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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假如愛也會到期 第二十七章 枉費相思

第七卷 假如愛也會到期

第二十七章 枉費相思

我懷疑她是不是在離開的時候偷偷帶走了我身體里的某個部分?要不然為什麼我每時每刻都覺得自己不完整?
扭頭看見床單上灼了個洞,我「哦」了一聲,有氣無力地轉個身繼續躺著。我聽見室友們嗤嗤的笑聲,忽然想起剛才瞧見老大高挽著褲腿,一手拿著個大紅盆,似乎是他的洗腳盆。
一群人狂笑起來,老大也嘿嘿笑著,看上去很不好意思。
突然地,我覺得自己特別可笑。小學畢業時打滾耍賴要和她去同一所學校,結果被我爸暴打;中考時候偷改志願,氣得我爸媽半年沒給零用錢;高考時故意少做題,結果差了4分沒考上,爸媽到處托關係差點跑斷腿;現在,我拼了命地學習,托福考了111,GRE考了325,結果卻聽到了她放棄出國留學的消息。
我一邊拙煙一邊胡思亂想。抽著抽著,困意漸漸湧上來,不知不覺我閉上了眼。很奇怪,明明我對陳陽朝忠暮想,卻沒有夢到她。我想我的大腦可能被我蠢哭了,開始自動屏蔽和陳陽有關的信息。
不知不覺中,我父母都老了,兩鬢斑白,臉上也長出皺紋。他們為我操碎了心,但因為我長大了,不好再限制我,只能由我使性子。一想到這兒,我覺得自己真的是辜負了他們,他們對我的恩情,一輩子都無以為報。
我衝進衛生間開始瘋狂洗澡。人就是這樣,倒霉起來連喝涼水都塞牙。洗完了,我直接把老大從他床上拽起來:「今晚我睡你床。」老大也不跟我爭,而是起身坐一旁看動畫片。他居然看《天線寶寶》,一邊看還一邊白痴似的笑。
老大驚訝地看著我,停頓了會兒說:「嗯,多情不如無情好,這樣子最好。」
她室友說:「陳陽最近去實習了,這段時間可能不會再回學校了。」
我聽了沒反應過來:「什麼實read.99csw.com習?」
她在微博上寫公司的同事都對她非常好,領導也很喜歡她,她對公司印象不錯,畢業后就可以順利轉正。最近她家的狗總是犯精神病,在客廳里轉圈亂叫,她覺得它是想戀愛了,準備帶它相親。她和朋友去喝咖啡,然後被一個帥哥搭汕,她跟帥哥說她已經有女友了,就是她旁邊那位……各種各樣,或平淡或新奇的事。就彷彿她親口講給我聽一樣,她從來沒有淡出我的生活一樣。
「唉!」我真是懶得理他。
老大說:「你差點把寢室燒了知道不?」
或者或者再或者……再或者再再或者……有太多的機會在我面前,可我一次又一次地錯過。
當時的她對我一臉鄙視:「呸,但沒學過達爾文的進化論嗎?人類為了適應環境是會進化的!」
我問道:「你潑洗腳水?」
偶爾我會到她上班的公司樓下看一看,到她家居民樓下看一看,看能不能見到她,但更多還是像從前那樣在網上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
我搖了搖頭:「不會了。」
想到自己很快就要離開這個和她相處過的地方,這承載了我記憶的地方即將不屬於我,我突然無比恐慌,一百萬個一千萬個捨不得。我好怕畢業后與她風流雲散,各奔東西。這樣她就算真的原諒我,可聯繫不上,我也沒辦法知曉。
她室友說:「就是龍騰公司的實習啊,上次龍騰公司來我們學校招聘,你不知道嗎?」
GRE考試遇到了新題目。不過我還是考得不錯。託福111,GRE325。我想我終於可以找她了,告訴她我可以陪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學校,無論她去哪裡都有我陪著她。
剛上大一的時候覺得自己還只是個新人,四年還很長,可以做想做的事,痛痛快快地玩。可是真到了大四九_九_藏_書,才發現四年其實很短,彈指一揮就過去了。
老大突然問了我一個特別惡俗的問題:「如果給你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你還會這樣嗎?」
「謝謝。」我說。
我是被老大一盆水潑醒的。我懊惱地抓過毛巾擦了擦臉,大吼道:「搞什麼啊?」
雖然已經九個多月沒有聯繫過了,但我還是不敢貿然直接找她。我怕還是上次的那個結果。思來想去,我只能先悄悄打電話給她室友,打聽一下她目前的狀況。
我把事情告訴了老大,老大顯得很平靜,說他剛才路過,已經聽到了我的話。
已經連續九個月沒有聯繫了。不,是她單方面沒有聯繫我。而我,每天都看她的校內,看她的豆瓣,看她的微博。我每天都去看她的照片,去尋找有關她的回憶。關注她的點點滴滴已經成了我每天的一部分,就像從前那樣,她一直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我小心翼翼留意著我爸媽的情況。我爸冷著臉,只顧吃飯。我媽朝我使了使眼色,搖頭示意我別再說話。
這兩個字對我而言,山一般地沉重。
我的同學們都理解不了,為什麼我拿著託福111、GRE325的成績還要去一個爛企業。其實我也理解不了,很多時候我都理解不了自己。我想可能是這裏雖然工資低活又多,但可以讓我真正地忙起來,這樣我就可以沒心思再去想陳陽了。
記得原來她每天上網,都要在人人和微博上@我,跟我分享有意思的東西。要是見到什麼好吃的,她會吵著讓我做給她;看到生活小常識,也會一股腦地丟給我,說以後可以用到;看到那些漂亮的風景照,她又會跟我提:「找個時間去那兒玩好不好?」
這時候,我已經和她快一年沒聯繫過了。我拿著微薄的工資,每天忙得像蒙眼拉磨的驢。只有在半夜躺在床上的九_九_藏_書時候,我才會拿著手機偷偷地看她的微博還有豆瓣,看看她和哪些人出去玩了,吃了什麼,心情如何。她似乎一直很開心,發的都是積極向上陽光正面的內容。她好像真的忘記我了,我想我可能真的已經淡出了她的生活。
聽到這兒,我的心涼了半截。之後她室友還巴拉巴拉地說了些什麼,我一句沒聽清。我的心思早隨著她飛走了。我打斷她室友的話,問道:「那范俊山呢?」
她室友反問:「范俊山誰啊?她男朋友嗎?」
老大沒有否認:「嗯。」
我感覺自己和原來不一樣了,但是又說不清到底哪裡不一樣。我還是像原來那樣住在學校宿舍,吃了早飯去公司實習,晚上回到寢室悶頭睡覺,周六周日回家和爸媽吃飯。爸媽不在家的話,就在寢室和那幾個沒有單位要的哥們兒一起開黑。
我越來越煩,於是就說:「你能不能別笑了?」
我曾經挖苦她說:「像你這麼黏人、沒有自理能力的人,也就我願意慣著你。離了我你就去死吧,遇見我真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
星期六回到家,趁著吃飯一家人坐在一起,我很嚴肅地跟我爸媽說:「爸!媽!我不打算出國了。我想找份工作,或者讀研也行,我不想離開這兒。」
發現他會錯意,我苦笑了一下,往下繼續說:「如果給我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我就不會在這裏窮折騰了。我會在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就揪著她的小辮子告訴她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了。我會在初中她說喜歡梁博的時候惡狠狠地對她說不就因為他長得像我嗎?正版才是質量保證,當然你非要選擇盜版的話,我會不擇手段把你們拆散。或者我會在高中她問我要不要和趙倩倩在一起的時候,勇敢地跟她說,我不會跟任何人談戀愛,除非那個人是你。或者我會在大學她要和黃峰九_九_藏_書在一起的時候,狠狠地把黃峰摟一頓……」
難過的次數多了,人往往會麻木,甚至忘了自己當初為什麼會難過。只是習慣性地將自己束在難過的圈子裡,潛移默化地讓難過成為生活的一部分。
自打和陳陽不再聯繫后,我也去學了託福和GRE,還報了七月份的托福考試和八月份的GRE考試。我計劃著等成績出來以後,再去找她一次,和她一起投遞申請,她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過了會兒,老大把《天線寶寶》給關了,拉凳子坐在我跟前,給我遞了支煙,自己也點了一支抽起來。
她室友說:「半年前她就放棄了。她說她沒辦法安心讀了,成績也一般,不想再讀下去了。她爸媽也不放心她一個人去那麼遠。她家就她一個寶貝女兒,一出國就是三四年,搞不好都不回來了呢……」
幸好,我爸很快就把飯吃完了,有了打破這種沉默的機會。碗一空,我立馬起來拿碗添飯,放到他踉前。我爸扒拉了兩口飯後停了下來,筷子往碗上一放,也不看我,說:「隨你吧。」說完,便背著手回了卧室。
這段時間,不同於大一大二的弔兒郎當,我在學習上開始變得很用功。我不想成績出來以後不如她,她去的學校,我卻無法申請,我不允許自己再犯高考時的錯誤。
這半年來,我一直在忙著準備託福和GRE,根本就沒打算過找工作,哪關心過什麼校園招聘?我一頭霧水:「沒有啊,我不清楚。她不是考了託福,準備出國讀研嗎?」
可能我爸媽已經習慣了我從小到大這麼多次的混賬舉動。這次他們居然沒有發火,而是沉默著不發表任何意見。
最後,我去了一家規模很小的外企。公司雖是外企,老闆卻是中國人,有著很多中國老闆的通病。實習生每天被使喚得團團轉,吆五喝六的,也不給加班費。
九*九*藏*書時的戲言今已成真。現在看來,她確實進化了。我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重要性,沒有我在身邊,她一樣活得很好,甚至更好。反而是我,沒有了她在身邊,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快樂。
八月末再開學就已經是大四了。
故作深沉地喝了幾瓶酒,回到寢室,我躺在床上一根又一根抽煙,也不知道抽了多少根,地上一堆煙頭。昨晚我沒睡覺,我以為今天可以見到陳陽,所以激動得睡不著。
那一瞬間我覺得我就是個傻x,就是個楊白勞。我努力地想和她在一起,結果非但沒在一起,反而離她越來越遠。我所做的那些荒唐的事,就像枷鎖一樣束在我身上,無法掙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離我而去。
我開始每天在網上投簡歷,找實習的地方。
越是沉默,我心裏越沒譜。雖然我知道無論他們反對與否,我都會這樣做。但現在的我特別害怕沉默的氣氛,就像阻斷了交流,用無聲來抗拒。
「操!」我忍不住再次爆粗。
看到她開心,我通常會跟著開心,隨即心裏跟看一陣失落。我想是因為她的開心,我沒有一次參与過,因為她的開心不屬於我。
老大說:「你可以跟我一起笑。」
我問老大:「你覺不覺得我就是傻X?」
一封封簡歷石沉大海,要麼直接回復說不合適。與此形成強烈對比的是我那些考上了211、985學校的同學們,不時在同學群里炫耀他們找到了國企、央企、全球開百強之類的好工作。我羡慕嫉妒恨,自嘆弗如又無可奈何。我這才意識到,一個普通的一本學生在這個滿是985學校的城市是多麼不被看好。縱然金子滿地,沙子卻還是沙子,不會物以稀為貴。
我愣住了,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說了聲「我知道了,謝謝」便掛了電話。
我媽連忙附和:「嗯,我看留在我們這兒發展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