人——不管他是誰——現在站著一動不動,因為他腳步的回聲已經消失在空曠而昏暗的教堂里。現在正是這個地方變得有些可怕的時候——也是魯思準備回家的時候。她的年齡非常模糊,可能在三十五六歲到四十八九歲之間,她用手背輕撫了一下蒼白的前額,重新整理了一縷雜亂的頭髮。
北門再次「咔嗒」一聲打開了,她更加大胆地把沾滿肥皂沫的抹布浸在髒水里,但是她的身體幾乎立刻在水桶上面僵住了。
「好的。」
「這裏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