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是要死在自己的警察組織里，那就死個痛快吧！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著尾關部長。部長的表情沒有一點兒開玩笑的意思。

「當然應該由我們負責。」湯淺表情嚴峻。

氏家雙膝一軟癱倒，雙手抱著頭，前額頂在地板上。

「行啦，別演戲啦！」說話的是石上。從石上的表情來看，他也什麼都明白了：「你小子在生活安全課的時候就沒少幹壞事！你把警方準備搜查色情沙龍的情報透露給早野，沒少從他那裡拿錢吧？早野睡過的女人，沒少轉讓給你吧？」

氏家中了村瀨的計。

「班長！你……」東出瞪大了眼睛。

「作為三班的代理班長，我命令：搜查柊樹公寓……」

早野跟氏家是同夥。知道了這一點，高橋訝子提供的情報就沒有任何意義了。氏家以高橋訝子賣淫相要挾，讓她報警，這就是所謂的「佯攻」。讓東出認為早野已經逃出柊樹公寓，撤掉包圍網，那樣早野就可以真正逃脫。

早野進入自己的房間以後才感覺到危險。為什麼會感覺到危險，又是從什麼時候感到危險的呢？早野房間里的電燈10點零9分點亮，11點47分熄滅，可以肯定地說：

都快晚上7點了，該議論的好像都議論了，可尾關部長就是不宣布散會。

搜查所有的住戶——

他好像在等什麼。

有人打早野的手機讓他想辦法逃走，他滿不在乎。因為案件發生在兩年以前，而且連行兇和棄屍的具體日期都不知道，警察愛怎麼審問就怎麼審問，給他來個一問三不知，逃走的話反而引起警方的懷疑。

「搜查所有的住戶？120多家……全部搜查？」

但是，村瀨坐在那裡紋絲不動。

尾關部長說：「我也不知道。」

可能是暴對課——東出接下來想說的話，被村瀨的怒吼聲封住了。

搜查了所有的住戶，如果沒有找到早野誠一怎麼辦？不，不是如果，而是肯定找不到，因為早野已經在高橋訝子那裡出現過了。明明知道找不到，還要搜查所有住戶，這要引起多大的騷亂啊！要是讓媒體嗅到了味道，又ｈｔｔｐs://ｒead.9９ｃｓｗ•com上報紙又上電視，別說在三班待不下去了，恐怕連刑警都當不成了。這不，尾關部長和田畑課長的臉上表情都是這個意思。

東出陷入了絕境。

東出如坐針氈，想說的話一句也沒有了。可是他不敢站起來，簡直比被嚴刑拷打還要叫人無法忍受。

尾關部長看了看刑偵一課課長田畑，又看了看暴對課課長湯淺，問道：「你們兩個誰負責把氏家關押起來？」

「為……為什麼？」

聽了尾關部長的話，東出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

「刪掉了？我可沒看見你刪！」

早野肯定痛罵過那個給他打電話的人：你這個渾蛋！為什麼不早點兒通知我？

所有人把視線一齊轉向東出——不，不是所有人，村瀨除外。只見村瀨閉著眼睛，雙臂交叉抱在胸前，連動都沒動一下。

「這……」

在場的人全都沉默不語。

「石上！當心老子捏扁了你！」氏家大吼一聲，把手機摔在地板上。

打破了沉默的是小濱。

一股冷汗順著脊背流了下來。

氏家嘆息之後把臉轉向尾關部長：「也許我說話太啰嗦，剛才我也說過了，我實在理解不了今天會議的主旨是什麼，都開了三個小時了，這樣開下去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果然，村瀨是為了把我從「巢」里轟出去回來的——想到這裏，東出向村瀨那邊探著身子，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沒有一丁點兒錯！」

如果是這樣的話，除了前天晚上10點的「異常接近」以外，根本沒有驚動過他。既然他不慌不忙地開著車進入了地下停車場，就說明他沒有發現警方撒網監視他。如果他感覺到自己處境危險的話，他就不應該進停車場，而應該猛踩油門逃跑。

「不要逃避責任！指揮三班是從指揮一個案件的偵查開始的，既然你認為自己沒有一丁點兒錯，你就應該下令搜查格樹公寓所有住戶！」

村瀨用銳利的目光盯著東出：「是你的責任，因為指揮三班的是你！」

所謂的「密室」，並不是柊樹公寓，而是這個會議室。

選擇哪rｅad•99csw•ｃｏｍ一條路都是死路一條……

但是，早野卻逃跑了。

「他媽的……他媽的……」也不知道氏家是在罵自己無能，還是在罵村瀨太狡猾。

簡直叫人無法相信：刑偵一課課長臉上的表情告訴東出，課長也不知道今天的會議有什麼意義，而且課長也不是會議的召集人。

為什麼早野誠一要逃跑呢？

早野誠一根本沒有發現警方開始監視他，就連警方在調查他這事也不知道。早野是在前天晚上進了柊樹公寓12層他自己的房間以後才知道的。

東出把目光轉向田畑。

我沒有一丁點兒錯——是剛才自己親口說的。如果把這句話收回，村瀨永遠都不會相信我東出了——這對於在三班孵化並長硬了翅膀的東出來說，是無法忍受也無法接受的。

「在金井町！我馬上過去看看！」

「你說得很對！」村瀨一邊點頭一邊說道。

「別走！」東出厲聲喝道，「你還打算用你的拳頭去打另一個女人的臉嗎？」

手機的液晶屏幕破碎，飛濺得滿地都是。

村瀨也沒有「第一聲」。

氏家慌慌張張地要離開會議室的那一瞬間，東出全明白了。

……總之給已經封閉的密室開一個漏洞就好……

這幾個字好像是村瀨故意讓東出看見的。

會議室恢復了安靜。

氏家緊緊攥著手機：「我……我已經刪掉了。」

「剛才要是有人給你打過電話，應該有來電顯示！」

村瀨！

但是，打早野手機的人對他說，警方確定你就是殺死三村多佳子的兇手，你住的公寓已經被警察包圍了，明天一大早，縣警察本部刑偵一課的刑警們就要把你帶走，嚴加審問。

東出把手伸向氏家：「把你的手機給我看看！」

密室的漏洞！

「部長！」激動得滿臉通紅的氏家大叫起來，「早野以前的一個情人來電話說，她剛才看見早野了！」

所以應該說，早野並沒有發現警方在監視他。小濱非常肯定早野根本就沒往暴對課的車這邊看，東出也覺得他沒往這邊看。這麼說，早野就是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把車停在地下停九_九_藏_書車場，然後坐電梯上12樓，跟以前一樣，坦然進入自己的房間的。

一旦搜查格樹公寓所有住戶，早野就會被搜出來。但是，氏家認為東出不敢下這種可以說是豈有此理的命令。叫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東出居然以三班代理班長的名義，下達起搜查柊樹公寓所有住戶的命令來。氏家慌了神，趕緊給已經封閉的密室開「漏洞」。那時候根本沒有任何人給他來電話，他只是裝模作樣地掏出手機接聽了一下，就謊稱早野以前的一個情人看見早野了。

不過，報紙上同時報道說，兇手行兇的具體日期和把屍體扔進深山的日期無法確定。早野心裏會想：就算被警察抓起來審問，也可以支吾搪塞過去。他這樣想並不奇怪，他絕對想不到縣警察本部刑偵一課已經認定他就是兇手，打算跟他決一死戰。

發出嘆息的人不是東出，而是氏家。

「你說什……什……」臉色蒼白的氏家看著東出。

村瀨那銳利的目光一直盯著東出不放：「下決心吧！你是這次行動的指揮官！」

東出好像突然看到了什麼。

因為他是罪犯嘛，所以他要逃跑——哪個刑警都會這樣想，可是仔細一琢磨，早野並沒有逃跑的理由。

給他打電話的人說：沒有機會。

在這裡會發生什麼嗎？

11點半東出從暴對課的車上下去以後，氏家立刻以上廁所為由下車，用手機跟早野聯繫。東出才離開17分鐘，早野房間里的燈光就熄滅了。可以想見，氏家盼著東出下車，已經到了心急火燎的程度。

「胡說！重案組狗日的胡說八道！」氏家狂叫起來。

還是外邊發生了什麼會有人進來報告嗎？

「部長，我看今天的會就到這兒吧。正如我們班的氏家所說，這個會除了浪費時間以外什麼意義都沒有。」

東出還沒顧上說話，小濱吼叫起來：「喂！村瀨！玩笑開得差不多就行了，我可沒那麼多閑工夫陪你！這都是因為你小子平時教導得不好，東出這個代理才出了錯！」

「等等！」尾關部長插話了，「搜查所有住戶不太穩妥吧？現在是什麼九*九*藏*書時代了，上門打聽情況還引起住戶的反感呢，何況是搜查。真要是搜查了，會被那座公寓里的住戶告我們侵犯個人隱私，告我們暴力執法！」

東出在等著氏家回來時，又猶豫起來：自己到底應不應該下這道命令呢？他詛咒氏家：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

東出也不由自主地說：「我也有同感，這個會再開下去也沒有什麼……」

他把臉慢慢轉向村瀨。

村瀨才是今天會議的召集人！

原來會議的召集人不是部長！

隨著一聲深深的嘆息，東出抬起頭來。

東出看見了村瀨寫在筆記本上的字：

氏家本來就心急火燎，因為早野被困在柊樹公寓里已經是第二天了。焦躁不安的早野一定多次打氏家的手機，讓他儘快想辦法：喂！氏家，快想辦法讓監視我的警察撤走！

暴對課那幾個人有點兒坐不住了。湯淺課長蹺著二郎腿不住地抖動。小濱班長就像是喝醉了酒，眼睛眯縫著。氏家過幾秒鐘就偷看尾關部長一眼。

「對不起！」一個短促的聲音打斷了東出的話。

就在這一瞬間，東出腦子裡的好幾個為什麼突然連在了一起：一切都清楚了！

「是的！如果你的指揮沒有出錯，那麼早野就應該還在公寓里。作為代理班長，你有權下令搜查柊樹公寓所有住戶！」

早野是殺死三村多佳子的兇手——這個消息暴對課的人是前天晚上9點半以後才知道的，是東出在暴對課的車裡告訴他們的。由於東出跟小濱在車裡發生了激烈的爭吵，互不相讓，加之重案組的東出眼神極其可怕，氏家一直沒敢以上廁所或其他借口下車。

是因為發現警方撒網監視他，注意上他了，才逃跑的嗎？

尾關部長嘴唇抿得緊緊的，雙臂交叉抱在胸前，像一尊佛像似的一動不動。

東出沒理小濱，眼睛緊緊盯著氏家。

就算早野是真正的兇手，殺死三村多佳子，把她的屍體扔到深山裡也是兩年以前的事情了。兩個月以前，化為白骨的女屍被發現，身份也已經判明的消息，在報紙上以大號字體的標題報道出來。早野看了報紙，當然能想到警九_九_藏_書察也許會找到自己身邊來，所以早就有所警惕。

東出感覺脊背發冷，因為他用排除法找到了答案。

東出站起來走到氏家身邊，揪住他的頭髮，把他的臉仰起來：「說！早野誠一藏在幾號房間？」

但是，為什麼……

尾關部長和田畑課長同時站起來，異口同聲地問道：「在哪裡？」

村瀨把會議室做成一間「密室」，將氏家關在裡邊，然後靜靜地坐在那裡，等著氏家給封閉的「密室」開「漏洞」。

通過跟氏家的一陣唇槍舌劍，東出覺得自己心裏有底了。

東出用手指狠狠掐著自己的膝蓋。

「想消滅證據嗎？那是消滅不了的。你通話沒通話，電話局都有記錄！」東出說完，不屑地瞥了氏家一眼。

「既然如此，為什麼讓早野跑了？」

這時候早野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於是在晚上11點47分關燈離開了房間。

氏家說完就朝門口走。

想到這裏，東出開口說話了，連他自己都能感覺到嘴唇在戰抖。

難道是我的心理作用？東出一邊這樣想著，一邊鎮靜下來。

「時間有的是——這應該是我剛說過的話吧？」屋裡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是村瀨。

但是……

是為了重新坐上班長的寶座？是為了把握他這個三班班長不在的時候案件偵查的進展情況？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呀，誰都把自己掌握的情報說出來了，沒有一丁點兒保留，再也說不出什麼來了呀。

「他就是在這段時間里感覺到危險的。電燈11點47分熄滅……」

既不是部長也不是課長召集的會議……沒完沒了的會議……

東出的大腦一片空白。

「喂！」小濱吼叫起來，「東出！到底是怎麼回事？給我說清楚！」

是氏家。只見他一邊往懷裡伸手一邊站了起來，好像是上衣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他小跑著奔向窗戶那邊，掏出手機貼在了耳朵上。

氏家越來越焦急，但是會議好像永遠都不會結束，就連是誰召集的會議都不清楚，氏家陷入了疑心生暗鬼的境地。村瀨把這一切看在眼裡，逼迫東出下達搜查柊樹公寓所有住戶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