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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迷失家庭 第一節

第五章 迷失家庭

三天前,刑偵局接到了D市公安局的報告,三個月里,D市發生了三起滅門案,無一例外,警方發現這三起案子的時候,被害人的死亡時間都已經超過一周。在第二起案件中,他們發現兇手使用了在第一起案件中使用過的槍,但他們認為有能力來解決這個案子,直到第三起案件的發生,他們才發現,兇手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團伙。

第一節

「看來這趟我們沒白來,要是前兩個案子的現場還沒有被破壞就好了,或許我們能得到更多信息。」唐賀功說。
密密麻麻的蛆蟲在他們的耳朵、眼眶和嘴巴里進進出出,蒼蠅在他們的頭頂盤旋飛舞,餐桌上的食物還沒有動過就已經腐爛發霉,成為了蛆蟲的溫床。
「這已經足夠多了。」鄭岩掏出了藥瓶,這是他準備對現場進行重構的信號。
這不可避免,因為相框剛好在其中一個被害人的身後。幸運的是,那三個人的臉並沒有被血漬遮擋。
「有一個兇手坐在這裏。」秦玲沒有理會唐賀功的話,在餐桌一頭的一把椅子邊蹲了下來,「這裏本來沒有人,是臨時加的,一個兇手在這裏控制那個母親,剩下的兩個兇手就站在另外兩個被害人的身邊控制著他們。」
「看那孩子的眼睛。」
「秦玲,把這張照片拿回去做個化驗,這上面也許有我們要找的信息。」唐賀功突然伸手把牆上的那張全家福拿了下來,「這不是彈頭造成的碎裂,沒有彈著點。」然後,他看了一眼那張餐桌上的血跡,說,「他們被移動過。」
本案的報案人是一名報紙派送員,起初他發現報紙沒有被取走的時候以為主人臨時有事。直到一周后,他發現之前的那些報紙都還在,便覺得有些奇怪,如果需要長時間外出,這家的主人會提前和派送員打招呼。
「我也得看看,我是你們的頭兒,綜合分析你們提供的資料之外,看現場有時候也會給我提供新的靈感。」唐賀功點著了煙,煙頭在黑夜裡一明一暗。
D市公安局提供的照片里,那張餐桌上還擺放著沒來得及吃的食物,早已經徹底腐敗。從餐具的數量上判斷,那些食物絕對不是一家三口平時吃飯的分量。
「我需要看現場。」在他說話前,秦玲就說道,「有些痕迹可能是D市警方忽略了的。」
「可是他的父親看著他的眼神卻很寵愛。」
他只是有點恐懼,從那些撲面而來的惡臭里,他聞到了兇手的冷漠,顯然他們已經預料到被害人之後的遭遇,但並沒有因此而產生任何的憐憫。
「你覺得兇手裏面有個侏儒?」唐九_九_藏_書賀功看著秦玲,「不,我倒是覺得,可能是個孩子,八九歲。」
「我知道,這些你已經說過了。」鄭岩點了點頭。
和最初的現場不同,房門已經上鎖,而且貼上了D市公安局的封條。這說明封存之後還沒有人進去過,這對現場的破壞要比前兩個案子輕得多,那兩個案子的現場在警方離開后就被被害人的親戚闖入,Z小組只能儘可能從照片上獲取一些有價值的信息。
「但如果是我的話,我會儘可能像個普通人。我並不是為了製造轟動或者和警察鬥智斗勇,我只是想殺人,越是正常越不會被人懷疑。」鄭岩說道,讓秦玲將車子直接開進了大門,在那棟他剛剛仔細觀察過的樓前停了下來。
他儘可能不去開燈,這裏畢竟是兇殺現場,周圍的鄰居對這裡會格外關注,如果他們報警的話,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他希望Z小組能在不被打擾的情況下工作。
唐賀功上前撕掉了那些封條,從口袋裡找出鑰匙打開了門。鑰匙是從D市警方那裡得到的,之前他們已經徹底搜查過這間房子,拿走了他們認為有價值的東西。鑰匙也是其中之一。但是他們沒能從鑰匙上發現任何線索。
「我們判斷應該是熟人作案,因為沒有暴力侵入的痕迹,但是周邊的走訪下來,沒有發現可疑人員。而且兇手沒有劫掠任何財物,似乎只是為了殺人。但是我們也調查過,這幾家被害人並沒有仇人,但被害人卻又不同程度地被虐待過,我們實在無法理解兇手的作案動機。」D市負責此案的刑警隊隊長滿臉憔悴地向Z小組做了這樣的說明。
一份領養協議和一本影集。
「好吧,那就一起。」鄭岩不情願地說道,目光落在了立在單元門前的報箱。
D市警方第一次來到這裏的時候,那個報箱里塞得滿滿的都是報紙,現在都已經清空了。
「再等一下。」杜麗阻止了鄭岩的舉動,「你們來看看這張照片。」
他們的肚子很鼓,彷彿下一刻就會炸開一樣。這個派送員並不知道,這是法醫們最不喜歡的「巨人觀」。
她說的是放在餐桌旁邊照片牆上的九_九_藏_書一張全家福,毫無疑問,那張照片就是被害人一家三口。相框的玻璃已經碎裂,大概是被彈頭誤傷,那上面還有一些已經發黑的血漬。
「是四個人,這裡有第四個人的腳印,不過很輕,如果不是光線角度還真的很難發現,但是只有三個人開了槍。」秦玲點了點頭,「可能是個女孩兒。」她從地上撿起了一根頭髮,小心地收了起來,「這根頭髮不屬於那幾個死者,我需要回去化驗。」
「我沒說過。」秦玲搖了搖頭,「我只是根據現場的痕迹進行最合理的推斷,那人身高不高,體重較輕,穿的鞋碼也偏小,我只說過這些。可是老師,你不覺得如果是個孩子,一個八九歲的孩子,用槍殺人的話,不是太可怕了嗎?他從哪弄來的槍?他怎麼敢殺人?」
「那能說明什麼?他一直被家裡虐待?」
「像不像一場聚會?」唐賀功沒有開燈,打開了隨身攜帶的手電筒,對照著照片看著現場。
「不。」唐賀功搖了搖頭,「這裏只準備了三個人的餐具,那三個人都死了,你們都看過了。」
「我沒興趣。」杜麗面無表情地說道,「但是這裏剛剛發生了滅門慘案,你覺得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裏合適?我可不像你們,接受過最起碼的自保訓練。」
「你呢?」鄭岩有些無力地將頭轉向杜麗,心裏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如果是個侏儒的話,我們會得到很多線索,那些目擊者一定會記得並且告訴我們的。不可能沒有人看到那群兇手,只是他們太普通,才不會被人記得。」唐賀功反駁道。
他看了一眼臨近路邊的那棟高層建築,那裡星星點點地亮著幾盞燈。這棟建築的入住率並不高,整個小區的入住率都不怎麼高,D市公安局調查回來的結果顯示,整個小區的入住率不足30%,這棟臨街建築的整個13層都沒有亮燈。
「糾正一下,是一群。」秦玲藉著手電筒的光芒,目光在屋子裡搜尋著,「兇手至少有三個人,開了三槍,一槍斃命,被害人中的父親,被一槍爆頭,彈頭是平行射入的,從額頭進入,從後腦穿出,帶出來的血液和腦漿噴read.99csw.com濺到了後面的照片牆上,殺他的人身高應該跟他相仿,因為手裡有槍,所以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對被害人進行毆打,他不怕被害人反抗。那個孩子,也是被一槍爆頭,不過兇手應該是從上向下開的槍,彈頭雖然也是從額頭進入,但是是在後腦偏下的地方射出,所以他的血跡主要噴濺在地板上,這個孩子倒是沒有遭到毆打,這一點很奇怪。至於被害人中的母親,不知道為什麼,兇手好像刻意避開了她的頭部,而是選擇了心髒的部位,但是彈頭卻是從下向上射入的,兇手的身高不高,只能斜向上舉著槍射擊,這個母親也沒有遭到毆打。不同的兇手好像抱著不同的心理。」
「不覺得奇怪嗎?」杜麗皺著眉,「既然是全家福,當然要開開心心的,可是這孩子,雖然在笑,但是眼神里卻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照片有什麼問題?」唐賀功不解地看著杜麗。
鄭岩迅速調整好狀態,跟在秦玲的身後走了進去,些微的恐懼會讓他把現場看得更加仔細。
部里在研究后決定讓Z小組趕到D市,指導D市警方的調查。
他小心避過滿地的蒼蠅和蛆蟲的屍體,但還是不可避免地發出了那些屍體被踩爆時的咯吱聲。
第一起案件中,兇手使用了一把槍;第二起案件中,兇手使用了兩把槍,其中一把曾在第一起案件中出現;第三起案件中出現了三把槍,其中一把在前兩起案件中出現,一把曾在第二起案件中出現。
然後,他們便來到了這裏。這是第三起案件的案發現場。
他們不會再回來的。鄭岩想,兇手從沒想過作案后再回到現場。
「等等。」她突然又蹲下了身,「不,兇手不是三個人,是四個人。」
「沒有打鬥的痕迹。你們猜我想到了什麼?」唐賀功看向鄭岩。
這已經是第三次經過小區的正門了,秦玲很有耐心地保持著車速,她知道鄭岩正在分析兇手是怎麼進入小區,又是怎麼離開的。這並沒有什麼困難的,這個小區處處都是漏洞。
「是的,這把椅子原來不在這兒。」秦玲站起了身,「椅子下面太乾淨,說明它平時是收起來的,地面打掃九*九*藏*書得更徹底。」
走出電梯之前,鄭岩猶豫了一下,他聞到了濃重的腐臭味,這個味道讓他不太舒服。他辨認了一下,味道是從他左手邊的那個房間傳出來的。那裡是案發現場。
三天前,刑偵局接到了D市公安局的報告,三個月里,D市發生了三起滅門案,無一例外,警方發現這三起案子的時候,被害人的死亡時間都已經超過一周。在第二起案件中,他們發現兇手使用了在第一起案件中使用過的槍,但他們認為有能力來解決這個案子,直到第三起案件的發生,他們才發現,兇手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團伙。
對唐賀功的話,鄭岩表示認同,這裏的確很像正在進行一場家庭聚會。
秦玲開著從D市公安局借來的車,從那所小區的大門前緩慢地開過,鄭岩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雖然他更喜歡坐在後排,但是現在的形勢逼迫他必須坐在這個位置,而且要瞪大眼睛看清楚這個小區的所有布局。
「是聚會被打斷了,兇手的突然出現打斷了聚會,然後,他殺了他們。」鄭岩說道。
他按照征訂單上登記的電話撥過去,電話那頭一直在響,卻始終沒有人接聽。於是他便上了樓,整個13樓只有這一戶住戶入住,這很好辨認。他走到門前才發現,這戶人家連門都沒有關上,而那些人,已經死去很久了。
「我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唐賀功仔細看了看,說道。
嘈雜的聲音開始在他的耳邊響起,另一個世界正在他眼前漸漸清晰起來。
就像D市警方在報告里描述的那樣,這是一個新落成的小區,以高層建築為主,四周雖然設置了圍欄,但小區的安保系統還沒有發揮作用,想從監控系統里找到線索根本不可能。
「臨時加的椅子?」對秦玲的話,唐賀功有些不解。
「這孩子是領養的?」唐賀功皺起了眉,他開始思考這和這起凶殺案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四個人?」唐賀功和鄭岩對視了一眼,有些不敢置信。
門一打開,撲面而來的惡臭讓鄭岩後退了一步。並不是感到噁心和難以忍受,比這更惡劣的環境他也接觸過。
這給兇手作案提供了非常便利的條read•99csw.com件,也很容易讓人產生錯覺,兇手作案之前一定詳細了解了這裏的環境,才選擇這戶人家作為目標的。
這和另外兩起案子幾乎一樣。只不過前兩起案子的發現者是送奶工。
「真實的案件並不像小說,一定要有一個站得住腳的犯罪動機,事實上,動機這種東西很難判定。我就經手過一個案子,一個人,她很愛自己的侄子,甚至比他的父母愛得還深,但是後來她殺了他,知道為什麼嗎?因為那是她的侄子而不是她的兒子。」唐賀功說道,然後將目光轉向了鄭岩,「看來我們必須對現場進行重構,找到兇手的思維模式。」
現在他打算編一個理由,讓秦玲、唐賀功和杜麗留在樓下。
警方的報告里對這個報箱也進行了細緻的描述,因為這是發現這起案子的關鍵。
但鄭岩知道並不是這樣。這是D市在三個月內發生的第三起類似的案件,前兩起案件都發生在鬧市區,安保嚴密的小區。
鄭岩翻開那份影集,抽出幾張倒扣著的照片,深吸了一口氣,突然退向了門邊。在他的眼裡,一切正在消失,蒼蠅、蛆蟲、血漬、塵埃、唐賀功、杜麗、秦玲,還有令人作嘔的咯吱聲……
「他害怕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秦玲突然湊了上來,肯定地說道,「我記得這種眼神,那些福利院的孩子被領養走的時候,就是這種眼神。我在福利院做過義工。」看到唐賀功正看著自己,她連忙解釋道。
對於這個規律,D市警方百思不得其解,鑒於案情的嚴重,他們最終決定將這三起案件進行併案調查,並上報了公安部。
「這種可能性很高,也許我們還能找到更多線索。」杜麗戴上手套,開始在抽屜里翻找,D市的警方之前已經做過這樣的工作,但或許認為這和案子並沒有什麼關係,所以那些東西還留在抽屜里。
他打算一個人上樓,並拒絕了D市警方派人陪伴的好意。鄭岩現在有點害怕把自己的特殊能力展現給陌生人。他是這樣對唐賀功說的,任何一個陌生人的存在都可能影響他的判斷。
「吃飯吃到一半,突然被殺害,兇手可能在這群吃飯的人里?」鄭岩還沒有回答,杜麗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