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行動？好像和廷尉有關，怎麼不通知我。」從簾後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

我假裝順從地答應了陳遂，就辭別了。在車中，我淚眼婆娑，沒想到自己折騰了這麼久，終於一無所得，不可避免要走篡獄這條道路。

看見我突然聲色俱厲，萬欣嚇住了，她呆了一會，眼裡突然禽滿了淚水，泣道：「不去就不去，兄什麼？大不了我在家裡布置好酒食，等你們回來慶功。」

萬欣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當然要去的。反正我自小也學了點舞刀弄棒，不如我也跟阿兄一起去吧，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我回過神來：「哦，是這樣的，那還是他當京兆尹的時候，有一次招我去參加一個宴會，當時我已經在三輔間有點薄名，在座的很多公卿將相一聽說我，都上來跟我施禮，反倒把他冷落了。他後九_九_藏_書來很不高興，從此再不找我，尤其不和我一起出席宴會。」

他抓抓頭皮，尷尬地笑道：「干，怎麼能不幹，陳湯好歹是我的恩人啊。」他艱難地嚥了一口唾沫，又補充道：「雖然上次在井研亭，我饒了他，已經不欠他了。」

「我可是聽見人說，陳湯因為父喪不歸，被免去了太官尚食丞的職位，另外又有人告他勾結群盜，下廷尉獄，判了腰斬，等冬天一到就要處決。不是嗎？」說最後一句的時候，萬欣把臉轉向呂仲。

我搖搖頭：「其實我並不樂意出席這些貴族們的宴會，他們表面上擺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樣子，實際上不過是把我們當成點綴，骨子裡未必瞧得起。」

呂仲艷羡地說：「子夏兄，你可真是混得好啊。嘿嘿，說實話，當初救你，是我一輩子最自豪的事了。我以西九九藏書王母的名義保證。」

她冷笑了一聲，道：「阿兄你別騙我了。你當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你們是要去救陳湯罷？」

呂仲又抓了抓頭，欲蓋彌彰地說：「誰知道這麼多事，陳湯是什麼人，他下不下獄也不關我的事啊。」

我嘆了一口氣，無力地倚在卧几上，獃獃地看著窗外奪目的海棠，一絲清風從窗櫺間吹了進來，可是我一點也感覺不到舒暢。

唉，這個頭腦簡單的人，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對妹妹說：「好了，你知道就好了，我們的確要去救陳湯，你非要打聽得那麼清楚幹什麼？總不會你也想去罷。」我又緊接著補充了一句：「像陳湯這種人品的人，本來我是沒興趣管他的，怎奈張侯臨死前，我在他床前親口答應了救他，如果不踐諾，只怕不好向鬼神交代。」我真有些怕妹妹還想念著ｒｅaｄ.９９ｃｓw•cｏm陳湯，所以故意把陳湯的人品說得極為不堪。

果然如此，我勃然大怒：「你去幹什麼，你一個女人，手無縛雞之力，只會給我添亂。好好待在家裡，等我喜訊。」我的發怒是因為她的反應正好印證了我隱隱的擔心，我不能想像世上還有這麼痴情的女人，對一個根本不值得去愛的男人如此念念不忘。

當我把這個決定告訴呂仲時，他傻眼了。「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啊！」他問。

我這時腦中盤算著，家裡平時養了一些門客遊俠，加起來大概有十幾人罷，加上平時結交的一些三輔少年，也有二十多個，人手基本夠了。廷尉獄我也勘察過，在直城街修成里的南面，那裡的獄吏數十人都已被我買通，雖然丟失犯人他們也會受到一定的懲罰，但我給他們的錢財遠遠超過了他們應該付出的代價。我九九藏書現在唯一擔憂的是，就怕情況會出意外。雖然，我曾經也干過不少椎埋為奸的事，但篡取廷尉獄囚究竟是第一次干，萬一走漏風聲，我就得像袁廣漢那樣死無葬身之地了。雖然我受張侯囑託，可是我究竟有沒有這個義務為一句諾言賣命？我突然遲疑起來。

我假裝懵然：「什麼陳湯？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陳湯好好當著他的官，要我們救他幹什麼？」

呂仲道：「也是。可是總比我們這些鐵官徒好，就連一個屁大的小吏都敢欺負我們。」他說到這裏，伸出了一個小手指，又似乎來了怒氣，把腳往席上一跺：「我們什麼時候行動？」

他不高興了：「你把我呂仲看成什麼人了？我是這麼貪生怕死的人嗎？兄弟有難，絕對不能那個什麼——袖手旁觀。」

「哼，自己的救命恩人，這麼快就忘了，真不像個壯士。」hｔｔps://ｒｅａｄ.9９ｃsｗ.coｍ萬欣不屑地說。

「子夏兄，你說的那個陳遂，當京兆尹的時候不是挺看重你的嗎？怎麼現在突然就翻臉。」呂仲突然又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心裏一驚，原來是萬欣來了，我可不想她也捲入這件事，於是急忙搪塞道：「沒什麼，我們過兩天帶上『廷尉』，準備去杜陵斗一場罷了。」

我沒有好氣地說：「那你就別去了罷，我已經布置好了別的兄弟，廷尉獄的牢監獄吏我也買通了幾個。」雖然我心裏的確有點不高興，但忽然又覺得自己沒必要連累他，他剛剛娶了妻子，剛剛過上好日子，妻子還剛剛懷孕，現在又要讓他去干這種篡獄的事，我自己都覺得有點過分。

「你到底想不想干？」我有些不高興了。

呂仲急了：「先前我就報答過他啦！怎麼說我不是個壯士。」他話一出嘴，自知失言，尷尬地看了看我，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