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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年記 第二卷 第十三章

編年記 第二卷

第十三章

莫爾斯離開之後,貝爾朝辦公室窗外凝望了幾分鐘。莫爾斯是個聰明的傢伙。他提出的一兩個問題確實有些令人不安;但是大部分案件多少都會有些可疑之處。他試著換換心情,想些別的事情,但是感到黏糊糊的悶熱;感到自己哪裡不舒服。
「勞森的案子已經結案了?」
「不過完全可以——」
貝爾搖搖頭。「你應該偶爾去去教堂,莫爾斯。如果是他下的毒,那麼勞森也會像約瑟夫斯那樣中毒,因為牧師必須把剩下的酒喝完。你知道,我覺得你年紀大了,腦子有些糊塗。」
「我才不會說呢。已經結案了——再說這跟你也沒關係。」
「沒錯,剛開始是這樣。他必須這麼做。」
「銀行經理對你說了什麼?」
「我能看看卷宗嗎?」
「他站在祭壇前面,等到最後一首頌歌結束。他知道約瑟夫斯和往常一樣正在祭衣室里清點奉獻金的數目,而且勞森希望他已經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沒準已經死了。但是約瑟夫斯突然大聲呼救,勞森就披著他的蝙蝠俠戰衣,順著通道沖了過去——」
「所以他也可能在酒里下毒。」
「哦?」
「我覺得有人偷了奉獻金。」
「但是那並不表明——」
「我當然查過,是的。」貝爾再次開始自我陶醉——他以前和莫爾斯搭檔的時候很少有這種感覺,「他確實在彈風琴。」
「哦,我明白了。」但是莫爾斯其實並不明白。那天早上默里斯在聖弗里德斯維德教堂幹什麼?當然,魯思·羅林森應該知道。魯思……https://read.99csw.com哼!
魯思·羅林森騙了莫爾斯——好吧,不能說是欺騙。她生日這天晚上的確有約,但是時間不長,感謝上帝!然後呢?然後她可以去見莫爾斯——如果他還想帶她出去的話。
「我明白了。」莫爾斯慢慢地說,「還有什麼?」
「小孩子都很煩人。」
貝爾點點頭。「殺死約瑟夫斯的那把刀是勞森的。幫他打雜的女傭說她曾經在牧師寓所的桌子上看到過好幾次。」
「我記得你說勞森把所有人都擋在外面。」
「首先,誰殺了約瑟夫斯?」
「西班牙的妓院還是生意興隆吧?」
「你想知道什麼?」
貝爾正在讀著報告,然後緩緩抬起頭。「你是說,我們發現的那個掛在欄杆上的傢伙不是勞森?」
「但是勞森怎麼——」
「有些流言蜚語。」
「哦,是的。我肯定就是這個傢伙——他叫斯萬,還是什麼類似的名字。他剛好看到奉獻金在祭衣室里——然後就順手牽羊拿了。」
「可能是勒索?」
「他到底對你說了什麼?」
貝爾點點頭:「有個流浪漢參加了禮拜,勞森有時候會幫幫他——讓他在牧師寓所住一晚,把自己的舊衣服給他——諸如此類的事情。其實這個傢伙當時跪在祭壇欄杆前面,就在約瑟夫斯旁邊——」
「我老婆和我在一起,知道嗎?」
「約瑟夫斯被刺的時候已經快要死了:急性嗎啡中毒,據說就是在祭壇前面被下毒的。你覺得呢,莫爾斯?約瑟夫斯是教堂的管九-九-藏-書理員,他總是最後一個走到祭壇的欄杆旁邊,然後喝了一肚子奇怪的東西,不是嗎?那麼很明顯……」莫爾斯感到很奇怪。似曾相識。他對貝爾的解釋只是似聽非聽——不,這不是貝爾的解釋,是他自己的解釋。「……洗乾淨酒杯,擦乾,放到櫥櫃里,等到下次再拿出來。容易!不過,證據?沒有。」
「你說話總是這樣中聽。」
「沒有了。」
「十字褡。」莫爾斯嘟噥道。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應該打扮得漂漂亮亮,去和某個好色的混蛋約會去了吧……「默里斯那天早上在教堂幹什麼?」
接下來一個小時,莫爾斯就在貝爾的辦公室里查閱卷宗。
這次莫爾斯的口哨又響又長。「直到他死之前幾星期……」
「勞森猥褻唱詩班的男孩?」
莫爾斯有些吃驚地眨了眨眼。
莫爾斯沉默了一會兒。這些新證據之間完全不吻合。「勞森謀殺約瑟夫斯的動機是什麼?」
貝爾第一次顯得有些不安,「其實是在遇害之前。」
「約瑟夫斯有他的把柄?」
「你給這位老奶奶做的筆錄?」莫爾斯問道,然後把證詞推到桌子對面。「不是我本人做的。」
「卷宗在哪裡?」
「不確定。」
「還是有人偷了奉獻金。」莫爾斯無力地說。
下午三點,她緊張地翻看藍色的《牛津地區電話九*九*藏*書號碼簿》的M欄,發現牛津北部只有一個「莫爾斯」:E·莫爾斯。她並不知道他的教名,茫然地猜測「E」代表什麼。不可理喻的是,剛聽到響鈴的時候,她希望他不在家,然後,鈴聲繼續,她又祈禱他在家。可是一直無人接聽。
「她像蝙蝠那樣瞎——幾乎是你的原話,莫爾斯;而且如果我記得沒錯,我手下的戴維斯警探官也這樣說。但是不要對這位希望幫上忙的老夫人過於苛刻——這是她碰到過的最激動人心的事情。」
「是的。然後他把錢取了出來。幾乎所有的錢。」
「特別是我們家的。」
「有些人就是比其他人慷慨,莫爾斯。」
「孩子們怎麼樣?」
「不知好歹的小東西。以後再也不帶他們了。」
「肯定不行。」
「——然後把刀子藏在他的那個什麼衣服下面;他把別人——不管怎樣,那天沒有太多人——把別人攔在祭衣室外面,派人去求救,然後只剩下他一個人留在那裡的時候,就把刀子插|進了約瑟夫斯的後背——就是為了保證他死掉。」
「那麼事實到底是什麼?」
「知不知道——」
莫爾斯的思路中斷,貝爾繼續說著。
「某種該死的捐款。」
「我只是說,貝爾,如果你非得依靠她的證言,那麼你肯定沒有幾個目擊證人。就像我說的,她——」
莫爾斯完全沒有信服,但是貝爾還在高興地說著。「大家都覺得他是個受過良好教育的人。我們當然發出了對他的通緝令,但是……他們的樣子都差不多,那種人:他們既https://read•99csw•com不刮鬍子也不理髮。不管怎樣,就算我們找到他,也只能給他定小額盜竊罪。最多兩三英鎊——他就拿了這麼多。真有趣。如果他有機會翻一翻約瑟夫斯的口袋,就能找到差不多一百英鎊。」
「兩個星期之前,勞森給了約瑟夫斯一張二百五十英鎊的支票。」
「這些錢是他在約瑟夫斯遇害之前還是之後取出來的?」
「跟我說說勞森的案子。」
「我找不到鑰匙了。」
「這是個自由的國家,莫爾斯。可能他就是想去教堂。」
「你到底想幹什麼?」牛津市警察局的貝爾高級探長咆哮道。
「勞森。」
「他什麼也不能說。」
「但是勞森並不在約瑟夫斯旁邊,當——」
相對於有限的人手,針對約瑟夫斯和勞森兩個死亡案件的調查可以算是相當徹底,當然也有一些驚人的遺漏。比如,查看約瑟夫斯遇害時所有禮拜人員名單這條證據就很有趣,其中一些人好像只是碰巧來到教堂的訪客——其中還有兩位美國遊客——而且勞森頗為天真地告訴他們也許不用留下來。可以理解,毫無疑問——但是非常草率,而且很不妥當。除非……除非,莫爾斯心想,除非勞森並不太想讓他們把自己看見的事告訴警方?有時候就是那些微小的細節,就是那些微不足道的矛盾之處……他能看到的所有清楚闡明、列印清晰證言之中,只有一份引起了莫爾斯的注意:艾米麗·沃爾什阿特金斯夫人用自己顫巍巍的手工整地簽了名,證明那是勞森的屍體。
「你有沒有查一下他當時是不是在九九藏書彈風琴?」
「你是說勞森?」
「差不多。」
莫爾斯輕輕吹了吹口哨。「那就是說,勞森也沒翻過他的口袋,對嗎?他們告訴我說這些年神職人員的報酬也不是很高,而且勞森不可能財源滾滾——」貝爾笑了笑,「勞森有機會刺他一刀已經夠幸運的了——更不用說翻他的口袋。不過那和本案沒什麼關係。勞森其實收入豐厚。直到他死之前幾星期,他的銀行賬戶里還有三萬多英鎊。」
「打住,莫爾斯!驗屍法庭只需要一份身份辨認,所以我們只有一份。不是嗎?但是我們還有另一位目擊者,而且我不覺得他也像蝙蝠那樣瞎。如果他有那麼瞎,那麼他彈風琴的時候就會升高六個半音。」
目前為止,貝爾都在他們的談話中佔據上風,但是莫爾斯感到自己快要掌控大局了。「她就像該死的蝙蝠一樣瞎,你知道嗎?你覺得她能辨認出屍體?那天晚上我還見了她,而且——」
「勞森告訴他,自己要向某個慈善機構匿名捐款,這就是為什麼他需要現金。」
兩個星期的馬拉加之行,正好碰上了西班牙賓館大罷工,這讓他回國之後毫無開玩笑的心情;另外,他滿心歡喜放下的工作和以往休假回來時原封未動。但是他很了解莫爾斯,他們一直是切磋問題的對手。
「什麼把柄?」
「到此為止。」
「我更喜歡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