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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特殊的伴兒。想起露絲如何賣力地想要打開那個鐵盒子、打不開時是如何泄氣、然後又是如何伴著一聲惱怒的嘆息把它扔回紙箱的樣子,我不禁笑了。
「問題就在這兒!沒偷幾樣,只是幾件銀器、一些首飾。沒偷你的東西。」我喝了一小口檸檬汁。沒提砸腦袋的紙箱子。
把車停進車庫時,我突然渾身發抖;立即想到了冰箱上邊那瓶波旁威士忌酒——那可解決不了問題;大麻、香煙也一樣,還有其他我偶爾會用一點的任何藥物也不行。我坐在車裡,等著平靜下來,卻又擔心是不是從今以後,每次回家時都會出現這種情況。
笑容突然僵住——這幅場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那個鐵盒子!腦海里回放那一幕。露絲把鐵盒子放回了紙箱,我發現了打火機,然後她要我把砸腦袋的衣服送到哦哈達斯,我就拖著兩個紙箱出去放在了我的車上。不對,問題並不在鐵盒子本身,而在於那個裝有它的紙箱子。第三個紙箱。我帶了兩個下樓,但還剩下第三個。現在想來,我記得那天返回露絲家的時候,並沒有看到那第三個紙箱。
再點擊一個新的鏈接;該網頁立即邀請我上傳我這一支的家譜。我不想上傳,於是點擊進入了另一個網址;該網址聲稱可以從四億多個有親戚關係的姓名中搜索。近五億個名字!為何有人會花那麼多精力去尋找幾個遠親?人們真的感到那麼孤獨而需要那種家族歸屬感嗎?也可能,找到一個遠親或姑表老爺就能莫名其妙地提升你家的地位,人們就會說那是你家的榮耀,又多了一、兩個不平凡的人物吧。
我差點兒叫檸檬汁噎住!「你怎麼知道的?」
我鍵入「斯庫尼克」,想象著電腦會從四億多個姓名中搜尋出什麼有價值的信息來。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沒有符合條件的信息。再試。依然沒有。斯庫尼克這個姓名沒有家譜。九-九-藏-書
那天晚上,我拖著真空吸塵器搞大清潔,想要恢復正常的工作與生活秩序。我們住在一條死胡同的盡頭,我一直認為我們是本街區最安全的人家。畢竟,如果僅僅為了偷盜我家,哪個頭腦正常的竊賊會冒險兩度開車經過17戶人家呢?如果是步行的話,就有可能抄近道穿過幾戶人家的後院,但他們是帶著沉重的紙箱子逃跑的——這不太可能。
「好吧。」我斜靠在桌上。
「你當時嚇壞了吧?」
我拿起發刷。或許另外有人幫她搬動紙箱。我梳理著頭髮。對,就這麼回事兒。我走後鄰居雪莉·阿特舒勒來喝過咖啡。很可能她和露絲一起把那個紙箱推過廳堂,弄進了另一個房間,甚至還有可能弄到了樓下。我回到床上,拉起枕頭蓋住腦袋。
我拿著打火機下樓進了廚房。打火機油還放在吧台上。我旋開打火機底部加油的蓋子,把油加進了裝有棉條的油箱,然後把蓋子旋緊。接著掀開帽蓋,轉動打火輪,橘黃色火焰頓時冒出,溫和文靜。本·斯庫尼克究竟是誰?他怎麼會記下我的名字?除九_九_藏_書了辛克萊變成砸腦袋、在圖書館消磨時光、60年前認識我父親外,我對他幾乎是一無所知。
那天下午我去購物,好填滿竊后的櫥櫃。最後看到商場里一條過道的盡頭,引人注目地陳列著一些抽煙的用品,有煙斗通條、氣體打火機,還有打火石。貨架上裝飾著五顏六色的緞帶花彩,肯定不是為了吸引年輕煙民的。我挑了一小罐打火機油。
「可能是吸白粉的傢伙。」
「他們偷了些什麼?」
她抓起了盤子里最後一塊餅乾,掰了一半塞到嘴裏。
「那時我沒在家。不過,我真的很害怕。」
「媽媽,這是弗蘭德里警官經常對我們說的。」
我下了床,拖著腳步進了衛生間。露絲很可能是自己移走了那個紙箱,她說過要扔掉。不過,她當時眼睜睜地看著我吃力地拖著那兩個紙箱下樓,並沒有出手幫我一下。為什麼她會突然決定親自搬動第三個紙箱呢?再說了,就她那樣的年齡和身體狀況,怎麼搬得動呢?可能她就是因為用力過猛引起了心臟病發作。但問題是,那個紙箱到哪兒去了呢?
再次點擊。跳出20條信息,每一條都要求輸入所屬的福爾曼家族的具體情況。爸爸是獨生子,但他的家族延伸到羅斯、西蒙和利奧波德家族。我滾動屏幕尋找這些名字,結果什麼有價值的信息也沒找到。
「你從來不用檸檬汁配餅乾的。到底出什麼事了?」
不,不行。
我蓋下帽蓋,指頭摩挲著凹凸不平的S、K和L的刻痕。這個打火機可能就是這人曾經來到世間的唯一確鑿證據。90年的生命濃縮在了一個打火機上。
此話一出,天地可鑒。
「是這樣的。昨晚我們遭了小偷。」等我說完,她跳起身來,張開雙臂抱著我。
「說什麼呀?」
不知怎麼的,我一下子想起了多蘿西婭·蘭格系列作品中那些四處漂泊的民工,眼前浮現出那一張張凝視著未來的面龐——目光凄涼卻神情堅毅。read.99csw.com
也就是說,竊賊不是極度缺錢就是毒癮太大了。可是,他們為什麼會放著現金和珠寶不拿呢?那不正是癮君子們想要的嗎?吸完了這間屋,我彎腰去拔電源線,居然發現了砸腦袋的芝寶打火機!就在書桌下面,卡在硬碟驅動器和牆壁之間。準是弗萊徹警官在這兒時從我包里掉出來的。我撿了起來,只見其銀質外殼在燈光下閃爍。我直起身,突然間,一副畫面跳入我的腦海:我拖著紙箱從露絲·弗萊希曼家出來時盯著我的那兩個男人!莫非他倆就是入室行竊的癮君子?莫非他倆莫名其妙地認為那些紙箱裏面是無價之寶,因而一路跟蹤?
「哎呀,媽媽!你沒事吧?」
我倒肘一撐,起身開了燈。露絲當時是側身躺在屋子中央的,一隻手臂長伸似乎正在舉手,另一隻彎曲地橫在腰部。床緊靠著牆壁,書桌在窗前,壁櫥門開著。可屋裡沒有紙箱。我敢肯定。弗萊希曼太太正好躺在當初紙箱所在的位置。
雪莉為人和藹可親,但如果我問她是否動了露絲房客的物品,她會覺得很奇怪的。要是我也會。假如她問我為什麼想知道,我該怎麼回答呢?我自己都不能肯定。而且,要是她和露絲並沒有搬動那個紙箱呢?或者她們沒打開過那個盒子呢?第三個紙箱究竟去哪兒了呢?
她撫摸著下巴——像極了她外公的動作。
我把剩下的半塊塞進嘴裏。
我想著在我家被盜的那兩個紙箱;想著本該在露絲家的第三個紙箱;想著坐在車裡的那兩個男人,還有家族尋根網站,以及網站說的斯庫尼克沒有家譜的事。
幾秒鐘以後,我拿開枕頭。露絲為什麼不叫我把那個紙箱和另外兩個一起拿走呢?她並不是那種羞於開口求人幫忙的人,她親眼看著我拖著兩個紙箱下樓的呀!九-九-藏-書非要在我離開以後自己被迫搬動重物,豈不是有些不合常理嗎?除非她想著再試一次——打開那個鐵盒子。
她鬆開手臂,伸手又拿了一片餅乾。
我信手點擊了一個圖標,一下子就出現了很多標題:從南、北達科達州的冰島人到墨西哥革命者的後裔,內容繁多。閃閃的游標催促我鍵入要搜索的題目或姓氏。我輸入「福爾曼」,立即就出現了「福爾曼」姓氏譜系。難道我需要搜遍這個姓氏的所有帖子嗎?
我關了燈,把被蓋拉到了下巴,想到砸腦袋和露絲去世的時間如此相近,真是既諷刺又傷感。也許鮑爾斯警官說得對,他倆不僅僅是房東與房客的關係。我側身曲腿而卧。至少,他倆相互也是個伴兒。
紙箱子不在了,衣服也沒有了,網上也查不到。線索全都斷了。我關了電腦,換上睡衣。那天在弗萊希曼太太家裡,真應該多花點兒功夫打開那個鐵盒子。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不。我緊緊地握著打火機。還應該有別的線索。那張從圖書館的書裏面掉出來的紙片,上面用鉛筆潦草地寫著一個網址。那個網址對於砸腦袋肯定有某種意義——意義重大到他要寫下來的程度。我努力回憶,想要記起那個網站:家族尋根網。
四點鐘左右,巴里把蕾切爾丟在了車道入口,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就絕塵而去了。
我裹著床單,把腿蹬出去,雙腳感到一陣涼意。要是在我開車經過羅傑斯公園期間,她和雪莉設法打開了鐵盒子,會怎麼樣呢?也許他們發現了有關砸腦袋的重要情況,為此,露絲在雪莉回家后又到了砸腦袋的房間。也許我今天上午就應該給雪莉打個電話,她給了我號碼的。我再次側身而卧,雙腿捲縮。
肯定有哪裡不對勁兒!
又是《警民好夥伴,攜手保平安》裏面的。肯定是。
這一下子就想通了。
「管它的。」她嚼著餅乾,若有所思的樣子,「反正有你保護我。」
「我能有什麼事兒,寶貝兒!」我低頭把臉緊貼著她的脖子。她的皮膚https://read.99csw.com光滑溫暖,依然是小女孩的皮膚。
我立即返回樓上,登陸該網站,焦急地等待著電腦屏幕載入的信息,開始是一片馬賽克,漸漸併入一連串的畫面。網頁頂端是一張泛黃的舊照片,照片上是一個抱著嬰兒的女人;嬰兒穿著老式的水手服,女人頭上盤著辮子。照片下還有不少圖像:一個酷似大衛·克羅克特的男子穿著鹿皮裝,帶著浣熊皮帽;埃利斯島上一長串移民;穿著燈籠褲滾鐵環的小男孩。網頁中心有一段文字,說明該網站是一個免費交流家譜信息的平台,其資料庫目前已經存儲了5萬多個主題的資料。
「出什麼事兒了?」
對,就這麼辦。
「人人都知道,那些癮君子就靠偷東西買毒品。」
「好啦,警方說的也跟你一樣。他們正在儘力破案,不過很可能抓不到竊賊。」
我把打火機握在手裡。或許應該打電話告訴奧馬里。不行。太愚蠢了。癮君子們不會潛伏在一個老婦人家門口,只等著有人帶著紙箱出現而一路跟蹤。蘇珊說得對,我確實憂慮過度了。
「哦,是嗎?」
蕾切爾放下背包,我倒了兩杯鮮檸檬汁,打開了一盒小圓餅乾。她看著我,一臉疑惑。