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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序幕

「……那就麻煩你。」
不久之後,她終於想到可以自己下廚。有一天,她去超市買了食材,看著從圖書館借來的食譜,做了洋芋燉肉和味噌湯,和剛煮好的飯一起端上了晚餐的餐桌。洋介那天難得早回家,看到桌上的菜,雙眼發亮地連聲稱讚:「太厲害!太厲害了!」雖然洋芋燉肉太淡了,味噌湯也不太好喝,但沙織想到幫了父親的忙,就覺得很高興。
「給你啦。」史也再度把錄像帶盒遞到她面前。沙織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向他道謝后收了下來。
最後還是在錄像帶出租店,找到了說話的機會。為了遇見他,她一有空就去那家錄像帶出租店。
「嗯。」史也點了點頭,從長椅上站了起來,然後有點不好意思地問:「我可以打電話去你家嗎?」
「你經常來這裏嗎?」仁科史也問道。
「給你。」
星期六,他們約在超市的屋頂廣場見面。聊完《異形附身》后,他們又聊了很多事,沙織暗自對自己這麼健談感到驚訝。
「沙織,你以後一定可以當一個好太太,等你出嫁后,爸爸也就放心了。」洋介經常心滿意足地對她這麼說,幾乎已經成了他的口頭禪。
除了下廚,打掃和洗衣服也都由沙織一手包辦。她絲毫不以為苦,反而樂在其中,也許是因為她很喜歡做家事。
「為什麼?你不希望我送你嗎?那就算了。」
「啊?」她不知道史也的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
沙織上中學時,對洋介而言,家漸漸變成只是睡覺的地方而已,父女之間也很少有機會好好聊天。
「真的嗎?好,那我也要租。」
「你不用客氣,如果好看的話再告訴我,我再來借。你是不是我們學校二年級的?我以前看過你。」沙織更驚訝了。因為她完九-九-藏-書全沒有想到,史也竟然認識自己。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默默點了點頭。
沒想到他說了一句沙織意料之外的話。
洋介從那個時候開始晚歸。在此之前,每天都會為沙織做早餐和晚餐,但漸漸越來越沒有時間下廚。有時候洋介在下班時買便當回來當晚餐,有時候沙織叫了披薩,一邊吃披薩,一邊等父親回家。
她沒有勇氣正視他,忍不住低下了頭,但察覺到史也看著自己。
他在電話中說了之前租的那部電影的感想,他說,他無法克制內心的興奮,迫不及待想要告訴別人這部電影有多好看。
洋介是一家化工製品公司的技術人員,總公司在大阪,他任職的富士工廠位在鄰町的富士市,所以每天早上都開車去上班。
他真聰明。沙織暗想道。
「很喜歡啊。」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沙織覺得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啊!」沙織叫了一聲,然後小聲地回答:「對。」她的全身情不自禁地緊張起來。
「好。」沙織回答,但懊惱地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沙啞。
每次見面,沙織就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史也。有一次,她鼓起勇氣問:「你覺得我怎麼樣?」問完之後,她立刻臉紅了。
在她讀一年級那年的九月,她第一次注意到仁科史也。那天放學后,她在操場角落散步時,看到一個男生正在把沙坑裡的沙子鋪平。沙織之前也曾經見過他,知道他是學長。
「很厲害啊,我什麼都不會。喔,原來是這樣。」史也一臉佩服的表情,沙織暗自得意,很慶幸自己平時經常下廚。
「好,記住了。」說完,他站了起來,把號碼念了一遍。完全正確。
「你媽媽很會做菜,是一個溫柔體貼的女人。她屬於健康型,所以九*九*藏*書做夢都沒有想到,竟然會生那種病。」父親洋介經常這麼對她說。
「你先看吧,我只是隨手選到這一部。」
之後,他們每個月見面兩、三次。雖然史也正在準備考高中,但他經常瞞著喜歡碎碎念的母親,抽空和她見面。
小學四年級之前,沙織每天放學后,都去公立的安親班。洋介每天都在安親班下課後的六點半才急急忙忙來接她,一看到父親出現,她總是鬆了一口氣。
「好啊……」他指定了時間和地點。沙織完全沒有意見。無論什麼時候,她都願意去任何地方。
「嗯哼。」史也用鼻子發出聲音,再度看著錄像帶盒,然後似乎下定了決心,遞到沙織面前。
沙織說了電話號碼,他當場蹲了下來,把數字寫在地上后,嘴裏念念有詞。沙織伸長了耳朵,發現他在用諧音背號碼。
史也留下了他的呼叫器號碼。他有很多家人,沙織不想打電話過去,所以正合她意。
他頭也不回地走向放那盒錄像帶的陳列架。
某個星期天,洋介也像往常一樣出門上班。沙織去超市買晚餐的食材前,去了經常光顧的那家錄像帶出租店,她打算租一部之前一直很想看的電影。
「一點都不厲害,而且我煮得很難吃。」
「但你不是想借這部片子嗎?應該覺得好看,才會想借吧?」
井口沙織幾乎沒有關於母親的記憶,因為母親在她懂事之前,已經離開了人世。她記得讀幼兒園時,每次看到其他小朋友的媽媽來接他們下課時就羡慕不已,忍不住納悶為什麼自己沒有媽媽。上了小學后,終於知道母親在她三歲時因病去世。五年級時,才得知母親因罹患腦腫瘤去世。當時,母親只有三十一歲。
「但如果對方沒有看過這部電影,聊起九*九*藏*書來很無趣。我們要不要約在哪裡見面?」沙織的心用力跳了一下,然後心跳加速。
附近有一個公園,史也提議在長椅上坐著聊天。沙織沒有理由拒絕。他又去旁邊的自動販賣機買了果汁請她喝。
「原來被人搶先借走了。」店員用輕鬆的語氣說完,轉身離開了,只剩下沙織和史也兩個人留在那裡。
就在這時,旁邊有人問:「呃,請問是這一部嗎?」沙織看向聲音的方向,忍不住大吃一驚。因為一臉歉意地遞上錄像帶盒的人竟然是仁科史也。
租完片,沙織和他一起走出那家店,聊著最近看的電影,走向相同的方向。雖然沙織的家在另一個方向,但她不好意思說出口。當然,另一個原因,是她想和他在一起。
「對,有時候……」
她這才終於發現,一旦拒絕,就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了。
沙織搞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在意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想到他,內心就不由得小鹿亂撞。她暗自猜想,這可能就是別人說的單戀吧。然而,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種心情,猜想八成會無疾而終——對一個中學生來說,她極其冷靜地分析了自己的狀況。
升上五年級后,無法再讀公立安親班。學校放學后,沙織就直接回家。因為她不再覺得獨自在家是一種痛苦,看看書,看看錄像帶,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雖然她不是沒有朋友,但她很喜歡這樣獨自在家。
「《異形附身》嗎?對啊,就在這裏啊。」店員看向架上,「咦?奇怪,怎麼沒有了。」
他們聊了很多。學校的事、音樂的事、電影的事,還有各自的家庭。史也得知沙織只有父親,露出有點驚訝的表情。
「差不多該回家了。」史也說道。
接下來的一整天,她都興奮不已。九*九*藏*書她回味著和史也之間的對話,時而雀躍不已,時而忍不住沮喪,覺得自己應該回答得更得體。
「我送你回家。」沙織太驚訝了,脫口說了違心的話,「不,不用了。」
沒想到一年後,情況突然發生了變化。她竟然和心儀的仁科史也說話了。
那天之後,井口家的早、晚餐都由沙織負責。當然,她不可能每天都下廚,所以,有時候會在洋介出門上班前對他說:「爸爸,對不起,今天晚餐請你在外面吃完再回家。我會去便利商店買三明治。」
「超好看,你一定要看。」
「不用啦,沒關係。」沙織搖著手,慢慢後退,「真的沒關係,這……沒關係啦。」她有點語無倫次。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當她回過神時,發現天色已經暗了。
這時,一名年輕的男店員剛好經過,她叫住了店員。
「你自己下廚嗎?真厲害。」
但是,他每次都不忘再補充一句:「但是,你除了家事以外,還有很多該做的事。首先要好好讀書,只要讀好書,你一定可以得到幸福。家裡的事和爸爸可以擺在第二位。」可能是因為洋介看到女兒學會做家事後放了心,他下班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也可能是因為工作越來越忙。即使回到家,仍然經常接到工作上的電話,假日加班的次數越來越多,也經常出差無法回家。
「嗨!」史也語氣開朗地向她打招呼,「那部電影怎麼樣?」
他把沙子鋪平后,慢慢遠離了沙坑。走到和沙坑有一定距離的位置后,稍微做了一下暖身運動。然後注視沙坑片刻,下定決心跑了起來。他衝刺的速度快得超乎沙織的想象。
當他落地后,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拿起T字形的工具,再度像剛才一樣把沙坑整平。鋪平之後,再次走read.99csw.com向起跑點。
雖然沙織很驚訝史也知道自己是學妹,但她之前就已經認識史也了。不,這麼說不夠準確,應該說,之前就對他有好感。
他一次又一次重複著相同的練習。沙織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無法移開視線,如果不是剛好經過的同學叫她,她可能會一直看下去。當同學問起時,她謊稱在看沙坑後方正在進行的足球練習賽。
「是啊,但沒有看之前,還是不知道……」沙織說話時的語尾微微顫抖。
「我也常來,那下次遇見時,記得告訴我感想。」
「嗯,」史也看著錄像帶盒問:「這部片子好看嗎?」沙織微微偏著頭,「不知道……」
她很快就知道他是比自己大一屆的學長,是田徑社的選手,也立刻知道他名叫仁科史也。
「嗯。」沙織回答。那天之後,她對史也說話時不再用敬語。
「喔,好啊。」
「對啊。」
她知道那部電影的錄像帶放在哪一個陳列架,就在掛著寫了『科幻?驚悚』牌子的地方。當她走到那個架前,卻沒有看到那部電影的錄像帶。即使被人租走了,盒子應該還在架子上,如今架上連盒子也沒有,未免太奇怪了。
他快速奔跑后,在沙坑前跳了起來。他的手腳在空中舞動的樣子深深烙在沙織的視網膜上。
回家后,她立刻看了租借的錄像帶,也很期待在學校見到他,希望和他分享那部電影的感想。雖然她好幾次在校內遇到史也,但每次他都和同學在一起。沙織沒有勇氣在有旁人的情況下靠近他。
四天後的星期四,沙織接到了史也的電話。沙織興奮不已。因為她正在擔心,覺得也許他根本不會打來。
「下次還可以見面吧?」臨別時,史也問她。
「對不起,我記得《異形附身》之前放在這一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