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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年記 第二卷 第二十三章

編年記 第二卷

第二十三章

米克爾約翰把他們帶進祭衣室,登上一把椅子,然後從窗帘頂端後面的鉤子上摘下一串鑰匙。
「好吧,有一套備用的。」米克爾約翰輕輕皺起眉頭,說道,「您能告訴我為什麼——」
「請您儘快還給我。現在只有四套了,有些人一直需要它們——比如敲鐘之類的事情。」
「不用,謝謝。」牧師平靜地回答道,「星期天我們的訪客比較多,他們喜歡到這裏來,安靜地待著,思索人生——甚至可能會祈禱。」
當天中午十二點二十五分,基德靈頓的泰晤士河谷警察局總部接到了什魯斯伯里警察局的一個電話,值班警探認真記下了口信。他並不覺得這個名字讓他想到了什麼,但是他會把這條口信交給適當的渠道。直到他放下電話,他才意識到自己根本不清楚「適當的渠道」是什麼。
「我們想要一套備用鑰匙。」莫爾斯說。
「別人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懂嗎?」九_九_藏_書莫爾斯耳語道,五分鐘悠長而單調的鐘聲停止了響動,唱詩班列隊從祭衣室里走了出來,下到主走廊里,他們後面是持香者、兒童侍祭、侍祭、火炬手、典禮主持和三位顯要人物,這三個人衣著相仿,但是並不完全一樣,最後的那一位身上套著白麻布聖職衣和十字褡,還戴了一頂四角帽——莫爾斯現在已經了解了這些教會的基本裝備。祭壇上面,劇情人物熟練而迅速地散開,站好自己的位置,突然一切又恢復了秩序。魯思·羅林森戴著一頂黑色的方形禮帽,站在一隻石刻天使的下面,集合完畢的唱詩班現在開始做彌撒。這段時間里,教堂管理員悄無聲息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遞給莫爾斯一張紙片:「背景,《那個懺悔者》——帕萊斯特里納。」莫爾斯睿智地點了點頭,然後遞給了劉易斯。
唱詩班又開始吟唱帕萊斯特里納的樂曲,在一片下跪、read•99csw.com畫十字、擁抱的禮儀之中,彌撒達到了高潮。
「快點兒。」莫爾斯說,「我們在浪費喝酒的時間。」
莫爾斯站起身,把《禮拜流程》的紅色薄冊子放進雨衣口袋裡,和劉易斯一起走到聖母堂門口,然後站在那裡,讀起南牆上面釘著的一塊黃銅飾板上的字:下面的墓穴里安葬著約翰·鮑德溫騎士的遺體,他是本教區受人尊敬的施主和忠實的僕人。逝於一七三二年,享年六十八歲。願他安息。
「是的,我明白。」他憂愁地搖了搖頭,「最近有很多愚蠢的人破壞公物——恐怕大部分都是小學生。我有時候想……」
米克爾約翰走向他們,臉上帶著淡漠的微笑,左臂上搭著白色法衣。「有什麼我可以效勞的,先生們?」
所以?如果有兩位舞者,那麼約瑟夫斯遇害當晚,會不會也有兩位牧師?
剛才做禮拜的時候,莫爾斯和劉易斯都沒有下跪,至九九藏書少劉易斯離開教堂的時候感到一絲內疚,一絲卑微,好像他對神聖的祭品視而不見一樣。
「我們只是想在教堂上鎖的時候也能進來,就是這樣。」
「我們要把門鎖上嗎?」莫爾斯問道。他本想開個小玩笑,但是結果是讓自己顯得滑稽而無禮。
漸漸聚集起來的教民里有很多是五六十歲、滿臉尖酸的老處|女,她們中的幾個人好奇地回頭望著坐在後排長椅上的兩個陌生人,他們身旁的空座位現在明確標明了「教堂管理員」。劉易斯看上去非常不安,同時也極度不適,莫爾斯顯得沉穩冷靜,他給劉易斯使了個眼色。
莫爾斯把這串鑰匙放到口袋裡之前,看了看它們:老式鑰匙,一把大的,另外三把很小,鍛造得奇異而精妙。
儀式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一個顯要人物脫掉了自己的十字褡,沿著環形的階梯登上講壇,開始訓誡自己的教民,警告他們私通是危險而荒唐的。但是read.99csw•com莫爾斯始終坐在那裡,彷彿這種訓誡與自己毫不相干。剛才有一兩次,他和魯思目光相觸,但是現在唱詩班的所有女性成員都被一根粗大的八邊形柱子擋住了,於是他靠在座位上,凝視著菱形的彩色玻璃窗——深紅色、煙藍色、艷綠色——他的思緒飄回自己的童年,當時他也是唱詩班的一員……劉易斯很快也對這種訓誡徹底失去了興趣,儘管原因不盡相同。他是個很少會用色迷迷的眼睛偷看鄰居妻子的人,現在他正在靜靜地考慮這件案子,並且再次懷疑是不是真的像莫爾斯堅持的那樣,再來教堂參加一次禮拜肯定能激起聯想的火花,「把鉤住的原子晃一晃」,他是這樣說的——無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牧師花了二十多分鐘才結束了自己反對邪淫的演講,然後從講壇上走下來,穿過聖母堂旁邊的屏風,消失在眾人的目光里,接著又穿上十字褡,站在祭壇上面。這一信號提示三九*九*藏*書人團中的另外兩人站起身,大步走向祭台,然後和他站在一起。
「拿著,吃吧,這是我的身體。」司儀說道,他的兩位助手突然朝祭壇躬身行禮,動作和姿態呈現完美的同步——就像合二為一。是的,就像合二為一……莫爾斯的腦海中浮現出他還是孩子的時候,父母帶他去看音樂劇的場景。其中一幕里,一個女人在大鏡子前面翩翩起舞,剛開始看的時候他完全不能理解。這位女性的舞姿不算十分靈動,但是觀眾卻被她的表演迷住了。突然他恍然大悟:舞者的面前根本沒有鏡子!所謂的鏡像其實是另一個女人,跳著同樣的步伐,穿著同樣的衣服,做著同樣的動作。有兩個女人——不是一個。
彌撒到此結束。
三趾鷗又翱翔了起來……最後的賜福儀式結束五分鐘之後,教堂已經空了。一個身著法衣的年輕人最後熄掉了那堆蠟燭,就連虔誠的沃爾什·阿特金斯夫人也離開了。
「我們就用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