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二章 第三十節

第二章

第三十節

加百列這才如夢初醒,他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也不知道車子在這段時間里走了多遠。
安娜撕下一塊斯佩耳特小麥麵包,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他們』是誰?」
「什麼問題?」
「實際上,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羅爾夫在某個地方走錯了一步棋,他將藏畫交給以色列的計劃被人發現了,這些人千方百計地想要阻撓這個計劃。
「它們一直放在原來的地方。」
他到底想說什麼?在瑞士,有些人……羅爾夫明明知道他們是誰,但這個事事保密的老傢伙到死也不願透露太多。不過,線索和旁證都已經擺在那裡了。在事實的基礎上,通過嚴絲合縫的邏輯推理,加百列或許可以補上老頭沒有細說的事情。
凌晨三點,別墅的安全系統突然失效。彼得森派來的人闖進了屋,羅爾夫被害,藏畫被盜。六個小時后,加百列到達別墅,發現了羅爾夫的屍體。在審訊過程中,彼得森意識到了老頭子移交藏畫的把戲,他還意識到,九*九*藏*書羅爾夫的計劃進展得比他想象中的快。於是他放了加百列,警告他不準再踏上瑞士的領土,然後派人對其嚴加監視。或許他還派人監視了安娜。當加百列開展調查時,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彼得森的掌握之中。彼得森開展了清理行動。維爾納·米勒在巴黎被殺,其畫廊被毀。探子看見加百列與埃米爾·雅各比在里昂見了面,於是三天後,雅各比也被害了。
「殺死你父親、米勒還有埃米爾·雅各比的人。」
「……一個安全局的官員……」格哈特·彼得森。
加百列想起了羅爾夫寫的那封信。「在瑞士,有些人想要將過去永遠掩藏在歷史的迷霧中,塵封在車站大街銀行的金庫里,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掩埋過去。」
「我也是。」
奧古斯都·羅爾夫,一個聲名顯赫的蘇黎世銀行家,決定放棄他收藏的一批印象派作品,他知道這批作品是從法國的猶太人手裡搶來的。按照他一貫的作風,他決定低https://read.99csw.com調行事,因此聯繫了以色列情報機構,希望對方派一個代表來蘇黎世。沙姆龍建議讓加百列去羅爾夫的別墅接洽此事,他以修復拉斐爾的作品為幌子安排了這次會面。
或許事情的原委是這樣子的……
「為什麼?誰要來阻止我們?」
「你說哪兒?」
「他們到底是誰?」
「我也不確定,」他說,「不過事情可能是這樣子的。」
「如果你的推測沒錯的話,還有一個問題沒有解決。」
「他們怎麼會找到我們?」
「你剛才打電話給誰了?」
「就在這裏,瑞士。」
兩人在羅爾夫的書房裡見了面,他們以紳士的方式討論著這個問題。羅爾夫抽著金邊臣香煙,彼得森抽著絲鞭牌香煙。「為什麼現在要移交那批畫呢,羅爾夫先生?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再做什麼也於事無補了呀。」但是羅爾夫不肯退讓。於是彼得森聯繫了維爾納·米勒,準備偷走他的藏畫。
「你昨晚入境時用了自己的護照,租車時九九藏書也用了自己的名字。這個城鎮消息傳得很快,我們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必須假設他們已經知道我們入了境,並有人在車站大街上看到了我們,雖然你已經化了裝。」

蘇黎世

如果一個瑞士銀行家要將手裡來路不正的藏畫交給以色列,誰會感覺受到威脅?其他擁有類似藏品的瑞士銀行家?加百列試圖站在他們的角度看問題,試圖把自己想象成「瑞士的中立理想和獨立國格的守護者」。如果羅爾夫擁有大批贓畫的事情被曝光,這將給瑞士帶來怎樣的影響?抗議的聲浪肯定會此起彼伏。全世界的猶太人組織都會從天而降,要求車站大街的銀行敞開金庫大門。可以說,幾乎整個國家都有可能被翻個底朝天。如果我是那些所謂的瑞士理想的守護者,我可能寧願殺人滅口、偷走贓畫,也不願意讓別人翻出歷史的舊賬,向我提出尖銳的問題。
羅爾夫知道加百列第二天就會來,但他還是不放心,於是寫了封信,留在自己的秘密賬戶read.99csw.com里。他試圖給敵人釋放煙幕彈。他用被竊聽的電話打給別人,預約了隔天早上在日內瓦的會面,然後做了一些安排,讓加百列到達別墅后可以自行進入。至此,所有的準備都已做好,剰下的就是等待了。
「他們自認為是愛國主義者,是瑞士的中立理想和獨立國格的守護者。他們強烈地敵視外國人,尤其是那些讓他們感到威脅的外國人……」
「於是派了一個安全局的官員來恐嚇我……」
「那些畫現在到哪裡去了?」
「你真的認為事情可能是這樣的嗎,加百列?」
「我的天哪,太噁心了,我真想早點離開這個國家。」
「我去搬救兵了,我們得儘快離開瑞士。」
「不幸的是,他們發現了我放棄這批藏畫的計劃……」
在蘇黎世以北五英里處的一個麵包店裡,加百列打了個電話,買了個斯佩耳特小麥麵包。回到車裡時,他發現安娜正在讀她父親被害前夜寫的信,拿信紙的手在顫抖。加百列發動引擎,將車子開回了高速公路。安娜把信折好,read.99csw.com塞回信封里,將信封放回了保險柜。那個裝著藏畫的大保險柜放在後座。加百列打開了刮雨器。安娜把頭靠在車窗上,看著雨水在窗玻璃上形成一道道水柱。
他本能地把這個問題當成一件待修復的藝術品——一件年代久遠、破損嚴重的藝術品。他想起了自己曾經修復過的一幅丁托列托的作品。丁托列托是威尼斯畫派名家,他曾經給一個私人禮拜堂創作了一幅《基督受洗》。這幅畫是加百列在維也納爆炸案後接下的第一個待修復作品。他當時正在尋找非常艱巨的任務,以便沉入其中,忘掉自己的痛苦。丁托列托的《基督受洗》正好符合他的要求。由於年代久遠,原作大部分地方已經變得模糊不清,畫布上剝落的顏料比殘留的還要多。所以加百列實際上相當於要重新畫一幅畫,這幅畫要與原作零星的碎片融為一體。或許他在這個案子上也可以故伎重施,根據已有的零散信息,重新構建出完整的故事。
加百列想起他在羅爾夫書房的煙灰缸里看到的那幾根絲鞭牌香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