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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從郭路生、依群到童話詩的泡滅 知青「幼稚病」與童話詩

第三章 從郭路生、依群到童話詩的泡滅

知青「幼稚病」與童話詩

當秋風突然走進哐哐作響的門口,
關在鍾里的歡樂
畫著心形標記
那是我很久以前的願望
桌上紫丁香開了
我——想——你——
讓我躺在白雲上做一個夢吧
我的家園都是含著眼淚的葡萄——
《住所》
一小塊葡萄園,
所有小鳥
《帶我走吧,風》
《夢之島》
都無所謂——
我看到浮動的月亮
一顆迷途的蒲公英
是我發甜的家。
在微微搖晃的倒影中
那時我們沉沉睡去——
去追尋夢境——
都能找到那座小房
把我引向藍灰色的湖泊
1972年在山西、陝西,在內蒙、雲南、北大荒……下鄉知青們已處於十分嚴峻的生活九_九_藏_書境地。大量知青逃回城市,或各尋出路。知青們已自己宣布與貧下中農相結合失敗。返城風正在悄悄刮起來。在城市中,知青們在自己創造的小氣候中,躲避政治運動的衝擊。此時知青們龜縮在儘可能避「風」的地方,渴望寧靜、純真的生活。正是這種渴望創造出了這批「童話詩」。現實的嚴酷是「童話」存在的充足理由。
當然,誰也不知道明天
《海邊兒歌》
到海和天空的邊緣
沒有門牌
那深不可測的眼睛——
「我向它走去,我漸漸透明。拋掉身後的影子,只有路,自由的路……」
詩人顧城有這樣一段話:萬九*九*藏*書物,生命,人,都有自己的夢,每個夢,都是一個世界。沙漠夢想著雲的陰影,花朵夢想著蝴蝶,露珠夢想著海洋……
顧城這段話是對「童話詩」最好的解釋。
太陽的噴壺
我找到了你
在「九一三」事件之後的1972年,「文化大革命」進入低谷期,北京的沙龍則開始活躍起來。在這段時期誕生了《金色小號》、《星星、雪花、微笑》等新詩歌。各種沙龍中流傳的詩歌,通過不同渠道匯聚到趙一凡的沙龍。出入趙一凡沙龍的文學青年們大多都開始學習寫詩,幾乎人人是詩人。徐曉也在自己的筆記本上悄悄寫下小詩,她read.99csw.com把這些詩稱為「兒歌」。
我們是孩子或老人
罩上水霧的玻璃窗
《無題》
「我也有自己的夢,遙遠而清晰。它不僅僅是一個世界,它是高於世界的天國。它,就是美,最純凈的美。當我打開安徒生童話,淺淺的胸海里就充滿光輝。」
這種安徒生式的「童話世界」與「文化大革命」硝煙滾滾的階級鬥爭、路線鬥爭與工農兵配合政治形勢的「氣勢磅礴」的詩歌,形成尖銳的對比。在江青集團封建法西斯文化專制下,文網織密。文學青年們生存環境十分險惡,他們的新詩歌隨時會遭到文字獄。1974年,政治局勢發生變化,在「反擊右傾翻案風九_九_藏_書」運動來臨時,「童聲」合唱也隨著政治壓迫的來臨而很快消失。
小路上
發出陣陣鳴叫
那時
新詩歌在此時成為一種時髦。這些詩在不知不覺中進入一種朦朧狀態。共同的脫離現實生活的夢幻色彩、兒童心態成為這些詩歌特有的標誌。經過趙一凡的收集、保存,後來這些「遊戲」之作,在「文革」后多數得以公開發表。正是這樣一批詩歌,後來影響和改變了「文革」后中國詩壇的面貌。
《葡萄園》
帶我走吧,風
明天將從另一個早晨開始
這些詩,已失去食指式的對未來無保留的信任。它們是「童話」,虛無縹緲、稚弱,經不起現實陽光的照曬。尖刻地講九*九*藏*書,這是一種重扮童年角色的渴望,在醫學精神病理學中稱為「幼稚病」。患者喜穿童裝、唱兒歌、做兒童遊戲。在北京的沙龍中,一些知青詩人準確地表述了他們的這種心態,或者說「夢態」。這是一種強烈的心理需求,固守自己美妙的「童話世界」。「夢態」與「現代主義」的會合,這就是被後來理論家們稱之為唯美主義「朦朧詩」的創生。
這是一個真正的奇迹,郭路生曾徵兆的純凈,通過另一種方式為一批知青詩人所繼承。這表明了知青身上為歷史所賦予的共有的品性:純潔。
如果風會指路
今天又來到我的心上——
把露珠灑在台階上
忽然被頑皮的風喚醒
《迷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