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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年記 第二卷 第二十九章

編年記 第二卷

第二十九章

「哦,沒有那麼可怕,探長,只要你小心。不過我承認,每次結束之後我都很高興。」
四日神聖小時上午十一點。
莫爾斯敷衍地咕噥了兩句,認定自己可以暫時推遲對祭衣室的調查,不會有多麼嚴重的後果。
「他差不多和您一樣糟糕——可能還不如您。恐怕得我自己來完成這項工作。」
「您好,探長。」米克爾約翰說,「又發現什麼了嗎?」
四月一日復活節假期
下午五點三十分晚禱
尼爾·阿米蒂奇牧師(助理牧師),河港草灘十九號。
早晚七點三十分(莊重)懺悔星期二、星期五和星期六,均在中午。
「請四處看看。非常歡迎您的光臨。」
需要更換的燈泡一共有二十個,這項工作向來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完成。對任何看到這種景象的人來說,盡心盡職地穩穩站在最下面一層階梯上的那個年輕人好像不敢抬起眼睛注視前方,而米克爾約翰不斷向上爬到頭頂令人眩暈的高度,站在倒數第三層階梯上,左手扶著光禿禿的牆壁作為支撐,右手盡量伸出去,扭下一箇舊燈泡,小心地把它放在外套口袋裡,然後抬起手臂插|進新燈泡,這個時候他的身體幾乎毫無倚靠。只要稍有一刻疏忽、一點眼花,這位好牧師就會失去自己搖搖欲墜的平衡,摔死read•99csw.com在下面的地板上;但是幸好現在這項工作差不多要完成了,梯子放在需要更換的最後一對燈泡下面的時候,沒有上鎖的門被吱吱嘎嘎地推開了,走進來一個相貌奇怪的人,他鬍子拉碴,穿著一件很長的破大衣,戴著一副兩塊鏡片不一樣的墨鏡。他朝著四下張望了一下,沒有發現另外兩個人在場。當天下午天色轉陰,而在換燈泡的時候,電閘又被拉掉了。
「什麼?」男人緊張地開口說道,「哦,你嚇了我一跳,老兄。」
講道上午十點三十分。
就像那些聖日和其他宗教節日一樣。沒有人能記得這麼多東西。還有,有人要記錄每星期的所有禮拜——肯定是的!——特別是當你有這麼多禮拜,就像——就是這樣!他快步走回北側的門廊,拿起一份教區日誌,饒有興趣地盯著首頁:
或者與神職人員預約。
布萊頓主教。年度教區會議晚上六點十五分。
還有更多的內容貫穿了整個四月,莫爾斯注意到,接下來的三星期里有兩星期都有重要的祝禱日。但是這又怎樣?這裡有什麼有點意思或者有點價值的東西嗎?「阿米蒂奇」對莫爾斯來說是個新名字,他懷疑這位助理牧師最近才調來,差不多肯定也是那三個穿著紫色法衣的智者中的一位。還有,日誌裏面記錄了這麼多禮拜,肯定會教堂將其逝世的四月三日定為他的祝祭日。
「他比我厲害得多。」莫爾斯說,然後指了指站在梯子第二層上的年輕人(有點緊張?),他正在小心地把梯子扶得更牢靠一些。
「不好意思。我就是——我就是想—九*九*藏*書—呃……」
「不用。沒事的,老兄。」他拖著腳步走出去,米克爾約翰朝著年輕人揚了揚眉毛。梯子又擺好了,他把右手搭在頭頂的階梯上——然後停住了。
牛津聖弗里德斯維德教堂禮拜星期日彌撒和聖餐
奇怪!這些為什麼還沒有摘下來?那是魯思·羅林森的工作之一嗎?水桶和刷子好像剛剛才被用過,幾乎肯定是當天早晨魯思用過的。她是不是忘了唱詩布告板?或者那是牧師的工作?唱詩班成員的工作?某個兼職助手的工作?肯定有人負責這件事。想想看,肯定有人要整理聖歌、讚美詩、祈禱書、使徒書、福音書這些東西。莫爾斯對這些一無所知,但是他推測這一切都應該明確列在某本聖書裏面供神職人員參考。肯定是的。
八日神聖小時下午五點至六點。
上午七點三十分宗教節日
九日復活節二……
需要幫忙的人。這對於一個可憐的傢伙來說是一項繁重的任務,他大概還要承擔起牧師的責任,照看那些老弱病殘。我的天哪,是的!在這樣一片廣袤的葡萄園裡,米克爾約翰肯定需要一位同事。然後,一個小問題映入莫爾斯腦海,隨後的一兩秒里,他感到面頰上的血液好像凝固了。勞森有助理牧師嗎?很容易就可以查清楚,莫爾斯有種奇異的感覺,這一答案是至關重要的,雖然他現在其實並不清楚到底有多麼重要。
莫爾斯重新鎖上北側門廊的門,他知道自己必須嘗試用某種不同的眼光看待教堂內部。以前他只是草草掃了一眼座位,思緒都隨著焚香濃郁的氣味https://read.99csw.com和彩色玻璃窗令人壓抑的厚重感飄到了某些更高級的東西那裡。現在不能這樣了。他翻了翻整齊地放在門左邊架子上的六七本禱告冊;又翻了翻一捆傳單,這是給那些希望在選民登記冊上登記的人填寫的;他掀開聖水池後面的門帘,看見那裡放著一隻水桶、一把小刷子和兩把掃帚。
下午六點工作日
「你還記得我在這裏的前任嗎——可憐的勞森先生?他們告訴我,他對付這些流浪漢有一套。經常讓他們其中的一兩個和他住上幾天。反正你可能也知道。可能我應該做得更多一些。不過,我們還是不同的,托馬斯。就像仁慈的上帝分別創造了我們。」他笑了笑,有點沮喪,開始爬上梯子。「可能可憐的勞森先生不是很擅長換燈泡,嗯?」
他把教區日誌放到口袋裡,轉身走進教堂。
願上帝與你們同在,莫爾斯心想,然後很快離開了,完全忘記了他還欠教堂兩便士,而且忘了自己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沒有問聖弗里德斯維德教堂的這位不怕死的牧師。
「我可以帶您轉轉,如果您能等一下——」
上午八點十點三十分(高級)
「恐怕——」莫爾斯說,「我不敢停下來觀看這項小操作。」
彌撒星期二和星期五
「我能幫您嗎?」米克爾約翰問。
聖母堂的祭壇前面攔著一條流蘇長繩,但是莫爾斯頗為不敬地跨了過去,站在綉滿各種圖案的祭壇布前面。他的左側是通向主祭壇的拱門,他慢慢地穿了過去。拱門左邊的壁龕里放著一個早期的英式聖洗盤,莫爾斯停下腳步,仔細地打量著它,同時慢慢點了點頭。九*九*藏*書然後他再向左轉,沿著隔開聖母堂和教堂正廳、刻著精美花紋的屏風向前走,輕快地步出聖母堂的入口,然後站在祭衣室的外面。出於某種原因,他看上去對自己非常滿意,然後帶著幾分滿足的微笑,再次點了點頭。
他又站在幾分鐘之前自己左顧右盼的地方;確實,他現在才明白,自己離線索只有幾碼遠,這條線索會打碎他之前做出的假設;但是現在,命運女神沒有向他微笑。北側的門打開了,米克爾約翰走了進來,手裡提著一個裝電燈泡的紙箱,身旁是一個年輕人,肩上擔著一架摺疊式梯子。
米克爾約翰咧嘴一笑,平靜地轉向莫爾斯。
莫爾斯的眼光慢慢地移到牆頂,離地面大約四十英尺高的地方,他看到很多成對的燈泡,每對之間相隔二十英尺左右。同時,梯子已經架到了最近的燈泡下面,兩個人把搖搖晃晃的梯子一點點朝上推,直到第三層狹窄的頂端,停在第一對燈泡下方兩三英尺的地方。
托馬斯儘力擠出一絲慘淡的微笑作為回應,然後站在底下的階梯上擔當保護者的角色,他的目光再次從迅速消失的牧師黑色皮鞋的鞋底上移開。奇怪,真的!他一年多以前加入了聖弗里德斯維德教堂(當時他是哈特福德學院的本科生),而且對前任牧師記得很清楚。他覺得自己也記得其他事情。比如,他覺得自己記得剛剛走進來的流浪漢。難道他以前沒有在教堂里見到過他幾次嗎?
神職人員K·D·米克爾約翰牧師(教區牧師),聖弗里德斯維德牧師寓所。
這樣好多了——他能從骨子裡感覺到!他看了一眼明信片(每張六便士),上面印著從幾個角度拍攝的教堂外景,著名的聖水池的特寫(好像所有九九藏書人都讚不絕口,除了莫爾斯),還有塔樓上齜牙咧嘴的怪獸滴水嘴的正面照(這到底是怎麼拍到的?);然後他的注意力轉向了一沓聖弗里德斯維德教堂觀光手冊(每本十便士),還有一沓教區日誌(每份兩便士),上面詳細列明了這個月的活動;接著他又注意到在西牆下面堆著一沓暗紅色封面的禱告手冊,還有一沓聖歌手冊,這些——他忽然停了下來,某種奇怪的感覺讓他堅信自己已經忽視了一直尋找的某個關鍵線索。他剛剛看到的某樣東西?剛剛聽到的某個聲音?剛剛聞到的某種氣味?他走回門邊,順著原路在門廊里走動,然後盡量完全複製剛才走進教堂之後的所有動作。但是毫無用處。不管那是什麼——如果真的有什麼——仍然在逃避他的控制。令人心煩。他慢慢地走到中間的通道,靜靜地站在那裡。昨天晚禱的聖歌手冊還在那裡,他身旁兩側的唱詩布告板上貼著印著紅色數字的白色卡片。
三日奇切斯特的聖理查德
「我們只是要換燈泡。」米爾克約翰繼續說,「必須得做,您知道,每三四個月就要換。恐怕有些已經不亮了。」
六日執事會議晚上七點四十五分。
三日復活節后的星期日。
五日母親社團下午兩點四十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