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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的子彈

掌中的子彈

其結局?他想。「事故」發生時,自己必須做到的是,讓人們感到自己與被害者沒有任何關係,並且,就「事故」本身而言,自己也要成為第三者。
他很清楚,這一段路是多麼重要,如果平安地度過這一段時間,那麼他就不會被懷疑了。
「不管你同意還是不同意都不重要。我已經是成年人了,而且我也沒奢望舉行風光的婚禮,我只是想到區政府註冊登記就行了。所以也就沒有必要得到父親的許可吧?當然我非常感謝您將我養育這麼大,但是,父母和子女之間是相互的吧?」
「真的嗎?那是什麼呢?關於井口先生的事情,我也聽說過,井口先生的公寓就在我家附近,所以最初跟澄子小姐交往時我還覺得是一種緣分呢。」
當然,作為父親小田並不希望澄子每天都這樣沉浸在悲痛之中,相反,他希望女兒能儘快從未婚夫過世的陰影里走出來。現在澄子又有了交往的對象,小田卻並不開心。
林調查的詳細報告,在第二天送到了小田的公司里。
「那麼,你倒是具體說說他究竟有哪些缺點。」初代不依不饒。
說著,戶村將一張手掌大小的照片遞給了小田。照片上是一個公寓的陽台。在陽台的欄杆外面一個穿著睡衣的男人正在向下面墜落,而在陽台的裏面是一個年輕的女子,她的雙手正將男人推向樓下。
五天後,小田邀請山木一道吃晚飯,說是要談一談有關女兒的事情。對方沒有任何懷疑就滿口答應了。
無論怎樣,這個調查應該是真實的。小田這樣決定。如果有什麼不真實並由此造成他們分手的話,那麼他會被澄子恨一輩子的。
「簡單說,就是部長您所希望的調查方式。一種是那種已經確定是結婚對象的,只是為了慎重起見才需要調查一下。這樣的話,如果沒有什麼重大的缺陷,我們就不報告了。還有一種情況,是對於過去有不太好的歷史的,可能不知道的話反而會更好些。但是,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就要找出所有的缺陷,那麼或多或少我們會用點特殊的方法。」
「你說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離過婚嗎?」小田請林所長坐到沙發上。
「目前還說不出。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
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小田沒有回頭就這樣一直向前走去,十九、二十,已經解決了吧。
那麼,匿名投遞給澄子又如何呢?也可能澄子就算知道了山木的情況還是不肯離開他。而且如果是匿名郵寄的話,澄子會懷疑其可信度。
井口是小田任總務課長時的部下,那時小田就覺得他是一個頭腦聰明的人,在青年員工中可謂出類拔萃,是一個日後一定能進入領導層的大有前途的人。
小田馬上答應了下來。因為他想到自從井口死後,自己還一次也沒和澄子在外面吃飯呢。而在以前,也就是在井口|活著的時候,小田不僅和澄子在外面吃飯,而且還常常邀請井口一道……
「那孩子如果不這樣說,又能怎麼說呢?你到底覺得怎麼樣啊?」
「你說相互?」
「一點也不像啊。可以說完全是不同類型的人呢。聽說是個攝影師,留著長發,個子也沒有井口君那麼高。井口君一看就是一個很優秀的白領,可是山木……怎麼說呢,好像有點出格的樣子。」
「實際上,從令愛的角度來看,父親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的,她本來就有這樣的擔心,所以還是不要做那些會引起麻煩的調查為好。」
「是的,沒錯。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才不能殺死山木君,因為我很清楚,如果山木死了,我也會倒霉的……你說我會殺死他嗎?」
「實際上這件事……」小田突發奇想,「他的死,實際上同澄子有關。雖然這話沒和澄子說過,但我始終是這樣認為的,因此常常為此而苦惱。」
林將招待客人用的香煙抽出一支。小田用打火機幫他點著,然後接著問道:「你說的『目前正在進行中』,難道是同女人有關的事情嗎?」
經過反覆考慮,小田最終決定還是自己對澄子說。
那天,澄子說了一句「自然對他的評價是非常不好的啦」之後,小田問道:「你怎麼知道?」
那天,小田在公司接到了澄子打來的電話。
毫無疑問這不是真的。小田是想讓山木打消和澄子結婚的念頭,否則也難逃死亡的命運。這樣說,也算是小田最後的抵抗吧。
「不……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他。況且,這對爸爸您也是非常不好的呢……」
在少年被撞的一瞬間,小田想,如果不趕快救人的話,那少年就不行了。可那時他自己的身體好像僵硬了一樣動也不能動。不光是手腳,就連舌頭和嘴唇都沒有知覺了。
但最後小田還是拒絕了「特別調查」。
「那麼你所思考的是什麼呢?」
就算不用「特別調查」也能揪出山木的尾巴,小田有這種預感。
總之,就這次會面而言,小田無法說出山木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或有什麼明顯的缺點。但是,儘管如此,小田卻堅持認為這是對方刻意偽裝出來的。
「難道你希望澄子像個寡婦那樣每天穿著黑衣服,一輩子都不結婚嗎?你覺得那樣更好嗎?作為父親,應該時刻將女兒放在掌心,不是嗎?」
並且,如果真的有攝影才能的話,在出人頭地之前的時間,作為妻子的父母給予一定的資助,從長遠來看也不失為上策。但問題是,根本無法肯定山木具有這種優秀攝影師的潛質。
而且,小田也並不完全相信這個林所長。如果委託他進行了「特別調查」,那麼很https://read.99csw.com有可能,他會以此作為把柄來要挾自己。
少年不是被自己撞倒的,也不是自己讓計程車司機開快車的。這就是說整件事小田是完全沒有責任的。不僅如此,那時他頭腦發漲,判斷力只有平時的一半了。
「是因為澄子小姐嗎?」山木好像受到了某種打擊,停下了手中的叉子。
「但那個男人是會否認的呀。」
山木一生所要從事的事業是他現在所選擇的攝影。但是,現實地說,僅僅靠攝影是無法滿足生活需求的。所以,很多從事攝影的人也會同時到公司去工作,或者打短工等,以補貼生活所需。然而山木卻不是這樣,而是採取了現在的這種生活方式。如果單純從出賣自己的某一部分來說,他這樣做也許和那些到公司工作出賣自己的勞動力的人在本質上是一樣的……不是也有一些沒有名氣的作家到酒吧去當女招待(過去人們都稱之為「陪酒女郎」)來維持自己的生活嗎?山木也不過是和這些人一樣而已……如果成為一個成功的攝影家,那麼他在年輕時是怎樣生活的,別人不應該去苛求他……
「什麼,是真的嗎?我不知道。」
有一次,小田乘坐的出租汽車撞了人。不過,與其說是撞了人,不如說是同從旁邊的小衚衕里飛出的自行車撞上了。隨著「砰」的一聲,小田一下子撲向了前面,同時騎自行車的少年的身體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當然,小田也不是沒想到給山木一大筆錢,讓他提出分手。但是,很有可能的是,山木在拿到這筆巨款之後到大阪或九州去,然後呢,他會通知澄子,那麼澄子可能馬上就會去的。
「總之,那個男人的目的是要和澄子結婚,所以在達到結婚的目的之前,故意剃掉長發,同時注意說話的方式,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惜付出任何代價。」
二人並肩走了一會兒,小田從口袋裡拿出了口香糖放到嘴裏,「剛才的菜咖喱味道很濃啊,口腔里口氣很重的話,小姐會討厭的,怎麼樣,你不來一顆嗎?」小田說著遞上了一顆口香糖。
「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如果拍攝的照片很好那還說得過去;但如果相反,卻故意打扮成攝影師的樣子,不正好說明對自己的攝影技術沒有自信嗎?我也是突然才想清楚這個問題的。」山木的語調清晰流暢,讓小田完全感覺不到他在有意地隱藏著什麼,一副很實在的樣子。
「嗯,聽說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年輕職員呢。」
「不是,如果是離婚的話,就不算是什麼問題了。因為離婚在現在的年輕人看來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是現在正在進行中的事情呢。」
聽了小田這次委託的調查對象后,林將接待客人用的香煙夾在手指中點燃,然後說:「攝影業的競爭也是相當激烈的,如果到國外很少有人去的地方拍攝一些另類的照片,也會很快出名的。不過要去那種地方,需要很多費用……所以,從這一點來看,如果同部長您的千金結婚,就會得到去拍攝或舉辦影展的資金。那麼不管是誰,都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的。」林蹺著二郎腿,優哉游哉地說。
「爸爸,我,已經完了。」澄子用近乎哀鳴的聲音說,小田一陣心痛。
「是的,小田澄子這個名字,我找人看過了,說是克夫的名字。雖然我不相信這樣的說法,但是現實中的井口君就是這樣原因不明地死了……所以,如果山木君同澄子結婚的話,那麼在此之前最好去做一下健康檢查……」
「哈哈,我是開玩笑呢,」說著,林的嘴邊滑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不過,部長您可真的跟普通的高級白領有所不同呀。」
「那麼,就拜託了。」小田向林致謝。接著他意識到林剛才的言外之意,「等等,剛才您說的『按照您的意思調查』,這是什麼意思?」
第二天,妻子初代問小田:「昨天你見到山木君了吧,怎麼樣?」
「你說什麼?」小田停住了送到嘴邊的茶杯。
小田看著林的眼睛問道:「這都是真的嗎?不是你上次說的什麼『特別調查』的結果吧?」
「這位就是攝影師山木君。剛才偶然在外面碰到了,於是就邀請他一道來了,可以嗎?」
「山木君偶然在附近用遠距離照相機拍下的。他說如果我同他結婚他就不公開這張照片,沒有辦法。不然的話,他就把照片交給警察,那我就完了……」
澄子的臉上瞬間沒有了血色,難道這對於她的打擊如此沉重嗎?小田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噢,謝謝。在銀座喝酒,是要學會一些東西啊。」山木好像是要附和小田似的這樣說著,並把口香糖放進嘴裏。
「就算是否認,那也無濟於事。總之,現在有人這麼做。部長您要用哪種方式呢?」
「你說什麼……」小田吃驚不小,「怎麼,你都知道了?即使知道了這些,你還要和山木結婚?」
「因為他和另外一個女人一起進出那種旅館,被我偶然看到了。我受到了沉重的打擊。並且我還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進去什麼時候出來的……」
從和澄子談話的第二天開始,小田決定殺掉山木。他覺得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能拯救澄子的方法了。
「那麼,井口君的事情又該如何辦呢?」
小田凝視著臉上的淡妝已被淚水弄得一塌糊塗的澄子,然而她的回答卻更讓人摸不著頭腦:「我不能說啊。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話,就去問問我媽媽吧……」
小田繼續著他的思考……
這種罪犯,如果是九九藏書個慣犯的話,就沒有什麼奇怪的了。因為在他反覆地重複著的犯罪過程中已經習慣了做這一切,從而形成了一種特殊的性格……
「這樣看來,澄子已經跟你說過了,是嗎?」小田歪著頭,通常情況下女人會將以前男朋友的事情隱藏起來的,澄子究竟為什麼要告訴對方這件事情呢?
成功了。小田在心底慶幸。正好就在他旁邊不遠處有一個計程車停車站,他就在那裡停住了腳步。
「可是,不是你的話,兇手又會是誰呢?」戶村用追問的語氣說。
「難道你相信他的話嗎?」小田的腦子一片空白。
但是井口卻突然死了。從他租住的公寓的六樓陽台掉下來摔死了。既沒有自殺的理由,也找不到他殺的證據,所以就按照意外事故處理了。
初代已經四十五歲了,但她的皮膚就像三十幾歲的女人那樣有彈性,而且,她平時的化妝和穿著都很時髦。不僅這樣,她還經常同澄子一道熱烈地討論喜歡的男歌手的各種事情。現在她談論這個叫做山木的攝影師的語氣,就如同在談論男歌手一樣。
「是的。是三個女人。」
很快二人吃完了飯走出了飯店。
初代的語調里充滿了熱情。也許因為攻破了小田關於長發的「觀點」,她正開心著呢。
「是啊,不過這隻是對普通的高級白領而言。像部長您這樣的人,繼承著父親留下的土地,如果想要出售的話,按現在的價格可以賣到上億日元呢。」林一臉的得意地窺視著小田。
儘管小田這樣想,可是要將這樣一個人作為女兒的結婚對象,那麼他就根本談不上是「英雄」了。小田完全可以想象到以後澄子生活的艱難。
他拉開了停在路邊的一輛計程車的車門。
這就是初代所說的男人嗎?小田邊吃邊觀察著這個叫山木的男人。
而且,在說話時,也沒有無意識地眼球不停地轉動。因為小田一直都覺得「在同別人講話時,下意識地不停地轉動眼球的人不可靠」。小田甚至懷疑,對方是不是知道他的喜好才故意這樣做的。
澄子從小時候起,就常常會情緒激動,對於這次調查得到的事實真相,她一定會大發脾氣,看也不看就把報告撕個粉碎。在這種情況下,可能有的家長會揍孩子一頓,但小田擔心的是澄子會因此而離家出走。
然而,當小田在約定的時間來到澄子說的那間餐館時,眼前的情景卻著實讓他大吃一驚:澄子和一個男人在一起……
「但是,和井口君相比,這一個更像男子漢呢。儘管還不知道澄子是在哪兒認識他的,可確實是很有男人魅力啊。」
「這還用說嗎?如果不是這樣的話,為什麼還要特意找借口帶給你看呢?這正說明澄子是多麼在意你的感覺啊。」
果然,小田的這種預感變成了現實。
「不,那麼,我就來告訴你。山木君的遺書就是裝在這個信封里的照片。犯人肯定就是令千金。而且她有殺人動機……」
「嗯。有這樣的事情啊?就因為這個,就把他殺了嗎?你可以告訴我呀……再說井口君是一個男人,難免有時候會經不起誘惑的,不是嗎?」
「是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有些話你最好還是要認真聽一聽。實際上,我有個朋友,當然他也是攝影師。最近我偶然在街上碰到了他,在聊天中,他提到了山木的名字。當然我說是他提到了,確切地說是我問他的。他說,因為是年輕人,他不是十分了解,他答應幫我打聽打聽,今天,他來電話了。」
「嗯,是啊。從那三個女人手中淘來的賞金也許是可以炫耀的大金額呢。」小田決定相信林的話。
「值得注意的是,這三個人在經濟上都是獨立的,山木經常在她們的住所出入,其中的蘊意部長您是怎麼看的呢?」
「澄子跟我說,父親是絕對不會同意她和長發男人交往的……聽這話,澄子也是很在意的呢……」
「是的,雖說現在還早,不過我是這樣打算的。」澄子語氣堅定地回答。
「戶村先生,」小田說,「雖然我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你這樣來騷擾我女兒……」
「這隻不過是澄子的偽裝而已,實際上,她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聽音樂,只不過是害怕我們擔心她,所以才故意這樣做的。」
「可畢竟是我帶他到家裡來認識了澄子的啊……」
然而,就在與妻子談話的一周后,小田竟然見到了那個叫山木善平的攝影師,而且是在非常尷尬的情況下。當然這次見面可以說是中了澄子的「圈套」。
對於這樣的人,與其現在受到威脅,不如採取積極的行動讓其儘快消失……
「胡說什麼!你內心深處真的是這樣認為嗎?」
小田在腦子裡進行了許多設想,最終他決定採取這種辦法。
電話中,澄子說她就在父親公司的附近,問爸爸可不可以請她吃晚飯。如果可以的話,那她就在附近的商場逛逛,等到父親下班……
「找澄子?有什麼事?」
「他已經向我保證過了,和我結婚之後就會結束和那三個女人的關係……為了證明給我看,他才剪掉了長發。」
這天他回到家后就把澄子叫到了身邊。「澄子,有件事我要問你,你是準備以後同那個叫山木的攝影師結婚嗎?」
「真無法相信啊。」小田說,「井口君去世還不到一百天呢。她不應該這麼快就從那個意外的打擊中解脫出來啊。」
然而在推理小說中,往往有不同於這種慣犯殺人的情況。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在實施犯罪以後,沒被任何人發現或懷疑,從而可以繼續著以往的九九藏書平靜生活……
要不就讓暴力團去恐嚇一下山木……但是,一旦同暴力團有了關係,那麼這一輩子恐怕都不可能擺脫他們。所以這是最最下策。
如果澄子因此而離家出走和山木同居的話,那麼僅僅靠父母的力量是無法讓她回來的。而且她已經成年了,就算是報警,警察也不會出面干涉的。
「見是見了,不過是澄子事先安排的,還說是什麼偶然遇到的,凈瞎說。」
但是現在的小田清一卻想到了要殺人。他不僅是單純地在腦子裡想想,而且計劃著具體施行的方法和手段。
小田也想到讓澄子出國,但是在出國之前她有可能離家出走,而且山木也會追隨澄子在某個地方會合。現在只要按月付款,就可以到國外旅行,即使讓澄子出國,也根本無法企盼讓他們徹底分手。
「是個長發族啊……」小田自言自語道。他現在是公司的常務經理兼人事部長,經常會審查一些應聘資料,如果有長發族的話,肯定毫不猶豫地馬上刷掉。
「那個男的,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和井口君相似嗎?」
「特殊的方法?」小田重複了一遍,「難道還會造假嗎?」
二十九、三十,還沒有……他克制著要探個究竟的念頭。
「這個我知道。這個井口是讓澄子喜歡,可他不是又很快讓澄子絕望了嗎?沒讓他們早早結婚看來是對的。不過也不能因為你是為他們牽線的人,就這麼強硬地反對澄子的新男朋友啊。」
在小田看來,讓井口和澄子結婚是件非常好的事情,於是就常常找個借口帶井口到家裡來,同家人一道打打麻將吃吃飯什麼的。還好,事情像他計劃的那樣順利。隨著井口和澄子的不斷接觸,二人逐漸產生了好感,關係也變得親密起來……
井口安行曾是澄子的未婚夫。雖然說是未婚夫,可是二人並沒有訂婚,所以還沒有正式的婚約。但是他們兩個人都已經將對方視為結婚對象了,而且小田夫婦也認可了這門婚事。總之,小田決定請社長做介紹人。
儘管是小田精心編造的開場白,但這樣當面說謊對小田而言還是比較困難的。
紙上寫著三個女人的姓名、年齡和住址等信息。三個人都住在東京,年齡分別是三十五歲、三十八歲和四十二歲。
「噢,不都是那樣。我也是剛剪掉了長發,不過這也是經過了一番思考,才決定改變一下攝影師那種固定的打扮。」山木迎著小田的目光答道。
「說是要找澄子……」
然而,小田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澄子。因為他擔心告訴她時會不留神被她從自己的表情上看出破綻。
「這個……」
「是這樣啊?」初代不以為然,「我感到那孩子確實是考慮結婚呢……」
自己所憎惡的那個人,或者說那個嚴重地威脅了自己的生活的人,如果成為「事故」的被害者的話,自己也絕不會受任何影響……一定要這樣的結局。
推理小說都有虛構的內容,小田常常這樣想。
「在樓上。哦,你沒聽到音樂嗎?」
「啊,正所謂『蛇的路蛇自己知道』。如果連這種事都不知道的話,那我豈不白做這個人事調查所長了?不過,請放心,這樣的事,我是不會說的……」
小田感到疑惑不解,帶著澄子來到了客廳。
但是,在星期天的早晨七點多鍾,他為什麼要穿著睡衣到陽台上去呢?這些當時也都是疑問。但是也有人認為,因為那時街上並沒有多少行人,所以就算是穿著睡衣到陽台上去也不算是太過分的,因而也就不了了之了。
在他委託林調查后的第三天,林滿臉興奮地來了:「部長,可真是太好了!如果不調查的話,那可就真的麻煩了。」
如果還能回到從前的話,他是絕不想成為推理小說中的人物的。首先,對於那樣的犯罪,小田就算在腦子裡「創作」也很難實現,他很難理解那種在對方毫無防禦的情況下將其殺死,並若無其事地繼續生活的「兇手」……
對於在現實生活中同時和三個女人有這種交往的男人,除非是神經不正常的人才會把獨生女兒嫁給他……
人就是這樣,小田根據自己的經驗得出這樣的結論。對於同自己沒有關係的人的死亡,也就是受到這樣的衝擊而已。
「說什麼呢!說是高級白領,但卻一點職務保證都沒有,隨時都有被解聘的可能……」
「簡直就是無稽之談。聽起來就是感情論呀。」
「你這樣不是很奇怪嗎?如果山木君留著長發,也許你會覺得不合格,因為你對長發有成見,可現在你為什麼又這麼說呢?如此說來,山木君怎樣做才能讓你滿意呢?」
「你的朋友說的一定是山木君同時和洋服店老闆、美容師還有咖啡店的老闆娘交往,還常常向她們討些小錢的事了。這樣的評價還能好嗎?」澄子答道。
戶村禮節性地表示了貿然來訪的歉意后,馬上進入了主題。「小姐您知道山木君昨天傍晚突然死亡的消息了吧?」
「而另一方面,山木君擔心被他威脅的令千金會殺死他,於是就把這個信封委託我保管。所以這件事澄子小姐恐怕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吧。不是這樣的嗎?」
井口過世僅僅七十多天……難道澄子那麼容易將井口忘掉又找一個男朋友嗎?難道這個男朋友同井口很像嗎?
讓人難以相信的是,山木並不是長發男。雖然不是西裝革履,但穿著打扮也並不出格。這個叫山木的男人身穿運動衫,如果硬要評價的話,那麼可以說儘管不像公司的職員,但也不太像自由職業者。
小田慢慢地加快了腳步。因為有必要同山木拉開九-九-藏-書距離。
「那個,也不是自殺,雖然最後警方認定是意外事故,但實際上其中還有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情。」
第二天的周刊上有一小塊文章,報道了山木意外死亡的消息。死亡的地點是銀座。
因此,小田決定避免自己直接將報告交給澄子。
「通常情況下,攝影師……」聽起來小田的話中多少帶有一點不太友好的語氣,「我覺得一般的攝影師都留著長發,而且穿著也……可是山木君卻不是這樣。」
「難道說是個吃軟飯的男人嗎?」小田說著倒吸了一口氣,眼前浮現出山木的形象。應該說他並不是一個美男子,就相貌而言,死去的井口應該更勝一籌。不過,那三個女人好像應該是被三木征服的吧,所以才會在經濟上資助他。
在這一瞬間,小田只感到整個身體都不屬於自己了,這種感覺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忘記。
兩個人走在街上,小田問他是否願意再到酒吧喝一杯,山木很高興地說願意陪同。
「但是,澄子是真的要和那個叫做山木的人結婚嗎?」小田又確認似的問道。
「好,不管怎麼樣,我們再等等看吧。」小田最後說。在這樣說著的同時,在小田的腦海里已經形成一個具體的行動方案了。
推理小說中的罪犯很難一開始就被讀者識破,而且必然會虛構些不存在的情節,推理小說不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創作出來的嗎……
「如果我說我不同意你和那個男人結婚呢……」小田絕望地說。
但是推理小說並不是這樣。在推理小說中,罪犯輕易地就殺死了某一個人,然後沉著地清理了現場,換掉衣服從容離開。
他像是在數自己的腳步似的向前走著。時間就這樣一步一步地過去了。
「當然不是,不過,你說的這些讓人不能理解的話,確實會讓人這樣想。你反對山木君的理論,只能認為是謬論……也許,山木真的如你所說,是刻意做出來給你看的。但是,如果能得到自己所喜歡的女人,希望同她結婚,為此而付出諸多努力,我反倒覺得他這樣做很偉大。作為女兒的父母,我們不是應該覺得這是難能可貴的嗎?你不這樣認為嗎?」初代現在已經完全站在山木一邊了。
「我相信。同那三個女人的關係是他主動告訴我的。我想他正是要徹底清算這種關係才決定告訴我的。」
澄子顯然識破了這個謊言,一臉嘲諷地笑著說:「自然對他的評價是非常不好的啦。」
「嗯,可能是聽澄子說過你討厭男人留長發才剪掉的吧。雖說三十多歲有點大,不過也有很多優點,不是嗎?」
「不知道。說是山木君的朋友……」
澄子一般不看報。這時她正邊吃吐司邊悠閑地看著電視。有客人來訪是在早餐之後不久。
「是嗎?我想你會這樣說的……實際上山木君在生前委託我保管了一個信封,說是如果他意外死亡,我就可以打開信封,會馬上知道誰是兇手。於是,今天早晨我打開了信封……」
澄子的話音未落,就聽到屋門外「砰」的一聲悶響,是有人倒地的聲音……
「那就拜託了。如果讓別人知道那可就麻煩了。會有各種各樣的麻煩的……關於那個攝影師,能夠幫忙調查嗎?」
「實際上,今天那個男的來家裡了。當他走了之後,澄子還問我那個男人怎麼樣……如果只是普通朋友的話,她就不會這樣問我了……」
「如果是自由職業者,長發的話還說得過去,工薪族是一個組織,所以衣著方面不能表現出太強的個人喜好。攝影師就不同了,這是一個完全屬於個人的自由職業,父親不會太過於反對吧……她是這樣說的。」
身為攝影師這種相對自由的職業的獨身男子,而且,他已經三十歲了,肯定有一兩個有特殊關係的女人。
「啊,是這樣啊。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不用擔心了,我會及時採取措施的……」山木開心地笑了。而且開始把叉子在手中轉動起來。看來他根本就不相信關於名字的說法。
「是啊。父母養育子女,是非常不容易的。然而,從孩子的成長過程中父母也得到了快樂,不是嗎?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說,孩子也是父母活著的希望。我說得不對嗎?這樣說也許有些過分,不過確實是這樣的。」
聽了女兒這樣的介紹,小田根本無法說「不可以」。姑且不說當時小田的內心感受,至少表面上還要做個「善解人意」的父親啊。
小田把報告反覆看了兩遍,感到自己的思想好像停滯了。人們常說現在是女人的時代,或者說女人是半邊天,儘管好像這是胡說,但具有相當經濟實力的女性是不願意被丈夫束縛的。這種情形也是一種慾望的滿足嗎?在這樣的現代社會裡,也許像山木這種人是可以被稱為英雄的……
小田停住了腳步,轉過身去,在離他大約有二十幾米遠的地方聚集著一群人……
林的語氣中充滿了得意,而且閉上了嘴,饒有興趣地盯著小田的眼睛,好像在等待著小田的反應似的。
聽初代這樣說,小田仔細聽了聽,果然可以聽到隱約的音樂聲。儘管聲音很小,但依然能感到整個二樓隨著音樂發出的震動。
想來想去,除了要山木的命外,別無他法。
這樣一來,小田就會在他一直堅信是胡說八道的推理小說的世界里把自己隱藏起來……
「可是……」小田低聲道,「我是絕對不同意我女兒和那個叫山木的攝影師結婚的。所以,就是再小的問題,也請都寫到調查報告上。但是,絕不能有剛才提到的那種『造假』……請一定做到啊。」
那人的頭髮沒有打https://read•99csw.com摩絲或髮膠之類的東西,但從那整齊的髮際來看,頭髮應該是最近理的,大概還不到一個星期吧。
「對我不好?井口君帶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如果告訴她自己委託「與興所」進行了調查的話,澄子可能會完全不相信調查的結果,而且她一定會說,「這是多麼卑鄙的行為,爸爸是應該知道的呀」……
「是啊,比如找到一個曾被他拋棄的女人,這可以很容易地找一個。然後會以此做成貼著那個女人的照片、並有那個女人證詞的調查報告。例如,『不是那麼好的男人』等等諸如此類。」
「噢,那是自然的。我一直都得到部長的關照。我會按照您的意思調查的。」
在女人的眼中,也許山木非常有魅力呢……
第二天,小田叫來了一家名為「人事與興所」的所長林先生。小田每年在公司的新人考試中要錄用近二十名新職員,而對這些人的身份調查都委託給林的事務所來完成。所以,對於林來說,小田是一個很好的客戶,因為作為人事部長的小田有權決定委託哪家機構進行新職員的調查工作。
說是長女,其實就是獨生女澄子。澄子是女子大學三年級的學生,今年二十一歲。按理說,這個年紀有一兩個交往的男性朋友也不算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但是,在現在這個時候,很難相信澄子有談對象的心情。
「這個……」小田思考著。真沒想到還會有這樣的「特別調查」。
出去開門的初代帶回了一張名片,上面赫然印著「律師戶村順一」。
男人的毛病就是要從女人那裡得到金錢……有人是這樣認為的。這樣看來,山木算不上真正的男人。不過單純站在第三者的客觀立場上看,他這樣生活,或許也很讓人羡慕吧。
「澄子現在在哪兒?」
四十九、五十。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樣一來就不用命令或委託任何人了。他自己來解決就好……否則,比如委託林來做的話,那麼就等於埋下了被他要挾的種子。
「哦,是嗎……」小田模稜兩可地應道。澄子說的好像也確實在理。其實他本人並不想因為女兒的男朋友留著長頭髮就堅決反對,那樣的話好像也沒道理。可是,知道了對方是長發,而且是自由職業者,總是在感情上持抗拒的態度,這也是事實。
「那個叫山木的人並沒有留著長發呀,而且穿著也沒有什麼特別的。」
「這應該不是澄子的風格。總之就是男朋友吧,按理說這種類型的男人澄子是不會喜歡的。是下意識地同有別於井口君性格的男人交往吧。僅就這一點來說,澄子就沒有忘掉井口君……我是這樣認為的。」
然而小田還是沒回頭,他低著頭繼續向前走,要避免同熟人打招呼,因為那樣以後會很麻煩。
「是的,是令千金吧。是她將之前的未婚夫井口先生……」
「這可不是無稽之談。應該說,之前他一直留著長發,就應該有他自己的理由,而現在這樣突然就剪短了,只是要一味地討得女方的滿意而已。這不正說明了他是不可靠的嗎?還不僅僅是長發的問題。我一定會找到剝開他偽裝的證據的。對於這一點,我非常自信。」小田準備按照自己的理論去弄明白這一切。
「有優點嗎?」小田一字一頓地說,「這樣刻意地迎合我,正是我所討厭的。總之我對他不滿意,我的意見很明確。」
「是啊,怎麼樣?很重要的情報吧?一個是經營洋服店的女老闆,一個是美容師,還有一個是咖啡店的老闆娘。已經查到了她們的姓名。」林說著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張紙,在小田的面前打開了。
「那麼,她跟你說什麼了?」
可問題是如何才能將山木的這些秘密讓澄子知道呢?對此,小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是啊,他的攝影作品經常被周刊登載,所以,得到的稿費也不少。但如果在生活上追求享受的話,還遠遠不夠,因此他才去結交那些在經濟上有一定實力的女性。不過,對他而言,也許是慾望和利益雙收吧……」
小田沒有理會戶村的話,「你為什麼要這樣殺死井口君呢?你……」
小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獃獃地望著澄子。他從來沒想到澄子能說出這樣的話。難道這也是受山木的影響嗎?小田想,即使告訴她山木的這種亂七八糟的生活,澄子也無所謂……這樣的話,除了殺死山木還真的沒有其他的路可走了。
「三個人?這三個人都在交往之中嗎?」
「是真的,我可以發誓。」林迎著小田的目光認真地說,「這樣的結果絕不是通過『特別調查』弄出來的……」
「說什麼呢?真被你嚇到了。你知道得還真多。這件事公司里可是誰也不知道的。」小田壓低了聲音。
山木應該已經咀嚼了口香糖了吧。那上面塗抹了氰化鉀。在數到二十之前就會出現癥狀。
他們先在飯店的大堂會合,然後就在那兒的餐廳吃了晚餐。吃飯時,小田把澄子之前的未婚夫井口的事情告訴了山木。
「澄子!」小田叫道,「這照片到底是……」
晚飯後,妻子初代跟他說起了一件事。「老公,是澄子的事情。她好像有了男朋友呢。」
事情還要從兩個月前說起。
「哪有的事。我是絕對出不起那麼高的費用的啊……」小田慌忙表白。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一下子被林給說中了,不免產生了一種憤怒。
「可是,澄子那孩子確實是這樣說的啊。」
「這樣的話,你不覺得澄子很可憐嗎?就因為你不喜歡長發,澄子請求山木剪掉了長發,可是現在,你又說出這麼不可理喻的話來,這會讓她很難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