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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然而,自從媽媽被射傷后,他被迫要面對現實。是的,她悲傷地想,看著這些飛碟海報被揉成一團,丟在垃圾桶旁邊。他從來沒有自己除去房間里的任何東西過。
大衛猛然坐直起來。他的睡衣被汗水濕透,頭髮也全濕了。
爬到床上跟他躺在一起,安把他的頭壓在胸前。
「媽,明天別回去工作,求求你!」他哀求著,「如果他們又射殺你呢?」
他從浴室走回房間時,安問他:「我是說,如果你不想丟掉它們,倒是可以收在柜子里,否則它們會被運到垃圾場去。」
里德開始告訴安實情,即醫院曾進行強|暴檢查,發現她在案發當天曾經與人發生性行為。然後他止住自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知道這樣只會讓她尷尬。他必須推測她那天中午跟克倫出去吃飯,然後偷嘗了一口餐后甜點。顯然那晚在康復室里,大量麻藥使她不記得他曾提過他們原先以為她被強|暴。安一旦否認這件事,就沒有再提的理由。
安赤腳走回房間,躺到床上,舉起手撫摸酸痛的肩膀。過去這一周都留在這房子里,使得安纏繞在漢克的痛苦回憶中。她看看屋內,想回憶他活著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她的丈夫總是將每件東西修理、粉刷得光亮如新。現在牆上的油漆破碎剝落,屋頂也破了洞。安接受人們的建議,去年把卧室改變成自己的房間,用柔和輕淡的色彩和上有花卉圖案的印刷品將房間重新裝飾過——既然漢克已經不在。她不喜歡亂,所以沒有什麼小裝飾品,但她買了些可愛的棉布蓋在刮痕累累的梳妝台與床頭柜上。這些是她的父母親留下來的。然後她又用與牆上花卉圖案相同的向日葵及睡蓮做了些乾燥花,用藤籃盛著,擺在屋內四周。
「真美!」安在亮麗的廚房裡說,雙手摸撫著那個瓷磚櫃檯。一點都不像父親房子里那個斑駁污損、似乎永遠都洗不幹凈的櫃檯,「還有看看這個,好大的儲物室哦!」
「你沒有突擊者美式足球隊的三角旗。」她說。此刻她的手臂交疊,露出嚴肅的表情,「為什麼那樣對待克倫,拒絕收下他在體育館買給你的那支?那真是太傷感情了。」
「要不要去跟他們出價?」漢克說,眼裡閃爍著興奮。
安真愛她的丈夫微笑的時候——兩頰飽滿,好像微醺一般;不像他穿著制服、戴著警徽時又冷又酷的樣子。
「你沒有考慮到現實,親愛的!」安對他說,「他們還會抽稅、扣繳所得稅。你不可能周末加一兩班工作就可以抵償那些貸款的。而且既然你討厭你那公路巡警的工作,你也會討厭當保全警衛的,就算它只是一周幾小時而已。」
安向他道別,慢慢放下聽筒。她不認同克倫對吉米·索耶的懷疑,但那不是使她煩心的事。使她的胃絞在一起的是,開槍的人是蓄意射殺她的,不是隨便掃射,而是瞄準她。不管是誰,是否他還會繼續嘗試,直到成功為止呢?
她瞥瞥他床邊的書櫃,希望下一次是模型飛機。它們不可能造成灰塵,而且大衛自從他的手被萬能粘膠粘在鼻子上之後,已經好幾年不曾要求過一組新的組合模型了。
「那真是荒謬,湯米!這個人為什麼要射傷我之後再來為我急救?克倫什麼時候跟你說的?https://read•99csw.com你對他還不太了解,他一定是在開玩笑。我今天才剛跟他通過電話,他完全沒有提到索耶或是逮捕令。」安伸手把燈再次打開。
他們是奇怪的一對——媽媽與兒子。大衛由食物中求得安慰,而安在壓力之下是吃不了東西的。
「我會待在這裏,親愛的!」她輕聲說,聲音柔和,令人安心,「閉上眼睛想想快樂的事。」
安在床上跳直了身子:「怎麼啦,他又吸毒了嗎?」
「拿去!」他莊嚴地說,把那袋洋芋片遞給媽媽。
過了幾秒,電話鈴響起,她趕忙抓起聽筒,急著擺脫掉過去。是湯米·里德。
如果是她去購物,家裡面絕不會有半包洋芋片。克倫早一點的時候來過,抱著三包日用品進來。安很感激他的好意,但忘了告訴他不要把垃圾食物帶過來。就這兩個禮拜,大衛已經又胖了五磅。
「我才不擔心那個!」里德說,「我只擔心你的健康。」
安嘆了口氣。在克倫這個問題上再做任何爭辯都沒有用了。走到門口時,她看著兒子,微笑地說:「但是你喜歡他買給你的巧克力餅乾。我在你的床上看到證據。記住我經常告訴你的話,大衛,別咬你的手。」
「你又做噩夢了。」
安坐在床沿,把兒子拉進臂彎里。她可以感覺到屁股下面的潮濕並聞到尿味。老天!她想——這孩子一直受到痛苦的折磨。為什麼她的孩子必須受這樣的折磨?
「好吧!」他說,嘆著氣,「克倫·霍普金斯相信索耶在法官下判決的那一刻就決定要射殺你了。你不相信可以去問他。」
「不!」安必須頓一頓想想這件事。
漢克迅不及防地把她抱了起來,高舉著轉了幾圈,像逗大衛一樣。
她關掉旁邊的燈,把多餘的枕頭丟到地上,然後側躺著在黑暗中講話,「我答應要帶索耶回法庭,把他的緩刑改成根據法律條文所訂的緩刑,好讓他不用每個月報告:也可算是一種報答。」
「別擔心我!」她對巡官說,鼓起往常虛張的聲勢,「反正在房子里也快悶瘋了,順便問你一下,你對那個救我的緩刑犯有什麼看法?吉米·索耶。他們說如果不是他懂得急救方法,為我止住血,我可能會流血致死。為所有的人做了一件好事,啊?」
「什麼意思?」安回答,感染了他的興奮,「我們住不起這樣的房子的,以我們的薪水。」
「聽好!我只是複述我聽到的。他相信索耶射殺你,好讓你不能執行搜索條款。你知道嗎,安,霍普金斯可能是對的。也許索耶屋子裡藏有一大堆備用的毒品,當他知道你能隨意走進去給他好看時,就整個都慌了。亞伯拉罕說你的車子……」
安輕撫他的頭髮,彎身親吻他的臉頰,心中非常沉痛。他的爸爸被謀殺,然後他的媽媽被射傷。沒有任何小孩應該承受這樣殘酷的事實。槍支——安在心裏想,搖著頭,看著他的床頭牆上排了一排的球隊三角旗。人們何時才會覺醒而把槍支丟棄?適當的槍支管制法通過前,還要死多少人?
「為什麼問我有沒有離開法院大樓?」安問,不大懂得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那是我們先前的想法,就如我剛剛說的。亞伯拉罕今天告訴我,你那輛九*九*藏*書吉普被弄成不能動,啟動的線路被剪斷了,安。那無法跟開車經過碰巧發生相吻合。」
安的母親在她十一歲時去世,所以她可以切身體會大衛失去父親的痛苦。與兒子不同的是,她早就知道母親快死了,而且她也知道她葬在哪裡。這使她較容易接受母親的死亡。
里德說:「你聽見我的話嗎?」
「然後我回去做報告,完成後大家都已經下班了。所以我猜那時候大概已經超過五點。我在停車場消磨了些時間考慮車子的事,然後開始走路回家。我當時猜想克倫已經離開,否則我會請他載我回家。那就是我被射傷的時候。克倫想必是在走出綜合大樓時,發現人行道上的我和索耶。他說他留下來做某件案子的筆記。」
但這房子曾是安和丈夫的心結。閉上眼睛,安回憶著特別火爆的那一次。他們出去找房子,在靠近公路的地方找到一棟很漂亮的四房新屋。大衛那時候兩三歲了,他像印地安人出征時所經過的路線一樣,在那棟空房子里四處做記號。
安倚在門框上說:「我們已經查過這件事了,親愛的。那是個開車經過時偶然的射擊,他們不在乎射到的是我還是別人。知道嗎?這樣很好,那表示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她走向他,想做別的嘗試來安撫他,但卻不知道還能說什麼,「現在快睡吧!一切都沒事了。我愛你,寶貝!」
這天,大衛坐在她床邊的地板上,嚼著洋芋片,檢視他收集的棒球卡。
在大衛去浴室換睡衣時,安用手掃過他的被單,掃掉一些餅乾碎屑,並聞聞床單看有沒有尿騷味。還是乾淨的,而且已經持續兩天了。她鬆了一口氣。治療醫師認為,只要大衛可以持續一星期不尿床,就有可能打破這個模式。
打了個寒顫,安把棉被拉到下巴,瞪著天花板。
「噢,是嗎?」里德說,「我不認為那樣會有什麼好處,我打來電話也是為了這件事。克倫·霍普金斯要對他發出逮捕令。」
老習慣很難除去。安對自己說。有時她還會發現自己走到那裡,呆站著瞪視漢克以前放制服的地方。那箇舊保險柜現在已經移到窗戶下方,用一塊縐印花桌布蓋著。但安仍把自己的槍放在裏面。被射傷后,她讓那隻保險柜維持在沒鎖的狀態,萬一危急的時候需要它就可以迅速拿到。這麼多年了,大衛可能早就忘了保險柜仍在這個房間里。
不過,在克倫帶來的鮮花旁,這些人造花顯得虛假而寒酸。床頭柜上那一束是他今天帶來的,安吸著它們的香氣。被射傷后,這位檢察官的貼心與關懷常使安又驚又喜。許多男人在事情平順如意時非常體貼,然後一見到麻煩就順勢逃之夭夭。克倫已證明了他不是那種人。安覺得很感激,對他的情感又加深一層。
「我不會嫁給任何人的,好嗎?來,我們來換掉這身濕衣服,然後我會換上乾淨的床單。」
「沒有!」她說,感到很為難,「我們已經複述過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了,你沒有讀我給亞伯拉罕的口供嗎?」里德沒有回答,於是安為他再重述一次當時的情形,「好吧!聽證會進行了大約三十分鐘。它本該在四點鐘開始,但是索耶遲到,所以那表示我跟克倫一起走出法院時https://read.99csw.com應該是大約四點半。」她頓了頓,不想告訴他樓梯間內發生的事。
安迅速抓起床腳的睡袍,趕至兒子的房間。
漢克的臉色變得陰沉了:「那又如何?我說過我會找個兼差。光是那份工作,就可以支付貸款了。」
安抱住她的兒子,溫柔地撫摩著他的背,直到他停止哭泣,呼吸平緩下來。一會兒之後,潮濕滲過浴巾,她覺得自己好像睡在冰塊上。把毯子拉上來蓋住兩人,安終於閉上眼,讓疲憊的身體睡上一覺。
「是的,把它們丟了吧!」大衛說。安從他的床上站起來后,他撲通跳上床,「沒有外星人這回事;太空船也是胡扯。佛雷迪說那些只是攝影花招。」
他忽然在床上坐起來,臉上表情迫切。
「不!」她說,迎向他的雙眼,「我們不能,漢克!我們的收入一向不是很足夠,而我們甚至沒有可以抵押的東西。這棟房子每個月的貸款可能需要將近一千美元。」
不過他卻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取代漢克。像那邊那個,安心裏想著:看看那個梳妝台。每當漢克值大夜班回家,躡手躡腳進卧室后,總習慣把槍和警徽丟在上面。安總擺個大陶碗讓他放那些東西。每天早上她起床后,會去撿起他脫在地上的制服,看看是否還能在送洗前多穿一天。然後她會收起他的槍,鎖在角落地上那個小保險柜里。
「你可知道我不在的時候,我這部分工作沒有人幫我做嗎?」當他反對她明天回去上班時,她對他說:「克勞黛甚至還想親自處理一些案子呢。」
「他剛剛站在我床邊,我看見了他。我真的看見了!」
「醒醒!」她說,溫柔地搖著他的肩膀,「你在做噩夢,親愛的。」
安躺在床上,身體下面墊了五六個枕頭。她只住院六天就出院了,出院后一個禮拜,身體已經基本複原。
「不!」他堅持,緊抓住媽媽睡袍的下擺,「爸爸剛剛在這裏,真的在這裏!他說他還會回來,他說我必須阻止你嫁給克倫。」
這間小卧室跟安的住房比起來真是亂得令人難以忍受。這孩子確實是個喜愛收藏東西的小傢伙。大約九歲的時候,他收集了所有他找得到的鋁箔片,粘成一個直徑一英尺以上的銀球。在他那放有兩張單人床和一個小書桌的小房間里幾乎沒剩什麼空間,有一天安趁他上學,終於把他那討厭的金屬球給扔到垃圾桶里。這是一個模式:為了讓他的房間可以居住,他的媽媽必須等到他對某組垃圾興趣減低時,趕在另一組垃圾進佔房間前偷偷地把它們丟掉。
「那我是被安排掉入圈套的了;被伏擊的。那表示他們要的是我,湯米。他們不是管他媽的亂射一通了;他們要射殺的是我。」
「算了!」里德很快地說,聲音顯現出他對提起這個話題感到抱歉。
「安,」里德說:「索耶的聽證會之後,你有沒有為了某種原因跟克倫到某個地方去,然後再回到法院大樓?」
安從房間呆望著屋外,回想著那次射擊。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心中凍結。她拚命想忘記它、壓抑它,但是她知道那將永遠存在。只要一句話,或是任何訊息,那一整晚就會鮮明地活了過來。
她現在用兩隻手緊握聽筒,「但你不是說,那是某人開車經過碰巧發生的read.99csw.com嗎?就連諾亞也這麼說。」
「有一天我會存夠錢買米基·曼托。」他告訴他的媽媽,「佛雷迪的祖父去年賣給他一張米基·曼托,你相信嗎?佛雷迪根本不喜歡棒球!」
「對!」漢克說,眉開眼笑,「然後我可以叫些同事來幫我在後院放個熱水浴缸。」
安被兒子話中的諷刺意味惹得笑起來。他的朋友對運動一點興趣都沒有,但卻跟大衛一樣是個收集者。被喜愛的東西圍繞著,使大衛覺得很安全。如果有什麼是他需要的,就是安全感了。他到現在還尿床,一個禮拜好幾次,並一直擔心會被朋友發現。自從父親失蹤后,多年來持續接受治療的大衛仍然是個令人操心的小夥子。
「我已經算好了。我們可以向銀行貸款,然後我會額外找個周末的保全工作。我們可以辦到的,親愛的!」他說,微笑著,「我要買這棟房子給你。」
安感激所有關心的表示,真的很感激。里德不過是第六個講這種話的人:我只擔心你的健康,好好休養,什麼事情都有辦法解決的。蠻好聽的話,說起來讓自己很舒服,聽起來也不難入耳。克倫還更離譜,堅持要她帶大衛去度幾個月的假,甚至說要幫她付所有費用。但就算本意是好的,提出安慰話語的人並不從安的角度去看整個狀況。過去這兩周來,她小心地使用她在單位里的重病病假——仍然可以領薪水的假。郡政府每個月只給她幾天的重病病假數,她必須留下一些作為急用。情況很簡單:安別無選擇,必須回去工作。
「回來,爸爸!」他大喊,「別走,別離開我!」
「沒事了,親愛的!」她說,把他眼睛上面一綹濕透的頭髮輕輕撥開。
「突擊者笨死了!」大衛說,轉過身去,「我只想跟湯米去看球賽,他硬要跟著來,結果把整天的情緒都破壞了。」
「他剛剛在這裏,媽!」他說,眼睛搜尋著屋內四周的暗影部分。
「你真的要把這些丟掉嗎?」
「霍普金斯認為索耶就是開槍射擊你的人。」
「你該上床睡覺了。」安對他說,微笑著,「還有,別再吃洋芋片,親愛的。你知道一片洋芋片有多少卡路里嗎?」
「好!」他說,溫柔地把老婆放下。
「放我下來!」安大叫著笑出聲來。
「我們可以把我們的床放在那面牆邊,」她在主卧室里對漢克說,「然後我們可以把電視機放在那裡。你知道嗎,那第四個房間當書房用會很好。你能想象嗎?一個真正的書房,我可以有個書桌和所有東西。」
安下床要帶他回房,本來想把洋芋片塞進床頭櫃的抽屜里,一轉念又把它遞迴給他,「最近事情不太順利,你可以下個禮拜再開始節食。好嗎?」
「不!」安對著電話大喊,然後想起大衛而壓低聲音,「告訴我所有你知道的事,湯米。我想知道。」
接下來的十分鐘內,安在屋內走來走去,打開所有的衣櫃,查看浴室里所有亮晶晶的全新裝置。
安伸手過去打開燈,聽見兒子悄悄地在啜泣。為了不讓他因為換床單而尷尬,她到浴室拿了條大浴巾,叫他移開身子,好把浴巾覆蓋在濕的那塊地方。https://read•99csw.com大部分時候他都自己在隔天早晨更換新的床單,並把髒的丟到洗衣機里。
對方停了一下,想判斷一下她的心情,「聽好,安,下次再談好嗎?我不想讓你難過。」
忽然大衛的哀求聲劃破寂靜。
「爸爸一定會認為我是個長不大的寶寶。」男孩子嗚咽著,全身都在發抖,「他會知道我還在尿床。我一定要在他回來之前改掉,媽,我一定要!」
漢克·卡萊爾是個不善理財的人。他與安結婚之前,總是花掉收入的每一分每一毛,所以現在也拿不出什麼錢了。安的哲學正好相反。她認為人不應該花手頭上的錢——這是她父親教她的第一件事。
抬頭看看天花板邊緣裝飾用的冠狀壁帶,安試著回憶這房子的正確年齡。從她的父親開始算起;他們搬進來時安才三歲。這麼些年,她倒沒想過要問父母當初買的是不是新屋,所以除非去翻查稅務員的檔案,她無從知道是否曾有別的人家住過這棟屋子。如果有,會讓安覺得很奇怪,因為這棟房子看起來完全是屬於她自己的。父親去世后,安繼承了它,並與丈夫在新婚後馬上住進來。
一個奇怪的景象吸引了安的視線。自從他的父親失蹤后,大衛就剪下了書本、雜誌或報紙上每篇關於幽浮的文章。雖然他沒有大聲說出自己的看法,但安知道他在心中持著父親被外星人綁架的理論。比起父親被兇殺后不明葬身之地的想法,這當然較容易接受。大衛一定想著,如果是某個外星人帶走了父親,那麼可能某個外星人也會把父親送回來。
安把目光飄向後院,興奮之情卻開始減低。那裡除了塵土以外什麼都沒有。沒有籬笆,沒有庭院,沒有窗帘。他們將會需要更多的傢具來填補所有的房間。安可以看見鈔票在心裏面一張張越擦越高,看見自己每個月坐在飯桌上籤付帳單的樣子——但如果他們買下這棟房子,她就沒有足夠的錢付清帳單了。
「沒那麼糟吧,漢克!」安懇求,「求你!我不想讓負債把我們弄得焦頭爛額。光是搬家,我們就需要額外的錢,然後還有傢具、窗帘、更高的不動產稅。天知道還有什麼別的。不行,漢克,我們不能。」而且他也會需要更多的好東西,像是他剛剛提到的熱水浴缸。安曉得自己的丈夫——他喜歡好東西。她抽身退後盯住他的視線,「我們負擔不起,漢克。你賺得不夠多。」
「也許你該把它留在這裏,免得我又去拿來吃。」
里德繼續說話,但安並沒有在聽。她握著聽筒的手在顫抖,心臟在胸膛里快速跳著。她已經把這次事件當作是一件無意的行為。現在里德卻告訴她,那是有預謀的。
安靠著枕頭撐著,對接下來發生的事畏縮了一下,希望能在心中擋住那不舒服的記憶。
「噢,寶貝!」安說,心都碎了。
漢克走過來,把她拉向他,「我要買這棟房子給你,一棟全新的房子,一棟沒有別人住過的房子。我恨我自己是個警察,寶貝,但那隻因為我無法買下所有你應得的東西。我不要我們一輩子都住在你爸爸那棟破舊簡陋的小房子里。它連聞起來都很老。」他停下來表示幽默地抬了抬眉毛,「還有,知道嗎,大衛越來越大了,而他的房間正好在我們隔壁。我們根本不可能做|愛而不讓他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