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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思之書 第四十章

魯思之書

第四十章

莫爾斯放下這份陳述,有些不悅地看著劉易斯。他離開局裡六個多小時,而且沒有跟任何人說自己去了哪裡。現在是晚上八點,他看上去很疲憊。「列印這份證言的人不太喜歡逗號,不是嗎?」
簽名:魯思·羅林森「怎麼樣?」
「不過她一分鐘可以打一百三十個字。」
「比較快,沒錯。」
他們說家裡的鍋爐還可以修一修,所以我沒有再買新的。我覺得第一次重新布線的預算高得離譜,所以我找了個打零工的本地人,只花了一半的價錢就做好了。當然,他搞得不是很好。我決定自己裝修樓上的廚房,隨後發現自己非常喜歡這項工作。
我完全不知道這件噩夢般的案子里的其他人是怎麼死的。但是我堅信萊昂內爾是自殺的,因為他無法面對自己做的事情。
直到現在我也不是很誠實。他要我用自己的全部人格發誓我會撒這個謊。他反覆強調這隻是一個謊言——我不需要做其他事情,而且他堅持說我要做的事情非常簡單。
劉易斯一點也不明白。他對自己今天的工作很滿意——仍然很滿意;但是他現在也感到非常疲倦,他搖了搖頭,沒有感到痛苦。「我覺得我可以休息一會兒了,長官。」
「我想我還是——」
劉易斯看著自己的上司,臉上帶著疲憊而迷惑的神色。「弄清楚了一點情況,不是嗎,長官?」
「難道你不想聽聽我去了哪裡嗎,老朋友?」
我不在乎!我極其欣慰自己能夠幫助他,所以不假思索地答應了。那天晚上當我離開教堂的時候,頭腦已經徹底混亂。我九*九*藏*書盡量不去想哈里·約瑟夫斯。我覺得我幾乎讓自己相信自己聽錯了整件事情。但是我當然沒有。我知道出於某種原因,哈里·約瑟夫斯就要死了,而我承諾撒一個小謊的行為肯定和這件(對我而言)不愉快的事件有聯繫。菲利普·勞森是怎麼摻和進來的?我當時不太確定,不過如果我是因為錢而牽扯進來——那麼他牽扯進來肯定也是出於這個原因。我逐漸堅信,萊昂內爾僱用了自己的弟弟殺害哈里·約瑟夫斯,如果這就是實情,那麼我在事件里的角色——我的謊話——就是某個時間和某個人在一起。不在場證明。是的。我開始相信這就是實情——而我仍然不在乎!這段時間里,我沒有感到良心的負擔。現在是金錢主宰的時候。性也不再是支配力量,就算它以前是,我也還有很多機會。我好幾次在蘭道夫的雞尾酒吧里遇到一個男人,我顯然把他吸引住了。他是某個大企業的銷售顧問,我確信他在蘭道夫的房間肯定舒適到幾乎無以復加的程度。我懷疑他已經和另一個女人搭上了,但是他真正想要的人是我。也就是在這段時間,我在錢上變得更加吝嗇。同以前的生活相比,我現在更不願意花錢喝一杯或是吃一頓昂貴的大餐,基本變成了一隻極端自私的寄生蟲。
「這個?」莫爾斯又拿起那份證言,把最後幾頁扯下來,撕成兩半,然後扔到字紙簍里。
「羅林森小姐說話的速度有那麼快嗎?」
聖母堂的蠟燭點了起來,祈禱書都擺好了,好像有十三九*九*藏*書個人來做禮拜一樣——包括教堂管理員!我覺得最後這件事是整個事件里最糟糕的。保羅在風琴上彈著什麼曲子,我覺得他看上去比我們之中任何一個人都要緊張。布倫達站在聖洗池旁邊,穿著一套綠色的西服,看上去面無表情。萊昂內爾好像正為一次尋常的彌撒忙碌地做著準備——我覺得他當時面色如常。萊昂內爾的弟弟像我上次看到他時一樣衣著整潔,他坐在祭衣室里喝酒,顯然那瓶酒是萊昂內爾給他的。大約七點一刻,萊昂內爾讓我和布倫達站到聖母堂的祭壇旁邊,在那裡一直等到他喊我們走。我們幾乎立刻聽到了鑰匙插|進北門的聲音,哈里·約瑟夫斯走了進來,胳膊下面夾著一個很大的棕色紙包。他看上去滿臉通紅,興奮異常,顯然喝了很多酒。他看到我們兩人之後點了點頭——不過我不清楚是朝我還是布倫達點頭。我們坐在祭壇前面的台階上,我覺得我們兩人都在發抖。然後風琴聲突然停止了,保羅走了過來,把手輕輕地按在布倫達的肩膀上,然後徑直走進祭衣室里。
「不過您不能就撕了——」
我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因而感到迷惑不解,憂心忡忡。我只是坐在原處,不確定下面發生了什麼。但是幾分鐘之後,保羅肯定離開了,萊昂內爾本人走進了教堂,現在我能聽見兄弟兩人正在交談。我還是沒有聽清他們說的是什麼,但是聽到的隻言片語都像晴天霹靂。他們在談論謀殺哈里·約瑟夫斯。我大吃一驚,手裡握著的刷子當的一聲掉在了地板上——他們發九九藏書現了我。
菲利普·勞森立刻離開了,然後萊昂內爾和我談了很長時間。直到現在,我都沒有準備好把他告訴我的一切揭露出來,但是簡單地說,他就是求我合作。當然,他提醒我之前向他做出的承諾,並且答應如果我按照他說的去做,他就馬上給我開一張五千英鎊的支票(五千英鎊!)。他說這筆款項是讓我留著樓上的公寓,這樣他的弟弟菲利普可以住進去,他只會在外間住不超過一個月的時間。我完全呆住了,幾乎根本意識不到這些預示著什麼。家裡的情況越來越糟。萊昂內爾借給我的五百英鎊已經全部用光了,儘管現在整個公寓工程已經完畢,我們自己的房子卻岌岌可危。
「休息?你在說什麼該死的東西?你救了我的命,而你只想享受一點埃及理療!見鬼!我們要去慶祝,你和我。」
「非常奇怪。」莫爾斯說。
很多年來,每個星期天的早晨我都會在獻祭盤裡放上五十便士。現在我只放二十便士。但是我仍然打掃教堂。這是我的一種休行,而我好像比以前更加為這份自願承擔的責任感到自豪。您會覺得這一切都很奇怪,但這就是我的感受,我也正是這麼做的。從我剛才說話的方式看來,我意識到這聽起來像是很長時間里發生的事情。
「什麼該死的?這幾頁里的東西連一https://read•99csw•com卷衛生紙都不值!如果她決心堅持作偽證,她會再加一倍刑期!你當然很清楚,嗯?」
他狡黠地盯著劉易斯看了一分鐘,然後笑了——要不是因為笑容里透著一絲苦澀,就可以算大獲全勝之後的笑容了。
至少我很高興他不會被指控殺害了布倫達·約瑟夫斯和默里斯父子。我做完這份長長的證言的時候,心裏想的都是我的母親,我求您替我好好照顧她,告訴她——但是我不知道您可以告訴她什麼。我覺得您只能告訴她真相。
我鎖上身後的門(我幾乎都是從南門進去,那樣就可以把自行車停在門廊那裡),正在打掃告解室的時候,聽到北門打開的聲音。保羅·默里斯和萊昂內爾·勞森的弟弟(現在我認識他了)菲利普走了進來。不知道為什麼我感到很害怕,所以一直安靜地坐在原處。
工人們說整個一樓都急需重新鋪線,水槽侵蝕嚴重,隨時都可能爆裂。更糟糕的是,整個中央供暖系統時斷時續地工作了幾天之後,就在那個星期徹底壞了。我還沒有算上裝修樓上改裝好的廚房的費用,那項工程僅有的預算是可怕的兩百英鎊。想想我當時的感受!但是還有別的事情。我早就應該提到,但是因為這是整個案子里唯一必然會讓我獲罪的事情,您可能會明白我不願——幾乎是拒絕——提及它。萊昂內爾向我解釋,我現在可以把所有責任推卸給他,而這樣做就需要我撒個謊。不。
我可以清楚地看見他。他躺在那裡一動不動,身上穿著平時在教堂里穿的法衣和棕色西裝,勞森的裁紙刀深深地插在他九_九_藏_書的背上。
「她是個非常棒的姑娘。真希望她能去基德靈頓工作。」
我不買新衣服,不買香水,不吃山珍海味。
但是情況當然不是這樣。這些事情都發生在三個星期之內,直到九月二十六日。
我開始吝嗇錢之後,在其他事情上也變得吝嗇起來。同樣是那個星期,我給哈里·約瑟夫斯打了電話,告訴他我們的約會取消了,因為我母親又病得很嚴重。現在像那樣撒個謊對我來說太容易了。做得不錯!
我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但是保羅顯然受到了勒索,而且他不能也不願意繼續付錢。
「她不會拼『修行』這個詞。」
有幾分鐘,我們能聽到男人們低沉的說話聲,然後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還有一聲沉悶的呻|吟。萊昂內爾喊我們的時候,身上穿著白色法衣和斗篷。他喘著粗氣,看上去抖得厲害。他說警察來了之後,我要告訴他們的就是剛才有十幾個人在這裏做禮拜,大多數是美國遊客,在奏響最後一支聖歌的時候,我聽到哈里在祭服室里大聲呼救的聲音。我記不得布倫達是不是還在那裡。我只是茫然地慢慢走到祭衣室里。
那天晚上七點,我們五個人到了聖弗里德斯維德教堂:布倫達·約瑟夫斯、保羅·默里斯、萊昂內爾·勞森、菲利普·勞森,還有我。門鎖上之後,我接到了自己的指令。
魯思·羅林森小姐的證言(續)九月初一個星期三的早晨,母親的病嚴重發作了一次,我只能決定把星期三上午的打掃工作推遲到星期三傍晚。不過我有教堂的鑰匙,隨時想去都可以,所以偶爾背離常規時間表並無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